第6章 诊治

在擦洗身体第五遍结束,换了第四遍水以后,沈停云终于从浴室中走出来。

命人点燃上好的雪松香,清新冷冽的味道慢慢沁入他的肺腑,好像这样就能够驱散他昨夜残留的浊气。

沈停云静静躺在书房的贵妃榻上,随意地看着手边的话本,《沉船记》一本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他不禁淡漠一笑,哪有什么爱情,对于他而言不过是水中花镜中月梦幻泡影罢了。

整个和光堂的小厮们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飞来横祸,凭以往大家的经验来看,沈停云每次碰了女人都将会遭受巨大的痛苦。

那样对整个王府来说无异于刮起一场狂风骤雨,本来近些年来王爷这些事情已经好多了,外界传出王爷厌女的习惯,也没什么人不长眼往上凑。

可最近不知怎么了,王爷烧衣服烧得勤快,洗澡半天不出来,今日更是连齐太医都叫来候着了,可想而知事情的严重性。

南储上前给沈停云身边放了一碟糕点,里面有梅花糕、桂花糕等各式糕点。

沈停云拿起吃了一口,蹙起眉,“糕点怎么一回事?”

南储立即禀报,“爷,您常爱吃的那家糕点今日没出摊,手下的人换了一家。”

“撤了吧。”沈停云瞬间没了兴致。

他现在烦躁的是那要命的头痛到底什么时候发作,按理来说他从昨夜就一直在接触女子,还做了那等亲密之事,此次发病应该很严重,可他现在竟然什么感觉都没有。

沈停云忽然意识到,这次似乎有些不一样。

“南储,去传齐太医。”南储立刻去往凌渊阁,将齐太医招来。

齐桓素来有大宁神医之称,在宫廷之内众皇亲国戚无不信服齐太医的医术。除非十分人命关天的棘手之事,齐桓会紧急出诊,其他大部分的时间,齐太医只给皇帝太后皇后,再有就是沈停云看诊。

而是沈停云的病也只有齐太医能够治得,确切地来说并不是治而是减缓病痛,这些年他想了多少法子想要根除沈停云这一怪病皆不管用。

沈停云看着齐桓捋着自己花白的胡子为自己诊脉,胡子都要被他捋掉好几根,诊了半晌也不说话。

沈停云急了,“齐太医,本王究竟如何?”

齐桓收了脉枕,慢声道:“回禀王爷,从脉象上看,并不像是有发病的迹象。”

“怎么可能?本王自昨夜已经接触了女子。”

齐太医看着沈停云一脸不解的样子,心里判断,“或许是因为王爷跟这女子接触时间短暂,造不成什么影响。”

沈停云有点无奈,“本王跟她接触时间还挺长的。”

挺长?

齐太医在心里衡量着,沈停云从小长在内廷,几乎是他看着长大的,从来没有那个女人在他身边待不上一盏茶的时间。

“哦,那没有症状,也可能是女子与您待的时间虽然长,但是与您并不亲密,这种情况也并未能造成王爷的头痛。”

沈停云轻咳一声,“那个,她与本王...与本王,还挺亲密的,我们做...”

“做了那种事...”

“啊?那种事?”

齐桓有点不明白,沈停云口中的那种事?是他理解的那种事吗?

沈停云能做那种事???

他试探着问,“王爷是跟那女子...嗯,跟那女子,同房了?”

沈停云被齐太医这么一问,脑海当中忽然联想到柳柳妖娆的身姿,他下意识地掩饰性看向别处,轻声回应,“嗯。”

得到确定答案,齐太医亲耳听见从沈停云口中承认做了那种事,那表情活像是被雷劈了。

他又默默地从药箱当中拿出脉枕,再次十分仔细地为沈停云搭脉。

可诊来诊去,还是没有丝毫要发病的迹象。

“真是奇了,王爷脉象平和有力,真的并未有任何发病迹象。”

以往,只要沈停云不经意跟陌生女子接触,短则一个时辰,长则三个时辰内就会让沈停云头痛不止,接触时间越长、越亲密,发病时越痛苦。

齐桓每次都能够提前精准地诊治出来,从而及时采取措施,减少沈停云发病时的痛苦。

而这一次,沈停云不光跟陌生女子接触,还跟女子同了房,这对沈停云来说无异于要了他的命,而他现在依旧安然无恙,没有任何发病的迹象。

一老一少两人对视,百思不得其解。

齐太医不敢下任何断定沈停云这次没事,只说道,“或许发病时间略有延迟,还请王爷静心等候,一旦有不适立刻宣召。”

沈停云只能叫齐桓先回凌渊阁候着,自己则是在和光堂休息,按照叮嘱,静心等候。

人生最可怕的事情,不是你要面对痛苦,而是你明知道要面对痛苦,却不知道这种痛苦什么时候来才最可怕。

所以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沈停云的每一刻无异于都是倍感煎熬。

可一日过去了,沈停云依旧没有什么动静,他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难道这世间真的有对他免疫的女子?

他的病会不会好转?

......

数日过去,京城的气候已经完全开了春,像是渴睡的少女慢慢睁开了眼,为整个京城装点一新,春日清晨,清新空气中透着暖意,让一切都变得生机盎然起来。

“杨柳柳,你怎么还不起?”杨白杨在门口大叫。

杨依依来到门口,“你小声着些,阿姐这几日格外犯懒,不喜欢被人吵。”

杨白杨哪里管这些,“杨柳柳,太阳都晒到屁股了,你再不起,连饭都吃不上。”

柳柳翻了一个身,烦躁从炕上坐起来,“你吵死了,鹦鹉都没你能说。”

“杨柳柳,你不会因为有了这六千两你就满足了吧,你的暴富志向呢?”

杨白杨抱臂斜倚在门口,看着炕上的她一头乱发,遮住她浑然天成的美貌,心里轻笑。

柳柳没搭理杨白杨,挣扎一番起身,快速梳洗,从箱笼中拿了二十两出门,进到院子里的前屋。

“王大娘?”

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走了出来,笑着来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柳柳姐姐。”

柳柳摸了摸那小男孩的发顶,“小豆子,奶奶呢?”

小豆子忙跑去到东厢房,“奶奶,柳柳姐姐找您。”

王大娘看着柳柳过来,十分热情地招待她坐下吃茶,“柳柳姑娘,有事?”

柳柳笑着将银子放在桌上,“王大娘,我最近挣了点银子,这不赶快将之前欠您的债还上,剩下的就当是我预支给您的房租,欠了您许久,真是不好意思。”

王大娘看着柳柳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银子,不禁担心起来,“柳柳姑娘,银子倒是不着急,只是...我老太婆说句不该说的,你可千万别做糊涂事。”

柳柳心里十分感谢王大娘的好意,笑着摆摆手,“大娘您就放心收下,这些银子来得清白,这些年您帮助我们姐弟不少忙,以后若是挣得多了,还想多孝敬您一些呢。”

柳柳话说得贴心,王大娘心里更加心疼这几个苦命的孩子了,柳柳转头摸了摸小豆子,“小豆子,好好跟你白杨哥哥学学问,长大好考功名呀。”

小豆子对着柳柳咧嘴笑,“我当然会好好学,等考了功名,我就娶柳柳姐姐做妻子。”

王大娘听见小豆子这么说,啪地一下打了小豆子的肩膀,“这孩子,怎么什么话都说。”

柳柳倒是不在意,“嗨,他才多大呢,孩子的玩笑话罢了,王大娘我先走了。”

王大娘笑着将柳柳送出去,心想着,要是小豆子真与柳柳一边大,她倒是能认定这个孙媳妇。

柳柳性格开朗,为人义气,每当有了事情她总是第一个出来帮忙的,要不是从前生了那些事...

唉,她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真是可惜那么一个好孩子了。

柳柳回到家,先是做了点心准备出摊子,虽然暴富了一小下,但是老本行不能丢。

她又拿了些银两,准备还给各处,她拿出自己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林大哥一百两,晚晚五十两,阿禾二百两,大债主十万五千六百二十一两...”

柳柳叹息一声,不打算将剩下的银子都付给大债主,她打算每次来追债的时候再分批给他们,多为自己争取点时间。

临走之时她又包了一大包银子,推着自己的小货车,到拱辰街上出摊子。

先是把各个欠的债还了一遍,瞬间便放松了不少,去了成衣店,给自己还有杨白杨杨依依做了几身春装,这也是这么多年,姐弟三人第一次能够赶上穿应季的新衣服。

又给杨白杨添了一些书,还打听了进书院读书需要多少钱,又给依依续了药钱,转了一大圈柳柳才回来。

将摊子摆好,春日暖暖的阳光照在柳柳青绿的衣裙上,心情不禁变得畅快起来。

今日柳柳出摊子吆喝得格外卖力。

“糕点呦,香喷喷的糕点呦,梅花糕,桂花糕,蝴蝶酥呦。”

柳柳的糕点今日卖得格外快,卖到最后一份时,柳柳将要把这份糕点收起来。这可是有大户人家预定的,是她的老主顾了,等着人家来取,柳柳就可以收摊了。

可柳柳刚要将那最后一包糕点收起来时,却有一只手上前阻止了她。

柳柳抬起头,一位俊朗的公子站在她面前,待柳柳看清来人,瞬间冷了脸。

今日她运气不好,真是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