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时槐一下子支棱了起来。
“生气?”她装作没听懂对方话里的嘲讽,反倒是靠在软枕上,“自然不会,不过你看起来有些憔悴,是不是有些受不住了?”
其实秦易看起来一点也不憔悴,可她当时都要没命了,秦易能把她拉回来,肯定花了很多灵力。
强撑,真是太强撑了。
“不行就是不行,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时槐语调温和,实则补刀。
少年眉梢微动,他抬起脸来。
时槐觉得他有哪里不一样了些,可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他好似想说些什么,却沉默良久才道:“是大小姐……不太满意?”
时槐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胳膊腿,都挺完整的,灵台之内灵气也充沛。
她应该……对什么感到不太满意??
时槐沉默一会,“也……也没有吧。”
秦易:“……”
但时槐总觉得,秦易好像误会了点什么。她正想解释,门就被推开,赵宇摇着折扇走进来,目光在两人身上睃巡一圈。
“白覃已经送去了时家,”他走过来,“至于梼杌的筋,我也送回赵家了。”
时槐本就浑身酸软无力,心情不太好。
现在又被他打断,只觉得不爽,“事情办好了,还不趁早回去?”
“长青宗的玉樽会,我代表赵家来观礼。”赵宇唰地摇开折扇。
时槐皱眉,看着对方颇有深意的笑容,稍微有些不安。
她静静看着赵宇,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对面的赵宇大概是没料到她态度这么冷淡,笑容收了收,主动道:“听说时家家主到时候,也会亲自来观礼。我们两人的婚事,也刚好……”
“想得倒是很美。”时槐打断他。
时槐这回彻底明白了,他就是故意来恶心她的。
赵宇但笑不语。
时槐也懒得费口舌,她瞥了秦易一眼。少年清清冷冷地立在她床畔,不等她开口,便沉默抽出仙剑。
仙剑发出嗡嗡轻鸣,四周灵气震荡。
秦易拦在时槐面前,姿态防备又内敛,周身透着野兽般的杀意。锐利又漠然,像是一柄半收在鞘中的长剑,锋芒隐隐。
少年的背影修长清瘦,按剑姿态清绝,怎么看怎么可靠。
时槐往下一靠,安心吃了颗葡萄。
“呵呵。”赵宇的视线被挡了个结结实实,脸色很难看, “好忠心的狗。”
时槐隔空翻了个白眼。
她好整以暇,看着雪亮剑光出鞘,凝成一道光劈向赵宇。剑光粉碎赵宇格挡的折扇,一剑挑破他的鼻梁,连带整个人撞到博古架上,杂宝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门被人一脚踹开,在赵宇身上撞了个粉碎。
时槐:“嘶。”
推门进来的苏桃桃:“嘶。”
赵宇本来也只是过来嘚瑟一下,这下狼狈至极,狠狠瞪了时槐一眼,“你给我等着!”
撂下狠话,转身就走。
反正,玉樽会才是重头戏,赵宇也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门外晚一步的苏桃桃连忙追上去,“博物架上的各样寻常珍品送给你赵公子也无妨,但那株万年珊瑚,世间独一无二,只能劳烦赵公子赔上一株一模一样的来,否则我们南海……”
一时之间,整个云舟鸡飞狗跳。
时槐终于想起来,自己刚刚想解释什么。想了想,看向面前的秦易,又想起自己压根就不知道具体要解释什么玩意儿。
她干脆沉默,思考了一下自己背着秦易做过的坏事。
其实也没太背着,但一开始就对他见色起意,甚至不惜偷下春|药趁人之危,想想就足够拉仇恨了。
房间内只剩两人,谁都没说话。
时槐没由来心虚,转了个话题,“替我将苏桃桃叫回来。”
秦易将剑收入鞘中,看了她一眼。
时槐:“?”
在她还没咂摸出这一眼的意味之前,剑鞘轻轻嗑哒一声,落入时槐手中。少年朝外走去,很快消失在了时槐的视线内。
秦易穿过云舟的甲板,瞧见剑拔弩张的苏桃桃和赵宇,并没有过去打断。
他立在栏杆处,灵气感知仙骨,争前恐后涌入他体内。秦易合上眼,云雾拂过来,没一会儿就打湿他的鬓角,他的灵识在灵台内牵引了一下那条红丝线。
属于时槐的气息漫开,他湿润的睫羽微颤,喉结滚动一下。
神魂维系的道侣契约过于强大,甚至能在灵台内化为具象。时槐如今醒过来了,当然不会察觉不到,但她却没有恼怒。
在汀渚时,他趁人之危她也……没有恼怒。
秦易将红丝线藏在灵台深处,在吵嚷中睁开眼。赵宇被苏桃桃打得节节败退,此时形容狼狈,单膝跪在地上哀求,“姑奶奶,还给你一定还给你!”
一边说一边翻找灵石,想从苏桃桃手底下挣扎开。
秦易眼底闪过一丝嫌恶,随即移开目光。
喊走苏桃桃,秦易并没有跟着回去。先前还被折腾得龇牙咧嘴的赵宇整理好衣裳,面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时槐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差。”
秦易没有理会,只问他:“是谁告诉你大小姐来了汀渚?”
刚开始他以为赵宇是从苏桃桃嘴里知道的,但要是那样,根本做不到拿时家需要白覃,作为威胁条件。除非他提前得知,而提前得知,必定是长青宗的人放的消息。
赵宇笑意收了收,“倒是不蠢。”
秦易目光冷淡。
“她的师父师兄,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啊。”赵宇往云舟外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抖出芥子囊中的飞行法器,“这偌大的修仙界,人人逐利,图谋时家财产图谋时槐的,可不只有我一个人。”
图谋时槐?
秦易闻言,本能上前想留住赵宇。
但赵宇往前一跃,踩入云层当中,启动法器,顿时间消失在他跟前。
秦易回头,看了一眼时槐的方向。如果按照赵宇所说的,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恐怕只是一个开始,日后在时槐身周的危险只会更多。
心念一动之间,灵气以更快的速度涌入他的灵脉。
但身体承受能力有限,肌肤下渗出丝丝缕缕的血迹,秦易没有理会。
……
玉樽会将至,整个长青宗卷生卷死。
其中最卷的,果然就是秦易。
除了给她梳头更衣和做饭,几乎见不到人。时槐倒也没打扰他,她趁着秦易常常不在的这段时间,迅速和苏桃桃打好了关系。
顺便也把秦易作息摸透了。
每隔两天,秦易会在傍晚前,在蔷薇花圃设下阵法收集露水,给她泡茶用。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变得和陈寒赵山走动起来。时槐想了想,没有过多干涉,毕竟她和这俩人是死对头。
以秦易心底对她的恨意,和这俩人走动越多,说明她下线越早。
玉樽会和往年一样的时间开办。
时槐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倒是秦易自己,准备得非常充分。他如今在外门小有名气,但毫不懈怠,以她的目光来看,确实算得上一句惊才绝艳。
果然,从第一场开始,秦易每一场都没有失败。
好在参与玉樽会的弟子非常多,要经过多层选拔,再能确定最终的名单。
秦易给她支了个凉棚,放了冰镇的各色瓜果,时槐靠在凉棚底下打瞌睡,偶尔看一眼比赛。她刚开始是对玉樽会没有半分兴趣的,但后来发现,来纯粹看比赛的人竟然有很多。
而且女弟子越来越多,目光全都黏在秦易身上。
秦易剑招凌厉,下台也目不斜视,劲直朝她走过来,“今日的比赛结束了。”少年好像没半点招蜂引蝶的自觉,“大小姐可有提点?”
时槐卡了卡,她这破修为,指点个鬼啊。
合着就是故意为难她,时槐认真点头:“以后上台穿高领衣裳,袖子不可挽到手肘以上。”
秦易:“……”
看着对方沉默,时槐心情顿好。
“是,我听大小姐的。”秦易冷不丁道,狭长凤眼瞥了一眼四周偷瞧他们的女修们,清冷的眉宇间多了几分笑意,嗓音压低三分,“有许多人在瞧大小姐。”
时槐被他一提醒,下意识看了一眼四周。
果然,有不少不认识的男修眼都不眨地看着她,这些不正常的目光令时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脊背一僵,看向秦易,扯了扯唇角,“……离他们远点。”
“是。”
时槐眼睫一颤,就被秦易伸手拦腰抱起来,劲直朝着凌云峰的方向而去。她猛地回过神,下意识往后看了一眼,看到女修们熟悉的厌恶目光,才稍稍淡定。
“你这是什么意思,本小姐说了要你抱了吗!”时槐挣扎了一下。
少年的下颚骨线条干脆利落,冷白肤色疏离病态。察觉到她的挣扎,垂下眉眼,却没有松开她,“大小姐,你要是真不喜欢,不会让我抱到现在。”
时槐:“……”
岂有此理!胡言乱语!!强词夺理!!!
秦易抱着她,穿过人群,一直到四下无人,他才轻声道:“方才比赛之前,掌门单独召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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