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季容笙越来越觉得这宋君羡碍眼的很,再多呆一刻,他只怕会拧断了宋君羡的头,堵住他那张笑得灿烂的嘴。

他一把揪住宋君羡的襟口,将他提了起来。

李安看到太子眼中的杀气,便上前提醒道:“太子殿下,灯会就要开始了。”

他其实是想提醒太子要弄走宋君羡的法子有很多,若是太子选择当街杀了宋君羡,梁王势必会死死咬住他这个把柄,单凭太子残暴无德这一条过错,今上便有理由废了太子,改立梁王。

季容笙明白李安的意思,这才放开宋君羡,忍下满腔的怒火,他冷冷地看了一眼宋君羡,撩袍策马离去。

得知沈念出事的消息,摄政王匆匆赶来,看着太子策马远去的背影,沈念皱眉红眼的模样,他帕子捂嘴,低咳了几声,怒道:“他竟敢伤她!”

又见沈念担心宋君羡的伤势,一脸紧张的模样,他不禁黯然神伤。

这几天天气越来越冷,他的病也愈发严重了,一天之中,有大半的时间都卧病在床,在宋君羡日日上门,和沈家商议定亲之事,也正是他病得凶险之时。

自他得知沈念将要和宋君羡定亲,他便匆匆赶来,途经朱雀大街时,道上百姓拥堵,金吾卫正在疏通这条通往中央广场的必经之道,便耽误了一些时间。

待他赶到马车出事的现场,便见到了方才的那一幕,可他也迟了一步,马车被撞翻,宋君羡撞破头受了伤。

他早就让人关注着东宫的一举一动,当然也猜到了今日宋家的马车出事,是太子的手笔,便也猜到了太子的意图,他不过是为了给陆朝颜换眼睛,这才设计这出假意相救的戏码,像前世那般,欺骗沈念对他一见倾心。

可他却没想到太子丝毫不顾忌沈念是否会受伤,也不管万一发生意外,她或许会有生命危险。

季容笙还是那个自负又薄情的混账。

季凌洲心中气愤难忍,那温柔的眼神也变得凌厉,言语也带着几分怒气,“陆朝颜不惜以绝食相逼,也要见到季容笙,你亲自去一趟陆家,势必让陆家父子不要再关着陆朝颜。”

季凌洲眼看着沈念和宋君羡去了医馆,眼中露出几分不舍来,季容笙虽然凉薄无情,但他至少有一件事是做对了了,便是他想法设法也要将沈念和宋君羡分开,宋君羡此人虽颇具才华,可他却护不住沈念。

小小的宋家也没办法和东宫抗衡,若是季容笙不折手段也要将沈念强留在他身边,宋君羡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思及此,季凌洲又更加坚定了想娶沈念为妻的决心。

长歌搀扶着季凌洲,问道:“快到了入宫的时辰了,属下扶王爷上马车吧!”

今夜天子在花萼楼放灯祈福后,便会在宫里举办家宴,此次上元夜家宴邀请了摄政王参加,此刻进宫,正好赶得上宫宴开始的时辰。

“本王已经拒了,天气一冷,本王的病便愈发严重了,卧病在床无法出席家宴,皇兄应该不会责怪于我。”

其实今上听到了他病重的消息,定会龙颜大悦,心里巴不得他早些死了,少了他这个心头大患才是。

长歌嘴角泛起了一抹冷笑,今上弑父夺位,除了当年豫王和庆王勾结发动叛乱,因谋逆被处死。先帝剩下的九个皇子,被圈禁,毒杀,就连自家殿下也中了剧毒,若非摄政王智计无双,根本就活不到今天。

说是家宴,说不定就是龙潭虎穴,不去也罢。

只见季凌洲指向医馆对面的金玉楼,笑道:“太子今夜必定有事与我商议,离灯会还有一个时辰,不如我便去金玉楼等着太子殿下的大驾光临。”

季容笙不是能忍的性子,他不会轻易便让沈家和宋家结了亲,他定会有下一步的动作。

季凌洲对长歌吩咐道:“你去准备吧。”

季凌洲低咳了一声,独自走进对面的酒楼,其实今夜在暗处还有几十个武艺高强,受过严格训练的暗卫在暗处护着季凌洲。

一刻钟之后,季凌洲便等到了太子,季容笙大步走进二楼的雅间,炭火上的茶水已经煮沸,季凌洲身披厚狐裘大氅,离炭火极近,可他的脸上仍不见几分血色,宛若白玉无暇的肌肤苍白若纸。

见太子前来,他脸上挂着亲切的笑,温和地道了一声,“太子来得正好,来尝一尝我煮的这茶。”

只见他慢条斯理地将茶叶过了一遍水,再将煮开的水倒在杯盏中,亲自为季容笙泡了一盏茶,笑道:“这玉叶长春用露珠入茶口感为最佳,其次是井水,雪水最后才是雨水。”

提及玉叶长春,季容笙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却并不去碰面前的杯盏。

季凌洲又若无其事地道:“只是这个时节露水难得,便只能用这雪水烹茶了。”

季容笙不想再听下去了,季凌洲的话就像是用钝刀子割着他的心,心中那一遍又一遍的钝痛,提醒着他,前世是他伤害了沈念,最后导致她绝望死去的事实。

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十三叔想是早就知道孤会来,像是特地在此等着孤。”

季凌洲嘴角噙着笑,也不再和太子拐弯抹角,而是笑道:“今日嘉芙出宫,是太子的安排吧?”

嘉芙公主是先帝的幺女,已经年满十八岁,仍然待字闺中,先帝薨逝后,嘉芙公主的婚事便因国丧被耽搁了三年,今上忌惮摄政王,嘉芙又最是依赖季凌洲这个皇兄,先帝担心她嫁个位高权重的驸马,日后会支持季凌洲夺位,门第出生太低的又配不上她公主的身份。

这般挑来挑去,总也挑不到合适的人选,故公主已经年满十八岁,至今却仍未出嫁。

季容笙是想让宋君羡尚公主,请圣上赐婚。

季容笙知道瞒不过摄政王,嘉芙的婚事还需他这个兄长点头答应,故今日季容笙前来便是为了这个目的。

若是宋君羡被公主看上,宋家自然不能拒婚公主,宋家和沈家的婚事自然也不能成了。

“宋家郎君生得眉清目秀,高中了进士,其父也曾入内阁,其长兄也是礼部侍郎,宋家是金陵的世家,在长安城并无根基,嘉芙公主选择宋君羡也不会被父皇忌惮,宋君羡性情温和,成婚后也能对嘉芙公主多包容。”

季凌洲并未回答他的话,他那修长的指尖有一搭无一搭地轻敲着桌面,半响才笑道:“太子何时这般关心嘉芙的婚事?”

季容笙面色一沉,生为天家的儿女,亲情本就淡薄,甚至为了皇位,或是利益的纠葛,会对亲兄弟姊妹痛下杀手,其实他也很羡慕嘉芙能有季凌洲这个兄长,嘉芙自小被季凌洲宠着,闯了祸,也有季凌洲罩着,嘉芙骄傲矜贵,又像太阳那般灿烂的性子。

“若本王不答应呢?嘉芙的婚事全凭她自己做主,再说本王也并没有理由。”季凌洲面色如常,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其实宋君羡的人品的确不错,但他却不爱嘉芙,嘉芙的性子天真浪漫,配得上全长安最好的郎君。

“就因为十三叔也不喜宋君羡和沈念结亲。嘉芙公主亦没有更好的选择,十三叔定然会答应的,对吗?”

季凌洲微微一怔,唇角勾着笑,笑而不语,难道他对沈念的爱意已经这般明显了吗?明显到季凌洲一看便知。

这样也好,季容笙知晓了他对沈念的心思,做事之前也该三思而行。

……

宋君羡进了医馆包扎了伤口,撞破的额头包上了白布条,他便和沈念出了医馆,但刚出门,便被一群女子冲散了,宋君羡不见了沈念,心里正焦急,又怕沈念出事,便努力地挤向那群女子中间,又怕冲撞了那些女子,便一路走,一面躬身作揖,样子有些狼狈滑稽。

突闻一声银铃般的笑声传来,在宋君羡面前落下了一顶软轿,骄子的四周以绸纱遮挡,从里面深出一只手,手里握着一个绣着竹叶的青缎荷包,两个婢女将绸纱轻轻拨开,少女晃着手里的荷包,笑道:“这位郎君,这荷包是你掉的吗?”

宋君羡点头,躬身作揖,温和一笑道:“多谢这位小姐,正是在下的荷包。”

可少女并没有打算将荷包还给他,却是狡黠一笑,“我将这荷包还给你,那你准备如何谢我?”

宋君羡微微皱着眉,他和沈念走散了,怕她遇上危险,急着去寻她。

可这荷包是沈念亲手所绣,算是他们要定亲的信物,对他很重要,可如今这荷包却到了旁人的手上,他正在两难之时,却听少女笑道:“不如你带我去看灯会,我再将荷包还给你,如何?”

宋君羡急得连连摆手,“不可,在下今日是陪未婚妻子出来赏灯,却不曾想在下和未婚妻子走散了,还请这位小姐将荷包还给在下,让在下去寻未婚妻子,小姐的大恩,在下愿以财帛相赠……”

还没等宋君羡说完,少女便撇了撇嘴角,问道:“你定亲啦?”

宋君羡摇了摇头,继续解释,“还未曾定亲,不过只等家父和沈家兄长入京……”

“没定亲那就好。”

少女突然眉开眼笑,将手中把玩的荷包扔给宋君羡,而后弯了弯眼眸一笑道:“我叫嘉芙,你可唤我芙儿,宋郎君,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宋君羡接过荷包,来不及细想嘉芙公主的话,匆忙间也并未多看嘉芙公主一眼,便匆忙挤进了人群中。

待宋君羡匆忙离开,嘉芙公主身边的宫女绿枝有些生气地道:“太子竟然给公主寻个快要定亲的郎君,公主金枝玉叶,岂能受到这般委屈。若是先帝还在,定会为公主择一位才貌双全的驸马……”

哪能看着公主受了这样多委屈,还要亲自出宫去挑郎婿。

“好了,这种话你以后别说了,若是被宫里的人听到,连累了整个公主府不说,还会为皇兄惹来那位的猜忌,本宫觉得这宋郎君还不错,他谦逊守礼,知晓分寸,方才他说话是也不见半分无礼,不该看的地方,他一眼也没多看,可见是个品貌端方的正人君子。”

他好像和女子多说一句话都会脸红,脸红时双眼也不知该看哪里才好,这个人当真有趣。

“走吧,今日本公主高兴,咱们也去看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