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池姝这些天都躲着陆清言走,出门都要挑黄道吉日。陆清言是什么人?杀手组织的头头啊,裴质都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杀她不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
她的直觉告诉她,陆清言对她恐怕是动了杀心的。为了在这个危险的世界里自保,她决定勤奋修炼,日后迎敌,就算是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
她自己打坐了几天,觉得颇有进益,修为涨了点儿,不过要结合实战才行,得好好利用内门弟子的福利,比如说去听掌门讲课。
今天刚好有剑术课,讲课的地点在汀花坪,是山谷间青石砖铺成的平地,像一个小型广场,地上一行行规矩摆放着案桌,案桌后面都放有团蒲。
最前方的长桌在石阶之上,桌上放有一个青铜铃铛,那是讲师的席位。
池姝早早到了这里,看见首席长桌后坐着的人却傻了眼,不是掌门讲课吗?怎么是陆清言?
陆清言盘腿打坐,听到有来人,睁开眼,对她微微颔首。
池姝嘀咕着找了张角落的桌子,过了一会儿,陆陆续续的来人,在场空桌被占了一大半。
有个女孩拣池姝旁边的空位坐下,圆圆的脸蛋长得还挺可爱,池姝凑过去小声问:“不是掌门上课吗?为何是陆师兄?”
女孩惊讶:“你不知道?掌门和长老参与修复后山大阵去了,大师兄出门做任务了,所以暂时由二师兄代课。”说完她打量了池姝一眼,见是生面孔,想来这人也不是个经常来上课的,她顿时有些鄙夷。
池姝转过头去,叹了口气,好在上课是一对多,也不是私下见面,她也没什么好怕的。
她这一叹气,偷瞄台上,就见陆清言的目光正落在此处,与她的目光一对视,他移开了视线。
今天的陆清言穿着一身道袍,头上梳着一个发髻,只插了一根白玉簪,一身风雅,这么一个人,是她要暗杀的对象。
见人都到齐了,陆清言用法力激振桌上的铃铛,铃声传开,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灵台一片清明。
清明铃,是个法器,铃声能使人清醒明静。你说当年上数学课要是有这玩意儿,怎么会撑不住要打瞌睡呢?
陆清言开始讲课,讲的是一套基础剑法。池姝努力听课,虽然她没有一点点基础,但是陆清言很会讲课,将所有知识掰开了揉碎了讲,她大概能记住这套剑法的心诀,对敌时的要领。
下课后,人群三三两两地散去,池姝用食指中指比划着脑海中的剑法,她想到疑惑处,拉住刚才正要离去的那位圆脸姑娘,“刚才讲的心诀,‘一念即动’,后面那句是什么?”
圆脸姑娘不耐烦地道:“一致即心。”说完就走了。
池姝还是有点不明白的地方,回过神才发现大家都已经走了,她连忙准备开溜,结果石阶上的人正一步步走来,“还有什么不懂的吗?”把她钉在原地。
走近了,她闻到陆师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他容颜清俊,举手投足间有一股名士风流的感觉。
谁能想到这人双手沾满了鲜血呢?
陆清言微抬眼睫:“怎么,全都懂了?”
池姝觉得他下一句就是:既然懂了,不妨考考你几个问题。
是所有老师的话术了。
她只好把不懂的问了一遍,陆清言一一给他解答,池姝本来对于这套剑法的领悟还有些滞涩,听了他的解答后仿佛打通了关窍,一下子融会贯通了。
她忍不住惊喜道:“谢谢师兄!”
少女的心思总是写在脸上的。
陆清言眼角带有一丝笑意,微微点头。
池姝回到听兰馆,她后院练了会儿剑,出了些汗,练剑的动作太大打到院中的一枝梅花树,有只虫子翻身掉了下来。池姝蹲下去一看,是一只蜘蛛,有拇指盖那么大,她瞬间窒息。
第二天下午,她的师父沈之迷长老派人来找她,通知她去一趟清净亭,他在那里等她。原主拜入内门后,沈之迷就收了她当徒弟,池姝还未曾见过这位长老。
到了清净亭附近,远远只望见亭内陆清言和另一个人对坐下棋,那个人应该就是她师父。
池姝踟躇,毕竟那儿可是有陆清言呢,她不想再和他产生交集了。
还是走了过去,行礼恭敬道:“师父。”
沈之迷得道早,容颜还是很年轻,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一双狐狸眼,皮肤雪白,眼角还有一颗泪痣,长得属于是妖孽那一挂的。
坐在旁边的陆清言则是剑眉星目,可是下颌线又比较柔和,显得雅正中带有一丝风流,风雅又中含有一点疏离,清俊随和,说话间和人的态度若即若离。
沈之迷低头看棋盘,抬头是眉梢压不住的扬起,“师侄,承让了。”
陆清言放下棋子,微微笑道:“是师叔棋艺精湛。”
陆清言竟然能输?池姝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陆清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修长白皙的手握着白瓷杯,十分养眼,喝茶的动作也是一派风雅,池姝不知不觉看入了迷。
沈之迷不悦地咳嗽一声,吸引池姝的注意,池姝连忙再次拱手道了声:“师父。”
沈之迷眼珠转了过来,“池秋,听说你找人打了裴质,有没有这回事?”
池姝想,这事难道是陆清言和他说的?陆清言居然还打小报告?
她幽怨地看向陆清言。
沈之迷带了些呵斥的语气说道:“事情闹得这么大,门内谁还不知道?”
原来错怪了陆清言,池姝吸吸鼻子。
这件事不好解释,她迅速滑跪,“师父,我知道错了,已经受罚过了。”
她用余光偷看陆清言,发现他目光也落在自己身上,神色含着几分探究的意味。
沈之迷“哼”了一声,“为什么打他?你以前不是总缠着他的吗?”
池姝不怎么怕这位长老师父,倒是被陆清言的眼神看得心里慌慌的,被他盯上可没有好事发生。
她沉默着,想怎么解释,说发现裴质和其他姑娘来往,她生气?咦,那不是要当面承认一番她喜欢裴质?
眼看沈之迷怒气上涨,陆清言这时将视线转到他身上,神色轻松自然,“师叔,少年人心性跳脱,分分合合,打打闹闹乃正常,你问了,她反而会不好意思。”
陆清言倒是会给人解围,不过他这意思怎么像是话里话外暗示她和裴质有点什么啊?
池姝抿嘴:“我是看他不爽,哪有分分合合,而且,我也没有不好意思。”
陆清言看向她,眼神多了些不明的意味。
沈之迷这时消了气,想着池秋虽然性情大改,但是这个年纪的少女本就一天一个样,于是便也没将此事放心上,但是还是得摆出师父的样子来,不免多教训了几句:“以后看谁不爽,放机灵点,自损一千歼敌八百的事也做得出来,别说你是我徒弟!”
池姝闷闷道:“哦。”随即又幽怨地看了眼陆清言,“这不是被某人发现了我才受罚的吗。”
陆清言差点呛到。
这两个人真不愧是师徒。
沈之迷本来是从别人那儿听说池秋找人打人的事来的,此刻看她对陆清言的态度,瞬间明了是谁将她按去的善事堂,便也对陆清言生了几分气,可是这是掌门唯二的弟子,而且事情又的确是池秋做错的,他也不便多说什么。
池姝想,她这师父挺护短的,长得也好看。
可惜,在日后裴质夺取师门宝库的那一从场战斗中,他为了守护九星门,被裴质的手下给杀了。
池姝有些不忍,裴质以后始终是个祸患,虽说他恢复实力是陆清言相助的结果,但是攻打九星门好像是他自己贪婪所致,没有别人教唆。
如今,沈之迷还不知道裴质是魔族派来的卧底。
“师父,你觉不觉得裴质……有点怪?”她斟酌许久,用了这个形容词。
陆清言瞳孔微张,目光落在她脸上。
完蛋了,陆清言还在啊,要是暗示裴质的身份被他盯得更紧了怎么办?于是没等沈之迷说话,池姝赶紧找补:“怪让人想要揍一顿的。”
陆清言收回目光,神色平静,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之迷憋不住噗嗤笑了一声,然后又忍住笑,严肃道:“同门间须互相有爱,”随即像是想到什么,他补充道:“不过那个外门弟子你也无需放在心上,不过就是长得好看了点,天下好看的人这么多,你看你陆师兄不是也相貌堂堂?”
池姝觉得她师父像是生怕她又回去看上了裴质,赶紧给她转移注意力。
她转头去看陆清言,确实怪好看的,无需过多装饰,一身素袍,一根白玉簪,已经很衬托他出尘的贵气。
陆清言眼神撞向她的眼睛,少女的杏眼里亮晶晶的,大胆而不自知。
池姝点头承认:“陆师兄是好看的。”
一阵清风拂过,池姝的衣摆被吹得微微扬起。
陆清言垂下眼睑,瞳孔是深不见底的漆黑,他微微颔首,“师妹谬赞。”停顿片刻,看着她,笑道:“师妹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