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班花】
有些东西是安德就算用班规去约束也毫无效力的,比如说人类的八卦热情。
一张选美投票在班里如同漂流瓶般流传。
几乎是断崖式无悬念地,伊路米同学荣获班花班草双项冠军。
安德在伊路米的注视——凝视——监督下把男女两票都投给了伊路米。
“我只是在尊重事实。”投完票后她强调说。
“嗯。” 他好像很欣慰。把投票拿过来,两票投给安德。
“没有规定不能投给自己哦。”安德提醒他。
“反正不会影响结果。”
“……”
【五、心理评估】
即使伊路米也无法撼动安德年级第一的位置,因为凡是有关写作的科目伊路米都没能合格,而安德的文笔很好,三年级就开始在作文里借“落叶归根”的自然现象探讨生命轮回的含义了。但除此之外,还有一门谁都不会放在心上的科目会让伊路米的成绩单不太好看。
——“伊路米同学,老师叫你过去。”
在一旁喝水的安德不动声色地竖起耳朵。
“为什么?”他问。
“好像是之前的心理测试没合格。”
“……”
来传话的男生灰溜溜地逃跑了。
安德在背地里偷笑。
——“你不需要去吗?”伊路米冷不防地问她。
“咳——”她差点被他的提问呛到,“我为什么要去?很明显我合格了啊。”
“你在测试里说谎了。”
“我肉眼可见得身心健康好吗,就算有个测谎仪摆在旁边我也能合格!”
安德不能理解,那些测试题简直是答案在几个选项里闪闪发光啊,怎么可能不合格?
伊路米把她堵在了墙角,似乎是因为第一天她这么做之后,他误以为这是谈正事的必要流程。
“……”但是因为这个年纪的安德比他高,于是场面变得十分古怪,像是姐姐在教育弟弟。
伊路米:“我不想说谎。”
“说谎是人类成长的必修课哦。”
“……我现在还不想说谎。”他又重复了一遍,“但是我也不想浪费时间再填很多遍几百道题,要怎么做?”
安德发现他在需要变通的领域缺少一点脑筋。
“你只要把它当做一直选第一个选项的游戏就好了。”她说。
【六、午睡】
和伊路米相反,安德的早慧也给她带来了诸多弊端。比如在外看起来像是无忧无虑的交际花,内里其实十分孤独,比如常常失眠日夜颠倒,比如因为脑子里想的东西太纷杂,容易与现实失去链接。
虽然有独立生活的能力,但都是磕磕碰碰能表面看起来OK地活下去的程度。把妈妈的洗面奶当牙膏使已经是常事;开易拉罐全都是在附近找棍状物品利用杠杆原理撬开;因为过于蔑视权威,光是右手握笔的姿势就自己探索掌握了七种,一个星期挨个轮换。
当她听说有人能在十分钟内酝酿睡意顺利睡着后十分震惊,但是她最近发现伊路米甚至能在一秒内睡着和一秒内清醒。
艹,好羡慕这个体质。她第一次馋他的身体。
“你能教我怎么睡觉吗?”她问,“更确切地说是怎么控制睡眠,甚至控制梦境。”
“梦?那是什么?”
“……是一些在失去意识时出现在大脑里的不可控制的画面。”
“我一般不会失去意识。”因为一不留神就会死掉。
“……”安德估计他也不会在脑子里和自己说话,“那你教教我怎么能不失去意识地让大脑休息。”
“嗯……我只能给你演示一遍。”
伊路米侧过身,和她对坐着。
安德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和呼吸。但他只睁着眼一动不动。
她犹豫地问:“……你睡着了吗?”
“不是,只是在看着你——我突然想起我可以在泥土里睡着,我觉得不用给你现场演示你一个人也能做到,要试试看吗?”
“……”
【七、二胎】
今天难得安德没有在第一节课写完所有作业。如果她再不开始写就要启动备用路线了。但是到现在她也还没有把指示传达下去。
反正作业是第一个传给他的,伊路米花了十分钟把作业写完递了出去。
下课后,他向安德索要报酬。
“我要你周三用的那支钢笔。”
安德很爽快地送了出去,那支笔的配色是象牙白搭着黑色条纹,很符合伊路米。
“……你怎么了?”他问,他很少这样问,他总问“为什么”,而不是听起来像是在安慰的“你怎么了”。
“我爸爸妈妈好像打算要第二个小孩。”
“这很正常,我也有个弟弟。”
她有点吃惊地皱眉:“你有弟弟?”
“嗯,但是他还小,有管家在照顾。”
“你家还有管家?我怎么没见过。”
“你要再往里面走亿点。”
“都是同一幢楼格局应该都一样的吧。”
“不一样。”
“哦,好吧,随便。”比起他们家里面究竟长什么样,她家都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我不想要弟弟或者妹妹,但我大概知道他们为什么想要,他们更想要一个普通的小孩子,我的存在好像给了他们压力。”
“难以理解,我们家更想要天赋出众的孩子。”
“你们家也太贪心了,你还不够出众吗?”
“我是第一个孩子,因此只能作为对照组。而且杀手这个行业危险度很高,如果只有一个孩子万一死在了任务中家族会没办法延续,所以生很多小孩是必须的。”
“啊……”光是想想就要窒息了。
【八、泰坦尼克号*】
双休日,安德窝在沙发上看电影。
拉上窗帘后,整个房间黑乎乎的。
电视机里放着《泰坦尼克号》,她勾着腿一个人看。
伊路米轻车熟路地打开她家的门,坐到她旁边。也学着她的样子勾起腿脚放在沙发上。
“……”
“……”
电影对话过了三分钟,两个人却还是沉默良久。
“这是我家。”她说。
“我知道。”
“你家在对面。”
“……”伊路米扭过头,好像是在检查她脑子出了毛病,为什么要说这些显而易见的事情,即使他的表情实际上没有任何变化。
“我是说,你为什么能进来?”
“阿姨说爸爸妈妈不在家的时候可以来找你玩。钥匙就在地毯底下——但是她没有具体说明是我的爸爸妈妈还是你的爸爸妈妈,因此我认为在我们的爸爸妈妈双方都不在的情况下,这个许可是必然成立的。”
“她的意思应该是所有人的爸爸妈妈。”世界上所有人。
“是吗?”
“是的。”
“但是阿姨说她总是搞不明白你在想什么,所以我认为你不能代表她的想法,反过来也一样。”
“好吧。”她不反驳了,“那就安安静静看电影。”
——“它讲的什么?”伊路米问。
“我不喜欢看书或者影片的简介,但是这个电影很有名,它讲的是一艘游轮沉没的故事。”
“为什么看这个。”
“因为很多人死掉了,死了一半。”
“……听起来还行。”
“我也觉得。”
于是两个人像是木桩子一样被钉在沙发上,直直地看着前方一动不动。
—— “为什么不快进,接下来的剧情是他们两个相互说着没有实际意义的对话一直走到船头。”伊路米提议道,“应该尽快跳到重要片段提取关键信息,或者加速。”
但是这是在看电影——她甚至放弃用这个显而易见的理由说服他。干脆说大实话。
“莱昂纳多很帅,温丝莱特也很漂亮,只要镜头落在他们身上,我无所谓他们在干什么。”
“……只要漂亮就够了吗?”
“是吧。”
“可是你说过我漂亮——你也能一直看着我无所谓我在干什么吗?”
她抿唇:“……当我没说。”
“好——所以快进吧。”
她花了三秒才回过神来,他是把她“无所谓漂亮的人在干什么”的流氓理由当作没说了,但其实她是在撤回说他漂亮这件事。没给她时间反应,伊路米就抢走了遥控器按下快进键。
画面停留在他们亲吻的桥段。
“他们在干什么。”伊路米问。
“接吻——这不是重要信息片段,应该继续快进。”
“为什么要这么做。”
“表达情感的一种方式——你应该多看点爱情小说涉猎学习一下。”
“可杀手不会和目标相爱,所以没有必要。”
“谁说不会?警察和嫌疑人之间都能相爱,不能相爱的人却命运般地相爱了应该算得上是观众喜闻乐见的戏剧矛盾之一。”
“为什么要伸舌头。”
“我不知道。”
“爱情小说里没有具体详细的解释吗?”
“好像没有……可能得去查文献,往脑科学和社会学方向查应该有相关文献。”
“我们可以试试看。”
“你是说查电脑吗?”
伊路米摇摇头。
“不行,你爸爸妈妈会杀了我的。”
“没有人出钱他们不会杀你的,就算有人出,价格太低的小单子他们也不会接。”
“……”幸好她的命不值钱,她问,“那是你让我亲,还是我让你亲。”
“这两者有区别吗?”他问。
“有,这关乎确定谁是主谋和谁是受害者。”
“为什么需要这样区分。”
“我觉得小说里的‘攻受’就是这个意思。”
“你不要再看那些奇怪的书了。”
“如果你不去跟随一些大众潮流,你会在人群中显得不合群。我认为人应该去接触自己看不起甚至厌烦厌恶的事情——如果不知道毒.品是什么,你只会觉得它只是从白墙上扣下来的粉末,先去全面认知才有资格得出自己的结论——等等,你在干嘛?”
伊路米把放在架子上的闹钟拿起来扭动旋钮。
“设定倒计时,五分钟之内不准结束。”
“五分钟太长了,没必要——唔姆——”
——“受害者没有反驳的权利。”
枯燥且漫长的五分钟被闹钟铃声打断,他们都充分发挥了各自在课堂上无聊得打发时间和注意力的手段,就是用牙齿和舌头在对方的口腔内写写画画。
伊路米:“你有一颗蛀牙,别吃糖了。”
“谢谢你,牙科医生。”她抽了一张纸把嘴角的残余擦干净。
“如果你在这艘船上会怎么办。”他问。
“我是儿童也是女性,属于社会弱势群体,所以我能坐救生艇离开。”
“如果逃不了呢。”
“我自己跳海——难道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溺水的尸体最后能浮起来,这是因为他们的腹腔内聚集了微生物分解时产生的气体,我想只要往足够多的人体内灌入空气组成木筏——”
——“算了,我们还是看《瑞克和莫蒂》吧。”
作者有话要说:过不了审,我只能先写番外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