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戚气喘吁吁地跑到正厅时,顾恒泽已经坐下了。
“夫君怎么不等等我。”宁戚双颊通红,抱怨道。
顾恒泽不理她,自顾自用膳。
“夫君?夫君?”宁戚坐到他身边,“夫君生气啦?”
“闭嘴。”顾恒泽忍无可忍。
“夫君不要生气嘛!宁宁只是开个玩笑,夫君这么大度,不会跟宁宁计较的吧。”
“没生气。”顾恒泽冷冷道,“食不言,寝不语。”
宁戚十分有眼色地闭上了嘴,她开始狗腿地给顾恒泽夹菜,夹一个,就举一下大拇指,以行动示意他,这个菜好吃。
“孤有手,不用你夹菜。”顾恒泽用筷子拨开她的筷子。
宁戚顿住了,她的手停在空中,“夫君可是嫌弃我了?”
声音似乎有些颤抖,顾恒泽抬起头,对上她泪眼汪汪的双眸。
顾恒泽心底原本有的一些无名火,瞬间消失了个干净。
“孤……孤并非嫌弃你。”他也不会哄人,硬邦邦地解释道,“孤有洁癖。”
“可是午膳的时候,小厮明明也帮你布了菜。”宁戚的泪摇摇欲坠,似乎是要掉出来。
“小厮用的是公筷。”
“夫君不还是嫌弃我。”
解释不清了。
顾恒泽闭了闭眼,“换成任何人,我都不会吃的,并非只是因为你。”
“那宁宁一点特殊都没有吗?”宁戚垂下头去,似乎十分委屈,“我还以为夫君说要培养感情,宁宁在夫君心里就是特殊的呢。”
在顾恒泽的这个角度,能看到她红彤彤的鼻头,好像真的很伤心,他艰难地道,“我之后试一试,你给我点时间。”
“好。”宁戚火速抬头,吸了吸鼻子,“等夫君跟宁宁亲亲过之后,就不会嫌弃宁宁了。”
“……”顾恒泽扶额,对上她期盼的眸子,缓缓吐出一个字,“行。”
宁戚偏过头去,在顾恒泽看不到的地方,吐了吐舌头,一副得逞的模样。
饭后,顾恒泽想要接着回书房看公文,宁戚没让,她强硬地拉着他在府里闲逛。
“夫君不知道,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吗?”
“不知道。”
“那夫君现在知道了。”宁戚原本想去拉他的手,顾恒泽躲开了,宁戚便换成拉他的袖子。
“饭后久坐,容易积食,会对胃不好。”
“还是要多走走。”
“再说府里这么大,我这才刚嫁过来,也不熟悉,夫君不带我逛逛吗?”
顾恒泽其实知道,之所以回复她不知道,就是不想走,他想早点把公文批完,之后好方便去地方巡查。
但她就像个小鸟雀一样,叽叽喳喳的,好像他一两天不走,寿命就会少几年似的,顾恒泽没法,只得随她。
“你不是逛过了么?”顾恒泽觑她,“早上是谁先跑了,我不说。”
“好啊,夫君取笑我。”宁戚窘迫地回头,“都说夫君古板无趣,我看不是呢,还是要看跟谁呆在一起,夫君跟我呆在一起,连人都变得幽默了好多。”
“啊,我真是个小开心果。”
“……”这姑娘脸皮可真够厚的。
“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就夸就夸。”宁戚叉腰,“早晚夫君会天天夸我。”
顾恒泽抿唇不语,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他才不会说什么夸人的肉麻话。
宁戚十分得意,“我们走着瞧!”
走着瞧就走着瞧。
宁戚表面上装得十分胆大,但她也知道自己方向感不强,只是拉着顾恒泽在她熟悉的几处逛一逛。
顾恒泽也没打算带她了解府里的构造,总归出入都有人指引,府里这么大,逛完不知道要费多少时间。
“夫君真的不带我逛一逛府里吗?”宁戚问他。
“下次吧。”顾恒泽推脱。
“那好吧。”宁戚失望地撇了撇嘴。
“孤要看公文。”
“奥。”宁戚抬起头,“那我们快些走,我送夫君去书房。”
“不用送。”顾恒泽拒绝,“孤有脚,会走。”
“不嘛不嘛,宁宁有东西要给你。”宁戚从后面推他,顾恒泽无奈地往前。
到了书房,宁戚压着顾恒泽坐在他的椅子上,然后飞快地跑出去,接了个东西,往里跑。
她走进来的时候,还特意卖关子,将那东西藏在身后。
“夫君要不要猜一猜,宁宁手里的是什么呀?”很幼稚的,逗小孩的语气。
“不是很想猜。”顾恒泽拒绝玩这种幼稚的游戏。
“猜一猜嘛。”宁戚不死心。
“不猜。”顾恒泽依旧拒绝。
“夫君不是说……要跟宁宁好好相处吗?”宁戚的眼泪说来就来。
顾恒泽真不知道,这姑娘是不是有什么江湖秘术,为何变脸变得这么快。
其实宁戚不是真掉眼泪,一切都是小把戏罢了,艳娘教过她,女人的眼泪有时候是最好的武器,而太子殿下刚好就吃这一套。
“我……猜不到。”顾恒泽妥协道。
宁戚的眼泪飞快地憋了回去,她雀跃道,“那宁宁提示你一下,是放在椅子上的哦。”
“坐垫?”顾恒泽只能猜到这个。
“不是,夫君再猜猜。”
放在椅子上的,还能有什么,顾恒泽在脑子里搜寻半天,也没找到什么答案,他摇摇头,“真猜不到。”
宁戚其实就想看他为难的表情,如愿以偿之后,她将身后的东西献宝似地拿了出来。
“当当当当!”
看起来是一个长条形的蒲团,却又不似蒲团般软塌塌,且中间往里边凹,两边比较厚实,蒲团后面绑着几根绑带。
“这是什么?”顾恒泽十分疑惑。
“这个啊,是腰托。”宁戚走到他身前,让他站起来,“夫君,你站起来,宁宁帮你装。”
顾恒泽不明所以,他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宁戚那一双素白的手指在他椅子上灵活的穿插,直至将那蒲团完整地绑到他的椅子上。
“夫君!快来试试!”宁戚拉他的袖子。
“怎么试。”顾恒泽问她。
宁戚站起来,走到顾恒泽身前,踮起脚按住他的肩膀,将人摁到椅子上。
“这么试!”顾恒泽一坐下,便发现这蒲团其实大有文章。
内里的材质是偏硬的,却又有弹性,能将整个腰托起来,正对着腰的部位,仔细看的话,有一片密密麻麻的小孔,似乎往外透着淡淡的药香。
顾恒泽想起身往后仔细看看,宁戚按住他,“别急嘛,夫君,再感受一下。”
他只得又靠回去,没过一会儿,顾恒泽感受到腰部微微发热,他震惊地看向宁戚,宁戚颇有些骄傲,“夫君就说宁宁厉不厉害,有这等宝贝。”
“厉害。”顾恒泽真心回答。
这些年来,西域和全国各地进贡的稀奇古怪的器件他见过不少,这么稀奇的物件,还是第一次见。
“嘿嘿。”被夸的宁戚很是开心,“这个腰托,里面裹着的是天山玉石,只要人一贴近,就会发热,外头的棉絮浸了好久的药材,有补气益血,养神之效呢!”
“嗯。”顾恒泽微微点头,“这……是不是很贵重。”
“对呀,价值连城呢。”宁戚毫不在意地道。
“那你留着自己用,孤不要。”顾恒泽反手过去,想解开那系带。
宁戚拍开他的手,“夫君说什么胡话呢,宁宁的就是夫君的,再说虽是价值连城,但是宁宁有钱,买到了三个呢!一个给夫君,一个给自己,还有一个留给弟弟。”宁戚伸出手指,一个手指一个手指地数别的腰托的去向。
“我看夫君看公文的时候,腰背挺直,仪态端庄,可是长时间这么坐着,腰会疼的。”
“那天牵夫君的手,好冰,夫君应该是体寒,宁宁觉得这个给夫君用,正正好呀。”宁戚歪了歪头,“夫君就不要拒绝宁宁了嘛!”
“只有三个,那你爹娘呢?”顾恒泽抓住重点。
宁戚的脸黯了一瞬,而后很快遮掩过去,“我爹和我娘常年在外边走,不太需要久坐呢。再说,如果他们需要的话,他们自己肯定会去寻的,他们的本事比宁宁大得多哩!”
“嗯。”顾恒泽自是抓住了她明媚笑容里的那抹暗淡,他没太放在心上,只以为宁戚是想家了。
毕竟他去调查过她的身世,简简单单,干干净净。
“夫君,夫君,你就收下嘛!”宁戚期盼地摇他的袖子。
对上她水灵灵的大眼睛,顾恒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他控制不住地心口发热,这么多年里,大家都只会关心他的公文有没有批完,关心他的朱批还有没有替换,从来没有人会关心他坐不坐得舒服。
这才一天,这姑娘便看出来他坐不惯这椅子,还给他弄来了这些东西。
为何这姑娘对他如此这般的好?
只是因为他这张脸吗?
顾恒泽不懂,想了想,还是想拒绝,宁戚嘴一扁,委屈道,“夫君不想用,是不是就是不想跟宁宁用夫妻款?”
“夫妻款?”这又是什么。
“对呀,夫君看看身后,那个正上方是不是有个绣图。”
“嗯。”顾恒泽看到了那个绣图,金黄色的头边有许多细碎的黄毛,看起来像一只炸毛狗,他点头,发问,“这是狗吗?”
宁戚撇撇嘴,“哪里是狗啊?夫君眼神一点都不好,明明就是只狮子!”
狮子??这炸毛狗,是狮子?
顾恒泽眼里的震惊太过明显,宁戚被打击到了,“有这么不像吗?于管家还说我绣得好呢!”
她试图说服顾恒泽。
“是你绣的吗?”
“对啊。”宁戚十分理直气壮,“于管家夸我绣功好,还说谁娶到了我,可是一辈子的福气呢!”
“于管家……肯定很喜欢你。”顾恒泽实在不敢苟同。
“夫君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顾恒泽更加不敢苟同,他修长的手指在那图案上轻点了几下,转移话题道,“你说的夫妻款,就是指这个……狮子?”
“对呀,夫君的是狮子,宁宁的是小狐狸。”
“小狐狸?”
“对。”宁戚转身出去,又拿了一个橙色的腰托进来,她将腰托绑在自己的凳子上,而后喊顾恒泽,“夫君,过来看!”
顾恒泽看着她那腰托上所谓的“狐狸”,闭了闭眼,原本想夸的话停在嘴边。
“夫君怎么不夸我。”宁戚嘟嘴,“这个看起来不配吗?”
“……很配。”挺配的,一只小红顺毛狗,一只大黄炸毛狗。
“那夫君怎么还不夸我。”
“你……很厉害。”顾恒泽绞尽脑汁地憋出一句。
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确实很厉害,能把东西绣得,丑得如此和谐。
“嘿嘿,我也觉得。”宁戚好像听不懂好赖话,一个劲儿地傻乐。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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