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戚看到他的时候两眼放光,那模样好像顾蓁蓁府上那只西域进贡的波斯猫,而顾恒泽莫名有种错觉,自己好像是御膳房特制的小鱼干,用来逗猫的那种。
“殿下,我不是进来捣乱的哦,我是真的有急事。”宁戚在外头,朝他扬了扬手里的单子。
顾恒泽点了点头,而后转身,给她留了个门缝。
门口的侍卫听到门开的声音,忙撤下阻拦的动作,宁戚轻巧地跑到门口,轻而易举地就钻了进去。
她蹑手蹑脚地关上门,转身看向太子府的书房。
屋内梵香阵阵,应该是后头书架上燃着的香炉的作用,正中间摆着一张红檀木的桌子,上头摆着一个简易的毛笔架和笔托,左侧放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玉镇纸,镇纸旁边摞着的,是十分整齐的公文。
凳子后头,放着两个漆红的木月洞式博古架。一摞一摞放着的,看成色,应该是年代比较久远的卷宗,一个一个叠着的,估计是他还要处理的卷宗。
书房角落里放着一个罗汉床,想必是用来小憩的,除此之外,他的书房里,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
一桌一椅一方几,一窗一屏一天地。十分简单,却又无一不透露出雅致,不难看出来,书房的主人是个清心寡欲,专注于政务之人。
宁戚被书房的肃穆给吓到了,环顾一圈,这儿也没有她能坐的地方,她弱弱地看向顾恒泽,问道,“夫君,可否将这朱批借与我一柱香的时间,我用完就还回来。”
说罢,她指了指桌上顾恒泽用过的朱批。
“不用。”顾恒泽本来就没坐下,他站在书桌旁,将位置空了出来。
“你坐这里用就行。”
“不……不好吧。”宁戚虽然平时不要命地总是去撩拨他,但那只是想亲近他,她对他总有种莫名的信任,觉得他不会伤害自己,可这并不代表她没分寸,没礼数的。
且不说她是借人东西,更何况那是太子殿下的椅子,变相地来说,就是未来的龙椅,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坐啊。
“无妨。”顾恒泽看向她。
宁戚还在犹豫,顾恒泽出声提醒,“与其推脱,不如快些写。”
“奥。”宁戚见他好似不甚在意,便真的走到顾恒泽的椅子前,试图坐下。
顾恒泽的书房里的家具的规制,都是根据他的身量定制的,他人高腿长,所以椅子高,桌子也高,宁戚还需要垫脚才能坐上去。
“夫君的椅子好高呀!”宁戚嘟起嘴,“我都坐不上来。”
顾恒泽听得她的抱怨,垂眸看向她踮着的脚,她一直知道她娇小,没想到会如此这般娇小。
好像站起来,才到他的胸口。
宁戚踮着脚,坐上他的椅子,而后往前挪了挪,挺直腰背,将纸张放在了桌子上,挺直腰背,而后仰头看他。
“怎么了?”顾恒泽原本就垂着眸,正好对上她扑棱的大眼睛。
“夫君,你还没见过我写字吧。”宁戚颇有些骄傲地道,“我写字可好看了哦。”
“嗯。”顾恒泽点点头,催她,“快写。”
“好。”宁戚软软地应了一声,而后屏息凝神,执起手边的笔,在朱砚上点了点,开始在她拿来的那张单子上勾画起来。
顾恒泽想起她在马车里的那番表现,原本只以为她是在吹牛,毕竟她嘴上就没个正形。
可是没想到她写出来的字,确实漂亮。
一笔一划间,字迹娟秀的簪花小楷跃然纸上。行云流水间,端秀又清新。
她执笔气息沉稳,以往不正经的小脸蛋上,满是专注,落笔间,似有什么给她踱了一层光,让顾恒泽不知不觉地看着她写了许久。
回来神来之时,她已经勾画完了大半。
动若脱兔,静若处子,顾恒泽想。
“怎么样,夫君,我没骗你吧。”宁戚期待地看向顾恒泽。
她虽很讨厌写字,练字的那段时间,是她人生里,最不回想起的时光,但是如果能改变一点顾恒泽的看法,也是不错的。
“嗯,还行。”
宁戚不知道,从顾恒泽嘴里吐出还行这两个字的几率,比他房里有女人,还要小。
她只以为是顾恒泽嫌弃她,她瘪了瘪嘴,委屈道,“夫君,为何不能夸夸我。”
“……”顾恒泽私以为,他说出还行,便已经是在夸她了。
这姑娘听不出好赖话。
“夫君~”宁戚缠着他,颇有他要是不说,就一直缠着他的架势。
对于她,顾恒泽已经有些了解,一哭二闹三上吊,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无非是无关痛痒的一句夸奖,他说便是。
“你的字……不错。”
顾恒泽这话其实也并不违心,她的字,说是京中闺秀里,数一数二的,都不为过。
可能只有郭伶的字,能与她一较高下。
“嘿嘿。”宁戚狡黠地笑了起来,露出了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和嘴边的小梨涡。
“我好开心呀,夫君夸我咯!”
“嗯。”顾恒泽面不改色,丝毫不接她的茬,“是在夸你。”
虽然预想中脸红的太子殿下没有出现,但是宁戚觉得他这一本正经的模样,也很好玩。
“嘿嘿。”她脸上笑容更加灿烂。
“你这么急着用朱批,是要做什么?”顾恒泽看懂了她写的内容,都是一些布匹云锦之类的东西,还有一些人名,但是他并不知道这些东西有何含义。
“这个啊。”宁戚解释道,“这个是采购单,我需要采购一批货,但是属下的人没办好,货里头掺了些不太便宜的锦缎,现在采购的伙计就要出发了,在外边等着,我得改好了给他送去,所以才这么着急的。”
“夫君,我不是故意要来打扰你的。”宁戚话里好似有些委屈。
“孤没有觉得你打扰。”顾恒泽不知道她为何突然觉得委屈,不过他确实没觉得她打扰,看着她写字,他在某一个瞬间也会有片刻的安心感。
“真的吗?”宁戚好似不确定。
“嗯。”
“那……”宁戚试探地看向顾恒泽。
“嗯?”
“那夫君既然觉得不打扰的话,可不可以在书房里也给宁宁放一张书桌呀?”宁戚顺着杆子往上爬。
“……”
顾恒泽想拒绝,宁戚没给他这个机会,她可怜巴巴道,“夫君昨夜说要同我培养感情,宁宁也想时时刻刻同夫君呆在一起,夫君也看到了,宁宁不吵,宁宁很乖的。”
“……”
这模样,很像那只波斯猫被饿着了,耷拉着耳朵。
不过他才不吃她这一套。
“孤不习惯与人亲近。”顾恒泽拒绝她,只不过换了一种委婉一点的方式。
“夫君昨日也是这么说的,还不是抱着我睡了一晚上。”宁戚撇了撇嘴,“不过宁宁知道自己身子很热,夫君爱抱也是正常,”
“……”
“想来夫君只是不习惯与别人亲近,换成宁宁,估计就没关系啦,对不对!”宁戚眼眸微亮,仿佛跃跃欲试,“再说,宁宁之后还要跟夫君圆房呢,到时候衣裳都脱了,要多亲近有多亲近!”
“咳咳咳咳。”
“咳咳咳咳。”顾恒泽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耳尖又不自觉地泛起了红。
“还有……”宁戚还想接着说。
“够了。”顾恒泽突然打断她,“你要搬,搬便是。”
他偏过头去,不看她,宁戚只能看到他俊美的侧脸,和他微红的耳廓。
她心里偷笑,面上也十分开心,“好耶!”
目的达成,宁戚从椅子上蹦跶下来,然后拿起晾干了的采购单,一骨碌地往门外跑,边跑边说,“夫君!等我!”
她跑得很快,却又很稳,好像一点都不怕摔,像是被人追着跑一般。
王管家在外头等她,看她跳脱的模样,忙出声提醒,“太子妃,小心一点,别摔着!”
“王叔,不用担心我,这些都是小意思!”宁戚十分兴奋,她将采购单交到王管家手里,托他交给门口的于叔。
王管家接过那单子,眼前一亮,“这是太子妃您的字吗?”
“是!”宁戚十分骄傲。
“写得真漂亮。”王管家由衷地夸奖她。
“谢谢王叔!”宁戚甜甜地回他,“刚刚夫……殿下也夸我的字好看呢!”
“哈哈。”王叔开怀地笑了笑,“殿下从不夸人,想来也是太子妃当得起。”
宁戚笑得更甜了,“嘿嘿。”
王管家越看越喜欢她。长得好,性子好,待人接物既懂礼又知分寸,最好的便是能让太子殿下展颜。
殿下这一路走来,责任重大,身边没个晓事的人,只能一个人熬。原先还觉得太子妃太过跳脱了不好,现在觉得郭家小姐那样的,才不算好,两人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终究是差了点温情。
现在这样,真真是最好的。
“太子妃,若是没别的事,我便帮您去送这单子了。”王管家慈眉善目地同她告别。
“等一下,王叔!”宁戚忙叫住他。
“怎么了?”
“王叔可不可以派几个强壮一点的下人给我呀?夫君说我可以将我的书桌和椅子搬到书房去,方便他日日看到我。”宁戚脸不红心不跳地吹牛。
耳力十分好的顾恒泽:“……”
王管家听到这,笑容都快咧到了耳朵根,“可以!当然可以!”
“你们几个,过来一下。”王管家叫来原本守在院外的几个侍卫。
“跟着太子妃,太子妃叫你们做什么,你们便做什么,不可有丝毫怠慢。”
“是。”众侍卫答道。
“太子妃,您还有其他吩咐吗?”王叔依旧笑眯眯地看她。
“没有啦,谢谢王叔!”宁戚开心地朝他道谢。
“不客气。是老奴该感谢太子妃才是。”
“那我也不客气。”宁戚也学着王管家的模样。
“哈哈。”王管家开怀大笑,笑了一会后,想起来手上的单子,他忙道,“瞧我这记性,差点就把正事忘了,太子妃,我先走了,帮您去送这单子。”
“好。”宁戚点点头。
目送着王管家离开后,她兴致冲冲地带着侍卫回了院子,虽没有聘礼,但她还是带了嫁妆,宁亲怕她受欺负,又给她添了妆。
她的所有嫁妆,都被王管家收进了库房,在装点记录在册后,王管家便将钥匙同册子一起,在用完膳后一并还给了她。
打开库房,她认认真真在库房里穿梭着,终于在找到了自己的梨花木雕花小桌后,她让人搬着往书房走。
顾恒泽在她走后,便继续投入到繁杂的公务中去,突然门外又传来一阵熟悉的百灵鸟似的声音,“夫君!我来啦!”
顾恒泽扶额,叽叽喳喳的,有点吵。
他到底是怎么答应的。
作者有话要说:
宁宁撒娇前:“孤不吃你这一套。”
宁宁撒娇后:“你要搬,搬便是。”
ps:那个有些身高比较高的人,坐不了矮凳子哈,因为会很憋,作者不是没有常识orz
国庆双周榜,大概率是更十休四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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