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广进看着宋会计酒瓶底一样厚的镜片,充满了信任。热情地上前握住宋会计的手说:“宋先生,您好!我叫刘广进,刘保田是我哥,他说您是个特别认真细致的会计。特意介绍我来找您估算一下建材费用。”
现在不时兴称呼人同志,都学着港城那边叫人先生,小姐却不能乱叫。
宋会计笑得合不拢嘴,谦虚的说:“哪里,都是多得街坊信任。”说完请刘广进坐下,他去泡茶。
刘广进抿了一口茶水,放下杯子听着宋会计的报价,按照他给出的预算,如果把地都盖满了只能盖三层楼。
宋会计开口劝他说:“刘先生,现在县城里也没有人会盖这么大的房子,都是120平方到150平方一层,三房两厅,带厨房浴室厕所。这种房子也是这几年最受欢迎的。”
刘广进一时半会也做不出决定,还是先让宋会计写出几种方案给他参考一下。
宋会计不但工作细心,看他细致地点着钱,刘广进心痛了一下。不过想想大头还是出在盖楼,心伤又被抚平,骑上自行车回旺溪村。
这两天借钱的人去刘家都扑了个空,今天终于被菜头逮到刘广进人。二话不说就想把人拉去自家吃饭。
刘广进乐得给家里省顿饭还能去吃肉,忙不迭地答应菜头,让他先去养鹅场还了车子就去吃饭。
张福润今天去养鹅场帮忙才知道幺叔这两天骑的自行车是她家的。
在养鹅场守了大半天,刘广进车子一放,还没等她开口数落就拍拍屁股走人了。现在看着被泥沙包裹着的车身,捂着疼得直抽抽的心口。
对着身后的刘保粮说:“你就不应该省那买锁的钱,看这车子被广进糟蹋成什么样!”
刘保粮也心疼新车被四弟弄成这样,这车子还是他蹭别人烟一点一点省钱买的。
菜头热情地把刘广进迎进门,刘广进看到饭桌上的烧鸡和烧肉,看来菜头想借不少钱呐,这顿饭下这么重本!
坐下拿起碗就吃,菜头瞪着眼虎着脸把凑过来的小儿子赶出去。转头笑嘻嘻的打开酒瓶盖子,正想给刘广进满上一杯。
刘广进捂着杯口说:“我们几兄弟都不爱喝酒,你要喝就给自己倒,不用给我倒。”
菜头放下酒瓶子,怂着肩膀把烧鸡往刘广进面前推了推,说:“广进,哥只是想着喝了酒大家好说话。这酒不喝那就多吃点菜,这烧鸡和烧肉还是我特意去县城菜市场那家皇家烧腊买的,他家的烧肉皮做得最脆,肥肉也厚。”
“嗯,比我在省城吃到的还好吃,不错。菜头哥,怎么不叫嫂子伯娘他们上桌吃饭。我又不是外人,还把人赶去厨房。”刘广进往对面厨房喊:“细狗!阿旺!伯娘你们过来一起坐啊!”
菜头看着他家细狗屁颠屁颠地拿着碗筷冲进来,躲在门外的阿旺和金花看到弟弟没有被爸爸赶出来。两人也壮着胆子,怯生生地挪到饭桌边上。
刘广进没让菜头说话,眉开眼笑的给三个孩子夹菜,让他们多吃点。
菜头暗暗瞪了几眼这些没眼力见的家伙,看刘广进还想把他爸妈和老婆都叫进来,连忙说:“广进,我爸妈年纪大了,嚼不动这肉,就让你嫂子在厨房陪他们吃吧。”
既然菜头都这么说了,刘广进也不再坚持。反正他都吃得差不多了,悠闲地嚼着油炸花生米等菜头进入正题。
菜头放下碗筷,双手在大腿上搓了几下才开口:“广进,你也看到我家的光景,哥没想狮子大开口,只要你借500块去深市那边找工做。”
刘广进根本不相信他说去深市打工的鬼话,放下筷子说:“菜头哥,不是我不想借,我这趟跑西北听说了有一种药只要男人吃了就龙精虎猛的,要不你和我一起卖这药?或者你借点钱给我当入股也行!”
菜头本来只是想借钱去赌一把,没想到这人还反倒找自己做那不靠谱的生意,只能说:“这都要靠自己的真本事,真有这么神奇的药还不成抢手货?”
刘广进一脸深信不疑:“当地就有个男人吃了药后,他老婆生了个大胖小子。”
菜头不想做生意,也害怕去人生地不熟的外地。笑着说:“广进,哥是没本事做这生意的人。你还是借钱给我去深市打打工,等哥赚了钱肯定第一个找你还钱!”
刘广进苦哈哈的说:“哥,500块不算小钱了。我这趟还被人抢了钱,正打算靠这药翻身呢!兄弟这么多年,你就看着弟弟沉沟底了?”
菜头暗恨刘广进滑头,笑着说:“谁不看好你,都还有哥盼着你大富大贵。哥现在手头紧,等我有钱了一定找你入股!”
刘广进这才拿起茶杯和菜头碰了碰,一口气喝完了茶说:“哥,今晚让你破费了。我也吃饱了,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着起身就往屋外走,还特意去对面的厨房和嫂子长辈们打了声招呼才离开。
经过大榕树时,刘千文扑过来说:“爸爸,你今晚去哪里了?”
“我今晚去吃烧鸡烧肉了,可香了。”还给刘千文哈了一口气,让她闻闻。
刘千文挣扎着下地,捂着鼻子说:“爸爸,你嘴巴好臭!下次要记得带上我一起去吃肉!”
说完又跑回人堆里玩,刘广进看到刘老太也在树下纳凉聊天。放心回家,他还要再想想盖多大的房子。
这一想就想到黄秋菊下班回家还没想好。
黄秋菊的头发厚,每到夏季,头发两三天不洗就痒得受不了。坐在梳妆台前擦着头发听刘广进说盖房子的事。
放下毛巾说:“广进,我妈想让我和冬梅各出2000块给家里盖新屋。说我弟住在围屋里不好找老婆。”
刘广进笑道:“你当初嫁过来的时候,我也是个住围屋卖凉茶的穷小子。现在竟然住围屋都讨不到老婆了?你弟才18岁,不用急着结婚。丈母娘再找你说借钱的事,你就说钱都被我拿去盖楼了。”
黄秋菊恨铁不成钢:“生财这人也是,当年我死皮赖脸才换来去读卫校的机会。冬梅小学毕业就不让上学,在家干到16岁才找到制衣厂的工作。爸妈宁愿借钱都要供他上高中,偏偏还考不上。现在做水泥工学徒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什么时候能有成家的担当。”
刘广进对小舅子这个金笸箩不予评价,当初他好心说带上小舅子一起去做买卖。
丈母娘马上抱着黄生财说她老黄家只有这一根独苗,害怕在外面有个万一,老黄家就绝后了。仿佛刘广进带着她儿子去冲锋陷阵一样。
刘广进从那以后不再提带小舅子做买卖的事,每次去到黄家只管吃吃喝喝。
黄秋菊也只是抱怨一下,没打算能得到刘广进的安慰。
刘广进在房间里绕着圈圈,一会儿才说:“等宋会计算出了成本,我打算找买家先下定金把房子都订出去,省得你妈看村里屋子建不成还想你弟去县城住上楼房。”
黄秋菊擦头发的手一僵,仔细回味刘广进那翻话,顿时火冒三丈,甩下毛巾转身说:“刘广进,你什么意思!我妈还不至于没吃大头菜就做梦,肖想女婿县城的房子!”
刘广进看着黄秋菊暴怒的样子,知道自己说错话了。马上伏低做小:“对不起,是我一时口快。我想了想这样说还是太招人眼红,你看三哥现在都不让家里知道他早就出来单干了,可能也是想到村里人的德性。我们还是想清楚怎么说再去隆盛吧。”
黄秋菊静下心来想想,嗔怪地瞥了一眼刘广进,拿起毛巾转身继续擦着头发说:“我妈没你想的这么坏!”
刘广进又是好话又是捏肩按摩才把人哄顺气。
等了两天都没见他三嫂带话过来,这村里也没个电话。
当初家里没人同意装电话,因为电话费太贵,大哥和二哥一家都觉得没必要花这个冤枉钱。刘广进也不想当那冤大头索性就不扯电话线了。
去养鹅场看到自行车上了锁,刘广进撇了撇嘴,转头去村长家借自行车去县城找宋会计。
宋会计也是才刚算好几种预案,揉了揉眼睛说:“刘先生,我特意加班给您做了个加急,您拿回去看看选哪个。”说着递给刘广进一个文件袋。
刘广进茶都没喝一口拿着文件袋去工地。
刘保田还在看着工人给水泥地浇水,夏天这水泥地不多浇水容易裂。
刘广进不好催他三哥,自己先去棚屋里研究预案。
刘保田满头灰,裤腿上都是水泥印子,用工程帽扇着风走进屋棚。
刘广进马上递给他一瓶健力宝说是冰冻过的。刘保田喝了大半瓶健力宝才舒一口气说:“决定怎么盖了?”
刘广进摊着一堆纸说:“这不是找你来给个参考意见了。”
刘保田翻了翻那些数据说:“我看你盖个130多方的也够了,剩下差不多大的半块地将来还能再盖一栋房子。”
刘广进看着130方的数据,皱着眉说:“可是我的钱只够盖6层130方的房子。”
刘保田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这两栋楼都差不多盖好了,到时借你点钱盖多一层。利息按照银行的算。”
刘广进喜不自胜,马上去小卖部买多两瓶汽水跑回去给他三哥,自行车蹬得飞快地回旺溪村。
作者有话要说:球收藏评论~
金笸箩:宝贝
健力宝:橘子味的汽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