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拉庶妃有孕,接连得了太皇太后、佟妃的青眼,不知惹得多少人私底下扯烂了帕子。偏她自己窝在寝殿养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其他人纵使心中嫉妒想酸几句都找不到人。
跑去承乾宫说酸话?
她们可没有那个胆子。
不过这里面并不包括张庶妃。
张庶妃与蕴和同住后殿,两人的寝宫一个占据寝殿最东边,一个在西边,把后殿一分为二。
张庶妃入宫早,选的自然是采光更好的东边。
两人都是庶妃,住的又近,蕴和的膳食张庶妃全部看在眼里。
看着那比自己多了一倍的分量,她暗自吞吞口水,嘴里咒骂着:“吃吃吃,撑不死你。”
张庶妃坚决不承认自己是嫉妒到要抓狂了。
想当初她有孕,皇上没有给她提高待遇不说,佟妃更过分,还让她天天去请安。
那拉氏倒好,吃着贵人例,还有太皇太后的赏赐,皇上每次进后宫都会前来看她。
都是庶妃,她凭什么呢?
越想越气,张庶妃仰起脖子轻哼一声,“走,大家都是姐妹,正好闲着,咱们也去看看那拉妹妹。”
去看看她脸色蜡黄成什么样。
张庶妃摸摸脸,想起自己怀孕的时候。
她胎算是养的好的,当时的脸色也很难看。那拉氏这孩子差点没了,肯定比她还差。
能被选入宫,容貌、家世总要占一样,张庶妃就是因为容貌。
她自负貌美,在承乾宫是独一份,在整个后宫都是数得着的。
直到看见比自己还漂亮的那拉氏。
她做梦都想划烂那拉氏那张娇艳的俏脸。
想着那张俏脸如今变得丑陋无比,她就觉得畅快。
张庶妃昂首挺胸像一只骄傲的公鸡,跟在她身后的宫女暗暗叫苦。
大宫女小心的劝道:“主子,奴婢听说那拉庶妃胎相很不好,她跟您又不对付,万一拿肚子栽赃您怎么办?”
大宫女跟着张庶妃年头不少,若不是没有人脉,说实话她还真不想伺候这么任性的主子。
宫女没人权,选对了主子能顺利活到二十五岁出宫,若是选错跟了个能惹事的,那就对不起了。
除了一卷破席子扔出去,没有第二条路。
很不幸,她的主子张庶妃从来没安分过。
宫里谁人不知那拉庶妃肚子里的皇嗣很可能保不住,这个时候不管以前有无恩怨,大家都是绕着她走的,生怕一个不好惹的上头怪罪。
张庶妃倒好,上赶着往前凑。
那拉庶妃没事儿还好,如果真有事,张庶妃以为她能顶得住?
满族八旗存在着严重的鄙视链,满军旗高高在上蔑视着一切,汉军旗最末。包衣旗虽是奴才却也看不上汉军旗。
很不幸张庶妃就是汉军旗,哪怕她是正经的八旗出身,理论上比宫女地位高,也会被出身满包衣的宫女看不起。
大宫女原本并不是其中一员,因张庶妃太高调还蠢笨,现在只觉得浑身无力。她甚至会想,大家瞧不上汉军出身的不是没有道理。
那拉庶妃出身也不高,瞧瞧人家,再看看张庶妃……
她深知张庶妃的脾性,此时万不能夸那拉庶妃一句,不然以张庶妃的性子少不得一顿数落。
她又真怕张庶妃去找那拉庶妃的麻烦从而惹出事端,只能绞尽脑汁从张庶妃的利益出发劝解。
张庶妃不在意那拉庶妃,总不能不在意自己吧?
那拉庶妃差点流产归根结底还是张庶妃惹出来的,为此佟妃还罚了张庶妃禁足。今日好不容易期满,她可不希望张庶妃又进去。
张庶妃斜了她一眼,冷哼道:“行了,少在我面前耍小心眼,真当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
“到底是同住一宫的姐妹,她身体不适,我这个做姐姐的还不能去看望了。”
这群人看不上她,张庶妃一直都知道,但她不在意。
看不上又如何,她们还不得伺候着。自己一句话,她们就得跑断腿,还不能有埋怨。
有时候看着不服自己的,却又不得不按照自己说的话去做,也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主子,张庶妃来了。”雪柳从门外走来,恭敬的说着。
孙嬷嬷当即拉下脸,“她来做什么,就说主子正在休息,不见。”
别人忘了,孙嬷嬷可忘不了,她家主子遭的这个罪都是因为张庶妃。若不是张庶妃胡搅蛮缠,主子也不会当众与之理论,不理论怎会被佟妃惩罚。
没有惩罚,主子和肚子里的小阿哥就好好的。
若说孙嬷嬷最恨谁,自然是张庶妃无疑。
以前孙嬷嬷可不敢这般对张庶妃说话,今日她完全有底气。
她家主子可是在养胎呢,怎能随便见人?
“哟,这有了皇嗣就是不一样,主子还没开口,当奴才的就拽起来了。”
却是张庶妃不等通报竟推门而入,她带着笑意去看躺在床上的蕴和。这一看不要紧,气的张庶妃直接扯烂了手中的帕子。
她、怎、么、可、以、这、么、好、看。
在张庶妃的心里,此时的蕴和应该满脸苍白神情萎靡、双目无神的躺在床上才对。
结果她看到了什么?
那拉庶妃原本娇艳的面容像是被雨水滋养过的花朵更加光鲜夺目,让人看一眼便想看第二眼,舍不得转移视线。
翦水秋瞳中仿佛莹润着水光,看得人心脏怦怦直跳。
张庶妃绝不想承认自己被吸引住了。
这个妖精。
撇过脸,张庶妃嘴里开始冒酸气儿,她直接坐在桌前的凳子上,阴阳怪气,“我说那拉妹妹,宫里可不是那拉府能比的,咱们在宫里生活最重要的便是规矩二字。这主子不论大小、受不受宠,她都是主子;奴才,就算是贵妃主子身边得宠的,她也是奴才。”
“对主子不敬,可是大不敬之罪。”
“妹妹,你可不能徇私心软。这奴才就得时长敲打,不然那天爬到你头上就麻烦了。”
张庶妃意有所指。
蕴和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看看被她夹枪带棒说的面色胀红带着愧疚看向她的孙嬷嬷。她递给孙嬷嬷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脸上迅速挂起职业微笑。
“多谢张姐姐教诲。我有一事不明,还希望张姐姐解惑。”
“未经主人允许擅自闯入她人房间打扰主人修养,不知在宫里是个什么章程?”
一句话说的张庶妃脸色聚变。
张庶妃咬牙,“那拉妹妹这是打定主意要包庇这奴才了?”
蕴和面色仍旧平静,她轻轻摇头,“姐姐错了,我并非要包庇谁?我只是认为忠心护主的奴才很难得,我们不仅不能惩罚她,还应该奖励。不然日后谁还尽心尽力为咱们办事儿?”
蕴和觉得张庶妃这话说的有些好笑。孙嬷嬷是她的人,这几天为了她事儿一直在奔波劳累,从未有过半句埋怨喊辛苦的话。
张庶妃是谁?
一个差点害的自己没了孩子的人。
两个人根本没有可比性。
张庶妃上下打量蕴和,她撇着嘴角,“没想到啊,几日不见,妹妹的嘴巴越发凌厉了。”
她站了起来,“我也是好心,既然妹妹不领情那就算了。”
本想来看那拉庶妃笑话,如今反衬的自己像个笑话,张庶妃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她站起来就准备走人。
蕴和重新躺下,“姐姐慢走,请恕妹妹身体不适不能相送了。”
张庶妃:……
张庶妃气的差点歪了嘴巴,她三步并作两步走了出去。
她怕自己再不走就控制不住去抽那拉庶妃的耳光。
走到门口,她想到什么忽然回头:“瞧我这记性,忘了恭喜妹妹,听说妹妹喜欢吃辣口的,酸儿辣女,祝妹妹早日生下个健康的小公主。”
她以为自己‘诅咒’对方生女儿,蕴和会生气,哪知蕴和面色一点变化也没有。她挂着笑,好似对方真的在诚心祝福一样,“那就借姐姐吉言了。”
是儿是女没生下来那一刻谁都说不准,仅凭一个口味就断定儿女,张庶妃未免太过好笑。
她怕是不知道,蕴和是故意让人去御膳房说喜欢辣口的。
她不出门都能猜到,这会儿宫里肯定很多人都在盯着她的肚子。公主与皇阿哥都是皇嗣,却要安全的多。
“你,”张庶妃气结。
那拉庶妃是蠢货吗?好赖话都听不懂。
张庶妃走了,蕴和终于得以清净。她长出一口气,她只想安安稳稳的生下孩子,带着儿子过日子,这些人怎么就是不放过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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