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说话的男人走到林碎跟前,一直面带微笑的表情在此刻显得有些阴沉。
他看着躲在林碎身后像一只小鸡崽子的周小少爷,说道:“周小少,你带路就是扔下别人自己乱跑是吧?”
周一眨巴眨巴自己的大眼睛,嘟囔着回道:“都怪你走得这么慢嘛!”
“周一,你目前还在观察期,不要乱跑。”男人扶额,轻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林碎觉得身后的少年大概率不会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转身就走。
留下还躲在她身后的周一一脸懵逼:“喂!不是,你别走啊,啊啊啊钱知璟你别拽我领子。”
少年还想跟着林碎,却被身后的男人一把拽住衣领拖走。
林碎回到指引台准备继续她的工作。
抬头看见被男人拖走的少年瘪起嘴眼泪汪汪的盯着她,似是向她求助。
她立刻换上一副职业微笑,朝红发少年挥挥手告别。
大概因为是工作日,博物馆的参观者并不多。
林碎坐在指引台打了个哈欠。
她有点困。
这个工作太轻松了,除了这个展厅她觉得有点奇怪之外,她坐在这里都快一天了,就没见几个参观的过来。
正当林碎趴在指引台上昏昏欲睡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婴儿啼哭的声音。
林碎立刻睁眼朝四周望去,却没看到有抱着婴儿的父母婴儿啼哭的声音也在她睁眼的瞬间停止。
她那点瞌睡在此刻也消散于无,她盯着窗外,眉头紧锁,喃喃自语道:“奇怪,天怎么…”
林碎明明记得刚才还是白天,怎么一眨眼天就黑了?
虽说现在的天空是浮空城“大罗天”的投影,但投影每天都在严格按照天空被收回之前的日升月落,不太可能会出现失误。
如果浮空岛的投影出现失误,那么就说明那上面也快沦陷了。
到那时“大罗天”会掉下来,产生的爆炸余波连带地上的所有人都会被殃及到。
这种情况,她很难不怀疑是尸神搞出的问题。
来自异种的熟悉的、恶心的感觉……
“你好。”空荡荡展厅突然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
林碎警惕地朝着声音的源头一看,是个面色苍白的女人。
女人见林碎注意到她了,连忙凑上前,双手挥动比划着什么,毫无血色的唇瓣一张一合:“请问你有看见我的孩子吗?”
林碎有些怀疑眼前女人的真实性,尸神迷惑人的方式千奇百怪,她不得不防。
“不好意思,我没有看到。”她只能按兵不动,先观察情况。
女人停下比划的手,本就苍白的脸变得更难看了,略带哭腔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道:“怎么会呢?怎么会呢?我只是稍微晃了会神,怎么会不见呢?”
空荡的展厅只有林碎和突然出现的寻找自己孩子的女人。
林碎在这工作快一天了,见到的参观者不超过三十个,根本就没有带孩子的。
女人抽泣的声音在展厅里回荡,听得林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林碎还没判断出女人到底是不是异常生物,女人表现得太像一个丢失孩子的母亲。
恐惧、无助、慌张,每种情绪都拿捏地如此到位。
以前的异常生物可做不到这么细节!
但她目前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她绝对落入某个尸神的“域”里了。
林碎左手下意识拂过腰间,那里除了打扫时挂着唐刀,平常都会别一把小刀以防万一。
今天在博物馆上班,馆内不允许携带某些金属制品。
作为究极打工仔的她也时刻谨遵工作规定。但她现在可以说是完完全全什么武器都没带,打架都吃亏。
当下只有先观察这个“域”的规律,找到核心再说。
林碎现在的身份是指引员,是博物馆的工作人员。
正常的工作人员在正常情况下应该怎样应对呢?
首先得安抚对方情绪。
她深呼吸一口气,说道:“先别着急,你告诉我孩子的特征,再仔细回想一下当时的情况,我找工作人员核对监控。”
女人却没在意林碎说的话,依旧低声抽泣。
林碎抬手揉了揉耳后。
虽然女人的声音并不刺耳,但这种3D环绕立体声让她有些听觉疲惫。
“这伴生物不会要一直哭吧?”林碎边揉耳朵边想,“要不,别管她了?”
她总觉得有个女人一直在自己耳边哭还挺吓人的。
林碎刚站起身子,突然脚一滑,失重感袭来,她整个人向后倒去。
“醒醒,你醒哎哟!”之前遇见的红发少年双手捂着鼻子,整张脸皱起,眼睛里瞬间充满了泪水,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少年举起左手比出大拇指,想了半天,只憋出一句。
“你……头还挺硬的!”
林碎嘴角微微抽搐,对少年说了句抱歉。
少年放下捂住鼻子的手,朝林碎挥了挥表示没事。
她轻轻撇了一眼少年通红的鼻子,随即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少年不解道:“你干啥?”
林碎回道:“嘶,看着就疼。”
所以暂时将我眼睛闭了起来。
林碎突然想起了什么,睁开眼朝四周环视一圈。
天还是黑的!?
什么意思?她刚刚不是在做梦?
“那个,你有看见一个在找小孩的女人吗?”林碎想到少年刚才在她身边大概不是巧合,他很有可能知道一些什么。
少年歪了歪头,朝林碎介绍起自己来:“周一,我叫周一。”
她只好顺着他:“好吧,周,周一?”
少年听见林碎叫他名字后,猛地点了几下头,亮闪闪的眼睛一直盯着她。
林碎觉得他很像某种小动物,执着地想要让她叫自己的名字。她甚至怀疑她再多喊几次他的名字,那孩子说不定还会发出“汪”的叫声。
“所以周一,你有看见那个女人吗?”
周一摇摇头,回答道:“没有诶,我找到你的时候就只看到你一个人。”
没等林碎开口,他继续说道:“我刚刚在上面的展厅,太无聊了,所以我趁着钱知璟不注意就溜过来了,结果看见你趴在台面上睡觉,我害怕你着凉,所以就叫醒你了。”
他说到这里,脸颊两侧出现了可疑的红晕。
“噢对了,你还不知道钱知璟是谁吧?就今天拽我领子那个,他太讨厌了,一直在监视我!”
林碎看着面前的少年叽叽喳喳一直说个不停。
她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要对她的耳朵进行一个持续性的打击。
打工人好难。微笑.JPG
“等一下,你意思是说,你没看到?”林碎出声打断他无休止的吐槽。
周一愣了一下:“嗯,没看到。”
林碎接着问道:“那你刚才下来的时候外面还是白天吗?”
“嗯,我刚才下来的时候外面还是艳阳天。”
“途中有遇见其他人吗?”趁着少年没说更多其他的废话,林碎赶紧继续询问。
周一乖乖回答道:“没有。”
得到回答后的林碎转身朝楼上的通道走去。
周一不明所以地看着林碎离去的背影,接着紧跟上去。
林碎站在电梯前,正在思考要不要按下按钮时,电梯门却自动打开了……
站在电梯里的钱知璟眉头紧锁。
他居然把人看丢两次!!这是他工作的严重失误!
钱知璟在电梯到达目标楼层的通知后,门打开的一瞬间向外走去。
当他注意到门口站着有人的时候,差点来不及刹住脚步。
眼看着要撞上了,林碎正想侧过身躲过男人撞过来的身体,却没想到他稳住了自己的身形。
“抱歉。”男人朝差点撞到的林碎说道。
林碎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你没事吧!?”跟着林碎过来的周一看见她差点被撞,急忙跑上前询问。
他抓住林碎的肩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确定没事后才松手放开一脸懵逼的林碎。
周一这才注意到站在电梯门口一直盯着他的钱知璟,他不动声色地将林碎护在身后,一脸不耐烦地说道:“你能不能别跟着我了。”
钱知璟注意到面前红发少年的举动,微微眯眼观察了一会,突然笑出声。
“不行,你涉嫌多起故意伤人案,虽然因为某些原因暂时可以不逮捕你,但你目前还处于一个密切观察期,作为你的负责人,我有义务一直盯着你。”
密切观察?说白了就是监视。
听到这话的周一烦躁地挠了挠头,转过身对被他护在身后的林碎说:“我就说他很烦吧!没事,你当他是空气就好啦。”
林碎听到那个姓钱的男人说的话后,随即意识到他可能是官方的人。
不管他是官方哪个系统的,她都不便于暴露在他们面前。
她本就不想跟陌生人过多接触,大概猜到对方两人的身份后她更不想再跟他们多待了。
但那个周一像狗皮膏药一样一直粘着她,她得想个办法甩开他。
毕竟另一个男人现在不是冲着她来的,但很有可能迟早会是。
林碎一只脚向后挪动,打算用尿遁这种古老却不知道为啥竟有百分之八十成功率的方法离开他俩视线。
还没等她开口。
“这位小姐若是想去上厕所的话,应该走这边哦。”钱知璟依旧保持脸上的微笑,抬手指了个方向。
被猜到意图的林碎也不觉得尴尬,顺势道了声谢,朝着男人指出的方向走去。
周一也跟着林碎来到厕所门口。
林碎突然停下。
在后面的周一立刻也跟着停下,好险撞个满怀。
她转身对着打算继续跟着她进去周一比了个禁止的手势,又顺手指了指门口的女性标志。
示意他再继续跟进去就真的不礼貌了!
周一这才停下脚步,依依不舍地望着林碎的背影,委屈地说道:“我在外面等你,你要快点哦!”
等你个头啊,变态!没完没了了是吧?
林碎翻了个白眼,反手把门重重关上。
站在女厕门口的周一浑身一激灵,他差点被门打中鼻子。
将门仔细锁好后林碎抬头观察厕所里的天花板,她准备从天花板溜走。
周一走出厕所外,靠着墙蹲下身子。
没有跟着进去的钱知璟站在他旁边,长叹一口气道:“还好你没跟进去,不然你这罪名又得加一条。”
周一心情正郁闷,低着头没理他。
没得到回应的钱知璟突然来了兴致,继续说道:“你对她很感兴趣?”
“不关你的事,钱知璟,你最好别动什么歪心思。”周一依旧没抬头,但不同于平常吊儿郎当的态度,说出口的话也带着些许警告。
钱知璟耸了耸肩,无奈地表示:“周小爷的人,我哪敢。”
不知道是哪一句正好对上周小爷的胃口,本来等在门口许久未见林碎出来而有些烦躁的周一又充满了活力。
看着这一幕的钱知璟觉得他有点太好骗了,好心提醒道:“别等了,她不会出来了。”
周一闻言立刻站起身子,抓住钱知璟的衣领将他抵在墙上,龇起尖锐的虎牙:“你说什么?”
仿佛面前的人要是敢再说错一个字,他就毫不犹豫地咬死他。
“别生气啊,听我把话说完嘛。”被抓住衣领抵在墙上的钱知璟双手举起做投降状。
他可没忘记眼前这个看起来长得人畜无害、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是邻家弟弟的少年其实是一只阴晴不定又极难驯服的“野兽”!
周一依旧没放开他,钱知璟只好接着往下说:“你差点跟着人家进女厕所,人女孩子不把你当变态报警把你抓起来都算好的了。”
钱知璟感觉抓住他衣领的手渐渐放松,面前的少年也不再把他抵在墙上。
半晌,周一闷闷的声音传来:“那她讨厌我了吗?”
钱知璟哽住,心想着:你这变态行为,我是人女孩子我都请你吃牢饭了!
长得帅又怎样?长得帅还不一样是变态!
但他不能说,谁知道这疯子听了这些话会不会发狂。
咔……女厕的门终于打开。
林碎从里面走出来,看见在门口相对而立姿势暧昧的两个大男人,眼神里充满揶揄,微笑道:“怎么?继续啊,不用在意我。”
反应过来的钱知璟拍开还放在他衣领上的手,咳嗽一声顺势整理自己的衣服。
他看着林碎的身影有些不解,他奇怪为什么她不跑,难不成长得帅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周一被钱知璟拍开手后也不生气,迅速靠近林碎想要抱住她。
林碎见快要扑过来的一米八几的壮汉,又抬手做了个禁止的手势:“停,站那。”
被叫住的周一站定,一副乖宝宝的样子,眼睛一直盯着离他不远的林碎,委屈巴巴地说道:“你都进去了好久。”
林碎回道:“女孩子说要上厕所可不止上厕所,让你在外面等就乖乖等好,听懂了没?”
周一点点头,他还是不太明白,但没关系,只要她出来就好了。
方才还在厕所里准备钻天花板的林碎,真的要被今天一整天的霉运给气笑到。
谁家好人TM在天花板上装电网啊!?她打开天花板盖子的时候好悬没被烤成碳。
林碎坐在马桶盖子上表演思考者,她明白这下溜是溜不掉了,要是再不出去,外面那个说不定还会直接闯进来。
所以她只好又出来了。
果不其然,另一个看着就阴险的家伙已经在煽风点火了!
林碎总觉着自己出门前应该先看日历的,没准今天日子跟她犯冲呢?
她边想着边再次向外走去,没再往电梯口那边去,而是来到了安全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