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意也无心去找张婶了,她心里满是疑问,李四死的时间太巧了。
她想去检查一下李四的尸体,却被告知已经草草埋了。
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妇人说道:“沈小娘子,你去触这霉头干什么。”
“他生前不做好事,一点积蓄都没有,连他的棺材钱还是大伙凑出来的,这种人有什么好看的。”
沈意只得打消念头,心中疑虑却并未消散。
冷不防的,她的手被修长的手指缠上,她才意识到齐玉来了。
刚才想的太过出神,并未察觉他的脚步声。
齐玉的声音与往常一般无二:“你久未归家,我出来看看。”
可在此刻沈意听来,总觉得有些寒凉。
“你们这是?”
“沈小娘子和齐郎君的关系未免太过密切了吧?”
虽看不见,沈意此时也知道,她们的眼睛肯定在自己和齐玉身上来回打量。
沈意有些不自在的想要挣开他的手,却被他拉的更紧了,五指紧紧的缠绕着,不能撼动分毫。
“我和沈小娘子不日就要成婚。”带着宣示意味的话,使人群瞬间喧闹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道贺着。
“瞧瞧这俩孩子多般配,我早说了会成一段好姻缘的。”
“到时我们肯定要去蹭一杯喜酒啊。”
萧元祁一一应下,向来厌烦喧闹的人,此时在恭贺声中也多了几分微不可察的笑意。
张婶儿听到这边的动静,放下手中的活计,走过来探耳一听,沈小娘子竟是要嫁人了!
她挤进人群,把沈意拉到一边:“这么大的事,你也不和婶子说一声。”
张婶看着她,语气虽有些埋怨,可更多的是欣喜,这孩子总算能有个归宿了,瞧着齐玉也是个能出人头地的,沈意跟着他也不会差。
“我本来是去找婶子,第一个告诉您的,可听到昨夜李四死了,多问了两句,被绊住了脚。”
沈意柔声解释道。
“说来也奇怪,他黑灯瞎火的半夜跑山上去了,也不知是发哪门子疯,不过说不准是他命数到了。
人都没了,沈小娘子就别想它了。你们定了日子没有,接下来可有你忙的,有什么事招呼一声,婶子去给你帮忙。”
“那我先提前谢过婶子了。”
回家的的路上沈意心乱如麻,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身边的人也觉察到了她的情绪。
“你有心事?”他问道。
“齐玉,你可知道…李四昨天夜里死了?”
“哦?他死了?”
他的声音冷冷的,带着点惋惜,但更多的像是在谈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沈意和他相处了这么久突然发觉,自己从未了解过他。
她稳了稳声音,还是问道:“齐玉,你昨天晚上做什么去了?”
“你这是怀疑,我杀了他?”
沈意没有说话。
“若我真杀了他,你会怎样?”他声音微冷,冰凉的手指移到她的脸上,轻轻的滑过,像是蛇鳞。
沈意想,相处这许久,她终归还是不了解他,这可能这才是他真正的一面。
见她不答话,萧元祁眼里微微带着些寒霜:“我想想,昨天晚上,好像是用这双手把他丢下去的。”
沈意身子微微发颤,她是想追问出一个结果,可当他亲口告诉她真相的时候,她反倒不想面对了。
“娇娇可是怕了?”
这件事情的源头本就是因她而起,沈意镇静下来,一双纤白的柔夷搭上他手。
“齐玉,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可你不该杀他的,他罪不至此,当移交官府,而你也不应该为他脏了手。”
“斩草要除根,娇娇,你向来聪慧怎会不知其中道理。”他循循善诱。
眼中的寒凉之气散去,他本以为沈意会因此而怪罪他,疏远于他,若当真那样,他绑也要把她绑在自己身边。
沈意虽一时难以接受他杀人的事实,更有些无措于她原来并不知晓自己要托付终生的人到头来并不了解他。
但冷静下来听完他的话之后,也知晓李四这种地痞流氓报复心极强,又喜欢暗中埋钉子,齐玉的做法永绝后患。
“齐玉,你答应我,下次做什么事之前告知我一声,我不想让我的夫君对我有欺瞒,不想连自己的枕边人都不了解。
她的手被他握住,脸颊传来轻柔怜惜的吻,他听见那一向暗哑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小心翼翼。
“娇娇,我这双手,沾染过许多鲜血,有些是迫不得已,有些是必须为之,但你既已答应嫁我,便不要因着这些厌我,弃我。”
沈意想着之前他遭遇追杀,能逃出来必然杀了不少人,但这些都过去了。
为了自保而杀人,她并未觉得是错。
她回握住他的手:“齐玉,我答应了你,便不会反悔。”
李四草草下葬,也无人追究他为何半夜上山,黄土掩埋 尘埃落定,他的事也算了了。
齐玉去算了个良辰吉日,将他们的婚事定在了下月初九。
沈意从无见过阿父阿母的亲族,他们总是居无定所,带着自己四处行医。
她问起齐玉:“你可有亲族好友,婚姻大事,总是要告知他们一声。”
“他们是一群狼子野心的人,巴不得我经此一事殒命,娇娇还是不见为好。”萧元祁声音冷酷,尾音落在她身上,偏偏是独有的怜爱。
沈意牵起他的手:“没关系,以后我们便是彼此的依靠。”
萧元祁把她拥进怀里:“娇娇,我必不会负你。”
婚前本该有很多事物要忙,但因着自己眼睛不便,操劳的多是齐玉。
沈意有些过意不去,每次想帮忙总被他三言两语说的面红耳赤。
“娇娇只需准备好当我的新娘,其余一切交予我就好。”
只不过,她清闲了没多久,便有不速之客找上门来。
“沈娘子,我们小姐有请。”映红上次之事过后,对沈意身边的那个男人仍心有余悸。
现下见着他,更是低眉顺眼语气恭敬,何况她来之前,小姐特意交代过了是她们有求于人,让她态度好一点。
沈意开门听见这道声音,下一秒就利落的关门,将她拒之门外。
映红碰了一鼻子灰,心头火气,但想到此次的主要目的,咬咬牙又按捺下去。
“沈娘子,此次前来,是来求您救命,还望好心开开门,施以援手。”
“请回吧,我医术浅薄。”沈意一点都不想掺和进去,何况她们能得县令招待,身份贵重身边又岂无可用之人。
映红在外面一直请求着她,并不肯离开。
过了一会儿门终于打开了,却是那个活阎王。
“滚。”
听着他冷冷的一声,映红不敢逗留,带着人小跑着回去了。
“奴婢办事不力,她……她不肯前来。”映红回来后,就来请罪。
“蠢货,我不是和你说过了,事关我们能不能去到京城,你还不用心,请不回来人,我真该把你发卖了,换个机灵点的。”宋希芸将伏在自己脚边请罪的映红踢开。
“小姐,奴婢真的尽力了。”映红带着哭腔,只差一步就可以去上京了,她不想被发卖。
“别哭了,叫上谢县令,我亲自去请。”
她计划的是想让谢县令唱个红脸向她施压,自己好言好语的恳求。
谁知道被衙门里的守卫告知:“县令正在审理一桩案件,暂时走不开。”
这件事拖不得,宋希芸也没有等下去,径直走了。
谢县令躲在衙门里,直到听见下人来报人已经走了,才敢露面。
他猜到宋希芸来找自己的意图,可现在那位沈娘子是他们殿下的人了,他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去招惹她,向她施压。
宋希芸一路走来,布满石子的小路把她精致的浅粉色金丝蝴蝶双面绣纱裙被糟蹋的不像样子,嵌着玉石的金色步遥扯着发丝甩动,整个人都颇为狼狈。
好不容易来到沈意的门前,果不其然吃了个闭门羹。
她把这些一笔一笔的记在心里,杀她罗罗的事,加之这桩桩件件,等沈意无用了,她必要报回来。
“沈娘子,上次的事,我已好好反省了,我此次前来不奢求沈娘子的原谅,但求沈娘子能出手救一救表哥,他……他危在旦夕,事后无论沈娘子想要什么,我必一一奉上。”
“若是沈娘子还记着上次我的冒犯之举,要打要骂,我绝无怨言,只是还请看治一下表哥。”
“小姐,你何至于此,这些事让奴婢来就好 ”红映在一旁低声道。
“闭嘴,你懂什么,今日我多受屈一分,等表哥醒了,记着我的恩情便多一分。”
宋希芸哀婉的声音透进来,沈意皱了皱眉她没病,是那天的那个男人性命垂危?
想起上次他虽将他们拦下,并未为难,事后还安置厚待了王阿伯一家。
听她声音如此诚恳,相必当真事态紧急,沈意饶是不待见她,还是打开门,让人进来了。
“多谢沈娘子不计前嫌。”宋希芸作了作表面功夫。
“不过几日,他怎会危在旦夕?”上次听他声音,是为稳健,是以沈意困惑。
“他是中了剧毒。”
作者有话要说:有错别字的话,大家可以提出来的呀
我有空的话也会重头修文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