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认路,这点沈以衍很早就知道了。
洛南书初入天心派时,整整三个月都会因为各种原因迷路。
她唯一记得一条路便是从她的花间堂到沈以衍的扶云殿的路。
沈以衍在金丹期后便已辟谷,却因为要带着洛南书去食堂,在辟谷后又吃了三个月的饭。
有次他修炼忘了时辰,15岁的洛南书饿了一天。
直到王雪和林芊来了天心派,沈以衍才不用每日陪着洛南书吃饭。
飞云仙尊把洛南书认作外门弟子,却是沈以衍手把手地带着她。
那一年里,沈以衍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以衍师兄。’
却没想到,长大后的洛南书有一天会说出要和他结为伴侣的话。
也没想到她会不惜给自己下迷魂散。
所以那天他才会这么生气。
漆黑的树林里,沈以衍低头看着也不扶着自己的洛南书,这一刻竟有些失落。
两人一前一后地回到了山洞。
谁也没有先说话。
洛南书轻咳了一声,抓住沈以衍的手,去探他的心脉。
他的心脉仍是稀碎,但或许是泡了温泉的缘故,心脉末梢似乎长出来了一些。
“沈以衍,你好好躺下休息。”
洛南书把人半强迫地摁倒在床榻上,语气略显生硬。
沈以衍看了她一眼,也没再反抗,配合似的阖了眼。
见他还算配合,洛南书走到山洞深处,把火焰草放进石臼里,捣碎后又用丹炉萃取了一遍。
半个时辰后,她看着手中的药丸,松了口气。
“终于完成了。”
洛南书拿着药走到床榻前,刚想要让沈以衍吃下,就看到他似乎睡着了。
不知道是不是做了噩梦,他的眼睫轻颤,眉头轻蹩,像极了以前她做错事时,他责备她时的模样。
那个时候她初入天心派,却没有长老愿意收她作内门弟子。
飞云仙尊不知为何突然闭关出来,把她认作了他的外门弟子,认完又继续闭关,把她丢给他的内门弟子沈以衍。
她见到沈以衍的当刻,便认出了他就是这个世界的男主。
毕竟那样清冷孤傲的长相,她在这个世界没再见到过第二个。
18岁的沈以衍跟现在不太一样,要更加显露锋芒。
他似乎刚从蓬莱境出来,见到灰头土脸的她有些诧异。
那个时候没人和洛南书玩,她便整日和炼丹园的许佳茗厮混在一起。
两人贪玩,从狗洞偷溜去了凌霄镇吃米线,摊位上,一个同龄的小胖子大谈阔谈炼丹术士有多低贱。
那时的许佳茗虽最见不得别人贬低炼丹术士,却因为年纪尚浅只会偷偷抹眼泪。
15岁的洛南书骄纵却也护短,她站起来和他理论却被反嘲,洛南书冷笑一声,直接把对方的桌子给掀了。
摊主过来劝架,却被洛南书直接塞了一个高阶灵石收买。
小胖子不服,把米线扣到了她的头上,下一秒两人便厮打了起来。
许佳茗愣神后也加入了其中。
洛南书战斗力强悍,小胖子见自己打不过女人,恼羞成怒叫了他的一众奴仆一起围殴两个人。
洛南书骂他无耻,揪着小胖子的头发不放。
后来,还是小胖子家的管家闻讯而来,才把两人彻底分开。
管家认出洛南书是洛家的那个嫡女,又把情况告诉了小胖子的奶奶。
小胖子家里有点权贵,家里又惯着,怕去了洛家捞不着好,便把洛南书和许佳茗带到了天心派要说法。
飞云仙尊在闭关,管这事的人自然落在了沈以衍的身上。
沈以衍看着头发跟鸡窝似的洛南书,和躲在她身后不敢露头的许佳茗。
小胖子还在说洛南书多有跋扈,言语间颇多添油加醋。
洛南书看着他,当着众人的面拽着他的小辫子,小胖子吃痛,被迫跪下求饶。
“姑奶奶....我错了.....”
“谁是你姑奶奶。”
“不是姑奶奶....女侠,是女侠......”
又是一场乱战。
直到沈以衍看着洛南书的,语气淡淡地喊她的名字:“洛南书。”
洛南书才不情不愿地放开了小胖子。
小胖子被松开后,吵着闹着要回府,他奶奶也禁不住他的任性,留了句‘贵派好好管教弟子’便走了。
闹剧终于结束,洛南书和许佳茗被沈以衍罚了一个月不能出天心派。
这件事后,许佳茗和洛南书的关系却被拉近。
许佳茗是昌沐长老的徒弟,不归沈以衍管,但洛南书却因为这事被沈以衍逼着修炼了一个月。
整整一个月里,清晨卯时洛南书就得跟着沈以衍去后山修炼。
洛南书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却得跟着沈以衍在寒风中打坐修炼。
每次她分心或者打哈欠,沈以衍都会像现在这样眉头轻蹩,冷淡地看着她。
甚至不用说话,洛南书便会受不了低头认错。
看着床榻上眉头轻蹩的沈以衍,洛南书不免也忘了正事,看着他的睡脸走了神。
直到想起来他的伤势,洛南书才轻轻拍了拍他的左肩。
“以衍师兄,吃药了。”
直到摸到他的衣服冰凉,洛南书才发现他的衣服竟然是湿的。
应该是沈以衍泡温泉见她迟迟未归,便出来找她了。
他的心脉受损,无法用内力烘干衣袍,便只能穿着湿衣服。
沈以衍哪里有过这么狼狈的时刻,这次中毒说到底还是因为她。
洛南书看着他的眼神复杂。
见沈以衍还没醒,她又拍了下他的肩膀,这次用的力道却大了点。
然而沈以衍却仍是没醒。
她觉得奇怪,便用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他浑身冰凉,比尸体还要冷。
应该是荆翎寒毒发作,再加上一直穿着湿衣服,所以才会加重情况。
洛南书把他的湿衣扒下来,又从乾坤袋里找了件她的中衣,给他套上。
她睡觉时喜欢穿宽松一点的衣服,因此这件中衣定制的很宽大。
但即使这样,沈以衍穿上还是有些小。
看着袖管处沈以衍露出的半截手臂,洛南书忍俊不禁。
她把炮制出来的丹丸放进他的舌下,又给他把外裤给换了。
沈以衍虽然陷入昏迷,却在她给他换外裤时有些抗拒。
洛南书什么也不敢看,只草草给他套上外衫。
换完衣服后,洛南书又从襦裙下摆撕下一截布条,用温泉水沾湿敷在他的额头上。
不知道是换了湿衣服的功劳,还是火焰草起作用了,仅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沈以衍的体温便恢复了温热。
炙毒和荆翎寒毒属于相克的毒药,两种毒性会在他的心脉厮杀。
直到这两种毒全部消耗殆尽。
洛南书时不时会观察他的体温,不知道是不是两种毒药正在体内厮杀,沈以衍的体温也是经常变来变去。
时而高热,时而寒冷。
又观察了一宿,才勉强趋于稳定。
但沈以衍却仍旧处于昏迷,迟迟没有醒来。
洛南书白天照顾沈以衍,晚上趁着夜色去山洞外摘果子。
摘果子的时候她还得分心找血色灵琴的丝弦。
就这样过了三天,沈以衍才悠悠转醒。
洛南书刚回到山洞,在洞口外就感觉到了灵力的气息。
还以为是邪修的爪牙找到了这里,她显得有些谨慎。
从藤曼间隙处偷看了一眼,直到确定没有山洞内没有别人,她才小心翼翼地拉开藤蔓。
洛南书刚进来就发现沈以衍已经醒了,正穿着他那已经干了的仙袍,在打坐修炼。
洛南书往旁边扫了一眼,她给他换上的的那套中衣正叠的整整齐齐被放在床头。
她没有打扰他,而是倚在山洞壁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他旁边,试探性地想要摸他的腋□□温,却被突然睁眼的某人握住了手腕。
沈以衍握着洛南书手腕的力道分寸正好,不至于弄疼洛南书,也让她没办法再乱动。
“洛南书,我的毒已经解了,体温也是正常。”
他的声音虽然一如既往的清冷,却多了一丝纵容,看着洛南书的眼神略显无奈。
这些天里,沈以衍虽陷入昏迷,却仍保留了一丝神识,洛南书几次摸他的腋下他都有所感觉。
包括她粗暴地给他换裤子。
沈以衍握着洛南书的手迟迟没有松开,洛南书反握住他的手腕,用她的灵力探入了他的心脉。
他没再抗拒,任由她摆布。
见沈以衍的心脉真的恢复如初了,洛南书挑眉看着他,一脸小人得志的炫耀。
“以衍师兄,我救了你,你怎么报答我。”
说着她把头凑向沈以衍,眨了眨眼。
沈以衍嘴角弯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
洛南书愣了下,头顶却诚实地蹭了蹭他的手心。
他只揉了一下便把手拿开。
洛南书把头伸回来,表情隐隐不自在,这还是沈以衍第一次摸她的头。
她不依不饶:“沈以衍,你还没说怎么报答我呢。”
沈以衍反问:“那你想要我怎么报答你。”
洛南书看着他眼里难得的温柔,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脱口而出:“以衍师兄,不然你和我双修吧。”
“......”沈以衍看着她,收回嘴角的笑容:“不行。”
洛南书见他没生气,得寸进尺道:“那沈以衍,你教我御剑吧。”
沈以衍抬睫看了眼洛南书,表情略带诧异。
洛南书向来懒散,一年前他要她跟着新生学御剑,她还总是找借口躲懒。
这次竟然这么主动好学。
他看着洛南书,眼神狐疑:“为何突然要学御剑?”
洛南书坐到他旁边,看着他的眼睛,理直气壮道:“每日爬山真的太累了。”
“......”
这倒是洛南书向来的作风。
沈以衍信了,声音淡淡:“那好。”
“那沈以衍,那你什么时候教我?”
“等出了秘境后。”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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