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就在任茗不知该如何是好之时,刚刚才因为打瞌睡狠狠在桌子上磕了一下的辛未泯终于揉着额头叫出了声来。
“好疼!”他先朝任茗做了个求安慰的委屈表情,见任茗表情不对,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现场的不速之客。
看清来人是谁后,他长长打了个哈欠,朝二人所在的方向挑了挑眉,嘟嘟囔囔地埋怨道:“爸爸,别这么看我们,是我们先来的,你跟高秘书才是后来者。”
“这就是你在亲友回避表格里填的那个女朋友?”辛父的目光此刻依然落在任茗脸上,说话的时候一双眼睛危险地眯起,脸上明明带着笑容,那眼神却让任茗不寒而栗。
辛未泯闻言,立刻连连摆手,漫不经心地否认道:“什么女朋友?我瞎填的,谁让他们说关系不够亲近的普通朋友不行的。爸爸,她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她挺身相救,你儿子我早已经死在了地下城。”
对上辛父的目光,此刻的任茗浑身僵硬,心乱如麻。
傻少爷他爹,顶级boss,阶级敌人……
眼前的场面对她这个只会做题的社恐来说简直就是灾难,她根本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去面对。
“辛先生好!高秘书好!”挣扎过后,她只能趁着气氛正好,乖乖起身问好。
还是那句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没必要这么紧张,我又不会吃人。”大约也看出了任茗的紧张,辛父忽然笑起来,“既然你是我家未泯的救命恩人,那就留在家里多住几天吧。不用客气,就当是在自己家。”
自从得知任茗是自家儿子的救命恩人,辛父的眼神便已柔和下来,此刻脸上的表情甚至已经算得上和蔼可亲。可惜,因为之前的那个眼神,哪怕对方此刻表现得再和蔼,任茗依然有种面对凶兽般的惊悚感。
寒暄过后,二人转身离去。
任茗如释重负,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这可怕的压迫感。
明明儿子是个傻憨憨,谁能想到当爹的竟然会这么可怕。
就在刚才,她浑身的寒毛都炸了起来。
这种感觉,她只在当初强出头修好了电网,不得已直面7区地下城的成吉思汗时体会过。
地下城那位可是实打实地从尸山血海中拼杀出来的,会给人那样的感觉并不奇怪,没想到刚刚那位竟也能让她产生犹如面对掠食者般的惊悚感,这些上位者果然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目光落回到眼前的傻憨憨身上,她竟莫名有几分嫌弃。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虎父犬子吧。
可惜,辛未泯却完全没察觉到她眼中的嫌弃,目送二人离开后,立刻捧着书屁颠屁颠地凑到了她的面前:“你在看什么书,很好看吗?我这本无聊死了,我都看睡着了。”
任茗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将那本书递到了他的面前。
辛未泯被她之前的表情迷惑,大概真以为这是一本有趣的书,兴致勃勃地接过,看清书名后,顿时露出一脸上当受骗的表情:“《国家消亡后的全球化新变局》?救命,你这本更无聊!”
确实无聊啊,任茗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趁机打开娱乐模块,开始刷新闻。
她原本只想上网看看有没有关于骇客X的最新消息,没想到页面才一展开,她脸上的笑容便戛然而止。
今天的头条新闻是一则讣告,一则婴儿的讣告。上面还附有之前游行队伍掀翻婴儿车的全息影像。
“那个婴儿,竟然死了?”
任茗满脸的不可思议。她都没死,那孩子竟然死了。
听到她的话,辛未泯立刻把手中的书往花园桌上一扔,兴致勃勃地凑过来,看清画面上的内容后,神色顿时也跟着凝重起来。
“我救你的时候看到了那孩子,当时还以为他在保姆的怀里睡得很香,也就没多管闲事。等到保姆意识到不对,带孩子去就医,已经迟了。死因是急性硬膜下血肿。通俗点说就是被摔死的。”
任茗倒吸了一口凉气,难怪那孩子当时的哭声那样凄厉,那竟是在求救,不敢想象那孩子当时有多疼。
回想起当时保姆哆哆嗦嗦扎下的那针麻醉,她不由头皮一阵发麻。这针麻醉截断了哭声,也截断了那孩子最后的那一线生机。
以这个时代的科技水平,那样的伤势根本不值一提,那孩子原本是可以得救的。
脑海中开始一幕幕回想当时的场景,腾空而起的婴儿车,凄厉的哭声,苍白的小脸……
任茗气得浑身发抖,迫不及待问辛未泯:“那帮人被抓了吗?”
“你说谁?那帮游行者吗?”辛未泯摇了摇头,面露讽刺,学着网络上那些人的语气连声反问。
“他们又不是故意的。”
“那只是意外。”
“他们也不想的。”
……
见任茗皱眉望着他,才结束了COS,一脸无奈地给出了答案:“抓了,但是又放了。大概率只会赔钱了事。”
“怎么能这样?难道那个无辜的婴儿就这样白死了吗?”
辛未泯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越发讽刺。
“怎么会白死呢?全世界再度看到了智械疯子的疯狂,孩子的家人得到了赔偿,又可以去生育办重新申请新的孩子了。因为获得的大额赔偿,他们新申请的孩子可以有更好的基因,更强的体魄……”
“别说了!”
听到这里,任茗已经泪流满面。她差点忘了,这个时代与她原本的世界不同。
孩子对这个时代的很多人来说,与其说是生命的延续,不如说更像是一件时髦的时尚单品。别人有我也得有,能为自己增光添彩时拿来一用,想不起来就丢到一边。
人造子宫的普及在将女性从痛苦的生育中解放出来的同时,也斩断了母亲与婴儿之间本该由脐带与激素共同营造的血脉相连之感。不再需要费心孕育子嗣,妈妈也就成了另一个爸爸。
如果说她原本的时代主流的育儿方式是丧偶式育儿,那么这个时代则是父母双亡式育儿。
“我原本想要,但现在不想要了!”
“烦死了,打又打不掉!”
……
很多人心血来潮想要个孩子,临到孩子出生,又开始后悔。
在这样的情况下被生下来的孩子,所面临的生存环境可想而知。丢给保姆,丢给机器人,甚至直接丢给孤儿院。
事实证明,人类对某样事物的感情浓度是与付出呈正比的,没有付出,自然谈不上什么感情。
在这样的情况下,出现无辜婴儿因游行队伍而丧命的新闻,好像确实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没什么可奇怪个头啊!
任茗重重摇了摇头。
先不管那对不负责任的父母,到底是什么样的疯子能对无辜的婴儿下那么重的手?她不信,当他们掀翻婴儿车的时候不会想到那么做可能会对车里的婴儿造成致命的伤害。
“有没有谁能治治那帮智械疯子?”说完,她狠狠咬了咬牙。
辛未泯没有正面回答,反而笑着反问:“知道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机械义体供应商是哪几家吗?”
不等任茗回答,他已经一个接着一个报出了那几个任茗耳熟能详的姓氏:“诺顿,藤原,罗斯,朗曼,李……据我所知,目前全球理事会近半数的席位都被这帮吃人血馒头的家伙占据着。只要这个世界还是现在的秩序,那帮智械疯子就永远不可能消失。”
任茗依旧觉得如鲠在喉:“难道就什么都做不了吗?”
辛未泯摇了摇头,一声叹息。
“我们又能做什么呢?姬氏倒是曾经拿出过遏制机械义体泛滥的提案,如今姬氏是什么下场你已经看到了。在时代的洪流面前,个人的意志渺小得犹如一粒微尘,风一吹就散了。”
此刻的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一双眼睛危险地眯起,那冷漠又孤傲的样子,竟有几分像他父亲。
看着他此刻的模样,任茗微微一愣。明明笑起来那样憨,不笑的时候竟然也会有渊渟岳峙般凛然的气度。她之前的虎父犬子好像说早了。
本以为捡到的是条奶狗,没想到却是伪装成奶狗的狼崽子。
察觉到任茗的视线,狼崽子忽然脸一红。
“干嘛这么看着我?”
任茗打量他半晌后,才笑着开口:“没想到你认真起来的样子,还蛮正经的。”
“什么正经?”辛未泯笑起来,一脸我已看透了你的小得意,“你想说的是帅吧!想夸就夸,不用藏着掖着,我不会骄傲的。”
见任茗盯着自己一脸戏谑,辛未泯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了一丝挫败:“在你心目中,我到底是什么形象?你不会以为我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甚至觉得我安全局的工作都是靠关系进去的吧?”
见任茗笑而不语,他义愤填膺,涨红了脸奋力地给自己正名:“我是考进去的,凭自己的本事考进去的。”
“我信你。”任茗闻言重重点了点头。这段时间他一直跟她这个怪谈之主朝夕相处,要是他真作了弊,题海怪谈早第一时间把他给拉进去了,哪还会给他机会继续在这里蹦跶。
见任茗真的相信自己,辛未泯这才终于不再炸毛。
他偷偷瞟任茗一眼,故意昂首挺胸摆出优雅高贵的贵公子范:“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圈中不少名媛心目中的顶级男神。人总得有个放松的时候,一天到晚端着贵公子的范多累啊。”
任茗抬眸看他,再度面露戏谑:“你在我面前好像就没端过。”
听到这话,顶级男神果然一秒破功,瞬间涨红了脸:“你连我进垃圾桶的样子都见过,你让我怎么端?”
确实。
想起当初将他从垃圾桶里刨出来时他那狼狈的模样,任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从她将他从垃圾桶里刨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他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永远只能是可怜巴巴的委屈小狗。
优雅高贵的顶级男神,那是谁?
视线再度落到画面中可怜惨死的无辜婴儿身上,任茗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优雅高贵的辛少爷拿那帮智械疯子没办法,不代表嫉恶如仇的怪谈之主也拿他们没办法。
【系统,我现在有多少情绪值?是否足够生成第二则怪谈?】
作者有话要说:收藏你动一动,你倒是动一动啊!每天涨十个,我就不用倒v了啊啊啊啊……
首点都不动真是太绝望了,下次我再双周开文,我就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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