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大雪大，很快就将停在院子里的车覆盖了厚厚的一层银白。
周处拿来两床被子，有些局促的递给面前俩姑娘。
“都是新的，就是放得久了，有点儿味儿。牙刷牙膏还有毛巾那些，待会儿给你们送来。暖壶在桌子下头，杯子在柜子里。还有啥要求，你们尽管提。”
“没有了，能有一床被子，已经很满足了。”
周处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这……有啥啊。”
等周处离开后，王晓雪才凑过来。
“小许姐，咱们还得在这儿待多久啊？”
刚刚周处和许来迟说话，提到王晓雪的时候，只说了她是自己的远房表妹。自己这次来大田庄，除了散心打猎，也有来接表妹去城里找工作这件事。
问及王晓雪的身份证问题，许来迟说回头去云城办，要把王晓雪的户口上自家的。
周处不是户籍，所以不管这个，问了句也没多想。
倒是王晓雪一听，就明白了许来迟的意思。垂着头在那儿坐着的时候，她几乎要控制不住颤抖的身体和通红的双眼了。
两人素昧平生，可是小许姐把她带上车，现在还给她安排了一个新身份，王晓雪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谢意才好。
王晓雪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不管许来迟要做什么，她就是豁出去这条命，也得帮她做到。
许来迟也没料到，自己会收获一个对自己死心塌地的小妹妹。
“等周队长审问过王虎后，咱们就能离开了。”
“那枪的事儿……”
“放心，没事的。”
虽然现在已经开始禁枪了，但上头还没有下达正式批文，作为试点城市的也是一些一线城市。云城连四线城市都够不上，这些政策目前还影响不到这儿。
但是猎枪可以携带，可是王虎携带的土枪就不在范围内了。
况且，许来迟主动交代了自己来打猎这件事。
周处也检查过她的车辆，的确是装备充足，不存在携带猎枪，借着挑衅王虎用猎枪谋杀他的可能性。
买猎枪也不是最近发生的，而是买了一段时间后，她才决定来大田庄。
至于理由：来接表妹，以及打猎。
陌生的环境，但因为是在派出所的宿舍内，反而很安心。
屋子里是上下铺，两张床。
王晓雪就睡在对面那张床上，她有些激动，也有点兴奋。
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真的逃离了小井村。
“可是，那个人要是认出我……”
“他有证据吗？何况，你一直坐在后座上，他根本没看到你。这些不要担心，警察怎么问你，你怎么回答。不要刻意解释，反而显得心虚。小井村的事，你也不用隐瞒，他们就算去调查，也不用担心。”
王晓雪还懵懵的，“可是他们查到我爹，那我逃跑这件事就被人知道了。”
“在我国，买卖人口是犯法的。如果他们真的查到这件事，肯定会打电话给我。到时候，我们在如实交代。如果能拖一拖，那是最好的。”
“为什么？”
“拖到你成年。不过……”许来迟突然问：“要是因为我的缘故，让你爸、你哥们被抓了，你会恨我吗？”
王晓雪久久没有说话。
直到许来迟都快眯着眼睛睡着了，才听到小姑娘带着些不确定，又有几分忐忑的声音响起。
“其实，我应该是不会恨的。小许姐是个好人，你不会害我的。如果他们因为贩卖人口被抓，那是恶有恶报。在他们眼里，女人生来就是被当成货物卖掉的吗？难道他们就没有心吗？我知道我这样想，太冷血，太可怕了。可是我忍不住……我明明也是人，不是货物，为什么为什么……”
“错的是他们，和你有什么关系。女人又怎样？伟人也说过，妇女能顶半边天。我们女人能做到事情多了，很多男人都做不到的事，我们女人却能做到。不要小看自己，你的未来大有成就。”
王晓雪只当这句话是安慰，听完后不禁热泪盈眶。
“小许姐，你人真好。”
翌日一早，周处他们就去了医院。
王虎早就醒了，如果不是有民警看着，这家伙半夜就跑了。
“就是点皮外伤，外加脑震荡，没大事儿。他要真有大事儿，断胳膊断腿的，现在早就跑不了了。”
王虎一看到周处，就知道他不是一般的警察。
涌上心头的除了后悔，还有侥幸。
只要他死不认账，装不知道这件事会不会过去……
“王虎，我们已经勘察过现场了，也询问过事发时村民们都看到了什么，作为当事人的车主，也帮我们还原了事情真相。我劝你坦白从宽，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要说王虎有多大胆子，也都在开枪追车的时候用光了。
周处摆出气势来，周围还有一圈警察围着，王虎当下就麻了。
问什么说什么，稀里糊涂的交代了一堆。
周处走出病房，皱了皱眉头。
“周队？”
“先让他休息一下。待会儿……再问。”
“啊？他不是都交代了吗？”
“我师父当年就交过我，像王虎这种不是头一回被警察抓，稍稍咋呼两下，就把自己的罪行都交代的人，很有可能是为了掩盖后面更大的罪行。”
“还是周队厉害！”
“不是我厉害，我这都是经验，还有就是……”
周处总觉得许来迟和王晓雪之间有点说不出来的古怪，但她们有没有撒谎，他还是看得出来。
那既然不是案子上说谎，就是其他方面了。
办案就要刨根问底，有可能许来迟是隐瞒了什么，但和案件无关的话，周处也不会揪着不放。
每个人都有秘密，自己是警察，又不是窥私癖。
周处按了按眉心，他昨晚没睡好，这会儿还有点打瞌睡。
希望这个案子不要牵扯出什么大案要案来。
要过年了，他希望有个案子，可不希望一个大案子耽误大家伙儿过年。
但愿如此吧……
周处看着外面的天，雪早已停了，派去大田庄的拖车应该能把王虎那辆货车给带回来了。
昨天痕迹的同事简单的对车辆进行了勘验。可是那会儿天已经完全黑了，加上车辆的状况不好，查到的都是表面的东西。
周处的直觉告诉他，那辆货车已经藏着更多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