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知庸辈,莫要顽固抵抗天意。”
浓赤血色中,庞杂繁复的阵法之外。
数百位黑袍兜帽者齐齐低声念咒,带着不容置疑,令人毫无喘息之力的强横灵压,狠狠冲撞进阵法内修真者的识海。
阵法之内,修仙者释出的漫天金色符海和刀光剑影竟然皆是浮光掠影般消散!
他们看不到阵法外灵修者离体的灵能,看不到身形和攻击点,因此打的异常难缠。
已经是五天五夜了,在一片血色混沌中。
汉云溪站在千军战前,看着周围被围困在阵法中状似癫狂,满脸鲜血的同伴不断在灵修者的诡谲咒法中自相残杀,哭嚎尖叫一片。
一袭青碧罗衣窕窕反手抽剑,剑身映照出她从容冷然的眼神。
随着令人牙酸的剑啸声,在凌烈的同行之人都不得已后退几步抵挡,斩断山河燎原的剑气轰然斩下,却依然无法大幅度破除阵法结界。
“看看,汉云溪。”
对面是个手持罗盘的黄衣男子,明明是阴鸷暴掠的一张脸却穿了件女人样式的黄裙,被罗盘青紫色的光照应的狰狞可怖,尖利诡异的前后俯仰着狂笑,令人心底发寒。
继续讽刺道:“修真界第一剑?如今却是像个丧家之犬,连个阵法都破不开。我告诉你!你今日便是将洛仙剑砍断,也破不了这阵法! ”
汉云溪甩了一下剑上的鲜血,在一阵嘶吼哭号声,面无表情地听他说完。
突然歪头很淡的笑了一下“是吗?”
于是一片血色混沌中,汉云溪将手中剑插入地面,从身后缓缓抽出妖骨。
咬破指尖涂抹鲜血破除了从她自废妖骨后再未触碰的禁制。
霎那间玄色光霞大盛,化为长剑,云海中闷雷滚动,天地为止低昂。
她强行按压下五脏六腑的挤压感,咽下一口鲜血,屏息闭目转动手腕,搅动九霄之力扣腕直杀,斥道:“剑七,破虚妄!”
长剑终于破开空间波动,在她力竭闭上双眼倒下的最后一瞬,终于看到漫天剑意中灵修者血肉撕裂,流出的绿色血液。
三千年后,氤氲雾气,春风柔转中。
一女子躺在盈盈绿草间,双眸紧闭,身上着一件款式清雅又不失盛色的青衫。从苔绿到黛绿渡的自然流畅,衣领和袖口绣着细细的金边,裙摆又大又飘逸,最下面用繁复的银线绣着簇玉兰,做工精致又讲究。
汉云溪缓缓睁眼,拂开身上落得层层叠叠的落花,站起身来,如溪的黑发未束任何发式,绸缎般随着她的动作流转光华。
她重生了,但这已经是她回到这个地点的第三次。
第一次醒来的时候,她是以虚空的灵体形态存在的。她本来还沉浸在身后骨节被生生折断的疼痛中。
却看到她向来沉默冷然不擅表达的小师弟温之迢跪坐在她身前,诡谲病态的边流泪在边她裙摆上用自己的鲜血穿针引线,只为了绣下一簇白玉兰。
云溪很震惊,无比震惊,下意识的就皱眉想要破除幻境,她却明显感觉到师弟黑沉沉的偏执目光穿透灵体,森冷的冲这个方向看过来,手中的剑还没显形,下一秒汉云溪就又晕了。
第二次醒来的时候,她再次看到了小师弟,不过这次师弟正拿着断鸿剑,带着雾荡云散,山水失色的磅礴剑意指向她的师兄。
一字一句:“是你杀了她。我要你偿命。”
而她温润美好从来古井无波的师兄支着剑半跪,痛苦落魄的不复故色。
云溪:“是不是我的打开方式不对?”
再闭眼睁眼,就是第三次醒来,这次是实体,不再是虚体。她察觉身体的异常,运气挥掌,却只带来一阵薄弱灵气,明白自己蕴灵期的修为归附天地,又翻手想唤出洛仙剑,手上也空无一物。
叹了口气,这可能就是重生之百年修为从头再来。
说起来修为,她之前是是天下第一剑,但其实是个竹子精,虽然不是人修,但她是顶顶喜欢自己本体的,她清冽冽一根青竹,比起雾尽山其他千奇百怪的妖,不是要好看多少倍。
但妖无法修仙。
所以当那个谪仙临凡般的白衣男子问她是继续做妖,还是跟随他修行的时候。
不过十岁的她毫不犹豫的就忍着筋骨尽碎的痛感自废了妖骨。
被那谪仙般男子抱回了涅云派,神仙般的人成了她师兄。
跟着师兄南衍修炼期间,云溪不过十年便达到蕴灵,无论是平时的修炼还是与上古各凶残魔对战中。
她一人一剑,战无不胜,从未有过难处和敌手,剑招炙烈恣意,果决凌烈快的不计后果。人与剑皆是名声大噪,被唤为天下第一剑。
直到她去了那次灵止之战,与灵修者对战,那是这片大陆第一次有灵修者这样的人出现,灵盟者修灵,是将灵魂剥离实体的纯意念派。
本以为此战事了便可以速速回到涅云派的,却没想到折在了那一战中,一死便是三千年。
但现在醒来后,云溪坐在原地,却连复仇的念头都排后了,胸腔里良心钝痛:“小师弟一定是见我死了,神智恍惚,竟然做出如此荒谬之事,下次一定好好养孩子!”
小师弟是她捡来的。
那天她收了南衍的好处下山替他买酒,看到路过的村子火光连天,便穿越怒骂喧闹人群,看到了半大的温之迢。
瘦弱的像小羊崽子的小孩躺布满烂菜叶和泥水的肮脏地上,衣不蔽体。全村人举着火把将温之迢围住。
照亮他被扯烂的衣裳和满身的狰狞伤痕,展露着他的不堪和脆弱。
裸漏出来的地方是极惨白的皮肤和狰狞的红痕上挂着泥土和稻草,大片的青紫。
这样的的伤势,一般人怕是动都动弹不得了,这孩子却身体还努力蜷着身子,试图将粗糙的破麻布将自己裸漏的部位掩起来。
云溪问村民是怎么了。村民打量云溪,即使是再粗鄙不堪的人,也觉得眼前的人便是话本里的仙女。便乐着呲一口黄牙告诉她:“仙女啊,你是不知道,这是可是个魔啊!给养他这么大的老李家亲女儿杀吃了!”
云溪看着眼前的小孩,毫无灵力或者魔气,就是再普通不过的人。于是皱眉走上前,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件白色的外衣,给温之迢披上,坐下扶起他,将他头放在膝盖上。
周围的群民一看,炸开了锅一个个目憎欲裂,扯起了嗓子怒骂。
云溪并未搭理那群暴民,伸手感受了下怀中孩子的气息,舒了口气,还行,有的救。便运行灵力,进入温之迢体内。
村民见云溪根本不搭理他们的模样,越骂越群情激愤,一行人拿着火把便要扔向两人。
小孩这时候睁开了眼,脸上还沾着泥巴和血以及长的盖住眉目的打结黑发,看着十分狼狈。
浑身明明疼的都抖得不行,却还是努力抬手指了指身后准备扔火把的村民。
云溪看着温之迢愣了一瞬。
因为那实在是她见过最漂亮的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是细长的丹凤眼,极深的暗紫。
盯着你的时候,明明有种诡异的压迫感,却又绮色流转勾魂摄魄的令你移不开眼,羽睫垂着,眉梢眼角轻轻一颤。
云溪也不得不承认,有种超乎性别的美。回过神顺着他的手看过去,轻声安慰他。
“不要怕。睡一觉罢,睡醒就都好了。”
将温之迢刚伸手弄掉的外衫裹好,站起身。挥手将火把都灭了。
村民们有些惊慌了起来,那老李一家站在前,手里拿着铁锹和熄掉的火把,先开了口“你是何人?是不是也是妖魔!你是来救他的!“
云溪有点无奈扶额:“你们搞错了,他不是魔,身上没有魔气,不过是个普通小孩。你们所言杀人之事,恐有蹊跷。“
村民们一听,云溪说温之迢不是魔,这时候也顾不得害怕了,歇斯底里喧闹着吵起来骂云溪胡说八道,妖魔一家。
云溪那时候也不过十八九,本就是不受管教,潇洒自在的性子,不耐看不惯一群人将小孩子打成这样。
解释了也不听。
于是扶起将地上小孩扶起,站在洛仙剑上。
月光下,黛绿的烟罗软纱溢着流光,丽若梁上新月,桃花眼笑得灿若朝霞,妙目流转。
明明仙女模样,却带着一股子闲散混不吝的潇洒。
挑眉耸肩笑笑开口恐吓:“对,你们说的对,我就是魔,所以谁再吵吵,我就让他也尝一尝被火烧的滋味。”
自此之后,她就多了个沉默寡言的小师弟。
云溪收回思绪,认清了一切要从头再来的现状后,明白如今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师弟。云溪于是看了圈四周,根据地势和地形特点分辨出这是南乾。
修仙界四大州,南乾,北坤,西坎,东离。涅云派坐落北坤,四周环海,属水,所以门派多是剑修刀修,华图派和栖雁派坐落南乾,林木伫立,属木,多是医修或毒修。
尘缘派落西坎,干燥炎热,属火,多为体修。七星派落于东离,属金,多为筑器师或者符修。只是不知如今情况如何了。
各派弟子不是由地域划分,而是多根据自身灵能的属性选择对应适合的门派修行。
南乾离涅云派不算近也不远,但她现在只有觉烟境的境界,是修仙刚入门的程度,灵能尚且支撑不到。便准备先离开林子,到了城中再做打算。
于是走了很是一阵子才到城中,城中心如千年前一样,尘世喧嚣,酒肆花窗映着觥筹人影,茶棚烟雾升腾,八街九陌,处处人声鼎沸。
不同的是街边铺子都竖着画着混沌的旗子,云溪透过图案感受到浓烈的反感灵力气息,是灵修者。
云溪撇了撇嘴,转移视线看到赏金榜上遥遥一位。
五千万两的悬赏寻的是一华美异常,刻着凶戾黑蛇和白荷相缠难分,握把镶嵌着银晶,错彩搂金美到不可思议的一把剑。
洛仙剑。
云溪上手便揭了悬赏。没理会身边人惊诧的话语和目光,也没去跟着地址去找悬赏人。夜色渐暗,于是寻了旅店,美美吃饱,悠哉悠哉的在街上乱逛,买了正糖人舔着。
突然旁边客栈高处一张符咒瞬影而下,在云溪身旁炸开,云溪咬掉糖人,旋身躲避,看了眼化为灰烬后留下的一个祸斗凶兽形状的图案,了然的笑了笑。
抬眼看去,客栈的檐角上一身着绛紫色杭绸袍子的蒙面男子月光下背手而立。
气氛开始紧张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下本 预收宝宝们请吃~
《无情道师尊求我亲他》
初见那日,绛雪才发觉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人。
白衣墨发,漫天飞雪,眼角眉梢尽是清冷疏离的怜木青。
却俯身温柔的轻笑让她眨眼,轻轻开口。
“有朵雪花落在你眉睫。”
随着眨眼,她眼睫融化的雪花让她正捏着的死诀的手指微微一颤,面上柔弱伸手就要他抱。
得到他,摧毁他,绛雪被他抱在怀里想。
无情道?
她却偏要拉他堕入俗世,看他深沉清高的下的失控祈求。
残忍美丽,绝情疯狂。
绛雪站在蜿蜒血泊中嗜杀诸神的时候,听见有人这样形容她。
她没生气,只是盯着对面欺霜赛雪,白玉不琢天上仙般的男子。
怜木青矜贵清冷的眉目却微微蹙着瞧她,像疼惜又像悲伤,带着支离破碎的语气开口:“阿雪,停手吧,我输了。”
绛雪笑得漂亮乖巧一如当日初见,只是手中冷剑已经刺入怜木青的胸口。
语气甜蜜,眸光挑衅:“师尊,赌局是你先开始的,可不能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