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迷糊鬼,还凭空诬赖人。谢铎气苦,她以为他不能理解她的心情,可他怎会不懂?
前太子李煦对他有恩,但?他身份特殊,朝中又人多?口杂,为了?避嫌,东宫和御林军要故作?不合,所以世人都不知道,他与李煦、江家二?子皆是莫逆之交。
江翎死前,见的最后一个人就是他。
因为太子谋逆一案牵连甚广,涉事?者皆是株连九族之罪,为了?和他撇清关系,江大不惜将他重伤,让他在荒殿内昏睡到?尘埃落定。
他身为御林军统帅,自己最好的朋友、兄长却接连惨死在御林军乱箭之下,他还得装作?不屑,装作?不在乎,连给他们收尸都不行……
——还没来得及报答他们,就再?也看不到?他们了?。滔天巨憾,他怎么能不懂?
“凭我是你夫君,凭你大哥赴死前让我照顾好你。”谢铎语气肃然,“你好歹也是名门之后,争气些,别让死人失望。”
这话说的又狠又重,可清清却捕捉到?了?另一层意思:“赴死?什么意思,大哥知道自己会死?”
“难道,他真的参与了?前太子谋逆?”眼泪还挂在脸上,清清不敢相信,捏着谢铎衣袖的指尖泛白,像抓着救命稻草。
她肯好好说话,谢铎也没必要再?刺激她,抱着她上了?马车:“此处人多?眼杂,回家再?说。”
清清虽然难过?,却也知道谢铎说的是对的,逝者长已矣,就算她再?哭天抢地、寻死腻活,一家人也回不来了?。
只?盼着能快些回到?安全的地方,让谢铎把前因后果和她说清楚。
车上谢铎一直抱着清清,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眉头微皱,捏捏她的手?,又捏捏她的腰,想引起她的注意,可她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想必是受了?很大的打击。
将她耳边的碎发挂到?耳朵上,谢铎的语气就像一个大家长:“冷不冷?”
清清摇摇头,脸埋在他的肩窝,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药箱和硝石味儿,眼眶又有些热。
小时候大哥二?哥也常常这样抱着她,骑马、□□、逛街……少年?的肩膀又瘦又窄,却是她幼年?最坚实?的倚靠。
“李九又让人把偃月刀抬回来了?,”谢铎与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你若真喜欢,就留着镇宅吧。”
说完,补充一句:“只?能留着镇宅,不许再?用,你实?在想玩儿,我把烧火棍送你。”
御赐的白玉杖,上打贪官,下打佞臣,在他嘴里竟好似一根真的烧火棍,说送就送,完全不值一提。
清清感受到?了?他想要安慰自己的心情,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
一个人的时候,跌倒了?,自己很快就可以站起来,可一旦有人表露出关切或者心疼,委屈就会被无限放大,任何一点小挫折都能把人压垮。
清清揪着他的衣领,眼泪鼻涕全蹭在他身上。
谢铎一颗心被她揪的稀巴烂。
她这样哭,远比刚才怒骂他还要叫他难受,想到?风光霁月的江翎,心中悲戚更盛。
——自己并?没有实?现诺言,没有把清清照顾得很好。
初时,她有婚约在身,他便?只?能远远看着,后来对方当众退婚,他出面教训了?那人一顿,并?顺水推舟把人娶了?,可婚后看到?她面对自己拘谨的模样,一忍就是两年?。
好不容易,两人之间?有了?密不可分的联系,第?二?天,却看到?了?桌上的和离书……
从小就是这样,每次他想要对清清好,最后都会弄巧成拙,不是吓到?她,就是让她生气。
清清以为他不在乎她,恰恰相反,正因为他太过?在乎,才会处处克制……
谢铎脸色白得吓人,显得唇色更艳,克制的吻落在清清额上,低垂着的桃花眼里尽是疼惜,浓的化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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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谢铎第?一时间?用被子把她裹住,生怕她着凉。
铁锤眼睛都哭肿了?,她刚从郡主府回来就听说小姐不见了?!想到?失忆前的那场刺杀,以及郡主府那凶险的场面,担心得要死。
见她回来,刚想扑过?去看她,就收到?清清责怪的眼神。
“回头再?找你算账。”清清软软的骂着她,“出去,把门关上。”
看看她的脸色,再?看看面色不虞的谢铎,铁锤恍然大悟——小姐一定是发现了?,她一定在责怪自己没有告诉她真相。
小丫鬟努力忍住泪意,沉默地跪在地上给清清磕了?个头,听话的出去了?。
清清本也不是真的责怪她,见她伤心欲绝的样子,又担心,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直到?发现铁锤关上门以后,守在门边没有离开,这才松了?口气。
四下无人,她鼓起勇气问谢铎:“我家到?底出了?什么事??有人告诉我……说父亲是叛国贼,说大哥二?哥是、是乱;-党!”
“你信吗?”谢铎冷哼,“老泰山在大安国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叛国于他有什么好处?至于江大江二?,就他们那吊儿郎当的性格,拱他们上位都不愿,何谈谋逆?”
清清面沉如?水:“所以,他们是被冤枉的?”
“是谁?”清清期翼地看着他,抓着他的袖子,“你告诉我,是谁害了?他们?”
谢铎擦掉她脸上的泪:“我在查,永宁郡主也在查,就快了?,你乖乖的,夫君帮你报仇。”
清清愣住。
永宁郡主也在查?在郡主府时,她问了?清清一句“让你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所指的难道是这件事??
看样子,谢铎应该不知道她跟永宁郡主有联系。
清清心跳如?雷。
所以,她不是任由父兄蒙冤而毫无作?为?那就好,那就好。
独活的自责和愧疚稍稍减轻了?几分,清清擦擦眼泪,没有再?哭了?。
“我母亲现在如?何,姐姐呢?”抓着谢铎的手?,想要得到?她希望听到?的答案。
谢铎不忍看她的眼睛,遂又将她拥住,一五一十告诉她:“出事?之前,你姐姐已经?嫁人了?,姐夫是江东刺史陆衾。”
“岳母将你托付给我以后,了?无牵挂,走的很安详。”谢铎抚着她的头发,语气很轻很轻,“改日?,我带你去看他们。”
清清含泪点头,接受了?残酷的现实?……
两日?后。
谢铎带清清去了?江家的墓地,她的状态已经?好了?很多?,毕竟已经?过?去了?两年?,她再?不舍,也只?能接受。
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她站在墓前,心里默念着,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的近况。
恍惚间?,似乎听到?大哥二?哥在笑话她。
“爹、娘,两位哥哥,你们放心吧。”清清抚着小腹,默念,“我与夫君感情很好,我们有孩子了?……”
天气很好,和煦的风吹在脸上,在清清心里横亘已久的刺终于渐渐融化了?。
跪下磕了?几个头,清清发誓:“我一定会找出害你们的人,给你们报仇,重振门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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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锤这两天一直夹着尾巴做丫鬟,都不敢往清清跟前凑,生怕小姐把她乱棍打死。
直到?祭拜时,铁锤在她身后暗自垂泪,哭得清清都不好意思了?,才主动与她说明:“我不是怪你瞒我。”
“因为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怕我伤心。”清清帮她擦眼泪,“我介意的是,你跟我一起长大,应该最了?解我,可在我得意忘形时,你却不提醒我,任由我肆意妄为。”
“我只?有你了?啊。”清清握住铁锤的手?,语重心长。
铁锤低着头,又是愧疚又是自责,她以为清清忘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就会开心,所以不忍心拆穿,可是假的就是假的,她迟早会发现。
何况,相较于营造出来的虚假快乐,清清更希望能在真实?的痛苦之中振作?,为父兄讨回公道!
她还是想的太简单了?,也把她家小姐看的太简单了?。
“小姐,我错了?。”铁锤乖乖承认,“以后我再?也不自作?主张了?。”
清清本也没有怪她,于是故意摆出一副娇横的做派,拍拍她的脑袋:“那这一次,本小姐就原谅你,再?有下次,我就不要你了?。”
铁锤连忙抱住她的腰,撒娇耍赖,再?三保证。
听见清清活泼生动的语气,她知道小姐跟以前到?底是不一样了?的,心下松快不少,更暗暗发誓以后要好好表现,好好照顾小姐。
谢铎在外面等她,见两人腻腻歪歪地走出来,警告地低咳一声。
铁锤连忙松开清清,退到?她身后,继续夹着尾巴做丫鬟。
姑爷的眼神,无论看多?少次,都是那么吓人。
“走吧。”清清朝谢铎笑了?笑,伸手?让他牵着,熟练地哄他,“等久了?吗?”
谢铎轻哼了?一声,耳朵尖儿却泛上绯色。
上了?马车,清清掀开车帘,回头看了?看葱郁林木间?的墓地,眼巴巴的,那股被抛弃的可怜劲儿又回来了?。
但?很快她就放下了?车帘,老老实?实?地坐好。
“夫君,我想给姐姐修一封书信,让她来京看看我,”清清与他商量,“可以吗?”
谢铎哪里拒绝的了??
点了?点头。
“但?我要提醒你,你姐姐她……”谢铎一扬下巴,告状似的语气,“她对我很有意见,免不了?要说我的坏话,你可不许信她。”
清清:“……”这还没见到?面呢,就开始离间?她们姐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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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放心。”清清掩着嘴笑了?笑,“到?时候,我定让姐姐少说两句。”
谢铎挑眉:“说到?底,还是与她更亲?”
“自然。”清清现在没那么怕他了?,故意说,“姐姐只?比我大一岁,待我甚好,又与我一起长大,无话不谈。而我与夫君嘛……”
谢铎抱着胳膊,不搭理她,耳朵却竖着,想听听她如?何评价他们的关系。
清清卖了?个关子,接着耸耸肩:“就那样吧。”
谢铎:???
“就哪样?”谢铎俯身,胳膊肘撑在膝盖上,视线逐渐逼近她,一副讨说法的语气。
清清发现了?,谢铎在某些事?情上态度格外较真儿,比如?上次去郡主府不跟他去庙会,他就很生气,这次说跟姐姐关系更亲,他也不高兴。
他似乎,听不得清清说她跟别人的关系比跟他好,无论那人是男是女,是近是远。
“夫君觉得呢?”清清狡黠地笑笑,弯弯的眼睛像小狐狸。
谢铎觉出味儿了?,小姑娘逗他呢。
长本事?了?。
“我觉得?”谢铎突然将人扯到?怀里,揉她肋下的痒痒肉,“我觉得你欠收拾。”
清清肋下十分敏感,不过?片刻,眼泪都要出来了?,不停求饶:“我知道错了?!夫君最好……我跟夫君最亲。”
谢铎哪听过?这样的话?不光耳朵红,脸也有点热,更尴尬的是,清清为了?躲他,在他身上不停挣扎,蹭来蹭去。
把他蹭得火起。
偏偏她还一副无知无觉的天真模样,恼人的很。
谢铎动作?停了?,清清赶紧从他怀里逃开,端端正正在角落里坐好,呼吸有点乱,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躲那么远干什么?”谢铎睨她一眼,不乐意了?,“我吃人?”
清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沉默片刻,两手?捂住脸,难为情地说:“怪我怪我,我思想太龌龊了?。”
谢铎:“……”
早知道夫人喜欢龌龊的,他就不装了?。
清清说归说,到?底还是怂的,加上有孕在身,还是离谢铎远些比较好。
说到?孩子,清清偷眼观察了?谢铎一路。谢铎看过?来,她就连忙撇开视线,不看她,她就继续盯着谢铎瞧。
谢铎长得好看,要是孩子长得像他就好了?。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对谢铎的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加上她已经?深刻地体会到?了?被人隐瞒的感觉有多?么不好受,所以,她想告诉谢铎——他们之间?有一个孩子。
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总不能吃着吃着饭,突然跟他说自己怀孕了?,估计会把他呛死。
手?抚上平坦的小腹,盘算着时间?,估计还要再?等一、两个月的时候才会显怀。
想到?谢铎的生辰好像在二?月底,不如?,就那个时候告诉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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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天气好,谢明燕和白檀常来找她玩,并?带一些坊间?的传言给她听。
上回闯入郡主府的刺客杀了?几名官眷,惹得群臣激愤,圣上震怒,下令彻查此案,尤其是那句口号。
现在京城人心惶惶的,宵禁的时间?都提前了?。
“洛守兴,永无宁,赴成山,天下安。”谢明燕一边摸牌,一边压低声音解释,“洛守是圣上登基前的封地,而圣上的名讳唤作?贯兴,这意思还不明显吗?那群人,是反贼啊!”
白檀骇了?一跳,赶紧捉了?清清的手?,惊魂未定:“还好夫人没事?,真是吓死人了?。”
清清手?里还捏着牌,哭笑不得:“你先让我把牌打出去。”
谢明燕也跟着打出一张,继续说:“后面半句就更吓人了?——成山,现在还是成山王李贯文的封地。早年?便?传言成山王功高盖主,其心必异,此时又出了?这样的顺口溜,很难让人不多?想。”
白檀手?上一顿,新抓的牌掉在桌子上,撞到?了?好几张。
清清向谢明燕使了?个眼色,谢明燕立刻闭上嘴巴,不再?说了?。
清清还记得刚醒来的时候,铁锤跟她说过?白檀的来历,她似乎,是成山王塞进府里的。
谢铎为什么会跟成山王有联系,清清不清楚,但?白檀在府中多?年?,始终安分过?日?子,如?若不然,失忆前的自己也不会把掌家之权交给她。
但?朝中局势,朝夕万变,将来会发生什么,谁都说不好。何况,只?是一句口号而已,说不定是被人过?分解读了?呢?
因为京城戒严,城外又生了?匪患,谢明燕一时回不了?金陵,就决定多?住几日?,并?修书让沈恪来接她,算算时间?,应该跟江金玉前后脚到?京城。
没回家的时候想家,回来久了?又觉得无聊,再?喜欢打牌连着打也会腻。
几天下来,谢明燕不想打牌了?,就琢磨着带清清出去玩,刚好清清也要去打铁铺看看,便?答应了?下来。
白檀担心她们不安全,特意让孙圆圆跟着。
孙圆圆原先是王贵妃的暗卫,身手?十分了?得,关键是路数狠辣,要么不动手?,动手?必取人性命。
清清醒来后没怎么见过?她,不太熟,一听是暗卫出身,便?以为是那种眼神凶戾的闷葫芦,见了?面才发现,她竟是个自来熟话痨!
一路上全听她在说,从习武心得说到?朝中大事?,从坊间?传言说到?深宫秘辛,让两人大开眼界。
“王贵妃那个废物表哥夫人有印象吗?”孙圆圆一拍大腿,“就是那个连十以内加减法都不会算的纨绔,如?今被她塞到?户部去了?,官儿还不小呢。”
清清挑了?挑眉,正欲接过?话茬儿,孙圆圆就又说:“年?前,他的外室生了?对双胞胎,闹到?他未婚妻家里去了?!”
“他未婚妻就是那个,周大人的嫡次女。”孙圆圆脑子里似乎有个关系谱,谁家的事?她都知道一些,“她原本有个青梅竹马的情郎,家里人看不上,想要拆散他们,竟挑都不挑,把她往那废物府上塞,也是倒霉。”
清清虽然不认识他们,但?是大受震撼。觉得孙圆圆当暗卫和当人小妾都很可惜,这八卦的储备量,完全可以出一本京城婚姻图鉴,当文人去!
“圆圆,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谢明燕啧啧称奇,“太刺激了?,还有吗?”
孙圆圆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哎呀,我们做暗卫的嘛,多?少有点儿职业病。”
“可你不是退了?吗?”谢明燕问。
孙圆圆更难为情了?:“那原先的同僚们,不是还干着呢么?”
二?人叹为观止。
马车很快到?了?西市,清清和铁锤去打铁铺找顾隐,谢明燕跟孙圆圆在不远处的茶楼等她们。
从茶楼的窗户上能看到?主仆二?人进了?打铁铺,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出来。
孙圆圆赶忙跟谢明燕说:“姑奶奶,你有没有发觉老爷对夫人的态度变了?很多??”
谢明燕敲碎一颗核桃,慢条斯理地抠里面的果仁,眼神却燃烧着熊熊的八卦之火:“变了?吗?这我还真不知道,我可不敢跟大哥打照面,每次他回来我就跑了?,诶?哪儿变了?,你仔细跟我说说。”
孙圆圆当即挂上一脸姨母笑,凑到?谢明燕耳边,叽叽喳喳好一通嘀咕。
说完,谢明燕瞪大眼睛,震惊地看着她,随即和她嘿嘿笑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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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铁铺里闷热,清清在里面待了?会儿,出来就打了?个喷嚏。
可把铁锤吓得不轻,要把外衫脱下来给她披上。
“不冷,没事?儿。”清清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跟顾隐对账。
她自然是信得过?顾隐的,两人一起长大,互相都有了?解,上回顾隐听出她失忆了?,还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可见他跟铁锤的想法是一样的。
希望她好,不忍她伤心。而她自然也希望顾隐能一切顺利。
之所以专程来对账,是因为想要看看铺子的营收情况,打铁铺销路比较窄,但?也算是生活必需品,若营收情况不好,她得试着做些改良。
毕竟伙计要养家糊口,顾隐也放弃了?从军的机会,囿于这方寸大的铺子,她得带着他们干出点儿成绩来。
果然,营收情况很是一般,养家糊口足够,想要富庶些,就没那么容易了?。
铺子里都是农具、厨具,造价不高,但?费时费力,人力成本是很大一部分支出,若能生产些收益和工时相等的器具就好了?。
清清原本有个想法,是锻造武器,但?武器大部分由朝廷管控,风险比较大,没有门路也很难做。
“我回去想想。”清清心里有了?雏形,但?还不完善,她要回去整理整理,做好完善的计划,再?来跟顾隐商量。
顾隐自然答应,送她到?铺子门口,直到?她的背影汇入人群,看不见了?,都没有离开。
里间?一个大汉走出来,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顾隐目光深沉,英俊的脸上满是忧虑,最终也只?能叹息一声,回去继续打铁。
清清从街上回来以后,就仔细盘算着如?何改变打铁铺的经?营策略。
她找铁锤问过?了?,当初之所以开这个铺子,是因为她觉得打铁铺看起来比较凶悍,能很大程度避免人上门找茬儿。
毕竟铺子里都是菜刀锄头之类的,她身手?又好,若有人不怀好意,来一个砍一个,来两个劈一双,而且铁器成本不高,又都是生活必需品,生意虽少,但?足够养家糊口。
后来嫁进谢府,基本上就是放养的态度了?,大小事?务都是顾隐在打理。
清清拿出一张纸,绘制了?一些武器图,以前她在父亲书房里看过?火铳的内部构造图,凭着记忆画了?下来。
当然,火铳她肯定是没有权限制造的,成本也高,画出来单纯是一时兴起,画完就放在一边了?。
除了?火铳的构造图,还有首饰、器具等,对比哪项用时短、成本低、收益高。
综合对比下来,当然是首饰更划算,但?这个首先需要提高成本,而且很考验工匠的创造力,短时间?内肯定是没办法做到?的,只?能先慢慢培养,做些其他的小器具。
打定主意,清清把想要制造的物件儿都画了?出来,打算下回去找顾隐商量。
她这几天都在忙这个,谢明燕和孙圆圆知道了?,说感念她辛苦,大晚上的非要给她送宵夜。
两人也不知道打什么鬼主意,硬是说晚上灯光暗,仔细别伤了?眼睛,然后争先恐后的在她桌子上点了?十几只?蜡烛。
清清怕她们捣乱,再?把图纸给点了?,干脆提前装进画筒,放了?起来,专心陪她们聊天。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一个不留神,蜡烛点燃了?桌上的纸张,纸张点燃了?桌布,桌布点燃了?椅垫……眨眼间?,房间?就烧起来了?。
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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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势不大,而且从中间?开始燃起来的,门口窗户都打开着,谢明燕咋咋呼呼的拉着清清逃命,清清却不紧不慢,抱着画筒,到?院子里坐着,等人来救火。
铁锤则尽心尽力的,把她的首饰盒、钱箱、贵重物品往外搬。
“铁锤,你有这个来来回回的功夫,不如?去打两盆水。”清清无情拆穿,“别搬了?,叫人来救火。”
铁锤顽强地把最后一个古董花瓶搬出去,这才放心,跑去喊人了?。
孙圆圆趴在屋顶上,掀开瓦片往下看,发现火势的确如?清清所说,两盆水就能浇灭,狡黠一笑,掏出一大把蜡烛,从容淡定的往火里扔。
蜡烛很快融化,加速了?火势,她这才放心,把瓦片盖盖好,绕回院子里,叽叽喳喳:“救火啊救火啊!”
实?际上眼里的高兴藏都藏不住。
丫鬟和仆役总算抱着水盆姗姗来迟,这个时候火势已经?起来了?,谢明燕和孙圆圆对视一眼,左眼里写着“干得”,右眼里写着“漂亮”,趁人不注意,嘿嘿笑成一团。
火势越来越旺,惊动了?全府上下,老夫人都亲自来了?,看着漫天大火,嘴里喊着:“清清啊,清清呢?”
走到?跟前才发现孙女孙媳都好好的在外头观看,这才放心,不由又开始骂谢铎。
清清想笑,又觉得不合适。
——她每次和祖母见面,老人家必要把谢铎翻来覆去骂个狗血淋头。
“祖母,我没事?,东西也没丢。”指了?指堆成小山的箱子和古董,“我已经?让铁锤收拾其他院子去了?,您就放心吧。”
老夫人紧紧攥着她的手?,拍了?拍:“好,那就好,没事?就好。”
说完,语气一变,“明知又去哪儿了??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过?来看看,这个家他还要不要了??!”
“是啊!”谢明燕挤上前,扶着老太太的胳膊给她使眼色,暗示的意味简直不能更明显,“祖母,你真得说说大哥,他太过?分了?,怎么能让嫂子一个人在院子里呢?”
边说,边暗暗推老太太的胳膊。
老太太多?精明的一个人,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顺着她的话说:“没错!这太不像话了?!”
谢明燕在旁频频点头,孙圆圆也一副深藏功与名的表情,藏在暗处。
“清清啊,这事?儿是明知不对,回头我一定帮你说他。”说完,随意地指了?指堆成小山的箱子和古董,招呼下人,“愣着干什么?搬到?老爷房里去。”
清清:???
“祖母,那个,我已经?让铁锤……”
清清想说铁锤收拾空院子去了?,老夫人语气又是一变,悔愧不已,“清清,让你受苦了?!你放心,这院子我定叫人修好,保准跟原先一模一样。”
“修好之前,你就在明知那儿将就两天,乖啊。”
清清还想说话,老夫人连忙招呼谢明燕:“燕儿,我这头怎么有点昏呢?你扶我回去。”
“诶!”谢明燕扶着老太太的胳膊,祖孙俩步履矫健地跑了?。
边走边低声说着什么,嘿嘿直笑。
清清:“……”她怎么有一种被卖了?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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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铎出任务回来,听闻清清的院子着火了?,脸色一沉,飞檐走壁赶过?去。
火势已灭,建筑损毁并?不严重,只?是瓦片塌了?,院墙被熏得焦黑,里面什么都没剩下。
清清没在,铁锤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只?剩丫鬟和仆役在收拾残局。
传话的侍卫小跑过?来,把后半句补完:“院子被毁,夫人暂时搬到?您院子里去了?。”
谢铎又飞檐走壁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院子名叫万载,位置很偏,因为他常常炼丹,有爆;-炸的风险,所以要避着人。院子很大,共有一间?主卧、四间?厢房、一间?石砌的丹室和一间?书房。温泉池就在万载院后面。
内奇花异草,假山回廊,还有一架仙气飘飘的秋千,风光无限好。
原本是准备做婚房的,结果清清只?住了?一晚,次日?就搬到?千秋苑去了?,现在千秋苑被毁,她本想搬到?筑基阁去,却让老夫人拦了?一道,只?得暂时住进了?万载院。
谢铎住在主卧,下人就把她的东西搬去了?主卧。可清清还没准备好要和他一起生活,就想随便?找一间?厢房先住进去。
结果,铁锤把每一间?厢房都翻看了?一遍,乱得明明白白,根本一间?能住人的都没有。
厢房里俱都堆满了?炼丹的药材和器具,每个房间?都放着一个巨大的炼丹炉,赫然摆在中间?,想挤挤都不行。
“实?在没办法了?,小姐。”铁锤忙前忙后的,累得气喘吁吁,“姑爷可太狠了?,你说他不务正业吧?偏生是圣上的吩咐,你说他勤恳努力吧?可这炼丹……能成就什么宏图伟愿啊?!”
清清也是不甚了?解,干脆没接话。
谢铎还没回来,她若直接住进来,那成什么了?,万一谢铎不想和她一起住呢?
而且谢铎特别爱干净,最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虽然是老夫人让她搬过?来的,但?是她也不能拿着鸡毛当令箭,心安理得的鸠占鹊巢。
可是,已经?这么晚了?,铁锤也累了?,再?找一间?空院子属实?费力,还是先这么将就一晚吧。
大不了?她在榻上睡,不碰他的床铺。
于是,先让满头大汗的铁锤回去好生歇歇,她这儿让其他丫鬟伺候,有什么事?儿明日?再?说。
她本以为谢铎今晚不会回来,所以早早让丫鬟打了?水来,想要沐浴休息。
自从上次谢铎用了?她的东西,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以后,就给自己房里也置办了?一套。
清清天人交战了?很久,还是没有用他的浴桶,而是让人把热水兑好,放在桶里,用布巾沾着水,简单冲洗了?一下。
太不方便?了?。清清边洗边想,还是等谢铎回来,与他商量商量,另寻一个院子住下。
洗完澡,又发现了?一件尴尬的事?情——换洗衣服没有拿。
不对,她哪里还有什么换洗衣服?
铁锤连烧火棍都给她带出来了?,偏偏忘了?一柜子衣服。
思来想去,只?能喊来丫鬟,让她去找谢明燕拿一套来将就一下。
谢明燕院子离这儿有一段距离,清清还以为要等很久,没想到?丫鬟转眼就回来了?,捧着套月白的亵衣,跟她说是新的。
清清也没多?想,往身上一套,才发现衣服大得能装下两个她!
亵衣下摆盖住了?大腿,亵裤更是长了?一大截。谢明燕身材跟她差不多?,怎么会有这么宽大的衣服?
无奈地把裤腿往上卷了?几卷,甩着袖子出去了?。
回到?卧室,猝不及防的对上男人的视线,不由一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身上还穿着御林军的官服,黑红相间?的交领长袍,带着同色系的披风,衬得身形高大,英武非凡,与平时芝兰玉树的模样不太一样。
谢铎没说话,目光落在她宽大的亵衣上。
“你别误会!”清清连忙解释,“我的院子走水了?,别的院子还没收拾出来,所以来你这儿借住一晚。你的东西我都没动,不信你可以检查。”
谢铎将茶杯放下,压下眼底的兴奋,“嗯”了?一声。
“嗯”是几个意思啊?
清清挠挠下巴:“那……我先睡啦?你也早点歇息。”
说着,走向窗边的小榻。
刚刚她让丫鬟放了?两床被子在上面,试了?一下,不算太硬,窗户关好以后,也不会冷。
掀开被子正要躺进去,听见谢铎不悦的声音:“你要在那儿睡?”
清清动作?一顿,茫然地看着他,心想我总不能出去睡吧?
“我、我明日?就找别的院子可以吗?”清清攥着被角,有些无措,“今天太晚了?……”
没说完,谢铎就大步走了?过?来,连人带被子把她抱了?起来。
清清:???
眨眨眼睛,清清整个人裹在被子里,直溜溜的一个长条,被谢铎放在了?床上。
“祖母让你过?来的?”谢铎问她。
清清点点头。
“你不会不知道,她为什么让你过?来吧?”谢铎面色不虞,凑近她,说话间?,呼吸可闻,“多?大了?,这都不懂?”
清清一下子明白了?,脸色爆红。
“可是、可是我……”实?在没地方去啊!清清鼓着脸,把脸埋在被子里,不敢对上谢铎炙热的眼神。
谢铎解开披风,又脱掉护肩,看着只?露一个脑袋尖儿的小姑娘,无奈的叹了?口气:“祖母应当会派人来查看,不想她继续烦你,今晚就在这儿睡。”
说完,转身走向净房,语气带着促狭:“放心,我不动你。”
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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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铎应该是沐浴去了?,清清躺在床上,看着床幔,思绪乱飘。
等了?好一会儿谢铎都没出来,清清看着被他扔在床脚的披风,眼前浮现他穿着官服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热。
房间?里都是谢铎的气息,淡淡的药香和硝石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若有似无地撩;-搔着她。
清清毫无睡意,还以为是被子的问题,于是在床上滚了?几圈,把自己从被子卷里放出来,重新被子整理成方形的长条,躺了?进去。
床上只?有一个玉枕,清清更喜欢软枕,便?没有动,平躺了?一会儿,不仅没睡着,反而比刚刚更清醒了?,脑子也更乱。
不知过?了?多?久,谢铎终于出来了?,听见清清翻来覆去的动静,笑话她:“摊煎饼呢?”
清清脊背一僵,默默把胳膊放回被子里,又把被子往上扯了?扯,盖住肩膀,这才转过?来看着他。
小姑娘整个人躲在被子里,浑身上下只?露一双眼睛。
谢铎穿着和她同色系的亵衣,唯一的区别就是他这套衣料很薄,看起来滑滑的垂坠感很好。
清清只?看了?一眼,就呆住了?。
不对啊,这个衣裳的尺寸,怎么这么熟悉?
面带惊恐地掀开被子,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小姑娘感觉更热了?,额头上都沁出了?一层薄汗。
——难怪丫鬟那么快就回来了?,原来她拿的根本不是谢明燕的衣服,而是谢铎的!
“脸这么红,发烧了??”谢铎的大手?在她额头上试了?一把,不烫,顿时了?然地笑了?笑。
他笑起来显得很坏,惑人的桃花眼中妖力更盛,让人心跳如?雷。
“睡吧。”谢铎吹了?灯,躺在她旁边。
床上只?有一个枕头,她没有用,谢铎就枕了?上去。拔步床稍稍陷下去一些,原有的空间?被挤压。
男人看着瘦,没想到?存在感那么强,清清甚至觉得空气都要被他抢光了?。下意识往里挪了?挪位置,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
“躲什么?”谢铎伸手?,连人带被子把她往自己的方向捞了?捞。
清清脑袋发晕,由着他把自己扯到?怀里,胳膊垫在她颈下。
“没别的枕头了?,将就一下,这个给你枕。”谢铎屈起手?臂,熟练的将她额前的碎发挂到?耳后。
动作?轻柔,带来一阵痒意。
随着他的动作?,清清和他的距离瞬间?被拉近,脑袋几乎枕在他肩上。
男人的体温似乎比她高一些,热度源源不断传来,清清的呼吸都不自觉重了?几分。
谢铎却好像很满意这样的动作?,和缓的闭上了?眼睛。
清清看着他在黑暗中的轮廓,鼻梁和眉骨衔接的弧度像蜿蜒的远山,漂亮得要命,她下意识想伸手?摸一摸。
手?伸出来又觉得冷,飞快地缩了?回去,寻了?个舒服的动作?,努力让自己睡过?去。
忙了?一天,多?少有些疲惫,调整好呼吸,没一会儿就真的睡着了?。
听到?她平稳的呼吸,谢铎悄悄睁开眼睛,缓缓转身,就着月色看她温婉的睡颜。
清清睡着的时候很乖,乌黑浓密的睫毛羽扇般垂着,挺翘的鼻尖带着可爱的粉色,嘴巴红红的,弧度舒展。
谢铎看了?一眼就飞快移开视线。
深呼吸几下,才渐渐恢复平静,为了?转移注意力,不再?觊觎她的嘴巴,谢铎捉了?她的手?,轻轻捏了?捏。
清清似有所感,眉头微蹙,谢铎连忙松开,把人搂紧了?,下巴抵着她饱满的额头,闭上眼睛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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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清清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着房间?里的陈设,茫然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儿,差点从床上弹起来。
谢铎已经?起了?,没在房间?。
她松了?口气,翻身还想再?睡会儿,发觉脑袋底下不知何时被塞了?个软软的枕头。
想到?昨夜被谢铎抱着睡了?一晚,小姑娘捂住心口,闭上眼睛深呼吸几下,觉得有必要找张大夫要两颗速效救心丸。
正躲在被子里害羞,铁锤就风风火火地推门进来,语气激动:“小姐小姐,大小姐来啦!在前厅侯着呢,姑爷已经?过?去了?,咱们也过?去吧?!”
姐姐来了??
清清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快快快打水来,我洗把脸就去。”
结果,一出被窝,身上的衣服就不经?意暴露在了?铁锤如?炬的目光下——衣袖、裤腿皆长出一大截儿,宽大得能塞下两个她,一看就是男人的衣服!
铁锤:“!!!”好家伙我直接好家伙。
作者有话要说:谢明燕:真·添一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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