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提溜了铁锤一下,铁锤才勉勉强强站好。虽然害怕,但有小姐给她撑腰,铁锤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毕竟小姐有孕在身,吃不下去饭,爱吃些酸酸甜甜的零嘴这都很正常,不给吃才说不过去呢。
铁锤顿时支棱起来了,抬头挺胸的跟在清清身边。
“出去逛逛。”清清示意谢铎看铁锤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自己捏着一串糖葫芦走到谢铎身边,轻快的在躺椅旁的小板凳上坐下,空下来的那只手搭在躺椅的扶手上,与谢铎近在咫尺。
夕阳染红了半边天,天色渐暗,细风夹着些许凉意,吹动清清头上的步摇,晃的谢铎心里痒痒的。
憋在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散的差不多了,对她的回答却很是不满意,谢铎看着她在落日余晖下的侧脸,想逗她说些别的,好听的。
大手一伸,把缺了两颗山楂的糖葫芦抢到自己手里:“没收了。”
见清清满脸的无辜,想要与他争辩,语气更恶劣,拿糖葫芦指着桌上的果盘,“还有这些,这些,全拿去喂猪。”
“猪又不吃这个。”清清想去抢回来,“还给我。”
谢铎躺着,手向后送的更远。清清够不着,不得不站起来,一手撑在躺椅的扶手上,一手伸长了去拿,又不敢真的和他抢,乖得要命。
少女有致的身形罩着男人,谢铎眼神暗了暗,手上动作略一停顿,糖葫芦被清清抢了回去。
刚拿回来,脚下就是一滑,差点儿摔在谢铎身上。
谢铎宽大的手在她腰侧撑了一下,清清堪堪站稳,挺翘的鼻尖擦过谢铎的,四目相对,是说不出的悸动与暧昧。
清清赶忙在小板凳上坐好,看看天,看看地,就是不敢再看谢铎。但她能够感觉到谢铎的视线一直望着她,叫人怪紧张的。
四周跪着的丫鬟和仆役大气都不敢喘,清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凑过去小声问谢铎:“你干嘛罚他们呀?”
谢铎没说话,端起花茶抿了一口,老神在在的表情。
一旁跪着的人却抖得更厉害了,期盼夫人说些什么解救他们,但又担心夫人说完老爷更生气。
——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比夫人胆子还壮的!
说了不让她吃这些东西,好家伙,直接摆在院子里忘记收了,老爷今天提前过来,见到檐廊下的躺椅,脸色那叫一个精彩。
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直接跪下求饶,然后所有人就都跪在这儿了。
放下茶杯,谢铎朝清清笑了笑,学着她的动作,凑过去在清清耳边,压低声音说:“你亲我一下,我告诉你。”
清清:“……”你有病?
“不说算啦。”清清捏着糖葫芦,耳朵红得滴血,硬着头皮继续道,“我有事情跟你说,要不,你让他们出去吧。”
谢铎脸上的笑意更浓,半坐起来,一手搭在屈起的膝盖上,一手撑着线条明朗的下颌儿,仍用耳语一般的声音与她对话:“我生气了,夫人不先哄哄我吗?”
他笑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妖异感,清清似被蛊惑一般,小幅度地往前凑了凑,随即理智回笼,又退回了原位,甚至转开视线,咬了口糖葫芦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慌张。
圆圆的山楂被洁白的贝齿咬住,表面的糖晶龟裂开来,随即滚进清清的红润的嘴巴里面。
正在脸红的小姑娘像一只小仓鼠,脸颊微微鼓起,缓慢把山楂咬碎,糖晶发出咔哧咔哧的声音,让人心情愉悦。
吃完一颗,见谢铎还看着自己,只能硬着头皮问:“你为什么生气?”
“其实已经不气了。”谢铎见她又含了一颗山楂进嘴巴里,目光被她若隐若现的舌尖吸引,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只是想找个借口亲你而已。”
说着,大手捏住清清肉乎乎的下巴,让她微微抬头……
等清清反应过来的时候,刚含进嘴巴里的糖葫芦不见了!
茫然地眨眨眼睛,就见一旁的谢铎正慢条斯理地把山楂种子吐到专门放果皮的小盘子里,还说了一句:“小孩子玩意儿,难吃死了。”
难吃你还吃!还从她嘴巴里抢!
那种有滚滚浓烟从耳朵里往外喷的感觉又来了,清清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整个人像踩在棉花上。
“你刚刚要跟我说什么?”谢铎躺会了躺椅上,偏头餍足地望着她。
清清:“……”早忘光了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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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清清是想试探一下谢铎对于孩子的看法,结果让他这么一打岔儿,全抛到脑后去了。
晕晕乎乎的吃完了晚饭,谢铎走之前还问她:“真的想吃?那么喜欢?”
“嗯?”清清整个人都是懵的。
“算了,”谢铎摸摸她的头,眼神和语气都包含着和祖母一脉相承的慈祥,“喜欢就吃吧,夫君跟你一块儿吃,嗯?”
想到他吃零嘴儿的方式,清清一头扎进他怀里,不让他看到自己爆红的脸。
谢铎变了。
清清手足无措,她问铁锤:“夫君以前也常常这样吗?”
铁锤六神无主:“我不知道啊,我人傻了。”
经过这事儿,清清跟不敢招惹谢铎了,自然也就没办法从他那儿打听什么,干脆去找了白檀,正好把簪子送她。
白檀是谢府的掌家,大大小小的支出都得经过她的手,每天忙得不可开交,歇的也晚,清清过去的时候,她还在噼里啪啦的打着小金算盘。
手上动作飞快,素手翻飞,算珠便俏皮地舞动起来,金色衬的她手更加白皙,她的手也衬得那算盘愈发金贵。
清清喝了一盏茶,她才将账盘好,累得瘫在桌子上,让小丫鬟给她捏手。
边犯懒,边跟清清说道:“西苑那个赵姑娘最近花销好大啊。好像是上回落水把腿给摔断了,她自己本就是大夫,还得定期给她请大夫、买药、调理……”
清清只记得赵心菀是怎么落水的,却不知道那么浅的水能把她的腿给摔断。
“说来也怪,”白檀道,“那么浅的水,她是磕在了哪儿,怎么就能把腿给磕断了?还有她那个小丫鬟银星,自那以后我就没再见过她了。”
本也是闲聊,白檀的思路十分跳脱,说完,就又快速转到了下一个话题:“对了,夫人要找我说什么啊?”
清清终于从她密集的话题中找出一个自己接的进去的,忙招呼铁锤,把下午带的簪子送给她。
白檀原本还瘫在桌子上呢,一听有礼物,立马正襟危坐,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傻笑着望向清清:“给我买的呀,只有我有吗?”
“嗯。”清清点点头,帮她戴上。
府里的人除了祖母,就跟她熟悉一些,所以只给她买了礼物。
想过她可能会喜欢,但没想到她会那么高兴,眼睛都红了:“多谢夫人,夫人怎么对我那么好啊……”
说着,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爬起来,跑到里间抱了个箱子出来,搁到清清面前,毫不犹豫地打开。
一瞬间,珠光宝气的富贵之色在烛光的加持下,险些闪瞎了清清的眼。
“你挑一个。”白檀把箱子里珍藏的珠宝一件件往清清身上比划,“这个好看,这个也好看,夫人都拿走吧。”
清清:“……”
“你先替我收着。”清清把胳膊上层层叠叠的镯子和珠串褪下来,切入正题,“我这次来,其实是想问问,夫君对孩子的态度如何。”
“孩子?”白檀对着镜子比划清清送的玉簪,越看越喜欢,语气也比平时轻快很多,“应当是不喜欢的。”
清清有些失落,又听他说:“不光是孩子,老的少的,男的女的,没见他对谁有过好脸色——他应该不喜欢人吧……”说着,转过头来神秘一笑,“不过,对夫人您好像挺上心的。”
她被成山王塞进府里已有五载,就没见过有谁能跟谢铎说话超过十句,不然那个赵姑娘为什么那么嚣张?因为她时常找谢铎讨论药方,谢铎偶尔搭理搭理她。
就这种程度,都够她拿出去炫耀的了,可想而知他平时有多难接近。
但最近,好像天天往夫人院子里跑,她故意让厨房准备的都是夫人爱吃的菜,也没听他有过不满,可见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跟谁一起吃。
“这样啊。”清清更拿不定主意了。
白檀见她脸色不好,凑过去问:“夫人怎么了?”
清清摇了摇头,也没有和她说孩子的事情,又闲聊了会儿,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白檀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清清是个藏不住事儿的人,她专程过来一趟,听了自己的回答又是这样的表情,难道……
白檀瞪大了眼睛,连忙差来信任的丫鬟,面色凝重地对她耳语几句。
这厢,赵心菀看着裹紧纱布的腿,眸中恨意几乎要溢出来。
社日节就要到了,永宁郡主举办诗会,已经给全城的贵女下了帖子。听说郡主有头痛症——若能趁此机会接近郡主,治好她的头痛症,那自己将很快被京城的贵女圈子接纳。
到时候,区区一个臭名昭著的悍妇,还不轻易就玩儿死她?
可是,自己这条不争气的腿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
师兄上次说了,腿不好不让她出去,她根本不敢违抗,短时间内应该是好不了了,那能不能想想法子,做出看起来好了的样子?
眼看着离计划的日子越来越近,赵心菀请大夫的时间也越来越频繁,次日,又叫张大夫的首徒过来看了一次,这回,对方带了个惊天的消息给她。
“昨日下午,夫人和她身边那个小丫鬟鬼鬼祟祟地去找了师父,”那人说道,“我就凑过去听了一耳朵,谢夫人,似乎是有喜了……”
赵心菀心里咯噔一声,断了腿下意识弹了下,疼得冷汗都出来了。
“不可能!”赵心菀目眦欲裂,表情痛苦又嫉妒,咬牙切齿地喃喃自语,“她怎么配有师兄的孩子!假的,一定是假的!”
看着她癫狂的表情,多嘴的大夫也有点儿害怕了,擦了擦额上的汗,简单交代了几句,就跑了。
留下赵心菀一个人坐在房间里,脸上的恨意与她媚色天成的五官组合在一起,犹如专在夜间出没的鬼魅。
“江幼清,你如此误我,我绝不会放过你!”赵心菀怨毒地说着,拄着拐下了床,哆哆嗦嗦地开始写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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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正月,天气就开始暖和了,社日节将至,各家各户撕下对联和财神,换上土地公公的画像,用菖蒲烧水沐浴,准备龙头酥和青团。
二月初一,清清正晒着太阳,等铁锤去厨房拿青团来吃,就见小丫鬟跑进来,又惊又喜地告诉她:“夫人,大小姐回来啦!”
大小姐?
清清猛地坐起,手里的龙须酥都吓掉了——是那个老和她作对,所以被扣了婚事,又被她远嫁到金陵的大小姐吗?
她、她不会是回来复仇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