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
西之亚斯蓝帝国·深渊回廊·北之森
漫无边际的暴风雪,将整个天地卷裹得一片混沌,周围拔地而起的巨大杉木连绵不断,积雪沉甸甸地挂满树冠,看上去仿佛无数个裹着雪狐皮草的女妖,阴气沉沉地站在昏暗的天色里。
空气里一阵无声的爆炸,透明的涟漪扩散开来,一团漆黑的雾气和一团金黄色的雾气,随着爆炸声卷动起来,仿佛两股旋风,雾气在空气里飞快地凝聚成形,吉尔伽美什拿着一个红酒杯,表情悠然而又平静地站在雪地上,他杯里的红酒轻轻地晃动着,在寒冷的空气里荡漾出一圈醉人的酒香。
“再不喝掉,就结冰了吧。”吉尔伽美什自言自语地轻声说着,然后抬起头,将剩下的红酒一饮而尽。
“暴动的魂兽就在前面。”漆拉走过来,望着前方混沌暴雪里的森林尽头,,目光沉重地说。
吉尔伽美什朝前轻轻地走了两步,雪地上一个脚印都没留下。他面朝着风雪咆哮的远处,轻轻地闭上眼睛,如同天神般俊美尊贵的面容渐渐地凝重起来,他重新睁开眼,看着漆拉说:“怎么会这样……”
“我也不明白,接到天格消息的时候,仅仅只是自由暴动了,而几个小时之后,宽恕也从地底觉醒了……”
“但这是不可能的……”吉尔伽美什转过头,脸上温和而动人的神色消失殆尽,“你可知道,自由和宽恕都是上古的四大魂兽,而且是排名最靠前的两头,随便哪一头,都足以摧毁半个国家,就论魂力而言,自由和宽恕的魂力都在你之上……”
漆拉看着吉尔伽美什,没有说话,他俊美的面孔此刻笼罩着一层寒气,他的瞳孔微微颤抖着,瞳孔里一片无边无际的恐惧,在这之前,他只知道暴动的这两头魂兽的魂力登峰造极,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竟然会有魂兽的魂力超过王爵,甚至是超越了曾经位居一度王爵的自己……
吉尔伽美什看着自己面前沉默的漆拉,继续说道:“一百年以来,自由、宽恕以及祝福、诸神黄昏四头亚斯蓝领域上最邪恶暴戾的魂兽,一直都处于蛰伏的状态,自由一直待在亚斯蓝最西面的石林里,而宽恕一直待在极北的雪原深处,祝福一直在西南面的雷恩海域的海底峡谷潜伏,诸神黄昏虽然下落不明,但是我也能肯定它们彼此都各自占据一处领地,相隔万里。历史上,它们苏醒的次数屈指可数,同时苏醒的次数更是为零。因为它们的每一次苏醒,都是以巨大的黄金魂雾作为消耗的基础,一旦它们觉醒,周围方圆数万米以内的魂兽瞬间都会灰飞烟灭,所有魂兽体内的魂力也会重新化为黄金魂雾,被强行吸收进觉醒了的它们的体内。所以,怎么可能在北之森这么小的范围内,同时觉醒了两头这样的怪物……”
“我也不清楚……二度王爵幽冥和五度王爵伊莲娜,以及七度王爵费雷尔都已经赶过去了,不知道他们现在情况如何……”漆拉站在吉尔伽美什身后,忧心忡忡地说。
“除了幽冥,我不敢保证之外,其他的人,谁去谁死,”吉尔伽美什转过头,看着漆拉,“包括你。”漆拉的脸上掠过明显的恐惧。
“所以……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去吧。如果我没有感应错误的话,自由和宽恕现在已经彻底被幽冥和伊莲娜惹火了,两头魂兽此刻都已经是百分之五十的苏醒状态了。你告诉他们两个,现在走还来得及,等到它们完全苏醒的话,他们两个一眨眼就会被撕成碎块的。”
“可是……难道就任由这两头魂兽暴动而不管么?”漆拉望着风雪弥漫的森林尽头,远处隐隐传来魂力的余震。
“两头这种级别的魂兽,不可能长时间暴动的,只要不是有人故意持续煽动它们,让它们百分之百地苏醒过来的话,那么当周围的黄金魂雾耗尽之后,它们自然会重新进入沉睡状态,不用管的。”
“但我们接到来自白银祭司的指令,说是要捕获这两头魂兽。”漆拉望着吉尔伽美什说。
“你们要来捕获它们?不要开玩笑了,就凭你们几个,你们连靠近宽恕的脚边都做不到。更不用提几万年来一直处于魂兽实力巅峰,从来没有任何魂兽能超越的自由。漆拉,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以你的资历,不可能不知道那四头怪物级别的魂兽的实力吧。你知道它们在亚斯蓝的国度上存活了多少年么?这四头魂兽几乎就是亚斯蓝国度上活着的遗迹……”吉尔伽美什望着漆拉,冷冷地说,“反正,我不去,除非是白银祭司亲自下达的指令,否则,任何人传递这个消息,在我看来,都太过荒谬了,我相信白银祭司不会做这么荒谬的事情。”
“不是我们捕获……”漆拉看着吉尔伽美什,“白银祭司是让我们协助你,捕获宽恕,成为你的第一魂兽。”
吉尔伽美什看着漆拉躲闪的眼神,面上拢起一阵寒霜,“所以……是你们故意把它们唤醒的?”
漆拉看着面前目光如同冬雪般发亮的吉尔伽美什,缓慢地点了点头,“我们本来只想唤醒最近的极北雪原里沉睡着的宽恕,结果没想到,不知道什么原因,自由竟然出现在了离极北雪原不远的北之森里,两头魂兽彼此感应到了对方汪洋般的魂力,都想要将对方吞噬到自己肚子里……所以它们逐渐地一边彼此靠近,一边缓慢地觉醒着,最后在北之森的最北面会合了……”
“你们可知道,你们干了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么……”吉尔伽美什看着远方混浊的暴风雪,低沉的声音扩散在风暴里。
“王爵,如果您现在去还来得及,凭我们所有王爵的力量,再加上您的实力,应该可以捕获宽恕的……但是要快,它们此刻正在持续地觉醒着,如果再晚,当它们百分之百地苏醒过来……”
吉尔伽美什回过头,看着漆拉,半晌,终于沉重地点了点头,“你做棋子吧,我们直接去。”
四处倒塌的巨大树木,无数的树干断裂开来,空气里咆哮翻滚的魂力,仿佛无数看不见的透明巨大刀刃,风驰电掣地卷动着,地面厚厚的积雪被掀起来,肆意地在空气里翻滚,将视线模糊成一片,周围是此起彼伏的巨大撞击声,参天大树一棵接一棵地轰然倒下,然后又迅速地被空气里刀锋般的魂力卷动成木渣粉末,被风吹散。很快,方圆一千米以内,都变成了只剩下树桩的巨大旷野雪原。
五度王爵伊莲娜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单腿跪在地上,佝偻着身体,手上的剑插在深深的积雪里,她在用着最后的力气,勉强地维持着自己的姿势,她不想倒下去。
而在她的身后,是穿着白银铠甲的七度王爵费雷尔,他雄浑锋利的铠甲上,沐浴着大片大片淋漓的鲜血,铠甲下的雪白战袍,也被鲜血浸透了。他跪在地上,手上的盾牌裂开了两道深深的裂缝,巨大的银枪倒在他的脚边,他口中不时喷出滚烫的鲜血,洒在地上,迅速地凝结成鲜红的冰花。
而在费雷尔的身旁,是面如纸色的幽冥,此刻他正靠着一个巨大的树桩,紧闭着双眼。他的躯体仿佛被无数把锋利的刀刃切割开了一般,暴绽出无数条深深浅浅的伤口,他结实的胸膛上,是三个拳头大小的血洞,此刻,正汩汩地往外淌血。他仿佛失去意识一样,瘫倒在地上,还好能够看到受创的胸膛里,此刻正在缓慢地蠕动着,重生出鲜红色的崭新血肉,证明他还活着。
而远处的暴风雪里,一个巨大的花朵轮廓,仿佛一朵莲花般,缓慢地摇曳着。
伊莲娜的心如同巨大的石块般沉了下去。
在这之前,她只是听说过这个存活了千万年的上古魂兽,传说里宽恕的外形和一朵莲花没有任何的区别,或者说,宽恕其实就是一朵不知道什么原因,而具有了活动力和意识的极北之地特有的巨莲,而此刻,远处混浊翻滚的风暴里,那朵巨大的莲花看起来足足有一座小山那么高。
本来,伊莲娜以为凭自己催眠魂兽的天赋,足以牵制住宽恕,再加上二度王爵庞大的魂力,就算不能捕获宽恕,但至少不会落到现在的局面。但是,当他们三个人还没有靠近到足以看清楚和宽恕的距离,就被暴风雪里突然暴射而出的几条巨大的血红色舌头一样的东西,打得没有还手之力。
四年前
西之亚斯蓝帝国·雾隐绿岛
夜色下的雾隐湖显得静谧而又美好。
月亮皓洁的光辉高高地从天空上洒下来,将茂密的森林涂抹上发亮的银色。水银般的光影在湖面上缓慢地流动着,大大小小星罗棋布的岛屿上,不时传来一两声幽静的鸟鸣。偶尔有一两条鱼跃出水面,溅起波光粼粼的涟漪。
银尘和东赫、格兰仕三个人坐在湖边上,彼此都没有说话。
下午漆拉到访之后,吉尔伽美什什么都没有和他们三个说,就匆忙地离开了。整个雾隐绿岛上,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漆拉临走之前,还神色凝重地找到他们三个,让他们暂时封闭他们和吉尔伽美什之间爵印的感应联系,因为他和吉尔伽美什马上前往执行一个极度危险的任务,所以,千万不要有任何可能会干扰到他,让他分心的魂力感应或者召唤。当时,银尘三人点点头,都暂时切断了自己和吉尔伽美什爵印之间的感应联系。他们隐约地能从漆拉的脸上,感受到那种危机四伏的气息。
虽然以前也发生过吉尔伽美什突然就被白银祭司召唤而瞬间消失的情况,银尘也早就已经习惯了吉尔伽美什仿佛神龙般的行踪,但是,他从来都没有看到过漆拉脸上露出如此沉重的神色。他知道,这一次的任务肯定是非常危险的。
“你说王爵去哪儿了?”格兰仕捡起脚边的石头,无聊地打着水漂。
银尘和东赫都没有搭话,两个人的目光都显得有点儿沉重。
空气里突然有一股透明的涟漪扩散开来,微弱得几乎不能察觉。
“你们有感觉到……”格兰仕懒散的面容突然紧绷起来。他迅速地回过头,望着漆黑的树林深处。
“你们两个站到后面去。”东赫站起来,将格兰仕和银尘拉到自己身后。他缓慢地朝前走了两步,浑身金黄色的刻纹清晰地浮现出来,空气里振动着他的魂力发出的蜂鸣声。
一种庞大的恐惧从前方的黑暗里铺天盖地地袭来。
无声无息的寂静。
没有任何声音,没有任何影子。
只有不知道来处的,看不见、摸不着的,清晰骇人的森然恐怖感扑面而来。
银尘和格兰仕的脸色死一样的苍白。
东赫激荡起魂力,身后的湖面上突然蹿起无数的水柱,哗啦啦凝固为锋利的冰箭,疾速射向前方浓厚的黑暗里。但是,所有的冰箭仿佛石沉大海一样,没有任何的声响,如同被黑暗里一个无形的怪兽轻易吞没。
突然,一阵轻轻的笑声幽幽地从前方黑暗里飘来,仿佛一个幽灵。
一个女幽灵。
一团模糊幽暗的白光,从黑暗里隐隐地浮动出来。渐渐地越来越清晰,一步,一步,一个穿着雾气般浮动的纯白纱裙的妖艳女人,从黑暗里缓慢地朝银尘他们三个走来。
银尘迅速地放出阵法,草地上旋转的光芒还没来得及释放,就突然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吞没了,仿佛被大地吸进了土壤深处。
东赫双手用力一举,身后的湖面突然爆炸出巨响,几股双臂环抱粗细的水柱突然破水而出,仿佛锋利的冰龙一般刺向那个女人,同时,格兰仕双手朝地上一按,无数从地表“刷刷刷”刺穿土壤的冰剑,从格兰仕的手下,一路朝那个女人疯狂地刺去。
然而,所有的攻击在接触到那个女人的身体的时候,都突然消失不见了,仿佛被她那些如同雾气般翻飞的白色长裙吞噬了一般,消失得寂静无声。
她脸上始终弥漫着诡异而妖艳的笑容,她赤着双脚踩在草地上,一步一步轻盈地朝他们靠近,仿佛一个黑暗里缓慢走来的鬼魅。
“这……这不可能……”东赫内心的恐惧像是疯狂生长的藤蔓般将他的心脏缠绕窒息。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丝毫也不能动弹,他抬起头,那个白色长裙笼罩下的女鬼,此刻突然站到了自己的面前。
“我还以为,天底下所有的使徒,都像我家的那位一样厉害呢,”她轻轻地抬起白皙的手,掩住嘴角,妩媚而诡异地笑着,“没想到,一度王爵的使徒,竟然这么弱啊……”
东赫突然感觉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女人的一只手已经放到了自己尾椎爵印的位置,东赫还没来得及张口,突然两眼一黑,仿佛一块石头般,轰然倒下了。
“你是谁……”格兰仕忍着眼眶的热泪,咬着牙问。妖艳的女人抬起脚,踩在死去的东赫的脸上,她抬起头,看着面前的银尘和格兰仕,脸上弥漫着诡谲的笑容,她用一双白色雾气翻滚汹涌的瞳孑L,看着他们,笑盈盈地说:“哎呀,我真是太没礼貌了,忘记告诉你们我的名字了,你们一定要记得我哦,我叫特蕾娅。我今天来,负责杀死你们呢。”
四年前
西之亚斯蓝帝国·深渊回廊·北之森
片刻之前,当他们刚刚踏进现在的这片范围的时候,远处混沌的风雪里,几条红色舌头般软绵绵的巨大肉状藤蔓,带着巨大的刺鼻腥气,在顷刻之间,就以闪电的速度,从风雪深处朝着三人暴射而来,费雷尔还没来得及举起盾牌释放魂力,就突然被一条血红的肉状藤蔓“啪”的一声,拍在盾牌上,他整个人被震得凌空飞起,往后摔出十几米的距离,口中的鲜血在空中喷洒出一道弧线来,他浑身铠甲的沉重躯体将一棵巨大的银杉拦腰撞断后,仿佛一块巨石般轰然落地。
幽冥和伊莲娜翻倒在身旁的雪地里,千钧一发地避了过去,但幽冥的右肩膀依然被肉藤上密密麻麻的倒刺儿刮去了一大块皮肤,几缕刮下的皮肉仿佛残破的布块一样,血淋淋地挂在肩膀上,鲜血沿着他的胳膊往下流,滴滴答答地从他的五指指尖滴到雪地上,打出一个一个黑色的窟窿。
“怎么会这样……”伊莲娜颤抖的眼眶里,滚烫的眼泪翻涌而出,从未有过的恐惧让她突然挪不动步伐,她仿佛感觉到前方混沌的风雪里,是一个自己无法抗衡的死神。“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你理智一点儿!不想死就照我说的做!”幽冥伸出左手,将残留在右肩膀上的几块被刮下来的皮肉一把撕下来,他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直接走到伊莲娜面前,说,“等一下,当宽恕再一次攻击我们的时候,你用最大的力气去控制它,虽然不能百分之百地催眠,但是,我相信不会一点儿作用都没有,你要知道你是这个大陆上的王爵,你是魂力最杰出的七个人之一。你只管用全力牵制它的攻击,剩下的,就交给我。”伊莲娜抬起头,面前的幽冥长发被风吹起,脸上笼罩着腾腾的杀气,风吹开他的漆黑战袍,将他结实的胸膛暴露在空气里,凛冽的寒风将他结实而充满性欲象征的裸露躯体,吹出古铜色的光芒来。他拢紧的锋利眉毛下,是一双毫不惧怕的眸子。伊莲娜不由自主地被他的气势感染了,迟疑地点了点头。
幽冥转过身去,他浑身的金色刻纹浮现出来,发出耀眼的光芒,仿佛要冲破他的皮肤飞出来一样。他被肉藤刮去的那块伤口,在强大翻涌的魂力下,迅速地愈合重生,迅速变得光滑起来。
“你的魂力足够催眠多大范围内的魂兽?”幽冥双眼凝视着前方危机四伏的暴雪,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
“不知道……但是,刚刚宽恕和自由都大幅度地觉醒了一下,几乎将周围所有的魂兽都撕成了粉碎,吸收了它们所有的魂力。”伊莲娜看着幽冥,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是,就算我能将远处的魂兽催眠过来,也没有任何的作用啊,它们在宽恕面前几乎什么都不是啊……”
“我并不指望用那些魂兽去对抗宽恕,我只是想……你按照我说的做就行了,现在,你将周围所有能调集到的魂兽,全部驱赶到这里来。”
伊莲娜收敛心神,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她闭上双眼,在脚下绵延万里的雪地上,悄然无声地释放了她的驭兽之阵来,仿佛一圈金色的涟漪一样,在雪地上轻轻地扩散开来,飞快地传递开去。
隐隐地,大地传来仿佛地震般的轰鸣,紧接着,远处无数只巨大的独角雪犀雷霆万钧地冲撞过来,同时,脚下的大地瞬间高高地隆起,厚厚的冰层咔嚓咔嚓地裂开深深的地缝,成百上千只巨大的仿佛铁铠般坚硬的甲壳类昆虫,从地缝里嘶叫着爬出地面,它们甩动着仿佛鞭子般的触须,拳头大小的赤红眼球转动不停,翅膀在甲壳下震动着,发出类似铁片般哗啦啦的声响。
幽冥喉咙里发出一声仿佛野兽般的怒吼,他脚下的地面突然旋转出一个崭新的黄金之阵,空气里四射着刺眼的光芒,在这个阵的范围里的雪犀和各种奇形怪状的昆虫身上,都突然浮现出发亮的金黄色魂印来,幽冥整个身体突然朝后弯曲,悬浮在空中,他双臂张开,一瞬间,上百个魂印爆炸成碎片,无数金黄色的碎片仿佛被黑洞吸纳着一般,朝他掌心源源不断地旋转过去,幽冥野性而英俊的面容上,此刻呈现着一种撕心裂肺的迷幻般的快感,他的瞳孔涣散成一片闪动的绚丽光芒,嘴角邪恶的笑意让人毛骨悚然。
伊莲娜看得呆住了,她从来不知道幽冥的天赋是如此可怕而邪恶,这个新近诞生的杀戮王爵一直都保持着神秘的行踪,平时从来不会见到他的身影,只要他出现,就必定会带来王爵或者使徒的死亡。
幽冥的目光重新凝聚起来,他缓慢地降落在雪地上,看了看周围爆炸散落的魂兽尸块,和雪地上凝结起来的大大小小的血泊,神色凝重地说:“你准备好了么?”
伊莲娜点点头,全身的金色刻纹也浮现了出来。
幽冥突然举起右手,朝着远处的空气里一挥,一道透明的涟漪划破空气,雷霆般地朝前旋转而去,往前飞出几十米之后,透明的涟漪渐渐凝结成了一道闪电般的旋转冰刃,速度越来越快,转眼消失在混沌的风雪里。
如同石沉大海一般,远处空旷的苍茫白色里,安静得仿佛一座坟墓,除了周围嘶吼的风雪声之外,伊莲娜只听得见自己紧张的心跳声。
突然,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两道血红色的闪电就朝着幽冥和自己激射过来,伊莲娜下意识地想要躲,但是突然想起刚刚幽冥的告诫,于是两眼一闭,抱着必死的心,瞬间释放出自己最大限度的驭兽能力。
空气里一声仿佛断弦般的破空声,两道红色的闪电在伊莲娜强大的天赋之下,动作停滞了那么几秒,仿佛慢镜头一般,在空气里缓慢下来,而对幽冥来说,几秒钟就够了。
他的身形一动,如同一个幽灵般蹿到伊莲娜的面前,伸出双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抓住了快要刺穿伊莲娜身体的两条血淋淋的树干般粗细的肉状藤蔓,幽冥两眼瞬间闪过刀锋般的光芒,他一声低吼,双手突然爆炸出排山倒海的魂力,一瞬间,两条血淋淋的藤蔓沿着幽冥的双手咔嚓咔嚓地全部冻结上了一层银白色的坚冰,无数冰块哗啦啦地凝结在藤蔓表面,朝着混沌风雪深处的宽恕游蹿而去,如同两条白蛇,幽冥两眼放出血红的光芒,双手一抖,哗啦啦啦的一阵脆响,两条血淋淋的藤蔓,瞬间碎成无数的冰碴,掉落在地上。
远处的混沌风雪里,传来一声沉闷而巨大的痛苦嘶吼。
幽冥的脸上弥漫着杀戮的邪气,嘴角的笑容在惨白的雪光下显得狰狞而诡异。
伊莲娜看着面前的幽冥,他浑身散发着一种让人恐惧的压倒性力量。伊莲娜感觉,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裸露着上身的男人,如同另外一种怪物一样,让人恐惧。
幽冥看着自己面前脸色苍白的伊莲娜,喉咙里发出怪异的笑声来,但是,他的笑声很快凝结,他看见伊莲娜的瞳孔里,倒映出无数密密麻麻的红点。
他转过身,还没来得及看见铺天盖地迎面射来的上百条血淋淋的倒刺藤蔓,就两眼一花,在全身几乎快要被撕裂般的痛苦里,昏了过去,他的肉体被高高地甩了出去,坠落在雪地上。
伊莲娜呆若木鸡地瘫倒在原地,看着自己面前朝天空肆意疯狂摆动摇曳着的红色巨蟒般的肉状藤蔓,浑身颤抖着,被恐惧抓紧了心脏,没有一丝力气挪动自己的身体。
她面如土色地看着天空里无数条沉重的血红巨蟒,朝自己疯狂地蹿动下来,她闭上双眼,等待着自己的身体被撕成粉碎。
“退到后面去,漆拉,你先保护幽冥和伊莲娜。”耳边突然传来一个低沉却温柔的声音,那声音带着一种帝王的尊贵,同时又充满了诱人的磁性。
伊莲娜睁开双眼,自己已经远离了刚刚死亡阴影的笼罩,身边依然躺着昏迷不醒的幽冥,不远处,七度王爵费雷尔勉强从地上挣扎起来,朝她走过来。
伊莲娜回过头,往远处看去,目光的尽头,漆拉翻飞的黑色魂术长袍,仿佛黑色的莲花一样妖冶诡异,和远处风雪里隐隐露出轮廓的巨莲极其相似。而此刻站在他身边的,是闪耀着金色光芒的亚斯蓝的魂术巅峰——一度王爵吉尔伽美什。
“你知道你们惹到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么……”吉尔伽美什望着前方成百上千根朝着天空蠕动摇曳的红色巨蟒般的血红肉藤,低声说道。
“这些血淋淋的红色藤蔓,应该是巨莲的花蕊吧?而它纯白色的花瓣应该还没有觉醒。如果我们趁早出手的话,还有胜算吗?”漆拉看着吉尔伽美什,尽量控制着自己声音里因为紧张而产生的颤抖。
“我说的怪物啊,可不是面前这个哦……面前这个宽恕虽然棘手,但是勉强拼到极限的话,至少还有活着逃出去的可能……我说的怪物,可是这朵巨莲背后,远处那个正一步一步朝我们走过来的小家伙呢,”吉尔伽美什的眼神像是结冰般又冷又锋利,“如果它不参战的话,也许我们还能活着离开吧。”
吉尔伽美什回头看着一脸苍白、沉默不语的漆拉,继续说道:“这四头几乎接近恐怖级别的怪物,是亚斯蓝领域上魂兽实力的巅峰,其他的魂兽魂力和它们几乎是天壤之别,但是这四头魂兽,实力也分强弱,从最弱的诸神黄昏,到祝福,再到宽恕,而处于金字塔最顶端的,就是远处现在还暂时没有参战欲望的自由。”
“自由比宽恕厉害很多么?”漆拉问。
吉尔伽美什转过头,帝王般的容颜在风雪里透着一种肆虐的吸引力,仿佛冰雕玉砌般的五官发出柔亮的白光,“自由和宽恕的差距,就像是……我和你的差距。”
漆拉倒吸一日冷气,转头望着远处混沌的风雪,宽恕巨大摇摆的触须,释放着巨大而混乱的魂力,因此,漆拉完全无法感知到宽恕背后的自由的魂力状态,而且刚刚吉尔伽美什说,自由此刻还没有参战欲望,那么它的魂力也就还没有释放,只是处于隐藏状态……而吉尔伽美什的天赋并不是精准的魂力感知,但是他却依然可以清晰地透过面前混乱暴走的宽恕的魂力屏障,而了解到远处此刻处于隐藏状态下的微弱魂力。
真不知道,吉尔伽美什到底是一个多么深不可测的怪物。这也许就是和众多王爵都不一样的亚斯蓝魂力巅峰一度王爵的压倒性实力吧。
“漆拉,我再和你确认一次,捕获宽恕成为我的第一魂兽,真的是白银祭司的命令么?”吉尔伽美什问。
“是的。”
“好,那你做一枚棋子,让我可以在不触怒宽恕的情况下绕到它的身后去,我先要去解决自由,否则,就算捕获到了宽恕,我可没有力气再对付一个那样的家伙。”
“那宽恕怎么办?”漆拉问。
吉尔伽美什转过头看着漆拉,脸上是迷人的微笑,他低沉而动人的声音像冬日里的暖阳,他抬起手,抚摸了一下漆拉英挺的眉毛,说:“如果说要你战胜宽恕,确实不太容易,但是如果只是想躲避宽恕的攻击,保护好自己的话,漆拉,你比谁都厉害啊。就连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杀得死你呢。”他嘴角轻轻扬起,笑容高贵迷人,“你等我吧,我一会儿就回来。在我回来之前,就麻烦你照顾好他们几个了。”
四年前
西之亚斯蓝帝国·雾隐绿岛
月光下,东赫的尸体直挺挺地倒在湖边,他的身躯在寒冷的夜色里迅速地僵硬了。
银尘的眼泪涌在眼眶边缘,恐惧混合着愤怒,让他的眼睛放出野兽般的红光。站在他身边的格兰仕,双手拿着两把狭长而锋利的刺刃,作为地之使徒,他是三个使徒里第一个拿到魂器的人。这两片狭长锋利的刺刀样的兵器,以一种比玄铁还要坚硬的物质锻造而成,至为坚硬至为轻盈,使用起来没有任何负担,格兰仕本身就以闪电般的速度和雷霆般的力量见长,所以,他双手挥舞起双刃的时候,就像是两股灰色的闪电,所过之处,轻易地斩杀一切。
格兰仕轻轻地将银尘拉到他的身后,他的个子本来就比银尘高,身材也壮,此刻站在银尘面前就像是他的守护神一样。银尘心里涌起一阵难过,虽然在一起的日子里,格兰仕永远像一个长不大的野孩子一样,整天不务正业,也爱拿自己寻开心,但是,在任何有危险的时候,他永远都站在自己的前面。
一年前,在沙漠里寻找阿卡时黄气宝石的时候,突然遇到成群铁蝎,在干涸的沙漠里,擅长元素攻击的银尘,找不到任何的水源,战斗力大幅度下降,那时也是擅长物理攻击的格兰仕挡在他前面保护的他。暴烈的阳光下,格兰仕健壮的胸膛被巨大的铁蝎划出一道鲜血淋漓的口子,鲜血洒在滚烫的黄沙之上,仿佛一朵朵鲜红的罂粟花。
两年前,在幽碧峡谷,自己和格兰仕同时摔下山谷,那个时候是格兰仕紧紧抓住自己,死也不肯放手,虽然最后两个人一起摔了下去,如果不是东赫驾驭着雪雁及时飞来营救,两个人都会死在长满紫色人面裂齿长藤的山谷底部。
还有两年半以前,在雾女沼泽,当他和格兰仕一起被脚下突然出现的活物般择人而噬的绿色腐烂沼泽扯住的时候,也是格兰仕,举起银尘,扔出沼泽的范围,而全然不管因为用力而更加下陷的自己……
无数的回忆涌上银尘的心头,他的喉咙像被滚烫的沙子堵满了一样,发不出声音来。生平第一次,他真正感觉到了死亡的恐惧。越过格兰仕宽阔的肩膀,远处那个诡异微笑着的白裙翻飞的女人,此刻正目光怪异地看着他们两个,像是看着两个将死之人。挡在自己面前的格兰仕,身躯高大挺拔,浑身的肌肉此刻正翻涌着无数的魂力,他的肌肤被泛滥发光的金黄刻纹映照出一片古铜光芒,他的头发扎在脑后,肆意地飞扬在风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从当初印象里那个男孩,变成了这样一副伟岸的男人样子。
空气里一声蜂鸣,银尘眼前一花,格兰仕的人影已经闪电般地朝特蕾娅冲了过去,他的身影在这种极高的速度之下,拉动成灰色的光芒,只有他两只手中疯狂震动翻卷的两把狭长薄锋,震动出无数的幻影,在空气里划出一道一道闪电般的透明光亮来。
但是,站在远处的特蕾娅,只是轻轻地移动着自己的脚步,看起来非常缓慢,毫不费力地,就能躲开格兰仕雷霆般的攻击,仿佛每一次格兰仕的攻击,她都能提前知道方位和力量大小一样,她的脸上始终带着那种扭曲而诡异的笑意,两只眼睛此刻正绽放出骇人的白光,似乎她的瞳孔里此刻正卷动着漫天的暴风雪。
“这不可能……”格兰仕重新回到银尘身边,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大口喘息,浑身蒸腾着金黄色的热气,银尘伸出手,轻轻地放在格兰仕的尾椎上,手里源源不断的金黄色魂力涌动出来,会合进格兰仕的身体里,补充着他刚刚那超高速度消耗的魂力。
“看起来她对魂力的流动感知非常精准,我难以接近她的身边,”格兰仕转过头,在银尘耳边小声说道,“看来,只能采用远距离攻击了,银尘,你比较擅长元素使用,我来协助你。”
银尘点点头,看着格兰仕大汗淋漓的面容,有点儿担心地问:“你使用这种速度,魂力消耗会很大的,还吃得消么?”
“没关系,雾隐绿岛上黄金魂雾浓度非常高,恢复起来很快的。你自己当心。”格兰仕看着银尘,目光滚烫发光,仿佛一个年轻的战神。
银尘慢慢走到前面,他全身的金黄刻纹浮现出来,甚至脖子上都密密麻麻地爬满了,如果论魂力的驾驭能力和元素的使用熟练度的话,银尘是三个使徒里天赋最高的,他似乎与生俱来就对元素有着出类拔萃的驾驭能力。在格兰仕还不能将水以冰的状态悬浮在空中的时候,银尘已经可以将水以液体的原态在空中自由游动旋转了——而谁都知道,不改变元素的形态直接操纵,是比以冰雪等固体形态操纵要困难得多的事情。当然,格兰仕在力量和速度上的天赋,也让银尘望尘莫及。所以,在雾隐绿岛这样被水源环绕着的区域,银尘的战斗力自然远超其他靠速度或力量取胜的王爵使徒。
“哎呀,怎么了?换人了啊?”特蕾娅目光清澈起来,显得更加胸有成竹,她甚至轻轻地在草地上一块光滑的大石上坐下来,蜷缩着双腿,月光下,她的双腿修长结实,从长裙开衩的地方诱人地伸出来。她的长裙与其说是包裹住她的全身,不如说仅仅仿佛是浮动的云絮一样,轻拢着她曲线玲珑的躯体,她雪白而高耸的胸脯,盈盈一握的腰肢,都肆意地散发着勾魂夺魄的蛊惑力。
银尘和格兰仕的脸微微一红。
“来啊,小伙子。”特蕾娅抬起手,掩着嘴轻轻地笑着。
“锵——”
“锵——”
空气里两声巨大的金属摩擦声,两道又薄又锋利的兵刃仿佛神鬼出没般,突然从空气里显形,快得甚至都让人看不到它们的存在,只能听到它们急速地划破空气的声音。两道巨大的薄刃闪电般地划向特蕾娅,在靠近她的身体范围内的时候,突然消失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银尘脸色苍白,刚刚他在空气里凝结出的两片刀刃,仿佛消失在了特蕾娅周围的空气里。他收敛心神,双手一张,身后的湖泊水面突然高高隆起一个圆弧,如同湖底有一个巨大的怪兽即将破水而出;下一个瞬间,巨大的爆炸声快要将每个人的耳膜都撕裂了,爆炸之后的湖面,突然蹿出无数条仿佛巨龙般的冰柱,它们高高地冲天而起,然后以雷霆般的威力轰然朝特蕾娅砸落,同时,格兰仕人影闪动,仿佛一条灰色的闪电刺向特蕾娅。
无数股力量会聚到一起,轰然炸裂,银尘被迎面而来的气浪冲得不得不往后倒跃出去,跌落在草坪的边缘,差点儿掉进湖里。
四散爆炸的泥土、草屑、冰碴,将空气搅动得一片混沌。银尘努力地在周围急速流动的空气里睁开眼睛,他看着面前的景象,内心的恐惧如同汪洋般将他吞噬干净。迎面走来的特蕾娅,此刻,她全身的纯白色纱裙,仿佛有生命力的巨大海草一样,肆意地朝天空生长着,迎风缓慢摇曳,说不出的恐怖和怪异,她的瞳孔一片苍白的迷茫,嘴角笑意盈盈,仿佛一个艳丽的女鬼准备择人而噬,无数冰碴碎片只要一进入她白裙的范围,都瞬间消失不见,如同石沉大海。格兰仕背靠着远处一棵大树,跌坐在地上,胸前的衣衫上是大块的血迹。
“呵呵……你们听没听说过……有一样东西,叫做女神的裙摆?”特蕾娅笑盈盈地停下来,像是一只猫玩弄着面前挣扎着的老鼠一样,并不急于吃掉它,“那是在防御属性的武器里,最顶级的一面‘盾牌’呢,所有的间接攻击包括元素攻击和魂兽攻击,都在它面前没有任何效果……”
特蕾娅抚摸着她迎风飞扬的雪白裙摆,“正好,我穿在身上的这件白色纱裙,就叫这个名字呢,呵呵,你们说,这该怎么办呀?”
银尘的瞳孔急剧缩小着,他曾经听吉尔伽美什提起过,女神的裙摆是上古的神器,在魂器里属于非常罕见的,他从来没有想过,一面盾牌,竟然会是穿在女人身上的纱裙。
“哦,还有忘记告诉你们了呢,我呀,是现在的四度王爵,不巧的是呢,我的天赋是对魂力的精准感知,如果你们对我直接攻击的话,比如格兰仕的那两把速度极快、对别人来说几乎没办法抵挡的闪电刀刃,他在靠近我之前,我早就能知道他进攻的方位甚至方式了,躲开进攻对我来说,就像在花园散步一样,”特蕾娅仿佛有点儿难过地叹息了一下,“直接进攻没办法,而银尘你擅长的魂术水元素进攻又属于间接攻击,在女神的裙摆的防御范围之内,你们说,怎么办呀?可能你们就没有办法可以杀死我了呢。”
话音刚落,特蕾娅全身的金黄刻纹暴涨开来,无数金黄色的光芒四处流窜,她的目光杀机重重,寒光四射,“但是,我却能轻松地杀死你们!”
巨大的冰刃仿佛是土壤里破土而出的怪兽一般,张大着森然獠牙的血盆大口,咔嚓咔嚓地朝银尘和格兰仕撕咬过去,沿路掀翻的泥土散发着剧烈的腥气,就在那些疯狂蹿出的冰刃快要到达银尘和格兰仕的位置的时候,突然,两团巨大的火焰从银尘和格兰仕脚下的泥土里蹿动升起,无数的火光仿佛蟒蛇般瞬间将冰刃融化成水,火光游动着,如同温柔的守护神一样,保护着银尘和格兰仕。
“这……这不可能……”特蕾娅的脸色苍白一片,“你们怎么可能会使用‘火’的元素……你们到底是谁……”
银尘慢慢地站起来,走到格兰仕身边,他扶起格兰仕,两人并肩站立着。特蕾娅看着他们,眼里是仇恨的目光,她仿佛明白了什么一样,咬牙切齿地说:“……好,真好……原来白银祭司给了你们这么变态的天赋,我一直以为,四象极限只是传说中的天赋,它不可能真实地存在在王爵的体内,原来,吉尔伽美什,再加上你们天、地、海三使徒,天下已经有四个人拥有了这样可以使用所有元素的天赋……好……非常好……怪不得白银祭司要杀你们……”
“因为你们确实该死!”一瞬间,特蕾娅的面容扭曲狰狞,她全身仿佛爆炸开无数的气浪,巨大的白色纱裙膨胀翻滚,仿佛遇风则生一样,瞬间变得巨大无比,铺天盖地的白色云浪,将周围的空间遮蔽包裹,银尘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被卷裹而来的白色丝绸蚕茧般裹紧了全身,下一个瞬间,如同千斤巨石压身,白色丝绸像一条条巨蟒般勒紧了自己的身体,胸膛上巨大的压力让银尘气血翻涌,一口鲜血喷洒而出,银尘听见了自己肋骨断裂的声音。
四处翻涌的气流,空气里不时发出雷鸣般的爆炸声,泥土在暴风里旋转飞舞,遮天蔽日,银尘的意识在不断勒紧的白色绸缎里,渐渐消失,特蕾娅看着面前两个被全身包裹着无法呼吸、不停挣扎的一度使徒,脸上是狰狞不断的笑容,“这样的天赋,本来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你们都去死吧!”
“咔嚓——”
“咔嚓——”
一枚薄薄的刀刃从丝绸的卷裹里刺了出来,紧接着,第二根,第三根……连续不断的刀刃哗啦啦地将层层丝绸划开,仿佛白色的蚕茧里,有什么怪物正在迅速地膨胀、挣扎,呼之欲出……特蕾娅的心仿佛被一根钢丝勒紧了……“这不可能……这……”她看着不断疯狂地从丝绸里刺出来的巨大刀刃,仿佛明白了什么一样,突然诡异地笑了,“哈哈……哈哈哈……你竟然使用了黑暗状态,一个使徒竟然不自量力地使用了哪怕是高位王爵都不敢轻易使用的禁忌魂术,哈哈……太好了,我不杀你,你这么努力地要活下去,我怎么舍得杀你呢……”
特蕾娅白色的瞳孔里放射着兴奋到扭曲的光芒,“我今天就要好好看着你,怎么变成一个怪物!”
天地间突然绽放出的黑色光芒,将白色的丝绸撕成碎片,轰隆隆的声响,仿佛大地都在颤动,银尘的意识缓慢地恢复过来,当他的视线聚拢来的时候,他惊呆了,矗立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匹人马一样的巨大怪兽,他的双臂和背部,长满了巨大的仿佛翅膀一样的剑刃,每一根羽毛,都是锐利坚硬的刀锋,无数刀刃彼此摩擦、旋转,哗啦啦地发出金属的蜂鸣,巨大的马身,高高地仰起它的前蹄,它的马尾不是无数的鬃毛,而是一根仿佛鱼骨般一节一节的巨大鞭子,上面长满了锋利的刀片,随着马尾的甩动,无数参天大树轰然倒下,而在马身之上,是格兰仕健壮的躯体,他的面容狰狞扭曲,身体变得巨大,他的目光含混不清,仿佛阴冷的地狱恶魔般放射着青光,他低沉地嘶吼着,巨大的魂力咆哮翻滚,随着每一声嘶吼,扩散出震碎一切的力量。
银尘的胸口被这样的嘶吼震得如同千钧重压,大口大口地吐着血。
而远处,特蕾娅脸色苍白,她浑身的纱裙已经肆意翻滚扩张到了极限,但是,却完全抵挡不住暗化后的格兰仕的一次次简单的攻击,直接而又迅速,没有任何的技巧,没有任何的元素驾驭,仅仅就是单纯的物理性的一击,特蕾娅就仿佛一只断线的风筝一样,从空中高高地抛出去,在半空里洒下无数的鲜血。
银尘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攻击太迅速、太强烈,已经超越了人类速度和力量的极限,所以,就算特蕾娅提前预知到了,她也来不及躲开。
银尘看着面前的格兰仕,心如刀割,他的眼泪滚滚地漫出眼眶,他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大声地嘶吼着:“格兰仕!你快恢复正常状态啊!再不恢复过来,你就被黑暗吞噬了啊!”
格兰仕听见银尘的声音,他转过身,两只巨大的瞳孔放射着恐怖的青光,他挪动着四条兽腿,缓慢而沉重地走过来,巨大的铁蹄仿佛千斤巨石一样,一步一步地砸向大地,每一步都踩出一个坍塌的坑洞,他的身躯此刻有一座小山那么高,参天的大树在他的身边,仿佛低矮的花丛一样,他弯下身体,巨大而狰狞的面容靠近躺在地上的银尘。
银尘看着居高临下俯瞰自己的巨大怪物,泪水流满了他的脸,他哽咽而撕心裂肺地喊着:“格兰仕……你听我说……我是银尘,我是银尘!你不要变成怪物……你不要变成怪物!你快回来!你快回来啊!!”
巨大而狰狞的怪兽脸上,此刻依然可以看见格兰仕英俊而野性的轮廓,他的眼眶膨胀了很多倍,高高地隆起,他的两枚瞳孑L仿佛两轮巨大的月亮一样。它看着躺在地上渺小的银尘,狰狞的面容突然安静了下来,目光里缓慢地恢复着柔软的光芒,渐渐地,它的瞳孑L清晰了起来,狰狞的青光散去,巨大的瞳孔里,是柔软的守护光芒。
银尘看得心都碎了。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它巨大而狰狞的脸,他的手抚摸过它獠牙边光滑的鬃毛,低声说道:“求你了,你快变回来……我不要你变成怪物……我知道你听得见……”
它巨大的瞳孔里,缓慢地流出了滚烫的眼泪,泪水沿着它的脸庞流下来,湿润了银尘的整个胳膊,它咧着巨大的嘴,锋利的牙齿颤抖着,像在哭泣。
随后,它身后巨大的双翅环绕过来,像是温柔的拥抱一样,抱紧了银尘。
无数锋利的刀刃哗啦啦地转动着,铿锵作响,银尘的喉咙里充满了黏稠的血浆,这使得他发出的痛苦呻吟模糊而又短促,他的躯体在无数刀刃哗啦啦地切割下,渐渐地变成了碎块,每一条血管每一根筋脉,都被无数温柔拥抱他的旋转刀刃,切割寸断。他的血从身体下面流出来,浸染了一整片草地。
他的意识渐渐消散,他望着离他的脸只有几寸距离的巨大金黄色瞳孑L,他看见它滚烫的眼泪仿佛悲痛的大河,滚滚地流淌到自己脸上。
他充满滚烫鲜血的喉咙里,最后的一声模糊的声音是,“我不怪你……”
巨大的轰鸣声,一声,一声,仿佛沉重巨大的鼓点一样,随着巨大的铁蹄,消失在森林深处。锋利而巨大的鞭状马尾,所过之处,森林无声地成片倒塌。怪兽巨大的悲鸣,仿佛胸中无法诉说的悲痛,消失在月光的远处。
凄冷的月色下,银尘的尸体躺在湖边,鲜血顺着湖岸,流进碧绿的湖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