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借特殊的地理条件,黑旗军只以三百兵力,便将凯曼的五万大军封锁在索美维秘道那端。凯文将军很清楚其中厉害,所以并没有浪费力气尝试闯关。双方在秘道两端对峙着,也算相安无事。倒是在索美维秘道范围之外,发生过一些战斗。
那一日被艾里等人击溃的补给队有成员狼狈逃回,将事情报告给巴兰国王。在尝试联系索美维驻军而始终未获回音后,巴兰便肯定驻军已经出事。在与凯曼约定的重要时刻发生这种变故,会是为了什么缘故,伊里博兰多王也心中有数。
害怕坏了凯曼的事,会给巴兰招来多么可怕的报复,他马上命将领率兵征讨,想在最短时间内夺回索美维秘道。然而征讨的军队却在半路遭精灵领域派出的黑旗军伏击,无功而返。
位于洛桑和秘道之间的精灵领域十分靠近索美维驻地。征讨驻地的军队,势必要从精灵领域附近经过。黑旗军便等于占住了通往驻地的咽喉之地。巴兰军仓促调集,数量和战力上都打了个折扣;而黑旗军却是以逸待劳,又有纪贝姆事先准备下的计策,没有一股巴兰军能闯过黑旗军的封锁到达索美维驻地。几日后凯曼军在索美维秘道处受阻,巴兰见为时已晚,只得颓然放弃攻击。
在索美维驻地待着的几天,都未见巴兰军出现,艾里便知一切顺利,未发生超出纪贝姆先生预料的事。
不过事情太过顺利,艾里反觉不大安心。他曾问过纪贝姆:“记得你说过锋芒太露对我们并不是好事。现在我们让巴兰吃了这么大的亏……会不会太招摇了?”
“不要紧。现在的情况不一样。”纪贝姆摇摇头让他安心。“那时我是担心太惹人注目,会过早引起周围各国的忌惮,招来他们合力打压。不过现在却不同。”
艾里突然发现向来平和的纪贝姆,这一刻嘴边浮现的笑容却透出魔鬼一般的邪恶。
“巴兰会代替我们成为众矢之的。各国的注意力大半被巴兰吸引住,一时半会儿还顾不到我们。这件事对我们只有好处。”
纪贝姆说得没错。
那一日被萝纱扔到不知名国家的巴兰士兵,令几天前发生在索美维驻地的事情经过迅速地在各个国家流传开来。没过多久整个南部地区,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有这么一支神秘的黑旗军夺取索美维秘道,阻止了凯曼大军的入侵。
黑旗军自然是声名更隆,这意味着他们更能吸引零散势力的加入。而对巴兰来说,这出乎预计之外的事件令它陷入相当尴尬的境地。
黑旗军驱走巴兰军以把守秘道的事实,令各国都对巴兰产生了怀疑。稍加推敲,人人都能明白凯曼如非有所安排,笃定能穿越索美维秘道,是不可能贸然发兵南方的。如此一来,巴兰出卖南方其他国家的利益,打算向凯曼开放索美维秘道的内幕已昭然若揭。
一时间,在联盟南部各国中卷起一阵谴责巴兰的声浪。原先与巴兰关系友好的国家,纷纷宣布断绝与巴兰的商贸往来,而原本就与巴兰有仇怨的国家,更是相互联合组织起联军,要讨伐这出卖南方诸国与凯曼勾结的害群之马。巴兰四面楚歌,就连本国舆论也对伊里博兰多王的愚行颇为不满。虽然伊里博兰多王出动巴兰的大批军队,一时尚能抵挡住讨伐军的攻势,内忧外患交逼下,王权现出岌岌可危的颓势。
而这次事件的第三个当事者凯曼,也同样处境尴尬。
一收到凯文将军的飞鸽传书,仁明王便将众臣召集到拉寇迪的王宫中商议应对之策。然而连通晓军事的凯文将军都想不出闯关的方法,这些文臣当然更是无能为力。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是无人作声。
惟有杰伊的心情是与众不同的雀跃。先前艾里将近一年没有消息,杰伊还道此事就此不了了之了。想不到现在却峰回路转,艾里一有行动便令人刮目相看。由此看来,当初和他的约定仍大有可为,怎不叫他喜出望外?
小心不让这份欣喜泄漏出来,杰伊出列向仁明王进言:“臣以为南征军不应在南方多作滞留。黑旗军凭借地利之便,凯文将军就算付出再大牺牲也难闯过通道,再留下去已无意义。而南部魔翼森林一带远离城市,荒无人烟,补给十分不易。既然事情已败露,成功无望,还是在造成更大负担前尽快将军队撤回的好。”
“不知那黑旗军究竟是什么来路,竟然被他们破坏了我们的大计。实在可恨!”仁明王沉吟片刻,终于恨恨道,“虽然不甘心,不过看来也只有如此了……”
“臣以为诤君之言虽有道理,不过还请陛下不要这么快让凯文将军回返。南方之事尚未到最后见分晓的时候。”
年轻的魔法公会会长一直默然无语地立于仁明王身旁,甫一打破沉默,便引起一片惊异。仁明王惊喜问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事还有办法?我们该做些什么?”
“不,我们并不需要做什么。南方之事会不会有转机,不是看我们,而是看巴兰的能力。”
“怎么说?”
萨拉司坦先前的沉默似乎是在整理思绪,现在已是成竹在胸。“我们现在可以逼迫巴兰国王,让他全力为我们攻打黑旗军,夺回索美维秘道。如果成功,我们就继续原来的计划。”
仁明王狐疑道:“可是巴兰才刚刚因为与我们的协定而备受谴责排挤。如果这么做的话,肯定会招来南方各国更强烈的反对,巴兰怎么会愿意顶着那么大的压力为我们效力?”
“正是因为巴兰现在四面受敌,在南方诸国中已经难以容身,只有让凯曼的军队进入南部,依附我们的力量他们才能立足下去。所以,他们现在已经没有退路可走,必须和我们同一阵线。所以,在我们放弃这个计划之前,不妨姑且让他们替我们一试。反正,这也不会对凯曼有何损失。”
听了他的解说,国王颇为欣喜,面上放出光彩。“说得不错。爱卿真是寡王的得力臂助!寡王这就差遣使臣传话与巴兰国王。”
萨拉司坦的神色没有因为国王的褒奖而出现波动。他只是淡淡笑着,沉静的眼神显出一片空茫。
既然一开始作了选择,可不是想退就能退的了,之后只能沿着原先选下的方向走。不管是个人还是国家都一样,要中途回头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听到仁明王开始和群臣讨论使臣的人选,萨拉司坦心头闪过一念,插口道:“巴兰之事宜早不宜迟,臣以为,派……那个人前往巴兰最为合适。”
仁明王眼光一亮。“正是,我倒是忘了你可以直接传令给那人。他的行动速度也比一般人快许多。应该可以省下不少时间。”
他们所说的人便是罗炎。除了权力中心的几人外,其他大臣,包括诤君,都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罗炎额上的血冥幻晶,乃是他得以重返人世的关键之物。萨拉司坦借助血冥幻晶足以控制神魔的魔力,得以破除修雅所设的“神之永眠”封印,强行将魔王从神之眠地带回。同时,血冥幻晶邪谲暴戾之气渗透入罗炎的身体,萨拉司坦以此为凭借向罗炎的心神设了紧箍咒,令他无力违抗凯曼王所下的任何命令。
同时,依靠这个紧箍咒,仁明王与罗炎的心智由血冥幻晶而产生了某种联系,所以就算罗炎远在万里之外,只要仁明王通过特别的魔法阵传送出自己的心念,罗炎都会在同一时刻接收到。精通飞行魔法的罗炎从所在的联盟中部赶到巴兰首都拉雅达,只需两日时间。这自然比从拉寇迪送命令给使臣,再长途跋涉去巴兰要快得多了。
萨拉司坦向仁明王提此建议,还有一点理由。
黑旗军行踪隐秘,巴兰一直找不到他们的巢穴。凭着魔法师的直觉,他觉得这不仅仅是地形或刻意躲藏能办得到的,其中或许有魔法的力量在起作用。巴兰毕竟是小国,能力强的魔法师数目应该不多。罗炎无人能及的魔法造诣,应该能给巴兰提供些帮助。
两日后,罗炎出现在巴兰首都拉雅达的皇宫门前。仁明王远距离地传送命令,他也没什么使节令牌。王宫侍卫不让他进去,他索性硬闯。当年武道大会上那些一流强手尚且被打得全无回手之力,巴兰皇宫中的这些卫兵又怎是他的对手?血雨缤纷中,罗炎闲庭信步般踏进了巴兰皇宫。
事情闹得大了,整个拉雅达又找不出一个可以和闯入者对抗的人,伊里博兰多王只得出面了。好在罗炎虽没有使节令牌,身上还携有凯曼魔族部队的帅印,再加上之前所展现的实力,伊里博兰多王不得不相信他确是凯曼使臣的身份。
虽然巴兰因为凯曼而陷入现今的窘境,却仍不敢开罪凯曼。伊里博兰多王忙不迭地为先前卫兵的失礼赔罪,将罗炎奉作上宾。
罗炎自知自己的所为等于主动挑衅,看着巴兰人的表现,他无意掩饰不屑的笑意。人族总爱宣扬尊严信义之类,不过看弱国与强国之间的关系,还不是和魔界中一样的弱肉强食?
罗炎直接转述仁明王要他派兵全力攻打索美维驻地,接应凯曼军通过通道的要求。他无意让自己的语气听来温和有礼些,只是赤裸裸地说明仁明王的要求和其中的利害关系。一说完话,他全然不顾伊里博兰多王难看的脸色,就这样一脸不耐烦地等候着国王的答复。
凯曼使臣摆明了就是一副不把巴兰人放在眼里的态度,伊里博兰多王的面子上自是颇不好看,脸色倒是变得挺好看——青红白灰,轮番上阵。
挣扎了好一阵,残酷的现实还是凌驾于自尊心和怒火之上。伊里博兰多王认为确实如罗炎所说,现在已经不可能修复与其他国家的关系,依附凯曼才是保住自己地位的惟一出路了。国王向正眼不看他的罗炎勉强挤出了笑容。
“请转告尊贵的凯曼帝王,巴兰愿……”
伊里博兰多王的答复未及说完,便被人截断了。吉肯赛尔亲王向几个大臣暗中丢去眼色,便一齐站出众臣之列,跪伏于地恳求道:“此事关系我巴兰万千子民的生命,请陛下三思后行!”
“你们……”巴兰国王有些措手不及。吉肯赛尔亲王抓紧时机进言。
“谁也不能保证凯曼达成他们的目的后,不会为了掌握住整个南部而背信弃义对巴兰下手。到那时候,我们便后悔不及了!索美维秘道是南方各国抵御凯曼侵犯的重要关口,顺从凯曼的要求引他们进入南部,等于是折断自己的武器!王兄,上次巴兰已犯过一次错,招来了这么严峻的后果。这一次,我们不能再选错路了啊!”
吉肯赛尔王弟以充满敌意的凌厉眼神与罗炎对峙。但对凯曼或是巴兰的命运全不关心的罗炎来说,只当是清风拂体,全不当回事。
“可是……”气势低落的伊里博兰多王试图分辩,“南方现在的情况怎样,大家也都知道。不站到凯曼一边的话,我们怎么能抵挡住各国对我们的压力和攻击?恐怕还挨不到凯曼可以背信弃义的时刻,我们就被推上断头台了!”
“臣以为……”另一个大臣站出来为吉肯赛尔亲王帮腔,“如果我们向其他各国道歉悔过,宣告今后的立场,并交出凯曼使臣证明我们的诚意,巴兰与其他国家的关系并不是不可修复的!毕竟凯曼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不错!”
“陛下请作出明智的决断!”
更多大臣跪伏在地,支持吉肯赛尔亲王的主张。越来越盛的敌意指向立于殿堂一角的罗炎。
伊里博兰多王额上冒汗,心中又是着恼又是惶恐。恼的是吉肯赛尔王弟和那些附和他的大臣。他心中暗道,你们又不是国王,说得当然轻巧!要致歉、要悔过,都是要我这国王来承担责任。就算是解救了巴兰的困境,我也难以再在王位上坐得稳当……也许吉肯赛尔到时便会篡权夺位……哼,吉肯赛尔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吗?
宫殿中的气氛对使臣和凯曼都十分不友好,伊里博兰多王深恐凯曼使臣被激怒,事情闹至无法挽回的程度。半是安抚,半是求援,他望着罗炎。“罗炎使官……”他希望使者能说些什么来反驳众多大臣的进言。
自宣示过仁明王的要求后,罗炎便无聊地研究起殿堂石柱上的浮雕。朝堂中的暗流激荡,他根本就过耳不入,既不关心巴兰的处境会变得如何,也不在意群臣对自己的敌意。听伊里博兰多王叫得凄凉,他总算侧回头把注意力放回朝堂之上。不过随后说出的话,却更叫巴兰国王吐血。
“看来贵国一时还不会有决定,请恕我长途跋涉,疲累得很,先行告退去休息了。各位继续商量吧!”
将朝堂上众人视作无物,他坦然自若地走向殿外,看来根本就不在意巴兰是否会同意凯曼的要求。
力主拿凯曼使臣证明巴兰改过诚意的大臣们见他要走,以为他是为掩饰害怕想借机逃离,紧张地喝令殿外侍卫拦下他。伊里博兰多王惟恐事情闹得太僵得罪了凯曼,而众多大臣的反对又令他难以立刻同意使臣的要求,左右为难,又忧又急,不知该如何是好。
好在侍卫来到罗炎身前时,他及时想出了缓兵之计。
国王命令侍卫们小心接待使臣,护送他到宫外闲置的府邸暂住。待罗炎离开,他又回头安抚群臣。“各位可以放心,我会安排最精锐的战士监守使臣的住所,他是没办法离开拉雅达的。所以,该如何回复凯曼之事,尽可从长计议。且待我细细考虑过后再说吧。”
见国王如此说,群臣也不好立刻逼迫他作下决断。这件事,一时总算敷衍过去了。伊里博兰多王吁了口长气,遣散众臣,回后宫暂且享受一番。
不多时,他已浸泡在洒满鲜花、馨香四溢的浴池中。已不再年轻的身躯旁,不相称地环伺着五位衣着清凉的美姬。嫩葱般白皙柔美的手指灵活地舞动着,为他净身按摩,捧酒送食。满室皆春,好一派香艳风光。
往常这时候伊里博兰多王已开始恣意作乐,不过这次他只是心不在焉地想着自己的心事,微微耷拉的眼皮下时而闪出冷光。
他知道如果任由王弟在朝中活动,鼓动对抗凯曼的风潮,也许眼前这一切很快就不再属于自己了。必须做些什么来阻止!
不过从今天的情形来看,朝中已经有不少臣子赞同王弟。要在短期内把这些人的想法扭转过来,并非易事。可现在巴兰的局势不等人,容不得慢慢来啊……
伊里博兰多王脑中走马灯般不断转着种种念头,思量着保住他权位的计策。
手中澄澈的上等酒液散发出清冽的酒香,然而一入了口,味道却比想像中淡薄。一人独坐窗边自斟自饮,许久后,罗炎终于发现问题不在于酒,而在于自己。
被酒意熏染得有些模糊了的视线投向窗外。南方的冬日,天空总是一径的灰暗,极少会落下白雪令世界变得明亮些。看了半晌,脑中忽地掠过一个影像。
明媚的笑容,毫无矫饰地在唇上绽放。“还是冬天喝酒最舒服啊!特别是这样下雪的时候。满天满地的白羽绒把什么都包裹住,幸好有屋顶和暖炉隔出这个温暖干净的空间。看着飘雪喝酒,最能感受酒水入喉时的暖意和绵甜,雪花的清冽气味似乎也化在酒里了。呵,真是幸福啊!”
“这……就是幸福的感觉吗?”
“幸福感有很多种啦,你以后自己会发现更多的。喂,我也不希望你变成酒鬼啊,别喝那么急!哇,都被你喝光了!”
似真似假的娇嗔,镜花水月般消散。摇晃着杯中据说是巴兰窖藏的酒中上品,喝下去却淡薄无味的酒液,血色瞳孔茫然地映着依旧青灰的天空,似乎也被蒙上了一层灰色。
令酒变得无味的,究竟是因为少了雪,还是……别的什么?
屋外不知何时响起了压抑的私语声。他有些庆幸这声音的出现。
“这人这几日都还老实吗?”
“这些天来每天只看他从早喝到晚,没做什么正事,也没有什么不轨的行动。整天都醉蒙蒙的,没和别人接触过。”
“都在喝酒?哼!”不屑的笑声后,这人又道,“先前我还以为是个厉害角色,原来不过是个自甘堕落的醉鬼啊。”
“这人确实很强。不过大人说得不错,酒能伤身,照他这样的喝法,再厉害的人物要不了几年也得被消磨成废物一个。”
罗炎漠然听着,手中没停下送酒入口的动作,只在监视者说到酒能伤身时微微苦笑。
如果真能伤得了自己的身体的话倒还好了!他在人界根本就找不到力量胜过或是接近自己的敌手,而就算以再强的力量自毁,也会在瞬间痊愈。被萨拉司坦那帮家伙强行复活的身体是以血冥幻晶的魔力作为力量来源的,魔力未耗尽,自己便永生于世,就算是求死亦不可得。
拥有一副不死之躯,或许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事,对他而言却是一场梦魇。
无意生存的人,却偏偏不得就死。纵然力量再强,却连生死也无法由自己决定,这种痛苦,有谁能真正体会得了?如果真能有伤害得了自己的法子,他倒是求之不得。
外头压低声音交谈的人声中的一个,尽管罗炎只在前几日在殿上听过一次,仍分辨出这声音是一个站在吉肯赛尔王弟一方,进言回绝凯曼要求的大臣的。看来是受命于王弟,来向手下查问情况的。
自入住这个宫院始罗炎便发现,这里服侍的仆役全都是受命监视看守自己的人。宅院四周,还有许多人在暗中埋伏,随时警惕自己是否有潜逃的意图。这豪华的住所,实则与牢笼无异。
一般人若是处身这种环境,必是浑身不自在。不过对罗炎来说,处境再糟糕也无妨。至多不过是杀身之祸罢了。如果死亡已经成为可望而不可即的目标,还有什么值得顾忌?
因而,罗炎虽将监视者的伎俩看得通透,却采取了完全无视的态度。
有不少次,他的视线正正捕捉住“仆人”们窥探的目光。在对方尴尬不安的时候,他却视若无睹地移开目光放过了他们。又有几次,罗炎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疾掠出门,瞬间就不知所踪。监视他的人顾不得掩藏行迹,惊惶失措地冲出来分头搜寻,却被不过在不远处的河畔或园林间发怔的罗炎撞个正着。监视者们搜肠刮肚想找出借口解释,他只是冷冷瞥了他们一眼便转头继续沉思,无意质询他们的行为。
这些失误既然没有引来什么严重后果,监视者们自是把糗事压下了,没有呈报给上级。在发号施令的高层人物看来,使臣完全在监控之下,无法有任何妄动;而对下层实际负责监守的人来说,滋味却绝不好受。
使臣虽没有任何不轨行动,但所有的监视者都觉得,他之所以至今还算安分,不过是因为他不打算行动而已。真正的主动权一直都掌握在罗炎手中,他们完全被那男人操控于股掌之上。多监视使臣一日,这股无法向上司启齿的不安感便膨胀一分。罗炎以独特的方式,凌虐着监视者的神经。
不过,纵然漠不关心,罗炎还是能从这些监视者中察觉出一些王宫内斗的端倪。
这些监视者是由巴兰国王派来的,应该都是国王的手下才对。然而,其中却有人是暗地在为吉肯赛尔王弟效力的。由此看来,以这次凯曼的事为中心,吉肯赛尔王弟与伊里博兰多王的斗争已经日益激烈。
伊里博兰多王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希望依附凯曼的力量;而吉肯赛尔,也许是为了国家,也许是为了趁势夺得王座,必定坚持巴兰不应一错再错,接受凯曼的要求。现在宫廷中,这两方势力或许已经斗得天翻地覆了。
哪一方能得胜,将决定巴兰今后的立场。这么说来,一心想进入南方的凯曼王那儿,应也不会坐视旁观。大概再过不了多久,他又要送命令过来了……
厌烦地半阖眼帘,收敛起眼中的锐利光芒,罗炎只将视线集中于手中的酒杯中。他懒得再去多想了。
反正人界的纠葛,跟自己本来就没有关系。无论怎样,他的状况都不会有任何改变,还是得这么死不死活不活地过下去,继续听从凯曼王那低贱之人的差遣。在收到那老儿的命令之前,就继续这样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管地过着吧……
……究竟还要等多久,结束这一切的人才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