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漆黑的密室内充盈着一股极浓的血腥味,室内温度极高,高到那密室内躬身站着的几个人已经是汗流浃背,大颗大颗的汗水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数十道强劲的气流在密室内涌动,好似一条条魔蛟在翻滚,气流的源头,都来自于密室正中盘踞着的那男子。雄壮有力,气势有如魔神,浑身散发出浓浓的血腥气,身上的温度能够融金化铁,这人正是地煞殿主。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嘿,那大唐的皇宫内,心里明白的人,不少。”地煞殿主张开大嘴,将那数十道气劲一口吞了下去,调息良久后,才淡淡的说道:“金小三,召集所有人手,明日就进驻梨园。三日后子夜二刻,全面发动。攻入皇宫抢夺那龙气汇聚的灵,杀死李隆基。”
一个声音小心翼翼的响起:“可是殿主,看这情形,他们已经有了防备,咱们还要这样攻进去么?”
地煞殿主轻轻一笑,右手一抬,一颗拇指大小的明珠发出乳白色的光华,将这不大的密室照得透亮。他淡淡道:“本殿亲自出山忙碌了两年,就连打闷棍绑票的下作手段都使了出来,好容易才知道中原道门在长安城捣弄的玄虚。这个好机会,本殿主怎能放过?”将那明珠随手丢在了地上,看着那一团儿碗口大小的白光在地上滚了一阵,他幽幽叹道:“李隆基知道本殿要去攻他的皇宫,本殿也知道李隆基肯定有了准备,我们都知道天欲宫的那群女人在一旁等着坐收渔人之利。可是,箭在弦上,不发,却又怎行?”
他阴沉的说道:“金姣姣带来的消息,却是让本殿确信了一件事情,皇宫内,已经有了准备。嘿嘿,数万精兵就能吓唬住本殿么?也太小觑了我地煞殿罢?本殿玩了一手调虎离山、借刀杀人,天欲宫想要座山观虎斗独吞好处,李隆基则是将计就计请君入瓮。嘿,一个个都打得好算盘。哈,好算盘哩。”
阴大上前一步,沉声道:“既然如此,殿主,何必孤注一掷,一定要去进攻那皇宫呢?以本殿如今发展的势头,洛阳、长安乃至各道、州、府的军队中,都有了本殿弟子隐藏。只要静待时机,我们大有可为呀?”
“静待时机?”地煞殿主冷笑一声,不屑的说道:“百多年前,本殿也是静待时机,好容易等到天欲宫的几名妖女魅惑了杨广,天欲宫、地煞殿同时起事,结果又是怎样?这天下,依然不是我们的天下。人心向背,我们魔道两宗想要得天下,实在是太难了些。你等莫非还想要那些凡夫俗子,接受我阿修罗天魔大道的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无上大道?”
的挥动了一下手臂,密室内一阵破空声反震回来,震得在场几人的耳朵里都是‘嗡嗡’乱响。地煞殿主很是兴奋的说道:“如今这就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兴庆宫下,有那九州龙脉汇聚的龙,只要我等能够截走这龙精气,嘿嘿,却也不比得到这天下差到哪里去哩。故而,本座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全力以赴攻入皇宫的啦。你等不用多言,快去准备罢。”
挥手间赶走了几名下属,等得那密室的的铁门被缓缓合上,地煞殿主这才突然冷笑起来:“蠢货,不孤注一掷的夺走那龙精气,本座何日才能出头?苦修两百年,还是只能在这地煞殿中和一群废物厮混,何日才能进窥那阿修罗无上魔道?只要本座能够得到那龙精气献给宗主,以此劳,本座定能得到宗主亲自传授,却是能早点解脱。”
阴阴的笑了几声,他得意洋洋的比划起来:“大家都是聪明人,谁也别把谁当白痴,真以为本座脑子里面都变成了筋肉不成?李隆基,你这皇帝娃娃想要将计就计引蛇出洞,就别怪我这条过江强龙把你连同鱼饵一起吞下去;天欲宫的小师妹啊,嘿嘿,还真以为你的替身能瞒过我本座么?你身边,却有本座的老相好哩。你想要坐山观虎斗从中取巧,就别怪本座心狠手辣不客气。”
“这盘棋,大家心里都明摆着呢。嘿嘿嘿嘿,只是可怜了那些棋子啊!”地煞殿主轻轻的弹动着手指,一一的计算着什么,嘴里吐出了一个个的名字:“李隆基、李天德、李天霸……道门两大天师……佛门两大国师……皇宫内廷三十九供奉……花营四十七供奉……花营九营头……天欲宫的那群骚娘们……”
“尽好,本座却也不是没机会。”长吁了一口气,地煞殿主站起来,悄无声息的走出了密室去。他低沉的说道:“好,以本殿下属所有弟子的性命做代价,本座也要得到那龙精气。嘿嘿,踏着无数人的头颅往上爬,这才是我阿修罗战魔道的真义。”黑暗掩去了他的身影,地煞殿主没有惊动任何属下,悄悄的就潜出了他们藏身的这处秘。
黑灯瞎火的,兴庆宫外的一条小道上,密密麻麻的堆上了五六百全身披着轻牛皮甲的簪花郎。正是牡丹飘香的季节,每个簪花郎头上都戴着颜色不一的各种碗口大牡丹花,香气习习飘散,将这小道弄得好像花园一般。身披重甲的李天霸和江鱼脸碰脸的蹲在宫墙脚下,李天霸嘴里拼命的咀嚼着什么,还从腰带里掏出一大包,塞给了江鱼:“试试,岭南更南边不知道多少里的蛮子送上来的稀罕货色,老子刚从皇帝那里抢来的。提神,过瘾,他***,过瘾。”
张开嘴,李天霸吐出一口殷红好似鲜血的口水,猛地咧嘴哈了口气,问道:“这两天你忙着演戏,他***累了罢?”
江鱼抓起一块半梭子形,黑漆漆中间镶了一大块白灰,好似树皮一样的物事皱眉看了半天,慢吞吞的放进嘴里嚼了几下。一股古怪的热气从嘴里直涌了出来,江鱼嘴里口水狂喷,一不小心他将那口水连同一点那物事的汁液吞进肚子里,肚子里立刻一股憋闷的气息直冲了上来,冲得他喉咙堵塞、头昏脑胀,一坐在地上半天说不出话来。“**,这是毒药还是什么?”江鱼怒骂了一声。
“诶,好东西啊,叫做槟榔玉,嘿,中原难得一见哩。老子吃了几块,只要刚开始顶住那股劲,越吃越过瘾。”李天霸又吐出一口血红色的吐沫,哈气道:“皇上刚才说了,在外面装神弄鬼的事情可全交给了。若是那些妖人进攻皇宫,你只要缠住他们一半的手下就是。地煞殿主,你就放他进皇宫罢,有那行者老鬼收拾他。”
龇牙咧嘴的江鱼猛的拍了拍胸口,将那一大包槟榔玉塞进袖子里,点头道:“明白,这事情都吩咐了多少次哪?我知道怎么做。”眼珠一转,江鱼苦笑道:“不过呢,将军,那香香老妖婆的尸身,还要丢在西市口不成?西市的和市使已经找上花营来叫骂啦。一天的夫,那死猪肉味道已经出来了,西市门口都没人敢靠近哩。”
抓了抓后脑勺,李天霸一脸苦恼的站起来骂道:“操,那群杂碎还真做得出来?自己的人被砍了脑袋,也不过来收尸的么?得了,你带人去各处逛逛,老子帮那臭娘们收尸去。真弄得西市不能开门的话,皇上非抽老子不可。”挥挥手,李天霸拎着两个宝贝锤子一摇一摆的带着两百多属下走出小道。他一边晃悠着身体,一边哼哼道:“宝贝儿,你就要开张咯。嘿嘿,打死了那地煞殿主,老子给你抹香油!”
江鱼朝着李天霸的背影忿忿的吐了一口血红色的吐沫,手指头一弹,冷哼道:“青青啊,你带兄弟们各处去转转罢,明儿个早饭算哥哥我的。嘿,哥哥我还有事,找人去办事了。”的拍了拍风青青的肩膀,不理会风青青那愤怒的低声咒骂,江鱼‘腾’的一声跳起来,好似一条壁虎轻盈的游上了宫墙,翻进梨园里去了。
风青青无奈的看着江鱼迅速爬高,苦笑道:“他***,头儿去找那梨园的花姑娘啦,兄弟们,咱们明儿个非要去醉龙阁吃早饭去,轻松不能放过他啊?得了,到处走走罢,别今儿晚上那群混帐东西就来生事,可就乐子大了。”他心里知道李隆基他们定下的一切应对措施,事情发生得越晚,自然是对他们越发有利一些。
公开的当着几十号禁卫的面‘潜入’梨园,江鱼顺利的找到了公孙氏。白天他刚刚说服了公孙氏加入了望月一门,虽然不明白为甚她答应得如此快,但是以他的自然之心的感应看来,公孙氏没有丝毫的异心。这就足够了,还要求什么?现在这个污浊的世界不是洪荒年代,能有几个自然之心的人加入望月宗,已经是烧香都求不来的好事了。
潜入,然后将自己白天偷空子写下来的入门诀的注释交给了公孙氏。诀,已经传授给了公孙氏,但是这注释,也是极其重要的东西。有如背负重物爬山,这注释就是最平坦的那条大道。而没有了原始口诀,仅仅有这数千字的注释,所有人只会看得是满头雾水,根本不知道那注释中写着的是什么意思。
摇曳的灯火下,一身盛装的秀美女子,就这么轻巧的翻阅着那厚厚的数十张纸,随后,脸上绽开了忍俊不禁的笑容。江鱼有如城墙一般厚的脸皮突然紫胀起来,看着自己那一手螃蟹爬一样的字迹,他吭吭哧哧的说道:“就是这样啦。梨园的主管黄公公应该已经给你说了罢?你们这些教头,这几天都找个借口出门躲避几天罢,估计事情,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公孙氏惊讶的抬起头来:“这几日附近把守的士兵越来越多,有什么大事么?”
耸耸肩膀,看了看窗外云层密布的天空,江鱼低沉道:“不要问太多,总之不是什么好事,你明日就找个借口说去寻亲访友,去我大哥在城西的一栋宅子里暂住罢。那宅子在和安坊,门口有两颗大柏树的就是。记住,明天一大清早就离开。那宅子的管家,我已经交待好了。”说完,江鱼跳上窗台,就要离开。
公孙氏猛的拔出了她那两柄水波一样的剑器,扬眉冷笑道:“不要看不起我,我公孙也有一身……”
转身,瞪眼,眼里两道铁青色的寒光射出,两道无形的目光将那公孙氏的一对剑气炸成了粉碎,江鱼摇头道:“来的人都是拥有我这种神通的人物,你能抵挡谁呢?等你将那入门的口诀修炼完毕,体内产生第一缕本门真气后,再说其他罢。”很满意自己修炼玄得来的这点神通在今日的表现,江鱼看着满脸震惊的公孙氏,很是有点虚荣的好似一只大蝙蝠一样破开夜空,飘然而去。
手上握着的两个剑柄还在剧烈的颤抖着,公孙氏静静的关上了窗户,突然在另外一个窗台下的长案前跪了下来。那长案上有一小小的香炉,里面三缕素香正在习习燃烧。“师父,您老人家说得却是对的,徒儿今日已经碰到了您所说的那个贵人,他果然有鬼神一样的神通。只是,他怎么看也不过是一个地痞恶霸般的人物,无非走运披上了官袍而已,日后怎会成为您嘴里那等移星换斗的大神通者呢?”
公孙氏跪倒在那喃喃的祈祷着。很显然,她那不知名的师尊,却也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却不知她为什么没有学到一点儿真正的本事。
出了梨园,手扶长刀,江鱼孤身一个人绕着兴庆宫转了两圈。腰间悬着盘龙玉佩的他,可以无视街上的巡逻士兵以及夜禁的规矩。巡视了一阵,以自己的灵识朝着四周扫了好几遍,尤其是朝着某个特定的地方关注了又关注,发现没有一点儿异常,他这才点点头,朝李府行去。四周都是各处里坊外那高耸的围墙,街道上没有灯火,只是偶尔有一两个更夫搭伴走过,他们手上悬着的小灯笼,发出暗淡的光。
刚刚走过两处里坊,眼看着前面就是李林甫的府上,路边的黑地里,突然传来一个男子浑厚的声音:“江鱼?且留贵步。”
这声音很浑厚,很有力量,普通人听来并无异常,可是在江鱼耳中,这声音里却包含着无数亡魂的凄惨嚎叫,也不知这人究竟修炼的是什么邪门,寻常说话都能引得一阵阵的阴风朝着四处扩散。偏偏在江鱼的灵识里,这人身体四周丈许方圆,却是炽热如火粘稠如胶,有一种极其邪恶的力量在那小小的一片空间内滚动。
手,立刻离开了腰间刀柄,江鱼灵识一凝,体内那一套烈焰修罗刀随时准备放出。他停下脚步,淡淡的说道:“哦?我贵步留下啦,说吧,有什么事么?如果是要升官发财的,品外流外的小官,一律是三百贯一个;若是九品以上的官职,就看是闲职还是实缺,按照品序高低,每一半品涨一千贯银钱。有钱就送来,没钱就滚开,咱兄弟不做亏本的买卖。”
黑影里的地煞殿主差点没气歪了鼻子,他咳嗽了一声,有点愠怒的哼道:“江大人,你就是这样替大唐朝的皇帝办事的么?”
袖子一甩,江鱼歪着脖子‘耶耶’的怪叫起来:“不这么办事还怎么的?总之,你想要当官就送钱来,这也是咱大哥自己说过的话。你不送钱来,哪怕你是皇上的小舅子,也别想捞到一个哪怕城门官的位置。半夜三更的拦在大街上,非奸即盗,你他***装什么正经人啊?”江鱼语气中不无讽刺讥嘲的意味,听得地煞殿主益发的恼怒。
但是呢,毕竟是地煞殿主,他只是冷笑了几声,缓缓的自那黑影里走了出来,在天幕暗淡的反折光中露出了小半边脸蛋来。和江鱼对视了一阵,他点头道:“江大人,不和你多说废话。本……小民却是忠心拥护我大唐皇室的良民,今日探知一伙妖人已经混入了长安城,故而特意来向江大人你出首。还请江大人赶快调动兵马,将那一伙妖人连夜拿下才是。”
“妖人?”江鱼目光一寒:“你是什么人?”
地煞殿主微微一笑,摇头道:“江大人也忒不守江湖规矩啦,小民出首,哪里还能自报家门的?这不是给自己招惹是非么?总之,一伙五六十个娇滴滴的大姑娘、美得滴水的老太婆已经到了长安城,如今正躲在大理寺主事赵范平的家里。江大人,这可是一份大劳啊。”
冷笑了一声,他挑起一根手指道:“天欲宫真正的宫主‘玉华仙子’那老妖婆,还有她们剩下来的三大司主,都在那里,好似想要做点什么对大唐朝不利的事情,江大人可千万不要疏忽大意呀。江大人上次弄死的那个自称天欲宫主的女人,只不过是绝情司主。而那被斩首的花妙香,却是绝情司的大情官,江大人可不要上当哦?”
“老子从来不上当哩。”江鱼嘻嘻一笑,突然拔出宝刀,身体横跨三丈,一刀朝着地煞殿主当头劈下。“相好的,这出首也有好处的……留下罢。”‘嗤嗤’声中,江鱼已经在短短几个字之间劈出了近百刀,刀光如雪、刀气如瀑,将那地煞殿主死死的裹在了里面。
一皱眉头,地煞殿主低声骂道:“江大人,可有人和你说过,你是一个不折不扣真真正正的小人么?”他一个字一个字说得极其缓慢,每一个字都弹指数十下,轻而易举的就破去了江鱼的满天刀光。江鱼心中一寒,这柄宝刀可是极品器,这地煞殿主居然纯粹以就能抵挡极品器的劈砍,依然显得如此举重若轻,很显然,他肉身的修为很可能还在江鱼之上。
‘嘿~~~哈’,吐气开声,江鱼阴毒无比的一击偷学自崆峒山摧经掌的掌力狠狠的拍向了地煞殿主的胸口。摧经掌最擅长毁人奇经八脉,加上江鱼以望月玄罡推动,就算是一座小山,也要被他一掌击成粉碎。一声怪异的好似火山喷发地窍开裂的闷响,地煞殿主身上一抹红光闪过,他同样是一掌朝着江鱼的手掌迎了上来。
两掌碰击,同样是阴毒无比,掌力直透内腑的邪门。江鱼嘴里大口大口的殷红液体喷了出来,唯恐一掌打死了江鱼没有人报信故而只是使用了三分力量的地煞殿主闷哼一声,气极败坏的瞪了江鱼一样,却是整条手臂的经脉都被那摧经掌狠狠的折腾了一记。恼怒之下,他右手红光一闪,一道古怪的光纹掠过,江鱼右手一轻,那柄极品器级别的宝刀‘嗤嗤’的就被劈成了九九八十一片,只有一个刀柄握在了他手上。
地煞殿主急退,他冷哼道:“江鱼,你不识好人,迟早要被人乱刀劈死。哼哼,本座的话,随便你信不信罢。你敢对本座下手,就毁掉你这柄极品器,让你长个记性。”地煞殿主得意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光芒暗淡灵气全无的碎铁片,‘咯咯’笑了几声,早已跑出了老远。突然间,他心里一怔:“古怪,这江鱼最多不过是一凡间的武夫,怎会拥有极品器?哎呀,就算他是道门的护,道门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就连一个护都能佩上极品的器了?本殿却糊涂了,这等上好的兵器,我毁去了却是作甚?”
眼里闪过铁青色的寒光,江鱼看着地煞殿主远去的背影,慢条斯理的甩了甩有点发麻的左手,低声骂道:“灭世魔罡大成,竟然已经快要凝聚为阿修罗魔元的境界。你他***是地煞殿的人,难怪来我这里出首天欲宫的那群骚娘们哩。哼哼,你能做初一,我就不能做十五么?”张开嘴,吐出一嘴的槟榔玉的渣子,江鱼用手指捅了捅嘴巴,手指头被染得血红一片。他‘哈’的怪笑起来:“他娘的,这玩意却是装佯的好东西,老子随时都能吐他一大口血,却是不怕被人知晓老子的真本事了。明儿个还去皇宫,找皇帝要他一大包过来。”
兴致勃勃的江鱼撒开大步,急匆匆的跑开。半夜三更的他可不敢去找李隆基的晦气,而是冲到了花营总部,二话不说的就将抱着两柄大锤子正在那里喝酒的李天霸给拎了起来。‘叭叭叭叭’的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李天霸眉头一抖,整个精气神立刻上来了。就看到他满脸油光的在那石室中蹦跳了一阵,随后两手掐着江鱼的脖子吊在了他身上大声问道:“快,现在就去调集人马,先把天欲宫的人给灭啦。哈!原来你小子够义气,把真正的天欲宫主留给老子啦。”
江鱼心里那个憋闷啊,谁会够义气到把这种劳让给你李天霸啊?你要劳作甚?摇摇头,江鱼冷笑道:“将军却是忒心软了。若是我们花营的兄弟去围剿这群天欲宫的妖女,定然有不小的损失。可是呢,长安城里不是还有一伙人可以帮咱们么?”
李天霸眼珠子一亮,同样邪恶的笑起来:“他***,金刀道场!”
金刀道场,江鱼领着三十几个属下冲到了大门口,‘砰砰砰砰’的砸开了大门。一手推开了门口那满脸不知所以然的门房,江鱼迈开大步就走进了这深邃甚至带着点黑暗气息的道场内。他一边很自然的往里面走,一边对着十几个闻声跑出来的精壮男子叫道:“金大师姐呢?快点把金大师姐给我叫出来,有份天大的劳送给你们道场哩。若非我江鱼和你们金大师姐有这么一份交情,咱们有这么一份情谊,咱们之间有这么一点感情,他***我会把这劳送给你们么?”
金姣姣衣冠不整的冲了出来,她睁着惺忪的睡眼,指着江鱼怒道:“江大人,你半夜三更砸门做什?你怎么进的这里坊?这大唐朝宵禁的规矩,你还守不守啦?”打了个呵欠,金姣姣翻着白眼道:“累死我啦,白天才帮你挑选合用的人手,明天就准备去皇宫哩,怎么你半夜跑来了?”
江鱼的拍了拍金姣姣的肩膀,用那种充满了江湖义气、充满了义薄云天、充满了过五关斩六将豪情的声音对金姣姣说道:“姣姣师姐,好事,是好事啊!赶快把你道场可靠的有能耐的弟子都带上,今天晚上帮我擒拿一伙贼人,明儿个我去醉龙阁请你们吃饭哩。”
“抓贼?”金姣姣眨巴眨巴眼睛,惊愕的看着江鱼:“江大人,我说,这抓贼怎么也归你们花营管啦?这可是京兆尹的事情罢?”
“抓大贼啊,窃国之贼哩!”江鱼‘嘻嘻’的笑起来,很是深情的看着金姣姣笑道:“如果不是咱们之间两年多的友情、交情和那份感情,我江鱼怎会把这么一笔大劳送给你?早就调动万儿八千的人马去捉拿她们啦。嘻嘻,如今京城里高手不够,只有百八十个算得上高手的人物,都守在皇宫里,咱也只能请金大师姐帮忙啦。”
金姣姣呆了呆,心里在骂江鱼的祖宗:调动万儿八千的人马,你倒是调动一下看看啊。长安城里除了皇宫和兴庆宫一块,哪里有这么大的空间让你摆开万儿八千兵马的?不过,既然江鱼都这么说了,金姣姣也只能帮忙啦。忙碌了足足一刻钟,金姣姣叫起了超过三百名道场的弟子,一个个都是浑身肌肉极其发达的精壮大汉,一个个都是目露精光显然都是极其厉害高手的弟子,跟着江鱼出了门。
等得江鱼他们一行人离开了好一阵子,金刀道场地下极深的地方,某个黑漆漆的密室内,某人疯狂的将几颗夜明珠捏成了粉碎,嘴里嚎叫道:“江鱼,**你老母!那一干外门弟子,全完啦!”某人的心脏都在滴血,为了配合他的计划,原本住在金刀道场的那些刚入门的或者是修为极差的门人弟子,都被赶回了家去,如今留在道场里的,都是一批极其精干拥有极厉害身手的精英,每一个都是能够以一当百的精锐呀!但是让他们去对付天欲宫最为顶儿尖儿的那一批人,岂不是让他们送死么?
三百道场弟子,三十簪花郎、百多个稀稀落落有气无力显然就是拿来充数甚至箭壶中的箭矢都只带了一半的府兵,这就是江鱼手上掌握的全部力量。金姣姣看着江鱼身后的这百多个属下,一阵的齿冷:“江大人,江大哥,你就带这么点人去抓所谓的‘窃国大贼’?”
江鱼很厚颜无耻的看着金姣姣,歪着脖子道:“啧啧,咱家还有后手不是?只是调动人马太匆忙了,那群高手还要等一阵子才来哩。不过,这不是有你么?有了这三百兄弟,咱还害怕那区区数十个贼子么?”金姣姣身边的几个八尺大汉用看怪物的眼神冷冷的瞪了江鱼一眼,同时转过了头去。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怎么说江鱼他也是朝廷官员,抓贼请老百姓帮忙,还能这样理所当然的,少见啊!希罕啊!
一路静悄悄的到了大理寺主事赵范平的家门外,江鱼很是潇洒的一挥手:“孩儿们,都去四周把守着,看紧四处高空,不要让贼人从高处溜走啦。”‘哗啦啦’一声,他身后百多个稀稀落落的人物顿时亡命一样的跑开,‘飕’一声就不见了踪影。这等神速,看得金姣姣脖子一长一长的,金刀道场的弟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头不由得无名火起。
江鱼却好似没看到这群弟子眼里的怒火一样,他很深切的看了金姣姣一眼,很是关怀的叮嘱道:“金大师姐,待会打起来,你一定要在我身边,不要离开,怎么说我也是能保护你的安全的。若是贼人厉害,你就叫你的师弟们上罢!学得文武艺,卖给帝王家;又所谓马革裹尸,一将成万骨枯……”
金姣姣没让江鱼再说下去,再说下去,这道场弟子的士气都泻光啦,哪里还有精神打架啊?***,马革裹尸、一将成万骨枯,这话让人听起来,怎么觉得今日就是去送死的呢?
一巴掌拍在了江鱼的嘴上堵住了他的胡说八道,金姣姣脑袋轻轻一摆,十个道场弟子好似游鱼一样顺着墙壁就溜进了赵范平家里,一会儿的夫,大门内发出两声轻轻的响动,大门被人打开,一侧的门房内,两具被扭断了脖子的尸体无力的软在了地上。江鱼看得眉头一皱,冷喝道:“不要胡乱下杀手,这些门房家丁一类的人,你们杀他做什么?”
金姣姣心头一抖,狠狠的瞪了一眼那十个下手的壮汉,同样叮嘱道:“管好自己的手,打晕就是啦。”
脸上微微一笑,江鱼点头道:“姣姣啊,你的这群师弟,很会杀人。”
金姣姣面色微微一变,连忙有点扭捏的红晕着脸蛋笑道:“他们整日里就会好勇斗狠的,下手也没个轻重,等回去了我一定好好的责罚他们。”
嘿嘿笑了几声,江鱼点点头,大模大样的提着一杆点金枪一马当先的冲进了大门,随后,他威风凛凛的一脚踏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极响亮的闷响,大吼道:“赵范平,你家的事发啦,你还不快快出来束手就擒么?”金姣姣一呆,急忙跟着江鱼冲了进去,她身后三百弟子一拥而入,将那院子占了足足一半去。
灯光一闪,一名面色黄白,长须飘动很有风度的中年男子披着一件外袍举着油灯行了出来。他站在大堂的台阶上,冷冷的看了江鱼一眼,又看看他身后没有穿任何官袍、号衣,只是身着黑色紧身武士服的道场弟子,皱眉道:“你这贼人好大的胆子,三更半夜入我府来想要做甚?本官乃大理寺刑案主事,你们胆敢无礼?”
歪着脖子,江鱼冷笑道:“刑案主事?比鱼爷我的官位小了好几品去了罢?也敢在鱼爷我面前摆露?赵范平,你的事情犯啦。你家私藏皇宫内偷逃出来的数十名宫女,你意欲何为?还不快快将那些背主私逃的宫女都交出来,自己绑上了去大理寺出首,鱼爷我看你可怜,还能饶你一条老命。”点金枪猛地朝前虚刺三枪,枪风凌厉震得赵范平身上披着的外袍朝后飞出,江鱼冷笑道:“你敢牙迸半个不字,爷爷我管杀不管埋!”
不远处,高楼上,李天霸歪着脖子看着江鱼在那里胡说八道,不由得连连摇头。
蹲在李天霸身边正在啃一条烧狗腿的孙行者则是含糊其词的哼哼道:“管杀不管埋?当初俺送俺师父去天竺的时候,路上好多人都这么说,结果都被俺的杠子打成肉酱啦。嘿,莫非江鱼这小子以前也是劫道的出身?”李天霸的脸,整个就黑了。
赵范平的脸,却是变得惨白一片,他浑身哆嗦着猛的退后了几步,指着江鱼叫道:“胡……胡说八道,本官家里,怎会有私逃的宫女?那宫禁森严,几十个宫女,怎可能逃出来?”
江鱼眼里寒光一闪,大声叫道:“你说没有就没有么?来人啊,给老子进去搜!只要是女人,就全部绑了来。”他回头指着那群道场弟子一本正经的说道:“呃,你们可注意啦,这些女子都是宫内的宫女,你们可不能胡乱在她们身上占便宜。”
三百号道场弟子突然兴奋起来,‘嗷嗷’怪叫着就从赵范平身边冲了进去。‘砰砰’几声,也不知道是谁在冲过去的同时狠狠的给赵范平来了几拳几脚,赵范平惨呼一声,身上好几个地方已经变了形,也不知道被打断了几根骨头。这群金刀道场的弟子,那杀性却是太强了。
金姣姣歪着脑袋看着江鱼,问道:“宫里有宫女逃出来么?怎么可能?”
江鱼摸摸下巴上的胡须,很是深沉的点点头:“当然不是宫女,我这是诈那赵范平的。其实,这里躲藏的是天欲宫的几个妖女啊。”
金姣姣面色惨变,气极败坏的一脚踢在了江鱼的大腿上,刚要发令叫自己的那帮师弟退出来,院子里已经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数十道黑影‘飕’的一声冲上了天空,随后变成数百黑影落了下来。数十个被高高打上天空的道场弟子,在空中就炸成了碎块,带着满天血雨落下,整个院落里顿时变得惨不忍睹,好似地狱一般。
近乎六十名白衣飘飘的男男女女在一名面蒙白纱的女子率领下,缓步从那后院行了出来。金刀道场的弟子刚才好似潮水一样的冲了进去,如今则好似炸窝的马蜂一样胡乱的冲了回来,一个个都是面色惨白,好似见鬼了一般。其中只有十几个中年人面色依然平静,却在不断的用无比恶毒的眼神瞥向江鱼,好似随时都要给江鱼来一下重的。
那面蒙白纱的女子走到江鱼面前不到一丈的地方,突然幽幽的一叹:“小家伙,你们来得可真快。本宫刚刚潜入长安才两天,你却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本宫自认为没有露出半天马脚,一切的吃食用度,都是从城外提前运来的,本宫所属也从不外出,就连赵范平,也在五天前告了病假从不出门,你怎生知道本宫来了?”
江鱼很认真的看着这自称‘本宫’的女子,很深沉的说道:“自然是有人通风报信哩。一个浑身血腥味道的大伯给我说,宫主您,真正的天欲宫主,来了。他还说,那被我杀死的天欲宫主,只是绝情司主所化的化身。不知是真是假?”
“他,却又怎么知道本宫来了呢?”天欲宫主回过头去,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一干天欲宫的核心成员,幽幽的叹息了一声:“看来,本宫好久不管事,有人都起了异心了。”
语调很缓慢的说完了这句话,天欲宫主点头道:“既然如此,长安城却是一时半会不能再来了,那,本宫就杀了你们这帮无聊的小辈出气罢。”
右手一挥,天欲宫主的手掌突然变成粉红色透明状,一掌带着天籁妙音以及缕缕清香,朝着江鱼心口拍下。
江鱼狂吼一声,威势绝伦的一拳朝着那细嫩的手掌迎了上去。
再次凄惨的狂吼一声,江鱼嘴里喷出大口大口的殷红的‘鲜血’,反手抱住了金姣姣,身体被直接震飞出了赵范平的院子。只见江鱼身体在空中翻转了一下,嘴里‘鲜血’连连喷出,身体在空中晃动了几下,偌大的身躯重重的将那金姣姣往街道上一压,身体扭动了几下,却是不再动弹。金姣姣气极败坏的想要将江鱼整个压在自己身上的身躯挪开,可是江鱼那身体却好似山峰一样沉重,她哪里有力气推开江鱼。
一股浓重的气味从江鱼身上直冲金姣姣的鼻孔,旖旎无比的场景却因为那赵范平院子里传来的连串惨叫,而变得无比的邪恶。
高楼上,李天霸一口殷红的吐沫吐在了屋顶上,低声骂道:“操!”
风青青一口殷红的吐沫吐在了屋顶上,低声骂道:“无耻!”
孙行者呆呆的看着江鱼将金姣姣压在街面上,金姣姣在他身下扭曲挣扎,不由得很是深沉的抬起头来,看着天空变幻的云层以及露出了半个脸蛋的月亮,很富有哲学意味的问道:“这压着女人的滋味,是什么样子的呢?师父,你为什么不许弟子我去找女人?”
对面的另外一处高楼上,大善智、大威势两个老和尚领着一干僧人,呆呆的看着江鱼在那里装死,不由得同时念诵了一声佛号。
几个呼吸的时间,三百道场弟子被屠戮一空,天欲宫主反手一掌将那赵范平的脑袋劈成了粉碎,冷笑道:“长安,本宫迟早会光明正大的回来的……走!”
一声厉啸,天欲宫数十人凌空跃起,就要冲出城外。
一声机簧响处,数千支强弩射出的弩箭覆盖了整个赵府上空。那箭矢上闪动着蓝汪汪的光芒,显然都淬了剧毒!
其中,更有一支粗一寸长丈二通体以黄金打造,上面雕刻了九龙腾云图案的巨大箭矢,带着一股让天空月亮都黯然失色的杀机几乎是瞬移般到了那天欲宫主的心口前。两百丈外,高楼上,一名容貌俊美眉目间有着极刚毅气息的青年,手持一张黄金巨弓,正站在那里怒目凝视。他的右手五指,鲜血淋漓,整个右臂皮肤尽都裂开,显然为了射出那一箭,他已经耗尽了全部的力量。
‘昏迷’中的江鱼突然睁开了眼睛,他的灵识中突然感应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存在――自然之心,倾向于天雷霹雳的自然之心!
江鱼的眼里几乎都闪动起一颗颗的小小的粉红色的星星。难道,他江鱼真的是望月一门的幸运儿么?
凌空跳起十几丈高,江鱼一口‘鲜血’狂喷数丈远,准确无比的将金姣姣的衣物吐了个一团糟,他尖叫道:“妖女,何处逃!”虚空一拳朝着天欲宫主的后心捣去,江鱼却看向了他灵识所感应到的方向。
月光下,白衣胜雪,那坚定刚毅的面容,让那青年有一股超然出尘的脱俗气质。只不过,一看到那青年身上几件小饰物,江鱼差点喷出真的心血来――每一件饰物上都有龙纹图案,从那款式看来,这青年还是一名大唐的郡王!
“老天,刚让我把那公孙氏收服,又来了一个郡王不成?郡王!我却要怎样才能搭上他的线?”江鱼恨不得仰天狂啸,这老天爷太会作弄人了罢?
空中,天欲宫主双手轻轻的一展一合,方圆百丈内尽成无限虚空,一切元气真力都不复存在。数千弩箭包括那黄金巨箭,微微一个凝滞后突然化为粉碎飘落。天欲宫主长吟道:“尔等记住,今夜之事,日后本宫自有重报。”她手上手镯光芒一闪,一道青色虚影突然闪出,一马当先的朝着远处射去。
正朝着战团内奔来的大善智、大威势面色一变,大声狂吼道:“万年邪魄,快快避开!”
‘砰砰’,数十名簪花郎被那青影一卷,突然化为干尸落在地上,李天霸、风青青等人惊骇闪避,天欲宫等人早已冲出了包围圈。只有孙行者油腻的双手操起那乌木杠子狠狠的一杠子劈在了那青影的头上,那青影猛的散开,再次聚合时,已经领着天欲宫一行人冲出了数百丈外。那杠子上庞大的劲气直透下方,将那下面数栋房屋压得好似纸片一般。
远远的,只有天欲宫主那得意的娇笑声不断传来。那笑声,也越去越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