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让人目眩神移的龙,江鱼单独一人行走在烟雨朦胧的兴庆宫内。
一想起刚才的事情,江鱼就忍不住的微笑。离开时,江鱼当着李隆基的面摆出一副做贼的嘴脸,‘小心翼翼’的从地上抓起了近百块品质极佳里面浓郁的灵气几乎化为水滴流淌出来的极品灵石,随手就塞进了袖子里、怀里还有自己的褡裢里。李隆基‘没有看到’江鱼的这种偷偷摸摸的行径,他只是背着手,微笑着给江鱼叮嘱一些不要在长安城里闹事,尤其对某些不如他的人要手下留情之类的废话。江鱼很明白李隆基的心理――这龙是花费咱大唐的国库修建起来的,我李隆基的臣子偷拿几块石头算什么?
袁天罡、李淳风也看到了江鱼这种小偷小摸的不良行径,但是他们都没有理会,一个呢,江鱼也是他们亲自挑选的护,拿几块灵石算不得什么太大的罪状。另外一个呢,就是两个人急着抱着那孙行者,好说歹说的在那里说情求饶哩――这孙行者扛着他的杠子,死活要把那天花板上的九条巨龙捅一条下来,因为他很惊诧的发现,那巨龙通体是用五行精英琢磨出来的,这等好材料,正好让他将他的杠子重新萃炼一次。袁天罡、李淳风大骇,这九条巨龙乃是整个阵的核心,被这厮捅下来带走一条,那还了得?他们也顾不上管江鱼呐。
微笑着穿行在兴庆宫的宫殿楼阁之间,眼看着要走出宫门的时候,江鱼突然听到了细微的剑气破空声以及清脆的丝竹声响。诧异以及无比的警惕下,江鱼急忙朝着那剑气破空的声响传来之处跑去。非常时期,江鱼自然不敢怠慢。
紧挨着兴庆宫的一堵墙壁,从一扇小门过去,就是一块儿占地面积不小的院子。里面有七八栋精致而华丽的小楼,三五个戏台子高高的耸立在院子一角。院子的中间是一块水池,如今上面长满了含苞欲放的菡萏花,几名容貌普通但是乐器底极深湛的女子,正在那水池边吹奏着长箫短笛、弹动着琵琶丝弦。那满满的一池塘菡萏上面,一名彩衣女子正手持双剑凌波飞舞,一道道明丽的剑气四射,演出了极绚丽的剑舞。
又见公孙氏。可见她进了李隆基的这个梨园做教头后,生活比起以前好了许多,面上的一点风霜之色都消失无踪,如今的公孙氏面皮粉白晶莹如玉,俏生生的身段儿益发的刚健诱人。她的修为在这一年多时间内似乎也增长了许多,那一道道剑气都能凌空飞出数丈远才慢慢消失。她在水波上急速的舞动,一剑剑让人看得清清楚楚,但是就是这看起来无比缓慢的简简单单的挥刺,让那两柄水波一样的长剑幻化为一蓬瑰丽的光幕,在那水池上猛烈的绽放开来。
“嘿,呵呵,这么久啦,都差点忘了这丫头。哎呀,她的力比起刚见她的时候,起码增厚了三成嘛,这一年多时间,还是很用的。可惜,若是她肯乖乖的听鱼爷我的吩咐,跟着鱼爷我,如今她的剑技应该可以横扫半个大唐了罢?”江鱼站在水池边,摸着下巴上刚刚长出来的胡须,突然鼓掌叫道:“好啊,好华美的剑舞!公孙大家,一年多不见,您家的剑益发了不得了。”
公孙氏从那完美的意境中被突然吵醒,双剑挥动中,她微笑着回过头来,想要看看是谁在这个时候进到梨园里来对自己的剑舞大加赞赏。这梨园乃是李隆基的私人戏班子,若非李隆基亲近亲信的人物,普通人也进不来啊。可是,她猛不丁的回头,看到的却是江鱼那贼兮兮笑着的一张算不上太英俊但是绝对很耐看的大长脸!以江鱼那和常人迥异的近丈高的块头,想要人忘记他都难啊!
猛然间想起了一年多年就是眼前这高高瘦瘦的汉子要依仗武力强行‘抢走’自己,若非张九龄仗义执言,怕是自己都要被他‘抢回’府邸,‘肆意的欺辱’了。眼前这人却又出现在自己面前,而梨园内如今却并无一个能帮自己说话的人,公孙氏心里一慌,一种深深的畏惧感猛的让她体内真气一乱,身体一沉,整个人无比狼狈的摔进了那不甚深的池水里,半截身子都陷入了那下面厚厚的淤泥中。
江鱼呆住了,在公孙氏那有如看到了厉鬼的惊恐眼神中,他生平第一次明白什么才叫做‘无处伸冤’。他远远的伸出一只手探向了公孙氏,好似要拉她起来,但是在公孙氏看来,这江鱼已经因为自己的美色而变得呆滞,伸出手想要强行拉走自己。
池水边,那几名乐女发出惊恐的叫声,一名有点肥胖的女子尖叫道:“不好啦,公孙大家摔进池子里面去啦,快来救人啊!”池水并不是很深,公孙氏大半个胸脯还露在水面呢,可是她那面色苍白、浑身衣衫脏得无形容、脑袋上还顶着两个菡萏花骨朵的凄惨模样,还是吓坏了这一群在梨园中养尊处优的乐师。
几个太监匆匆的带着一大批男男女女冲了出来,隔着老远的就诈唬道:“怎了啦?怎么啦?公孙大家可是身体不适?怎会摔下来?”
公孙氏很无辜的站在池塘里,猛的伸出手去指着江鱼道:“他,他,是他!”
领头的那老太监还没看清江鱼是谁,已经愤怒的吼道:“哪里来的无知狂徒,敢来惊扰公孙大家?不知道公孙大家是皇上面前最受厚待的大师么?来人啊,快快叫护卫来,把这狂徒给公公我拿下!打,打断他的狗腿!”
江鱼猛的用宽大的袖子捂住了自己的面孔,他一声不吭的转身就跑,哪里还敢停留?这个误会越来越荒唐,越来越让他郁闷了。这公孙氏莫非命里和他犯忌不成?怎么每次见到她,都不会有好事?其实,他江鱼想得很简单啊――他无非想要代替无凡收公孙氏入门,让公孙氏成为他望月一门的门人呀!这样一来,加上郭子仪,他望月一门就有四个人了!比起数年前,足足壮大了一倍呀!
如此简单而纯洁的愿望,为什么就要受到这么大的挫折呢?江鱼很无奈的仰面看着天空,很有一种无语问青天的冤屈在心头徘徊。‘砰’,抬头看天不看路的江鱼一路狂奔,一头重重的撞在了兴庆宫大门的边框上,差点没把鼻子给撞歪了。在近百名千牛卫呆滞的眼神中,江鱼一张脸变得通红,真真是抱头鼠窜而去,他今日,却是再也无颜见人啦。
一路逃窜回了李林甫的府邸,刚刚走到大堂,就听到了里面李林甫不阴不阳不咸不淡不冷不热的怪笑声:“王大人向我李林甫问这事情,真是问道于盲啦。这位姑娘是跟随我家二弟一起回长安的,我李林甫刚刚还在兴庆宫伺候皇上,也不知道这位姑娘姓甚名谁、家居何方哩。你尽管找着我罗嗦做什么?”
停了一下,听得李林甫笑道:“若是我能帮这姑娘作主,自然是将这位姑娘赠送给王大人,大家都是同僚,区区一女子,我李林甫还没看得太重。只是,这位姑娘虽然口口声声说她是我二弟的奴婢,但是怎么说也是我家二弟的人。王大人怕是不知道,我二弟的事情,我李林甫从来是不去插手的。这位姑娘,你说是不是啊?”
没人应声,过了一阵,王鉷的声音飘了出来,江鱼听得出,那是一种很装模作样假斯文扮正经的语调:“李大人见笑了,本官今日实在是对这位姑娘一见倾心,故而冒昧相询啊。既然李大人不能替这位姑娘作主,那本官却也就唐突了。”就听得王鉷放缓了语气,很是温柔很是情意绵绵的问道:“这位姑娘,不知你仙乡何处啊?”
咳嗽了一声,江鱼大步的走进了大堂。大堂里,李林甫坐在主位上满脸笑容可亲,只有江鱼才能从那笑容中看出十分的讥嘲和不屑。那讥嘲和不屑的眼神,都是投向那摆出一副儒雅姿态的王鉷王大人的。至于被那王鉷贴在身前不到二尺的距离,还弯下腰小声询问的三尾,则是懒洋洋的盘膝坐在椅子上,手里端着一杯茶在那里用杯盖刮来刮去的,心思纯然没放在王鉷身上。
看到江鱼走进来,李林甫脸上露出了益发灿烂的笑容:“哈哈哈哈,老二,王大人这几天几乎是日日登门呀,他找你有事哩。今日更是见了这位姑娘,怕是以后他都舍不得出我李家的门啦。大哥还有事,你们慢慢谈,啊,慢慢谈。”甩了一下袖子,李林甫朝那王鉷笑容可掬的点点头,施施然的走进了后堂。
王鉷立刻凑到了江鱼面前,指着那脸上突然露出笑容的三尾低声道:“江大人,将你这侍女让给本官,本大人就帮你撇开如今的麻烦如何?”
江鱼惊讶的看着王鉷:“本官能有什么麻烦?谁敢找本官的麻烦啊?”
王鉷惊疑的看了江鱼一眼,愕然道:“莫非江大人忘了?你半月前在寿王府上强行掳掠走了柴风柴公子的夫人,这事情已经震动了整个长安哩。如今柴夫人就在李大人府上,你将她藏匿起来,却是想要做什么?可以坦白的告诉江大人,若非柴公子考虑到柴家和李大人历来不错的关系,早就把官司打到皇上面前去哩,江大人哪里还会有如今的太平逍遥?”
“你威胁我?”江鱼歪着脖子看着王鉷:“王大人,你能有这好心帮我撇开这次的干系?江鱼还记得,上次是你在背后挑拨了杨洄,把我朋友关进了大牢,想要挑起我家和张说那老儿的是非罢?今日你就变得这么好心了?前面的事情,您可就忘干净了?”
王鉷面皮一点都不红的伸手指了指坐在那里静静的品茶的三尾,嘿嘿笑道:“江大人,这朝廷中的事情无非就是你算计我,我算计你么。张说那老儿骨头都可以打鼓啦,你还计较那些陈年往事作甚?那一次,也没计算到江大人啊?这次嘛,只要江大人将这位姑娘出让给王某人,以后朝廷中有什么大小是非,都能帮江大人给摆布得太太平平的。”
‘嘿嘿’的笑了几声,王鉷悠然道:“若是江大人舍不得这俏姑娘,柴家那边可是不好惹的哦?”
“嗯,你今天威胁了鱼爷我两次啦。”江鱼一本正经的看着王鉷,突然叉开手,一手叉住了王鉷的脖子,好似叉草把儿一样将王鉷丢出了大堂外。王鉷本是文官,被江鱼这一下子丢出去两丈多远,差点没摔得闷过气去。只看江鱼轻轻一跃已经到了王鉷身边,大脚丫子踏在了王鉷小腹上,大声喝道:“王鉷,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敢在我大哥府上放肆?老子抢了柴风的老婆又怎么的?老子这是救人脱火坑,官司打去皇上面前却也是不怕的,你能耐我何?过得几日,老子就把冰云送去袁天师身边修行去,柴家能说我怎么?”
冷笑几声,江鱼脚上微微,踏得王鉷翻起了白眼,他才阴笑道:“不要以为你王鉷王大人曾经是御史中丞就很了不得,不要以为你王大人是户部侍郎就很了不起,不要以为你王大人身兼二十余使,就敢在我江鱼面前捣鬼。更加不要以为你是区区一个太原县公,就能压过我这个伯爵去。我江鱼若杀了你,只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你信不信?”
王鉷毕竟是身居高位的人,他艰难的抬起手来,指着江鱼愤怒的骂道:“江中游,你敢动本官一根头发试试?皇上,皇上不会放过你的!”
一记沉重的耳光打得王鉷半天没分出哪里是天哪里是地,江鱼狞笑道:“咱家不怕,如今皇上正有极重要的事情着我江鱼办哩,这长安城中的兵马,老子都能调动大半,惹起鱼爷我的火气来,今日就掐死你,然后调兵抄了你满门,说你是地煞殿的妖人党羽,看你灭满门还是我江鱼倒霉!要不,咱们试试?”
什么叫做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何况是江鱼这种集兵痞、地痞于一身,发扬其惫懒精神已经到大成境界的人物?堂堂王鉷,硬是被江鱼几句话吓得不敢再说话。他看得见江鱼眼里的凶光,知道江鱼绝对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以地煞殿党羽的名义将自己杀死,李隆基会绝不犹豫的给他王鉷来一个抄绝九族的恩赏,他王鉷还没傻到吃这种眼前亏。
当下,王鉷立刻软了下来。他笑吟吟的拱手道:“江大人,何必如此?何必如此啊?”他挣扎着露出了几丝谄媚的眼神,谄笑道:“刚才所言,只是和江大人开玩笑罢了,江大人千万不要当真啊?这张冰云的事情,下官就替江大人担起来啦,柴风那边,由本官去和他分说,他万万不敢再罗嗦的。能够跟随老天师修行,这是十辈子才修来的福气啊。”
‘啪’,江鱼强行将两根手指捅进了王鉷的嘴巴,将他一根大板牙强行掰了下来。看着那颗血糊糊的大牙,王鉷疼得整个人都抽搐起来,这是活生生拔下来的牙啊。江鱼却是冷笑着将那大牙塞进王鉷嘴里,逼着他将那大牙吞进了肚子里,狞笑道:“记住今日的事情,王大人。他***我江鱼如今除了皇上和大将军、二将军,其他的文武百官老子一概不放在眼里!不服气的,问问咱家的宝刀就是。滚!”
一手提起王鉷,江鱼拎着他好似丢垃圾一样丢出了李府的大门。门外等着的王鉷的护卫惊恐的看着自己的主子满嘴喷血的被摔了出来,几个脾性暴躁的人就要上前和江鱼厮打,却被王鉷强行制止住了。王鉷明白得很,自己得这群护卫吓唬地痞流氓还是不错的,想要和江鱼争斗,那不是送上门被江鱼虐待么?他阴阴的盯着江鱼的背影,低声道:“江中游,咱们走着瞧。长安城里,还没人敢不给我王鉷面子哩。”
吐了一口带血的吐沫出去,王鉷极阴森的说道:“走,去太子府,着刑天倻刑主薄讨个说。这江鱼不把本官放在眼里,这李林甫最近是越来越嚣张啦。”气极败坏的骑上了马,王鉷一路眼珠子乱转的离开了李府。
江鱼回到大堂的时候,刚才还说进去办事的李林甫,已经很神奇的坐在了椅子上,笑吟吟的用饿狼盯着小绵羊的眼神打量着三尾,在那里询问三尾的尊姓大名、家居何处、父母亲族何在以及她为何自称是江鱼奴婢等等一应事情。江鱼微微叹息了一声,走到三尾身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长叹道:“大哥,若是三尾是好人家的女儿,兄弟也就把她送给你做侍妾啦。只是,三尾却是你招惹不得的。”
“噫,这位姑娘叫做‘珊闱’么?”李林甫眼珠子一亮,笑道:“珊瑚乃宝物,最是美丽珍贵不过,正如珊闱姑娘的容貌呀;这闱字么,就是春闱之意,乃温柔温香的所在,姑娘娴静如水,其华如花,也正匹配了这闱字的含义啊!”李林甫难得吊几句书包,虽然说得是稀里糊涂难得听懂的,但是言语中对三尾的推崇和喜爱,却也可见一斑了。
用足以吃人的眼神看了三尾好半天,李林甫这才叹息道:“老二,你可不要给哥哥说什么这位姑娘是哥哥我碰不得的鬼话,莫非她还是皇亲国戚不成?诶,有了这位姑娘,哥哥我这辈子也就心满意足啦,除了你大嫂,哥哥的那近百侍妾都可以扔掉啦。嘿,你以为如何啊?也省得朝廷中尽是有人在那里拿大哥的侍妾和歌伎来说事。”
叹息一声,江鱼用很同情的眼神看了李林甫半天,这才拍了拍身边的三尾:“三尾啊,站起身来让我大哥好好的看看你。”三尾很听话的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在大堂内走了几步。她本是三尾白狐,一根尾巴就代表了千年的修为,三根尾巴就有足足三千年的道行,折算类修道士的水准,那也是远远超过元婴修为的强大妖物了。狐狸精更是颠倒众生迷乱天下的尤物,她这几步轻轻的走过,真正是步步生花,大堂内似乎突然一片的春光明媚,好似有百花盛开,更有缕缕异香随风飘荡,触鼻欲醉。
李林甫眼珠子都直了,看着三尾,那嘴角的口水都差点流了下来。若不是最后一点矜持还在控制着他的意识,怕是李林甫早就叫嚷着要把自己的正妻给休了,死活要娶三尾入门做老婆哩。江鱼再次无奈的悠悠一叹,抓起三尾刚才用过的茶盏喝了一口茶,叹道:“大哥啊,三尾呢,她的名字是‘三尾’,三,就是有三根尾巴的三,尾,就是狐狸尾巴的尾啊!”
“嗯,三尾,三尾,这名字好!”李林甫正痴呆的看着三尾那窈窕诱人的身躯,眼睛恨不得将她的衣服都能扒下来呢,哪里注意江鱼到底说了什么?猛不丁的,他突然醒悟过来:“什么?三尾?三根尾巴?哪里有这么古怪的名字?不成,不成,姑娘,本大人重新给你起一个名字罢,这三尾二字,简直,简直就是有辱,有辱姑娘你的绝世风姿呀!”李林甫气坏了。
江鱼摇摇头,将那一盏茶喝得干干净净,站起身叹道:“三尾啊,让我大哥看看你的本相罢。我去后院找冰云,送她去袁老天师那里,咱可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和柴风他家对上。”背起双手,再次用很同情的眼神看了一眼李林甫,江鱼长叹息,摇摇头,转身就要转进后堂去。
三尾微微一笑,身上一阵白光闪过,她的容貌变得益发的风流明丽,三根丈许长碗口粗的大尾巴‘唰’的一声自背后探了出来,在空中载波载浮的,有一根尾巴甚至还在李林甫的脸上轻轻的打了一记。三尾低声叹道:“李大人,奴家家住青丘之国,父亲乃是我族长老,奴家的本体乃是三千年修为的心月玄狐,三尾,正是奴家如今的名字哩。”
李林甫的嘴巴张开,张开,张开,终于,他白眼一翻,猛的嚎叫了一声:“狐,狐狸精啊!”就看得那大椅朝着后面一翻,李林甫偌大一个身板就‘咚’的砸在了地上,被三尾的本相吓得晕了过去。李林甫和江鱼一样,出身于扬州街头,自幼是踹寡妇门、挖绝户坟,缺德事情做了不知道多少,这个报应二字,他们是从来不相信的。但是说来也奇怪,他们难返沿海一带的百姓,就是恭敬和害怕狐狸精。江鱼在那山林中被三尾吓得突然暴走,李林甫却比江鱼更加不堪,直接被吓得晕了过去。
江鱼大惊,急忙冲过来扶起了李林甫,又是给他抹心口又是给他拍背心,最后狠狠的对着李林甫的人中掐了几下,这才把李林甫救了过来。刚刚喘出一口气的李林甫,很是畏惧的看了一眼三尾,干笑道:“三尾,嘿嘿,三尾姑娘,哈哈哈,刚才本官也是和姑娘说笑哩。”眼珠子一转,刚刚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李林甫已经是低声嘀咕道:“听说男人和狐狸精略微一接触,全身阳气精血都要被吸得干干净净。啊呀,老二,你说咱们把三尾姑娘送给太子,太子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江鱼呆住了,李林甫就是李林甫啊,刚刚清醒就立刻想着要计算人了。但是,似乎,这的确是一个很不错的主意哩?江鱼转过身看向了三尾,三尾微微一笑,掩嘴轻声道:“主人放心,若要让人精血大亏,却是极容易的事情。还不用三尾亲自出手,主人挑选三五女子,让三尾传授她们一点天欲宫吸精夺阳的小门,三五月内,那太子保证是死的。”
李林甫惊咦道:“如此神妙么?如此说来,唔,小鱼啊,这三尾姑娘,借给大哥几个月如何?嘿嘿,等她帮大哥训练出一批得力的人手,再让她听你的使唤也不迟嘛。”李林甫眼珠子一阵子乱转,看三尾的眼神中充满了‘溺爱’和‘欣喜’,如今,他也不觉得三尾可怕了。在他看来,三尾简直是他的肱股助力,实在是不可缺的人物啊。
点点头,江鱼沉声道:“三尾啊,既然如此,你就在我大哥身边效力几个月罢。唔,你虽投靠于我,但是天欲宫以前既然能够将你束缚在御妖环中,想必她们自有降服你的门。此番我要去对付地煞殿的妖人,也不知道天欲宫失掉了自己的宫主,是否会趁乱出手呢?这是不得不防的事情,你跟在大哥身边,却也安全得多了。”说了一大通完全是从三尾的安全角度考虑的好言好词之后,江鱼这才补充了最重要的一点:“最近长安城内会很乱上一阵子,我大哥的安全,可就交给你啦。诶,你可会变幻模样么?”
三尾乖乖的变幻成了一名俊俏的白衣青年跟随在李林甫身边,又被李林甫起了一个酸不溜丢的名字叫做‘白霞子’。江鱼将这狐狸精和李林甫安抚好,自己匆匆的跑去了后院找张冰云去了。
李府后花园一个角落里,空空儿、精精儿正蹲在地上馋涎欲滴的看着一个红泥小炭炉,上面支起了一口大瓦钵,热气蒸腾,狗肉的香气传遍了整个园子。空空儿的手上更有一个硕大的铁葫芦,他将那葫芦凑近炭炉,借着里面的火力加热葫芦里的美酒,一缕缕极其醇厚的酒香就混在那肉香中传了出来。猛不丁看到江鱼冲进了园子,空空儿急忙叫道:“不好,快走!”他抓起葫芦就跑。精精儿一声怪叫,大袖朝着那炭炉、瓦钵一卷,连人带物都随着一股狂风消失无踪,走得好不快捷。
江鱼气恼的对着两人依稀的背影叫骂了几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端正了一下形容,将腰间的长刀塞回了自己的褡裢,让身上不再露出一点儿武夫气息了,这才装出一副温文儒雅、斯斯文文的模样,走向了张冰云暂时栖身的小楼。
楼前有一片花圃,如今里面一大片洁白如雪莹润如玉璀璨如银的牡丹开得正好,朦朦的细雨打在那牡丹花上,沉甸甸的花朵好似醉酒一样折下了头,在微风中轻轻的摇摆,滴下一串串晶莹的水珠。馥郁的香气加上这朦胧的水雾天气,让这个小楼有一种神秘的气氛。一身洁白衣裙,头发好似水波一样披散在身后,端坐在花丛中抚弄琴弦的张冰云,则有如牡丹中的仙子,秀美的脸上一抹淡淡的凄凉,让人心头不由得一痛。
江鱼听不懂张冰云弹奏的是什么曲子,但是曲子中的意境他还是能听出来的。轻灵高远,有如大雁高飞,虽然是暮春初夏的胜景,却因为这琴声,多了几分暮秋的悲凉。脚步声卷入了这琴声中,张冰云抬起头来,静静的看了江鱼一眼,突然间琴弦齐断,猛然迸裂的琴弦,在张冰云的嫩手上拉出了几条长长的血口,一滴滴殷红的鲜血顺着白皙的小手滴下,落在了李林甫费尽苦心才受贿得来的绿彝名琴上。琴身上几处细微的裂痕将那鲜血吸了进去,原本油润发青的裂痕已经带上了一抹血色。
叹息了一声,江鱼却也不再走近。他站在数丈外的花丛中,随手摘下一朵白色的牡丹插在了自己的鬓头,叹道:“冰云,你又何必如此?”
张冰云微微一笑,淡淡的说道:“江公子强行带我这不吉女子来李府,这么多天来,怕是李大人已经被人叨扰坏了。江公子又何必如此?”
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江鱼叹道:“你我曾经是好友,总不能见你被那柴风祸害却无动于衷,否则我江鱼的义气何存?至于我大哥么,他既然是我大哥,帮我顶缸受罪也是应该的。如今朝廷中也没有几个人能奈何得了他,总不至于有人敢纠集了人打上门来?故而他虽然被人叨扰,却是没有什么大碍的,冰云你毋庸挂怀。”
顿了顿,江鱼又说道:“至于说你不吉,那更是荒唐胡说之词了。你怎会不吉?只是你生而不幸,摊上了一个糊涂的老爹罢了。”
张冰云眉头一皱,急声道:“江公子岂可出言有辱先父?死者已已,何必出此恶言?”
“放屁!死了的人就比天大啦?若非看在他是你老爹的份上,老子找派几个兄弟去挖了他的坟,把他的骨头剁碎了喂狗啦!”江鱼一声粗口骂出,吓得张冰云再也不敢言语,只能是坐在那里哭笑不得。江鱼冷哼道:“若他真是为你着想,为何不可把你嫁给我?却是看上了柴风那王八蛋,非要你嫁给那猪狗不如的东西?这下可好,一个好好的女儿被他推入了火坑,这下张说那老混蛋在阎王爷那里可高兴了?”
“此等诛心之言,江公子再也不要提起。”张冰云苦笑起来:“只是冰云命苦罢了。当日和公子第一次见面,就该知道我们是有缘无分的,却也怪不得别人。天意作人,能埋怨谁呢?柴风他,罢了……”
的点点头,江鱼很是认真的许诺道:“你放心吧,柴风加在你身上的苦处,我江鱼会一一的帮你讨还的。我江鱼不是死缠烂打的人物,你这辈子是不可能嫁给我的啦,总不能让崔家的人动怒,把你大哥他们怎么样罢?所以,我给你选一个好的道观,你就在里面清修罢。柴风么,我要玩得他生不如死,让他受尽天下的苦难后,再让他去伺候你家混蛋老爹,这些事情,你也不用管了。”
霸道十足的话语,让张冰云说不出一句话来。她的心早已枯死,还能说什么呢?所以,虽然江鱼是当着她的面在那里叫嚣要去对付她如今名义上的夫婿,并且对她死去的爹爹大有不恭敬的地方。可是早就被这一桩婚事伤透了心的张冰云,哪里还会顾得那些?对于张说,不能说她心中没有怨恨,若非张说因为政见不同的原因仇恨江鱼兄弟二人,她张冰云何至于到今天的地步?
一想到自己在柴风手上受到的苦楚,张冰云就好似陷入了噩梦中,浑身立刻一阵的大汗淋漓。被柴风肆意用各种方凌辱却也罢了,毕竟他是她的夫婿,张冰云还能容忍得下去。但是当柴风在召集一批狐朋狗友聚会,大醉之后要自己和那群男子随意交合给他助兴,他却又搂着了其他几人的夫人时,张冰云整个的天都塌了下来,对于未来再也没有了一点儿希望。
在那深沉的绝望中,是江鱼以暴力,用最蛮横的手段将自己从那个该下十八层地狱的柴风身边抢了过来,自己的人生,才好似突然又有了一点儿光芒。张冰云无比的珍惜这一点儿微薄却是清晰可见的光亮,故而,哪怕江鱼在言语中辱及她的父亲,却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实话实说,张冰云心中,对那张说,又何尝没有一点儿怨恨呢?
看着张冰云那一张白得近乎透明的面容,江鱼叹息一声,转身道:“跟我来吧,我送你去一处所在。在那里,没有人敢放肆,你尽管尽心的修炼就是,绝对不会有人敢去那里招惹你。这几日长安城会很乱,你也只有在那里,才能保证一定的安全呵。”
叫家丁套上了马车,着两个丫鬟搀扶着张冰云上了车,江鱼打开侧门,自己骑马先行了出去。要设下陷阱计算地煞殿的人,这是很有危险的一件勾当,谁也无保证,这些地煞殿的妖人,会不会狂性大发,对满朝文武的家里来一次血洗?故而江鱼将三尾留在了李林甫的身边,将张冰云送去袁天罡清修的小道观。只要保证了自己的家人、朋友平安无事,其他的大臣家中的人死绝了,管他江鱼鸟事?
一匹马、一架车,后面跟了几个李林甫家中最是能耀武扬威却实际上无甚用处的护卫家丁,一行人顺着朱雀大街朝着城南行去。走到半路上,江鱼看到张老三等一干净街虎的头目正要走进一座酒楼,急忙叫住了他们,拉过张老三秘密的吩咐了一阵后,张老三的面色一肃,急忙领着人狂奔而去。江鱼告诫他们,长安城怕是要有大乱子了,着张老三赶紧清点人手,盯准几个江鱼很早前就给他们说过的目标,到时候如果有机会,就趁乱行事。
看着张老三他们远去的背影,江鱼脸上露出了极其邪恶的笑容:“他***,柴家是不是?到时长安一乱,你柴家在长安城内的几处产业被人掠夺一空,不多不少的给你们家放点血哩。”
正得意中,又是数名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昆仑奴冲到了江鱼马前,蛮横的拦下了江鱼。一架装饰得很精致的马车粼粼的行了过来,车窗帘子一挑开,一名很富态的青年女子探出头来,面色不快的盯着江鱼冷哼道:“江鱼,你这奴才,还不快快把柴风柴公子的夫人放回去?莫非你真的要做那无无天的勾当?不怕本宫将此事奏明父皇,重重的治你的罪么?”
江鱼呆了一下,歪了歪脑袋冷笑道:“哎哟,您是谁啊?江鱼眼拙,却是认不出您呢?”
那青年女子气得面色发白,斜次里一声娇滴滴的声音却飘了过来:“啧啧,江大人,您怎么连本宫这位姐姐都不认识了?长安城里稍微有点头脸的公子哥,谁不认识我这位肉身布施雨露天下的皇姐啊?”
同样壮硕高大的几名昆仑奴直冲了过来,和那几名昆仑奴重重的用胸膛撞在了一起。这几位黑漆漆的昆仑奴同时怒吼一声,拔出腰间那巨大的弯刀,就在大街上‘叮叮当当’的火并起来。他们虽然招式粗陋,却着实力量极大速度极快,两三个呼吸的时间,几名昆仑奴同时倒在了地上,要害处都中了三五刀不等,躺在地上拼命抽搐,眼看着就不活了。
咸宜公主坐在马车里,笑吟吟的带着十几个千牛卫行了过来。她很是亲热的朝着那面色变得极难看的女子打了声招呼,笑道:“皇姐今日怎有空出门呢?穿衣服的时间,岂不是太浪费了么?哎呀,江鱼儿,你要去干什么就只管走罢,好久没和我皇姐亲近亲近了,今日一见面就弄得血淋淋的,这些奴才可真不像话。去吧,去吧,你还呆在这里干什么?”
咸宜公主和那不知名的公主眼里都射出了凌厉的杀气,两个人相互瞪着,哪里像是骨肉姐妹,反而像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只是,江鱼很明显就能分辨出来,这咸宜公主身后带着的是十几个千牛卫,乃是皇帝的禁卫;而那位不知名的宫主身边,只有几名身穿普通服色的武夫。显然同样是公主,咸宜公主比她受宠得多哩。故而江鱼也不担心咸宜公主会出什么事情,笑嘻嘻的朝着她点点头,拍了一下坐骑,一行人就离去。
那很是有点丰满的公主在江鱼经过她身边的时候,突然厉声喝道:“江鱼,你若不奉还柴夫人,你一定会后悔的。”
江鱼昂着头,悠然叹道:“那位孔夫子有云,果然是他***小人和丑女人难养……此言不虚,此言不虚啊!”
那公主气得面色铁青,咸宜公主却是很不给她面子的疯狂大笑起来。
江鱼于是知道,他的仇人,很显然又多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