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芭芭拉哪去啦?”我忽然发现少了个人。大家这才回过神来。这几日来芭芭拉几乎不怎么说话,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她。
“刚刚还看到她,”贝瑞说,“她似乎朝树林的一个方向走去。我以为她是去解决内急,所以没有留意……”
他这一说,伊芙丽也回忆起来,她好像看见芭芭拉朝某个方向独自走去。
“在这漆黑的晚上,她一个人走?”我们觉得不可思议。我立刻想到了若干种不妙的情况。但还没等我们走出帐篷,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我拉开帐篷一看,是芭芭拉。她正朝我们走来。
“芭芭拉!你去了哪里!这样很危险!”
然而她的回答却让所有人吓了一跳。她冷静地说:“我追着那东西过去了。”
“那东西!什么东西!”不过我立刻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你是说那个曾经看着你的眼睛?”
她点点头:“我敢肯定,我刚才又看见了它。这回我不想让它溜走。但它似乎想要走,于是我在草丛中跟了过去。”
“芭芭拉,你在说什么!你看见了那东西?那是个什么东西?”
“我不确定,有点像人,但不是人,因为那不是人的眼睛,人的动作也不是那个样子的……”
“等一等,这么说你看见了具体的东西!那东西不是人,是否是某种野兽?”
“绝不是野兽,用你们的话说,那东西是有智力的,它在跟我捉迷藏。其实它在观察我们——这是我的感觉。可是我并没有看清,光线太暗,草太深,看不清楚。这正是我追上去的原因。”
“这太危险了,芭芭拉,”老汤姆叫道,“你当时为什么不叫上我们呢?”
“来不及。而且,你们似乎并不怎么相信我。”
我们面面相觑。老汤姆想了想:“你说那东西很聪明,有没有可能是一只狒狒,或者别的灵长类动物?”
芭芭拉木然地摇摇头。
“应该不是狒狒,”我说,“虽然我对动物不很精通,但我知道狒狒是群居的,而且从芭芭拉的描述来看,那东西的个头似乎不小。至少有人那么大,可狒狒没那么高。”
“也可能是别的什么灵长类。”
“可是,灵长类动物有夜光眼吗?”久没说话的弗莱尔开了口。
这话倒是提醒了我们。老汤姆思忖着,“嗯,从进化论的角度来讲,灵长类的动物具有高智商,那么,直接服务于猎杀的身体机能就弱得多了,比如尖利的爪子,具有夜光的眼睛,似乎是那些有着猎杀本能的动物才具有的。但是,现实中有没有例外,这就不好说……”
芭芭拉打断了他:“我跟你们说过,那东西不是什么动物!”说完她气冲冲地走到一旁。
我望了望老汤姆:“她的精神状态正常吗?”
“不知道。她一直强调自己看到了‘那个东西’。可是,为什么仅仅是她本人和‘那个东西’遭遇呢?而且,每次她都说不出‘那个东西’到底有何特征,连最起码的描述也没有,她却又坚持说‘那个东西’非人非兽。”
“你的意思是?”
“很可能她得了幻想症。这很正常,在这样高度的紧张状态下,一个女人,难免会出现这样的状况。不过这并非没有好处,你看,这些天来,芭芭拉对其他事情表现得很平静,因为她相信还有更恐怖的东西在跟着她。这反而造成客观上的正面作用。”
不论芭芭拉说的话是真是假,我们还得待在这深谷的丛林里。第二天早晨,在准备早餐的时候,我忽然看见李哲在和贝瑞说什么。我明白过来,李哲依然想要实施他的逃跑计划。
这是怎么了?李哲一贯是一个理性的人,他为何忽然对逃跑如此热衷?他甚至还没和我达成共识呢!我觉得身边的很多人都有些不正常,弗莱尔对所谓宝藏的幻想让他忽略了一切。巴拉古对那个空想出来的目标的执著,让我们在茫茫丛林中走了足足半个月。至于贝瑞,由于对丛林的敬畏,让他看上去郁郁不安,几乎看不出其心理特点。也许只有老汤姆依然正常,但谁能保证他不会在某一天忽然发疯?也说不定现在的我已经疯了。
我走过去把李哲拉到一边:“你真的要那么干?”
他顿了顿:“阿原,要是你不同我一起走,我自己也会这么干。”
“贝瑞怎么说?”
“他没反对。我想,时机成熟的话,他会干的。”
我摇了摇头:“李哲,我并非不让你逃跑。只是我觉得这样危险太大。”
李哲没有和我争辩,他示意我不要再说,免得招到叛军怀疑。
我心里多少有些不安,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李哲会弄出事端来。但愿不会。
早餐过后我们继续北行。现在贝瑞发挥了他辨踪人的优势,他在地上发现了大队的人行走过的痕迹,料想那就是之前分出去的人质和叛军。“顺着这个方向走,”巴拉古说,“我们得尽快找到他们。”
不久后,贝瑞发现了豹子党成员的踪迹——豹子党的脚印。想必那就是紧跟着队伍的另外几个豹子党成员,没有猜错的话,他们应该是三个人。其实,之前和豹子党交锋的时候,贝瑞就本可以用他辨足迹的能力,对豹子党进行一些反追踪,但由于当时的高压恐怖,我们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此刻的豹子党脚印,依然是时隐时现,并无规律。
很快,我们看到了有人生火煮食的痕迹,看来是人质和叛军行进的方向无疑。
巴拉古高兴地说:“太好了,希望那三个豹子党的家伙没对他们怎样。也说不定他们也解决了那三个家伙。”
“如果那三个家伙依然很活跃,我们应该怎么对付呢?难道又装一次死?”
巴拉古不再说话。其实我们都清楚,那三个豹子党成员绝非那么好对付,只不过我们活捉过豹子党成员,加之现在新出现了诡异的杀人云,就觉得豹子党成员并不是那么可怕了。倘若真要对决,依然是一件麻烦事。
又过了一天,周围的景色略有转变,四周的树木似乎变得更高大。我们走到一个小山崖边的溪流旁,坐下来休息,喝水。原始丛林里并不缺水,但这么清澈的溪流我还是头一次见。我一直在留意李哲,但他似乎没有做好逃离的准备,目前为止,他都没有什么特殊的动作。
李哲忽然在不远处叫喊:“快来看,这里是他们曾经休息的营地!”巴拉古过去一看,满意地点点头,“看来我们离他们很近了。贝瑞,你能从某些痕迹上分辨他们离我们多远吗?”
“我想可以。”贝瑞说,“我们的速度明显比他们快,可以根据食物残渣,骨头等的变质程度来分辨时间。”
“太好啦,如果你判断出队伍已经很近,我们就应该特别关注豹子党的踪迹。那帮家伙正监视前面的人,却并不知道我们也在偷偷跟踪他们。趁此机会,可以将其消灭。”
听他这一番话,我忽然觉得巴拉古也并不笨。连“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也能想出来。
我转过头,忽然,我看见离我几百米开外的溪水边,倒着几个人!
我喊了一声,大家纷纷奔了过来。当我们接近的时候,立刻就停住了脚步——没有再走近的必要了,那是几具尸体,而且已经腐败。
一共三个人,一个是叛军,另外两个是人质。他们是来这里取水的。
我们的第一反应是豹子党干的,但立刻又想起来,若是豹子党杀人,必然是用那种不堪入目的残忍的方法,而这三个人的躯体都是完好的。
我们不约而同地想到——杀人云!
杀人云前两次出手,都只是杀了一个人,这次竟然是三个?当然,这样想也是很可笑的,既然是有着杀人能力的东西,你怎么能定义它每次只杀一人呢!况且,按照我们的推测,几日前看到的大堆尸骨,及叛军第6基地的死者全都是这种死法,可见其威力之大。
老汤姆在原地走来走去:“奇怪,我始终想不通,为什么我们进入禁地那么久,现在才频频遇到杀人云。”
“其实我们一次都没亲眼看到。”弗莱尔提醒说。
“对,但是根据豹子党成员的描述,杀人云是真有其事。为什么现在才频频出现?如果说那东西只活跃于某个特定的区域,那前些天的尸骨又是怎么回事?”
“可能那些人并不是杀人云杀死的。”
“当然也是有这种可能的。可是叛军6基地的死者依然是很大的谜团。”老汤姆仰起头,“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亲自见识下这个杀人云。”
“我可不想。”李哲说。
我们继续走了一小阵,看到一些烧过的火堆。这自然表明有人生火做饭,但是就在这个营地边缘,竟赫然躺着两具尸体!
我想,难道杀人云真的这么猖狂?但我们走过去一看,却发现这两个人质是被子弹打死的。
“巴拉古!”我愤怒地冲他喊叫,“你的手下又杀了人!”
巴拉古满不在乎:“定是这些家伙惹怒了他们。”
我对他的态度不满,却也找不出什么话来,毕竟,谁都不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我想到之前那些失控的人质——也许又有人失控了。
贝瑞从一边的树下走过来,低沉地告诉我们:“附近有豹子党的脚印。”
老汤姆蹲下来,看着地上的食物残渣:“贝瑞,能知道这是几天前的营地吗?”
“差不多一天前。”贝瑞说,“他们多走了一个晚上而已,后来我们走得很慢,加之演戏给豹子党看,耽误了一定时间,但现在我们都走很快,所以和他们应该很接近了。我在草丛中发现了人的粪便,可以看出是一天前的。”
“啊,你真厉害!”巴拉古露出怪笑,“好了,现在我们要提高警惕,豹子党近在咫尺!”
这天晚上我们生起篝火,大家默默地围坐。人们心里都在想一件事——很快又要同豹子党相遇了。虽然这次我们在暗处,但那些家伙是丛林的精灵,谁能保证轻易取胜?另外,人质和叛军中似乎也正发生着什么。最让人担心的还是那朵杀人云。
大家似乎都怀着心事。我的头又疼了起来。我望了望李哲和贝瑞,也不知道他们是否商量好逃跑的计划。我趁着巴拉古小解的机会,低声用中文问李哲:“你们的计划怎么样?”
他摇了摇头:“贝瑞暂时不干。”
“为什么?”
“他说土著兄弟还在前面那伙叛军中,他不能丢下他们。”
“那你是怎么想的?”
李哲只是轻轻叹了一声。
忽然有人在掐我的手腕。扭头一看,是芭芭拉。这女人的脖子僵直着,眼珠一动不动,声音低得几乎让人难以分辨:“又来了……那东西……”
我立刻朝四周张望,什么也没有。
“芭芭拉,在哪里?‘那东西’在哪里?”
“就……在附近的丛林里……”
“可我什么也看不到……”
“怎么了?”巴拉古一边问一边朝这边走来,老汤姆和弗莱尔也望向这边。
“少校,芭芭拉她……”面对巴拉古疑惑的表情,我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
“怎么,这女人又发疯了?”
芭芭拉的手依然紧紧掐着我的手腕,她眼神直愣愣盯着前方,表情极不自然,我不觉打了个寒战,这个女人有时的确让人感到恐惧。我说:“芭芭拉,放开我好吗,我的手腕快被你抓掉啦。”
她并不松手,巴拉古一把抓过她的头发,将她推向了一边。“真烦人,这女人总是装神弄鬼!”
我想,说不定巴拉古也被芭芭拉的神态吓到了。
芭芭拉似乎恢复了平静,她默默地走到一边坐下。我回到老汤姆旁边,彼此都没有说话,只是不由自主地朝周围丛林望了望。
我们最好不要思考,我想,我们一思考,丛林就发笑。
夜深后,我们搭起帐篷。由于巴拉古让剩下的四名叛军也进入帐篷里,所以,这小小的空间显得拥挤,但我们却多了一份安全感。
我睡得朦朦胧胧的时候,感觉有人起身,慢慢走到帐篷外。
我想可能是有人去解手,但忽然反应过来:由于外面没有叛军守候,大家之前约定过,出帐篷一定要带枪结伴而行。可现在是谁独自出去呢?这不是很危险吗?
我猛然从半睡半醒间清醒过来,第一反应是弗莱尔偷偷溜出去了,但我支起身子后,却看见弗莱尔在一边睡得很好。
芭芭拉不见了,那个出帐篷的人是芭芭拉!
她出去做什么?我猛然间回忆起,她曾经独自去追踪所谓的“那个东西”,难道现在她又这么干?她为何对“那个东西”这样执著?那东西真的存在吗?
我起身走出帐篷,却没见芭芭拉的身影。简直不可想象,在这样的丛林以及如此的压力下,这个女人会去哪里?
我立刻叫醒了大家。
“什么?又是那个女人!”巴拉古异常气愤,“我他娘的好不容易才做个好梦。”
帐篷外一片寂静。“她能去哪里?”伊芙丽也紧张起来。
“嗯,她一定追‘那个东西’去了,她曾经干过一次。”李哲提醒说,“如果‘那个东西’是她臆想出来的还好,如果真有什么东西的话,那就……”
“碰上豹子党或杀人云可能会更糟。贝瑞,检查一下脚印,我们得找到她!”
贝瑞开始在地上分辨足迹——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这附近的脚印比较凌乱,不过都来自于我们自己人,贝瑞一点办法也没有,最后他走出一定范围,终于在泥土上隐约发现了新的脚印。“这应该是那位女士的,”他说,“她沿着这个方向走了。”
我们跟着贝瑞向前走,很快,由于泥土渐渐变得干燥,那些本就不清楚的脚印更加难辨,大约过去二十多分钟,还是没见到芭芭拉的身影,我们大声呼喊,也无人回答。大家开始紧张起来。
贝瑞抓抓脑袋:“奇怪,太奇怪!”
“怎么?”
“芭芭拉她的速度不应该很快,从之前脚印来看,她走动很缓慢,我们没理由找不到人。”
“如果她是被人劫持的话……”
“我也这么怀疑,可是……”贝瑞摇摇头,“并没发现第三者的足迹。如果是大型的野兽在附近出没,我不可能辨别不出来。”
“你的意思是说,芭芭拉无缘无故消失了?”大家觉得不可思议。
“看起来是这样。但比较合理的解释是,有人或者某个东西抓住了芭芭拉,而他或它又没有留下太明显的痕迹。”
“会不会是豹子党?”
“从之前经验来看,豹子党人走过的地方,会留下明显的爪子印,因为死豹子的脚趾是伸出来的。”
这就怪了。我们都皱起眉头,连巴拉古也一言不发。
“只能往杀人云的方向解释。”
“杀人云只是杀人,并不将人带走。”
大家有些不知所措。
最后,在伊芙丽和老汤姆的建议下,人们达成一致意见:我们得找到芭芭拉,因为总得知道发生了什么。
于是继续寻找。大家凭着感觉走向芭芭拉可能存在的地方。越是寻找,心情越是焦躁,我们大声呼喊,深邃的黑暗里没有一丁点回应。当我们走出一定距离后,往往又折回去,沿着之前一些可能性大的方向再次行走,可是依然一无所获。
就在我们快绝望的时候,贝瑞忽然叫道:“不对,这里是什么!”
我们凑过去一看,是一双草鞋——那是叛军发给人质的,以备鞋走破了不至于光脚。我知道芭芭拉和伊芙丽一直穿着这种鞋(因为她们沦为人质前穿的是高跟鞋,所以只好换上草鞋),此时我们看到的这双鞋,无疑就是芭芭拉的!
看来这个方向是对的!我们立刻飞速向前,贝瑞在前面拨开一团团巨大的蕨类叶子,不久后,细心的他居然又发现了一枚纽扣——这无疑也来自芭芭拉。
我们的心悬了起来,芭芭拉被什么东西绑架了!我们一直没发现她的足迹,却发现了她身上的物品。
贝瑞蹲下身子查看着什么。他叫道:“电筒拿过来!”
巴拉古把电筒递了过去,贝瑞轻轻地摸着地上的一些草,然后他站起来,向后退几步,开始细细地寻找,似乎找到了什么,又俯下身子查看……这样反复进行了很久,巴拉古不耐烦了:“你到底在干吗?”
贝瑞若有所思:“唔,我之前几乎没有察觉,地上有另一种脚印……这地方不久前下过雨,在低处有积存的水洼,导致周围土质松软,这才让这种印记清楚地留下来……”
“贝瑞,你可要看清楚了,”老汤姆说,“丛林中有野兽的脚印很正常,关键看看这是否和芭芭拉有关系?”
“我说不好,但这并不是野兽的脚印,这……这仅仅是一个印记,看不出具体是什么,好像脚上面包裹有东西……这种印记很浅,若不是这里的泥土被雨水润得厉害,我根本不会注意到。我查看了前后的几个脚印——如果那是脚印的话,似乎是一个两足动物。”
“两足动物?”我们异口同声地叫道:“人?”
贝瑞摇摇头:“不,不是人。”
这可把大家吓了一跳:“不是人?是什么?”
“唔,我不知道,但是,人的一步能跨这么远吗?从这脚印来分析,这家伙一步能跨好几米呢!而且,它几乎在任何恶劣的地形上行走如飞——这是我的感觉。”
听他这么一说,老汤姆也开始观察那些印记,他在百米范围内来回查看了很多地方,最后他说:“恐怕贝瑞的结论是正确的。”
我们都茫然了。
如果贝瑞的结论正确,那结论似乎是,有个古怪的东西带走了芭芭拉,这个东西两足行走,健步如飞,足印却不明显,他(它)绝对不是豹子党,也不是杀人云,那他(它)是个什么东西?
我们开始有些胆怯了,虽然之前经历了足够多的紧张,但没有哪一时刻比得上现在这般诡异。豹子党说到底也是人类,杀人云仅仅杀人,自身也就是一团幻影而已,但现在这个东西,他是一个实体存在,而且能够夺走芭芭拉——这种东西,确实是让人的精神有些难以承受。
我们依然向前走,谁也没有说要折回去。贝瑞和老汤姆依旧观察那种古怪足迹,在草木茂盛的地方,这变得极为困难。
伊芙丽忽然叫了一声:“看!”
一棵树下有一件外衣,衣服上沾满了血迹,连地上也满是鲜血。我们奔过去,用电筒照着地面,那的确是芭芭拉的衣服。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巴拉古喃喃说道,“血是哪里来的?”
“啊!”伊芙丽发出一声毛骨悚然的尖叫。我们回过头,看见她一手捂住嘴,一手指着旁边的地面。
我们的目光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也都差点叫了出来。
那地面上,是一只鲜血淋漓的手臂,那是人的手臂!断口处血肉模糊,皮肉苍白,五指分开,半掩在草丛中,在电筒的照射下,尤为显得血腥可怖。
“别动,往后退!”巴拉古大叫一声,立刻用枪指着正前方,似乎周围随时会出现危险。其他的叛军也跟着举起了枪。但什么动静也没有。巴拉古小心走上前去,再次用电筒照着那只手臂。
“是芭芭拉的手!”我几乎肯定那就是芭芭拉的右手,因为曾经她抓住我手腕的时候,我清楚地记得她手臂上有一个疤痕。
巴拉古带着叛军向前察看,并没发现任何情况。这附近的地上,除了血迹和这只断手外,再无他物。
大家粗声喘息,一时失语。
片刻后,李哲打破沉默:“还要朝前寻找吗?”
没人表态。
从一般情理出发,既然已找了这么远,有什么理由不找下去呢?况且芭芭拉生死未卜,从人道主义立场出发,我们不能放任不管,但是,如果芭芭拉真是被“那个东西”带走,而这东西又健步如飞,我们追上去便毫无意义。其实主要原因是:我们早已失去了力气和勇气。所以,当巴拉古让大家往回走的时候,谁也没反对。
一路上大家默默无语。我心里在深深自责。也许芭芭拉已经死了,也许仅仅是断了一只手。如果她还没有死,我们这样是否太没有人性了呢!况且,芭芭拉会出这样的事,其根本原因是我们不相信她说的话。
我只能安慰自己:这一切都是叛军决定的,我没有办法。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我就睁开了眼睛。其他人都同我一样早早醒来。天天有让人抓狂的事情发生,大家都严重地神经衰弱。
我走出帐篷,贝瑞和几个叛军在准备食物,我看见老汤姆呆呆地坐在一旁,我走到他身边。老汤姆摇着头:“是我们害了她。她多次说起那个东西,而我们并未相信,还以为是她的臆想……也许,如果我们相信了她,芭芭拉就不会独自追踪那个东西……”
他这样一说,我心里也更加难过了,我想起那女人抓住我的手腕,而我却以为她发了疯。
“不对,康,”老汤姆抬起头来,“芭芭拉为何要孤身去追踪‘那个东西’,难道只是为了让我们相信她的话?她为何要这样做!”
我也感到很奇怪。我记得芭芭拉第一次说遇到“那个东西”时,表现得十分恐惧,但是到后来,她的精神一直出于某种恍惚状态,每次提到那个东西,虽然仍旧恐惧,却又伴随着冷静。我说:“芭芭拉曾在一个夜晚对我说,‘那东西’当时就在帐篷外,可我出去后什么也没看到。”
“嗯,我记得你说过这件事,”老汤姆点着头,“她似乎被那个东西缠上,而又不能从我们这里得到帮助,这种特殊处境让她神经受了很大刺激,所以她干脆自己与其较量,结果……”
我们无法再说下去,没人愿意去想芭芭拉身上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