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袁真和的叙述,秦昀陷入了沉思。考察船上的第六人显得扑朔迷离,似友非友,似乎具备某种神秘力量,结果却被一条湖底生物吃了。这个人又让他想起了黑蝙蝠——那个神秘出现在他生活中的中年人,又离奇地被拖入深水。他会不会也是被那个庞然大物杀害的?
一个接一个的谜题,越来越令人恐惧的现实在折磨他,秦昀意识到,要打破目前的固局,必须变被动为主动!
只是契机又在哪里呢?
沉闷、枯燥、令人不安的日子还得持续,大家没有取乐的方式,只好将全部心思放在研究水底视频上。他们慢慢从中找出越来越多的线索来,譬如水底女人的衣袖和裤管里根本没有手脚,她们是残疾人,而且长得一模一样;仿那烂陀也有牧场,这个地底世界根本没有阳光,不可能长出草来,自然也无法放牧了,建设如此宽广的牧场毫无意义,难道仅仅是对印度那烂陀的简单复制,而没有考虑它的实际功用?这个解说似乎很合乎情理,但袁真和又发现湖底那烂陀里的佛塔排列方式明显不同于原印度那烂陀,它极不齐整,但又似乎暗藏规律。在佛教世界,佛塔这一安放高僧法体的建筑都是圣物,是最有必要完整复制的建筑,可偏偏是它与原建筑出现巨大差异,这令秦昀感到疑惑不解。他隐隐觉得,虽然佛经俱被毁灭,但佛祖的顶真骨可能还完整保存在这些佛塔内。不过,就算这样,他们也无力重返那烂陀了。
当线索越来越多时,大家感觉一种奇异的危险也越来越近,这种感觉不停折磨着他们本来就很脆弱的神经。为保安全,刘虎再一次检查、维修了警报系统。结果就在当天,“呜呜”警报声突然响起,控制室里的人吓得乱成一团,急忙摸出手枪,趴伏在玻璃窗台上向外了望,秦昀看见不停移动的探照灯光里闪过一片白影,他的心被揪了一下。当他控制灯光重返白影出现的地方时,它却又消失不见了。
警报很快停止,没有敌人进攻,也没有出现毒烟。
“会不会是船上第六人的同伙来寻仇了?”刘虎不安地说。他的担心不无道理,第六人虽不是他们所杀,但是是在船上出的事,他的同伙怪在他们头上也很正常。
“不!”秦昀摇头说,“他们是来盗水底视频的。”
大家都发出恍然大悟的叫声,之前潜伏在考察船上的第六人就曾趁人不备盗走了水底照片,现在他的同伙过来盗取水底视频也合乎逻辑,只是营区保安系统严密,他们很难轻易得手。
“如果这样,白袍人应该不会对我们下毒手,”袁真和说,“在船上时,第六人还曾砸开中层甲板的盖板,救了我们一命呢。”
秦昀说:“还是小心为妙,船上第六人救我们,是为了从我们手中得到更多信息,如今我们已经丧失利用价值了,他们就未必肯再仁慈了。”
刘虎突然想到了什么,大声说:“我们被困营区审讯室时,有一群白衣人试图砸开钢门,也许,他们当时不是要追杀我们,而是想救出我们……”
“对!”大家大声赞同。这个推理一下解开了很多谜题,现在的问题是,白袍人到底想干什么?
大家正讨论得热火朝天时,孙雪丽突然捂住肚子和嘴巴,冲进了洗手间,里面传来她痛苦的干呕声。当她重新走出来时,看见刘虎堵在门口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孙雪丽闪过他,说:“只是有些不舒服。”她走出控制室,来到走廊尽头,在一张木椅上坐了下来。
刘虎跟过去,“你一定有事瞒着我们,是不是……”
“这跟你有关系么?”孙雪丽发怒地说,“你别来烦我行不行?”
刘虎愕然,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我、我只是……关心你。”
“关心?哈哈……”孙雪丽笑得眼角湿润了,好不容易才停下来,认真地说,“刘虎,一个被奸污,还怀下野种的女人,不值得你这样做。”
“啊!你真的怀……”刘虎惊呼,脸上充满痛苦。
“哼!”孙雪丽发出一声冷笑,偏过头去。
良久,刘虎才走近孙雪丽,激动地说:“我不在乎,你说的那些根本不重要,重要地是你平安。”
孙雪丽意外地转过头,紧盯着刘虎的眼睛,他的眼神坚定而不掺丝毫杂质,孙雪丽的脸色慢慢融化,但也只是一瞬间,马上又凝固了。她露出轻篾的笑容,说:“我是中国协和医科大学护理学本科毕业,又赴日本获得东京大学医学硕士学位,进入地底前,我的年薪超过三十万元,你顶多高中毕业,只是一个小兵,除了拿到驾驶证,还有什么?你配吗?”
刘虎脸色“刷”的苍白,全身发颤,他原本就有些自卑,现在被当面打击,更加难堪、悲伤,愤怒地喊了一声:“学历和金钱不会让人更高贵!”转身回到了控制室。孙雪丽双手捧脸,将头埋进大腿,剧烈抽泣起来。
几个小时后,孙雪丽才平静地回到控制室,眼睛有些红肿,她迎着大家关切的目光,说:“我怀孕了。”
大家面面相觑。
这里只有小白是女性,却是个哑巴;袁真和是唯一有过子女的人,却是男性,似乎没有人可以帮到孙雪丽,都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不过,她看起来很平静,进到物资库,给自己换了一身宽大的裙子,安心当起孕妇来。
时间一天天过去,孙雪丽的肚子也越来越大,但她却日渐消瘦,也许跟地底营养跟不上有关。她的妊娠反应也越来越激烈,有时痛得满床打滚,吓得大家不知所措。这天,医学硕士孙雪丽捧着大肚子说:“我怀的可能不是人。”
她的话将大家吓了一大跳。
“胡说!”秦昀握住她的手,“你安心养胎,别胡思乱想。”
孙雪丽的脸布满悲戚,“我是医生,我知道,人胎不可能长得这么快。从我被……到现在,不过才三四个月时间,但你看我的肚子,却像怀了十个月似的。”
秦昀不懂这些,一时无语。
“要是有B超机,就能打消你的想法了。”袁真和说。
“船上有。”远远站在一旁的刘虎突然说。
大家都望向他,他却偏头望向窗外。船停在湖岸边,要上船必须先走出营区,这些天来,白影虽然只出现过一次,但大家能感受到他们一直潜伏在营区外面寻找机会。不过,为了孙雪丽和孩子,这个险必须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