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鹏不清楚宫先生为什么要见这个小丫头,只知道宫先生提着那个篮子不假手他人,一路自己提到了房间都没放下。
因为他们不被允许跟进去,也不知道宫先生是不是偷偷躲在房间里吃东西。这只是他随便猜猜,宫先生可不能吃这些。
不过那一篮包子可真香,香到他这会还馋得很,可惜宫先生太宝贝了,他舔着脸要一个都没能要到,可不像平时大方的宫先生。
等宫先生再出来,就是他要见这个小丫头。
吴鹏没觉得那篮子东西是这小丫头做的,那么香的包子,怎么着也是个老师傅。至于宫先生为什么见她,从昨天宫先生被撞了以后就对这小丫头关注得很。
他从上到下的扫了圈洛渔,普通马尾辫,普通黑棉袄,普通棉布鞋,除了脸白了点,五官好看了点,也没什么特别的,真看不出来宫先生为什么要关注她。
吴鹏自以为洛渔看到自己会答应去见宫先生的,哪知道洛渔冷着一张素白的俏脸,眼神警惕的往后一推,还把手里的袋子往怀里抱了抱。
“不去。”
她干脆的吐出两个字,这伙人都不知道是干啥的,虽然看起来很有权势,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不能去。有权势的人没事找她干嘛?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吴鹏啧了一声,笑容越发的大尾巴狼。
“我们不是坏人,是真的想请你去见见宫先生,他也是好人。”
洛渔的表情越发的怀疑了,哪有自己说自己是好人的,她一点都不信。那个宫先生就是昨天她撞到的人,总不能是今天出了什么事,要找她赔偿吧?
想到这里,她手伸到口袋里紧紧捏着内袋的钱。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她、她顶多了给一百块赔偿,多的没有。
吴鹏觉得自己现在就跟拐子一样,骗着一个柔弱无辜的小丫头,把这种乱七八糟的思绪甩开,他继续游说。
“小丫头你信我啊,你看昨天你撞到我们宫先生他也没找你,真的是想见你一面。”
洛渔面对着吴鹏慢慢的往后面退,“昨天撞到了有事你们就应该当场找我的,今天有事跟我可没关系,我和你们宫先生不认识,没什么好见的。谢谢你们昨天不追究,我娘还在医院里躺着,我得给她送饭去,再会。”
说完,她转身拔腿就跑。
好在那些人也没追过来,她一气儿跑到了医院楼下,看到人来人往的门口才松了口气。
担心吴鹏他们还会过来,洛渔又赶紧上楼去了住院部,进了病房后把门给关上了。
张秀梅看到她回来,还气喘吁吁的样子,眼神担忧得很。
“阿渔,没事吧?”
洛渔吐出一口长气,摇摇头把东西放下,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气喝下去。
“没事,阿妈你要喝水不?”
“我喝过了,旁边的朱婶给我倒的。”
洛渔跟隔壁床朱婶道了谢,借着去打开水的功夫将开水瓶拎着又出了门。出门后的她倒是没去开水房,而是到走廊尽头的窗边,伸长了脖子往下看。
这下面就是医院大门入口的位置,有人进来都是走这里的,就算开车也会停在入口旁边。
她眯着眼睛仔仔细细的找了一圈,那些黑车没有过来,也没见到像他们那样穿一身黑色衣服的人。确认了他们没有追过来,洛渔拎着开水瓶去开水房的时候就想到了那个手干瘦干瘦像骷髅的人。
昨天她撞过去的时候,就觉得对方很轻,轻飘飘的没重量一样。后来又看到那个手,她一直没多想,来医院的肯定是有病了,手干瘦成那样,一定是大病。
他们都叫那个男人宫先生,先生这种尊称,应该是叫老人的。
这么想想,那个人可能不是瘦,而是年纪很大了,干瘪成那样的。
这么一个年纪很大的人为什么要见自己?洛渔想到了以前在宫里听到的传闻。
以前有个一品大员,年纪大了以后就喜欢鲜嫩的女子,那些女子送到他府中,大多数被他虐杀致死。据说那个大员就是人干瘦至极,像鬼一样,吓人得紧。
倒也不是洛渔非得这么怀疑,只是对方无缘无故要见她,请她过去的又是高壮男子,她戒备一些也是应该的。
把水打了回去,洛渔又拎着那些食材,找了几个要一起去外面做饭的婶子,大家搭着火过去。
出去的时候她还特意走在人群中间,左右看看也没看到可疑的人,一直到大家伙交了钱开始做饭,她才放松下来。
做菜的地方很简单,就在一处民房外面,这里垒着十来个简单的灶台,因为来得早,她还找到了个很干净的灶台。
炒菜的锅她放到一旁没用,借用了这边用来煮粥的砂锅,清洗干净后倒入米加入牛乳。她自己又买了个喝水的水壶,从开水瓶里倒了开水在水壶里,又往里面丢了颗水珠。
米里面自然也加了点水,把砂锅盖上后就让它慢慢的煮,自己则在旁边揉面。
这里的面粉比她那会的面粉要好揉一些,也更细软白净一些,不需要像以前那样费心思去揉,依次往里面加水后很快就揉好了。
揉面的功夫砂锅里的香味也出来了,牛乳的奶香混和着大米的糯香,从盖子边上往外面飘。
到这会来做饭的已经不少了,每个灶台前的人都在大展身手,好几个炒菜炒得火苗都窜出老高了。洛渔早上跟病房里其他人聊过,知道这家医院在城里是很出名的,来这里的看病的人也是天南海北都有。这会做饭,各个地方的口味不同就表现出来了。
他们这是广城,广城口味清淡,喜好食材的原汁原味,医院的饭菜据说都是很清淡的。但来看病的人里有喜好吃辣的,有喜好吃酸的,来这边做饭的,大多数也是吃不惯这边菜的外地人。
就像她左手边一位穿着蓝色夹克衫的方脸阿叔,大把的往锅里放辣椒,边炒还边摇头。
“这边辣椒都不辣的,只能将就着吃了。”
她右手边则是一位卷发阿婶,正从锅里端出来一盘子面上撒着一层红彤彤剁椒的鱼头,原身以前吃过,叫剁椒鱼头,原身只吃了一口就吃不下去了,实在是辣。
两边都是辣椒味,闻着又香又呛。洛渔本人没吃过辣椒,他们那会也没有辣椒,现在闻着这些浓烈辛辣的香味,她觉得就像那些胡姬跳起来的胡旋舞,热烈且奔放,还挺想尝一尝的。
她想尝辣椒,却不知道砂锅里的乳粥香味在各种香味中突出了重围。
甜香新鲜的牛乳在煮的过程中缓缓挥发,大米也在煮的过程开出花来,加了水珠的水让这两者的味道愈发的浓厚,甜味加重,香味愈浓,甚至连那股新也更加透鲜。
辣椒的辣,醋的酸,鱼味的鲜,还有青菜的嫩都没有乳粥的香味来得突出诱人。
“谁家在做什么?怎么这么香哦?”
“我还闻过这种香嘞,猜不出来是什么。”
“哎哟,我还说我今天炖的汤够香了,从下午就炖起的,闻着这味我都懒得喝汤了”
大家伙都在找哪里传来的香,一边窃窃私语的聊着。洛渔没听到这些,只是把切好的羊肉剁碎,又往里加入洋葱碎和一些水调匀。取了面团准备切面剂子的时候,旁边那个嫌辣椒不够辣的阿叔欲言又止的看了她好几眼。
“诶诶,小姑娘,你做的是啥?啷个闻起来辣么香啊?”
洛渔看了这阿叔一眼,一边擀面皮一边回答,“阿叔,我做的是乳粥,就是用牛奶和米一起煮。”
那阿叔眉头一皱,“牛奶啷个能和米一起煮吗?咋还煮得怎么香?”
见对方很怀疑,洛渔好脾气的继续解释,“能煮的,我吃了很多年,不管是牛奶羊奶都可以一起煮,里面还可以放些干果。又好吃又香,您要是不信,下回可以试着煮,保证您吃了还想吃。”
这乳粥在她那可是早上最常吃的粥了,尚食局早上得给上朝的大臣们备上吃的,乳粥就是尚食局常做的。
阿叔见她说得头头是道,点了两下头,又看了看那喷香的砂锅咽了口口水。
“行行行,我下回自己试试。”
洛渔不管他,自顾自的拿面皮包牢丸,在她那这东西叫牢丸,在原身的记忆里,这个东西叫饺子。准确来说,牢丸还叫馄饨,后来有个丞相出了本食经,给它另取了个名叫牢丸。意思就是面皮包着里面的馅料不露出,像坐牢一样,而里面的馅料又团成丸子,故名牢丸。后来宫内有人看了这本食经,牢丸的叫法在宫内也传开了。
她到了这边才知道,牢丸早就改名叫饺子了,而馄饨也不再是饺子,而是另一种皮如蝉翼的汤饼。
虽然她没特意去查自己原来生活的朝代距离现在有多久,这个世界的规则样子已经变化了这么多,她心里也清楚,最起码也得几百年了。
一连忙活到六点钟,她带着一份煮出来的汤中牢丸,又带了一份蒸出来的笼上牢丸以及一份乳粥,放到布袋子里小心的提着往医院走。
她在这边耽误的时间长,又是煮粥,又是包牢丸,还得把牢丸分别煮和蒸。其他人都走得七七八八了,她这边才做好。
因为放松了警惕,她也没发现医院门口站着几个黑衣壮汉。
等她推开病房门,里面静悄悄的。她一下就看到张秀梅病床边上站着好几个男人,而那个被称为宫先生的男人,正坐在张秀梅床边的椅子上。
他们也听到了动静,齐刷刷回头看过来,那位宫先生则缓缓回头,藏在帽子下面的视线火热的落在洛渔……手里提着的布袋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