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苏眠第一次遇见桑谨,是在桑氏举行的一次晚宴上。

那时候的桑谨刚刚接手桑氏,作为桑氏未来默认的接班人,她的出场注定是备受瞩目的。

一直听外界有传闻说桑谨的母亲是曾经风靡一时的大明星,苏眠自然听说过有关于明媚的传言,但是初见桑谨的时候,她依然微微怔愣住了。

桑谨的确是遗传了来自于明媚的好相貌,但是她与她母亲给人的感觉一点也不一样,至少与荧幕上出现的明媚毫无相似点。她淡漠又冷傲,表面上端着一副沉着冷静的态度,眼底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冰,从容淡定却又令人捉摸不透。

苏眠一时间看迷了眼,回神之际,她已经由着身边人带引着走到桑谨的面前。

苏眠这才恍然回过神来,想起自己今晚出席晚宴的任务,她本来就是作为光鲜亮丽的陪衬,随同自家影视公司的黄总一同出席的。

简单的问候过后,桑谨轻抿了一口香槟,寒暄道:“今晚怎么没有看到小黄总?”

桑谨问的,是黄总的儿子,因为最近近两年才出现在公司里,接替CEO的位置,所以外人惯称他为“小黄总”。

提起自己的儿子,黄总脸上闪过一抹无奈地笑意,他本想随意扯个由头带过话题,但是又急于想要与眼前的这位新上任的桑氏总经理打好关系,忍不住掩低声音,摇头道:“那个不成器的东西,最近看上了公司里的一个新人,动了心思,但是没想到那个新人不识抬举,不肯领他的情。他心高气傲,做事也欠缺分寸,最近在公司里闹得挺不愉快的。”

“唉,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如果能有桑总您一半的本事,我就烧高香了。”

桑谨淡淡笑了笑,“黄总说笑了,您公司里的台柱子就在这里,小黄总还能看得上一个新人?”

桑谨的话,说得既得体又不过分疏远,声音温淡,透着一种天生的优雅清冷,既不高高在上,也不刻意亲近,礼貌周全却又让人觉得难以接近。

“我记得是姓赵,叫什么微来着。”黄总模糊地回想了一下,忍不住摇头道:“公司艺人太多了,我也记不太清了。管理和培养这些新人,一直是我那儿子在负责,其他的事情他一时半会也做不来。”

苏眠听到这番话,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她最近忙着拍戏赶通告,虽然听自己的经纪人闲聊时提起过这些风言风语,但是她也并没有太在意。小黄总风流成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次他竟然看上的是赵兮微。

是了,如今在整个公司的新人里,发展得最好,又最有潜质的不就只剩下赵兮微了么?

过于震惊的事实让苏眠一时间无意再去关心身边人的谈话,桑谨什么时候结束谈话离开的,身边寒暄的人又换成了谁,她已经不太在意了。只是想起曾经与自己搭过戏的那张年轻明媚的脸庞,苏眠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不免觉得有些可惜。

如果没有这一茬糟心事,以赵兮微的条件和为人,来日可期,她是很有希望在娱乐圈里崭露头角的。

这么一想,再呆在黄总身边简直是让她觉得恶心,她随意扯了个由头,转身出了宴会厅,从后门走出长廊,一边沿着长廊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一边透着气。

不知走了多久,耳边的宴会厅歌舞声渐渐被她甩在了身后,苏眠坐在长廊的扶手边,揉着自己因为穿了太久高跟鞋而酸胀的脚踝。

长廊外是一处做工精美的人工喷泉,苏眠侧过头去大量,余角却瞥见了一抹清丽的身影。

桑谨侧对着她站在喷泉边,月光皎皎,洒落在她的周身,照出她沉默淡漠的眉眼。明明长了一张过分精致的脸庞,让人过目难忘,但是桑谨脸上的神情,始终藏着让人无法接近的疏离。她的指尖夹着一根烟,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许久,她才微微眯起眼睛,娴熟地吐出一个烟圈。

烟头燃起的小小光点在湛蓝色的夜幕下亮起微弱光亮,随着桑谨的动作举起又落下,苏眠的心轻轻鼓动,她在美人云集的娱乐圈混迹多年,自认阅人无数,但却从未见过一个像桑谨这样的人。

第一眼看到桑谨的时候,苏眠就知道,这是一个藏了太过秘密的女人,深不可测,又凉薄疏离。她的礼貌得体只是她最浅显的保护色,是天生修养的体现,可是她的骨子里却又藏着一种近乎于危险的冷媚性感。

这个女人,矛盾又美丽,克制又张扬,好像哪一面都是她,但是哪一面都不是真正的她。

苏眠承认,当时的她,确实为之动了心。

而在很久之后,在赵兮微私底下亲口向她承认她们的关系的时候,苏眠才后知后觉地把当年的事情串成一条完整的线。她想,那一晚的宴会上,桑谨一定也跟她一样,第一次从外人的口中得知赵兮微的事情。

桑谨当时是怎样的心情,苏眠无从得知,但是苏眠猜想,她之所以会在那时候选择仓促同赵兮微结婚,一定与这件事脱不了关系。

而她一开始的认知或许并没有错,桑谨的确藏着太多的秘密,其中最深的一条,一定写着赵兮微的名字。

从回忆里抽出神来,苏眠在酒店的冰箱里拧开一瓶酒,猛灌了一口。她偏过头,看着赵兮微洗过澡换上一套舒适宽松的家居服,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苏眠拿起一罐未开的啤酒,冲赵兮微晃了晃,“喝吗?”

前不久醉酒闹出的糗事还让赵兮微心有余悸,她是没那么胆子再喝酒出洋相了,况且因为她酒量酒品都不算好的缘故,桑谨一向禁令她在外面喝酒。这么想着,赵兮微连忙摆手道:“你喝吧。”

擦拭着头发走到苏眠身边坐下,赵兮微道:“明天还要拍戏呢,你别喝太多。”

拍摄完一天的戏份,赵兮微已经累得不行,恨不能洗完澡倒头就睡。偏偏苏眠还要半夜敲她的门,说好久没见了,想跟她聊聊天。

“知道。”苏眠一边敷衍着,一边又喝了一大口啤酒,“你跟桑总最近还好么?”

擦拭头发的手微微一顿,赵兮微随即反应过来,笑道:“挺好的。”

“只是挺好?”苏眠道:“之前“卡侬”的新品发布会我都看到了,啧啧啧,难怪CP粉磕呢,我看了都有点上头。”

半个多月过去了,赵兮微仍然没能从那件事的余韵里成功抽离出来,网上的人磕也就算了,听到苏眠这么说,她脸上一热,打断道:“行行行,你快别提了,怎么连你也跟着起哄。”

“哎。”苏眠不动声色地看着赵兮微红了的耳根,她叫住赵兮微,道:“这些年桑总一向把你们的婚事捂得严实,现在这么一出,你们是打算公开了?”

赵兮微想也未想地摇了摇头,本能地否认道:“不是,我们不会公开的。”

“为什么?”

赵兮微起身,将擦拭过头发湿漉漉地毛巾挂到衣架上,她背对着苏眠,隐在阴影中的脸上神情晦涩,“我们的婚姻你多少也清楚一些,不公开对我们都好。”

苏眠微微诧异,“你是这么想的?”

赵兮微走回床边坐下,她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这次发布会上只是意外,说起来,还是我的业务出了问题,桑谨才会不得已替我解围的。”

苏眠撑着头,歪着脑袋看着赵兮微,抿着嘴笑道:“你觉得是这样?”

赵兮微纳罕,“不然呢?”

苏眠被赵兮微理所当然地语气问得一时怔愣,好半天回不过来神,虽然只与桑谨有过几面之缘,但是以她对桑谨初浅的了解,她觉得整件事完全不是赵兮微木头脑袋里想的那样。

桑谨对于赵兮微的占有欲,隔着屏幕她都能感觉到,不明真相的CP粉们看了都直呼上头,然而作为当事人的赵兮微,竟然可以木讷到这个份上。

简直厉害得让人叹为观止。

不过虽然如此,苏眠也不打算点拨提醒,感情的事情除了当事人,谁也没有资格置喙插手。况且,桑谨当年冷冰冰拒绝她的态度,她时至今日回想起来,都是一段妥妥的黑历史。这个滋味,怎么着也要桑谨在赵兮微的身上多尝个几回,她的心里才能好受那么一些。

这么想着,赵兮微的电话突然嗡嗡震动了起来,她回头望过去,看见赵兮微已经捏着电话猛地跳了起来,快步走到了阳台。

夏日闷热的风吹在赵兮微的身上,让她的心里燥乎乎的,她很快地接通了电话,“喂。”

“准备睡了么?”电话里,桑谨的声音细腻温雅地传来,顺着电话,一路抵进赵兮微的心里。

赵兮微微微低下头,很轻地回道:“还没呢。”

因为在等你的电话。赵兮微在心里小声地补了一句。

“嗯。”明明桑谨看不见,赵兮微依然乖巧地点了点头,“跟你打完电话就睡了。”

桑谨轻轻地应了一声,“那就早点去睡吧,晚安。”

“嗯。”赵兮微一径答应着,却迟迟没有说晚安,也没有挂断电话。

赵兮微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明明到了该说晚安的时候,但是她捏着电话,就是不愿意让这通电话在三言两句间结束。桑谨已经说了晚安,她不敢不答应,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只能等着桑谨先挂断。

可是等了一小会儿,只等来桑谨在电话那端若有似无地一声轻笑,被笑意温润过的嗓音尤为动听,带着淡淡地宠溺,“怎么了?”

“还没办法马上去睡,苏眠还在我房里喝啤酒呢,说好久没见我,想要跟我聊会天。”赵兮微原原本本地还原着自己身边发生的事,她说着,生怕桑谨误会,又很快说道:“不过我没有喝,一口都没有,我只是陪她聊聊天而已。”

赵兮微急忙解释的语气,让桑谨原本有些不悦地心情很快被抚平了,她好笑道:“是么?”

“嗯!”赵兮微重复点着头,她笑了笑,声音在静谧的傍晚显得温顺而甜美。“我会乖乖的,这次不会再惹祸了。”

赵兮微话音刚落,身后有人突然推开了玻璃门,径直走到了她的身边。

“是桑总么?”苏眠冲着赵兮微眨了眨眼,“好久不见,让我也跟桑总打声招呼嘛。”

苏眠一边说着,一边从赵兮微的手里捞过了手机,架在了自己耳边。

因为当年苏眠高调隔空示爱的缘故,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桑谨的私生活一直遭到娱乐媒体的跟拍。

那时候她们刚刚结婚不久,托苏眠的福,她们的关系差点遭到曝光。不仅如此,有关于桑谨的身世还被营销号和各种娱乐博主大肆转发,那一段时间,她们过得好不热闹。最后这件事,还是在桑谨不得已撤下热搜为结束的。

所以,桑谨对于苏眠的态度是可想而知的。

赵兮微无奈地看着自己被苏眠架在耳边的手机,默默地在心底里数着数。

三、二、一,挂断!

果不其然,在赵兮微默数的时候,苏眠刚刚开了口,电话那头的人已经挂了电话。

苏眠:“......”

恶狠狠地把手里的手机丢回赵兮微的怀里,苏眠气得咬牙切齿。

赵兮微收好手机,幸灾乐祸地看了苏眠一眼,毫不掩饰地嗤笑道:“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