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兄弟

尉迟玚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为什么想见他?”

没想到到,她来到这个陌生的世上,心愿之一竟然是看他。

容乐捉了一只萤火虫,轻轻的放在他的手心,低头温柔的笑着道:“因为他陪我度过了人生之中很多的难关。”

他猛的握紧拳,前世,她从来没有对他说过这些。

“虽然,他并不认识我。”容乐走到一旁,仰头看向漫天的萤光,嘴角的笑容依旧:

“在年少读书时,偶然读到有关于他的事迹,细细了解过后,更加触及内心,就像是黑暗中的一束光,照亮了我。

所以,每当遇见困难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只要想到他,我仿佛就充满了力量,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尉迟玚没想到,自己对于她竟然有这样的经历。

那上一世,她定是对自己失望至极了吧。

这一世,他绝对不会重蹈覆辙。

尉迟玚紧抿着唇,走到面前的面前,轻声问道:“他既然对于你这么重要,为何只想远远的看,你不想与他说说话吗?”

容乐听到之后,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我倒是想和他说话,但是人家是朝廷命官,我一个平民,上来就在在府门口拦住他——”

她清了清嗓子,表情丰富的开始‘一本正经’的表演:“你好,尉迟玚,你是我最崇敬的人,我来这就是想见你一面,你有空和我说说话吗?”

容乐没绷住,一边哈哈大笑,一边拍了拍尉迟玚的肩膀:“人家怕不是觉得,我脑子有问题,说不定还会好心的送我去最近的医馆看看。”

“若我是他,我一定会迎你进府。”尉迟玚神色认真的回应。

“好好好,感谢你这么挺我。”容乐打趣道。

“那你心悦他吗?”尉迟玚有些紧张的问道。

他想知道,上一世,她无论是坚持不懈的告诫他远离太子,在朝堂上多给别人留一分余地,还是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是否是因为一开始就喜欢他。

容乐摸着下巴,皱着眉头想了想,最后摇了摇头。

“他就像天上的仙人一般,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换句话说,他虽然对我是很重要的人,但是呢,我对他没有那方面的感情,只是那种崇敬的感觉。所以,我希望他一切都好就行。”

尉迟玚听到这里,握成拳的手不自觉的松开了,那只萤火虫从他的手中向上飞出,微弱的光照亮了两人对视的眼眸。

他暗含情愫,她却清澈如初。

所以,上一世她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单纯的希望自己好吗?

“好,我知道了。”

“放心,你想去丞相府的这个愿望,我一定会帮你达成。”他眼里的光暗了些,依旧笑着回应着。

容乐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一丝——

失落。

是不是因为他觉得做了那么多,她的愿望里没有他?

“我们虽然不是真正的夫妻,但是还是——”她迟疑了一下,没心没肺的笑着:

“兄、弟、嘛!我也希望你未来可以一切都好!”

她握住了尉迟玚的肩,像男子一般重重的拍了一下。

“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今夜谢谢你的萤火虫,我真的很开心!明日我就去给你寻大夫,失忆之症一定会好的!”

容乐说完,笑着朝回去走去。

尉迟玚看着她的背影,薄唇紧抿。

兄弟?

他可不想做她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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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玚将容乐送回房间后,独自坐在院中的石桌前沏茶。

屋顶处突然传来熟悉的的嘲笑声:

“哎呦,这不是子慕嘛,别人都是月下独酌,你怎么在这月黑风高之下——喝茶呢!”

尉迟玚,字子慕。

身穿黑色夜行衣的男子从屋顶一跃飞下,额前两缕细发随风飘扬,邪魅的面庞上眼神凌厉。

走到尉迟玚的对面坐下,低头看了眼桌上的两盏茶:

“哎呦,看来你是发现我了?”

他打开折扇,一边轻轻的扇着,一边用一双桃花眼别有深意的深意的看向尉迟玚。

“从今夜树林那里我就发现了。”他将温好的茶,给面前的人倒了一杯,神情闲雅:“初如怎么有空来我这儿,可是寒青派出了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殷俊,字初如,大鸿胪殷元青之子,也是周国最大的杀手组织——寒青派的统领,尉迟玚的好友。

“啧啧啧,子慕你说这话真让我伤心。”他喝了一口茶,将扇子的沿边戳了戳心口,装作难过的模样:

“我可是听我爹说你失踪了,朝野上下都很担心,皇帝已经派禁军在到处找你。

我这心里,也担心的紧呢~

可是,没想到我们的御史中丞大人竟然在——”

说到这里,他用扇子挡住了半张脸,用极其八卦的眼神看向尉迟玚,接着道:

“和姑娘花前月下,而且还用‘失忆’这种手段欺骗人家。”

“可是呢,没想到人家小姑娘,竟然和你处成了‘好兄弟’,真是太逗了!”

殷俊哈哈大笑起来,神色之中都是对他‘无情的嘲讽’。

尉迟玚不理他,细品着茶,只淡然的道了一句:

“平阳州刺杀刺史张衡一事,只要你答应我两个条件,我就依你的计划,在你的人刺杀完,伪装是自杀之后,将他假的自杀认罪血书证据递交给圣上,如何?”

殷俊听后,立马停止了笑意,身子坐直的看向他:“此话当真?什么条件,你说。”

尉迟玚放下茶盏,笑着对他道:“一是,自明日起,你伪装成大夫,来治疗我这失忆之症,说五日之内就能痊愈。”

殷俊皱着眉头,一脸嫌弃的道:“我擅长用的是毒,你竟然让我装成大夫?

而且,你这明明是假的,还要我治疗足足五日!”

尉迟玚点明道:“此处离京安不远,禁军应该在五日左右就能寻到。”

殷俊用扇骨敲了敲手心道:“好好好,我明白了,你就是还想和你的小娘子玩到‘失忆’到禁军来的最后一刻,是吧?

那我为何不能过三四天再来,治疗只一天呢?”

突然,他想到什么,用幽怨的目光道:

“是因为她说明日要帮你寻大夫,你不忍心让她奔波,所以就忍心让我连着奔波来五日是吧。”

他还真的自己的好兄弟啊!见色忘义!

“这第二个呢,要以千金,作为刚刚嘲笑的补偿。”尉迟玚扬起嘴角接着道。

殷俊黑着脸,好想骂他。

但是怕他又趁火打劫。

“去年我求了你大半年这件事,你当时可是这么说的——”殷俊端坐起来,学着他的模样,夹着嗓子道:

“我身为御史台的人,既然负责稽查百官,就要秉公执法,没有的事又怎能伪造?”

他转头看向尉迟玚,嘴角一斜:“如今怎么又答应了?”

尉迟玚喝着茶,不紧不慢地道:“因为如今,失忆之事的确需要的你的帮忙。”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上一世,张衡还是被寒青派刺杀了,皇上震怒,下令彻查,牵扯出来很多官员贪污受贿,因此被罢官。

其中之一,就有大鸿胪殷元青。

殷俊也因此自责不已,消沉了很长一段时日,后悔自己接了张衡这“万金”一单。

尉迟玚每回看望殷俊之时,他都郁郁寡欢,终日以酒来麻痹自己。

想到多年好友整日这副模样,他心里也是很不忍。

在尉迟玚年少时,在学堂之上,几乎所有的世家公子都看不起他,只有殷俊愿意和他说话,有时还会在其他世家公子面前替他出头。

久而久之,两人就成了好友。

既然能再有重来的机会,尉迟玚决定帮殷俊一次。

殷俊摇了摇头,感叹道:“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我本来以为这句话离你这种正人君子很远呢。”

殷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品了一口,朝容乐所住屋子的方向看了看,身子前倾小声的继续问道:

“你后面打算如何?可是要将她带回京安,再找一处宅子把她安置下来?”

尉迟玚放下手中的茶盏,神色严肃的道:“我打算带她回丞相府。”

“初如,容乐她不是我的外室,若她愿意嫁我,我会搬出丞相府,在外设府,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迎她入府。”

“而且我此生,非她不娶。”

殷俊有些诧异,他本来以为尉迟玚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他是认真的。

“子慕,作为好友,我肯定是全力支持你的!

但是,丞相恐怕不会同意。他定会在京安中挑选贵女做你的正妻,而不会选择来历不明的孤女容乐。

算算日子,你们才认识半月有余,竟然已经到了非她不娶的地步。”殷俊不解的道。

尉迟玚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好像前世他自刎前的那日。

他站起身,嘴角挂着苦笑,眼神中带着复杂的情愫,解释道:

“初如,我认识她很久很久了。

此事很复杂,等后面一切都尘埃落定,我会告诉你的。在我的心中,她比一切都重要。”

殷俊也站起来,走到他的面前认真的道:

“包括你的名声,你的官职,甚至你的性命吗?”

“对。”

尉迟玚没有一丝犹豫。

殷俊愣了一下,随后郑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道:“其实,我是从养虫人那里打听到你的消息的。

小贩说你花重金买萤火虫,是想讨姑娘开心。

刚开始,我还不信,想着你肯定是被困住了,想通过此举来让人尽快找到你。

现在所见,所言非虚。

往后,你有什么需要的,我一定会鼎力相助。

不过——”

殷俊将扇子合上,向前一步打趣的道:“人家姑娘好像对你并无意,无论是此刻的你,还是她心里所崇敬的御史中丞。

兄弟,任重而道远啊!”

说完,他立即向墙外飞去,主要怕尉迟玚打他。

最后,远远的道一声:“明日清晨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