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到韩佳洛一个人在等我的汽车旅馆。把车停好,试试房门,门锁着。
我敲门。韩佳洛在门后面问道:“什么人?”
“赖唐诺。”
“噢,”她说着把门打开,“请进,不要客气。”
“谢谢。”
我把门自身后用脚踢上。她走向长沙发坐下。我为自己选了把椅子坐下,点支烟。
“累了?”她问。
“是的。”
“一直在工作?”
“嗯哼。”
她娇羞地说:“你现在好吗?现在你是什么情绪?职业性的?动物性的?”
“职业性的。”
她做了个鬼脸。她说:“我倒喜欢你动物性的一面。今天我把最好的丝袜穿上,可是不见你赞一个好字。”
“因为还有重要的事要考虑。”
她说:“这最刺激我了。”
“什么?”
“还有比我更重要的事。”
“这就是你所谓的动物情绪?”
她笑道:“是噢。”
我说:“佳洛,你第一次到我们社里来,你不是用你自己的钱来的。”
“是什么使你这样想呢?”
我笑着说:“我想你并没有爱上包启乐。即使你爱他,我想你也不见得会自己拿私房钱出来请侦探,保护他不中毒。我想是别人的主意,别人的钞票。”
“你真这样想?”
我说:“那两条腿真美!”
她把两条腿在长沙发上伸直。用手指自下向上把丝袜皱纹弄平,一直向上,把裙子翻起一点,直理到袜子口上。
她说:“我也喜欢它们,你看我可够资格做裤袜广告?”
“我看没问题,有资格。佳洛,是谁出的钞票?”
“老天,你真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是的。”
“这不关你事,我不告诉你。”
我说:“不要忘了,我在为你冒险。有不少环境证据对你非常不利。我觉得是你用咖啡杯调混的毒药。”
“我把一切事实告诉你之后会怎么样?”
“我也许会给你一点有用的建议。”
“假如我不告诉你呢?”
我说:“像你这样美腿的女郎进监牢那么久,太可惜了。等你出来时没有人会再看你的腿了。”
我看到她脸色转为苍白。
“是不是蔡凯尔叫你如此做的?”
“为什么这样想?”
“因为我想是他。”
她踌躇了几秒钟,点点头。
“他是在你得到这份工作后认识你的。”
“不,是他安排我得到这份职位的。我早……我和凯尔已认识很久了。他要我得到这份工作,因为他希望知道包启乐家里在酝酿些什么事情。”
“你喜欢凯尔吗?”
“是的,非常喜欢。有一段时间……但是你知道,凯尔不是结婚那一类型的。”
“是他把药粉交给你的,又教你怎样使用?”
“是的,他打电话给我,要我立即到他办公室找他。他把药粉给我,告诉我这是砒霜的解药。他告诉我包太太自己会先吃一点砒霜,以示她的无辜。又说她想毒死她丈夫,但是要做得使人误会别人想毒死的是她。”
“之后发生什么情况了?”
“凯尔叫我把药粉和一些鳀鱼酱调混。把它放在一片饼干上,小心带进包先生和包太太在喝酒吃点心的房里,找个机会引开包太太的注意力,把这块有解药的饼干放在包太太选吃的一边最顺手的地方。喔,唐诺,我怎么办,那个时候我真以为是解药。那样一来,包太太吃了就自己不会发生症状,就把她妙计打破了。但是,我现在知道了,那是……你看……再也不会有人相信我了。”
“我相信你。”我说。
“但是,警察会相信我吗。”
“不会。”
她说:“我的情况糟透了,我已经做定替死鬼了。我……我不知道蔡凯尔会不会出面保护我。我想他可能不会,因为他要出来就等于自己把脑袋钻进断头台去。我……我也不愿意把他拖进来。这样……”
“没有人会相信你的故事。人们都会相信你故意毒死她的。”
她悲哀地点点头。
我说:“我曾给你设了一个陷阱,不知你有没有掉进去。”
“什么?”
我指向电话:“我认为我转身一走,你就会打电话给幕后的支持者。你等于被放逐在这里,身边没有车。我又想你不会跑出去搭便车,因为警察到处在找你。你不告诉我你打给谁,反正查旅馆也会知道的。你打电话给他了吗。”
“是的,我打了。你想我得到了什么?”
“什么?”
“我告诉凯尔我在哪里,他说他会来接我。你知道为什么我把这些都告诉你?我看他不会理我了,跑了。唐诺,我希望你能帮我忙。”
“我是在帮你忙呀!”
“我希望有台录音机,”她说,“我不相信你这句话。”
我正想说话,但听到铺了碎石的车道上有快步声,然后是敲门声。
“会不会是警察?”佳洛问。
“假如是的话,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怎么样都不开口。保持绝对不说话。只说一切由律师代答。不过我不认为是警察。我认为我已经替你解决所有困难了。万一是,千万不能做任何供词,把嘴缝起来,永远不拆线。”
我走向门口,把门打开。
门口站的是蔡凯尔。
见到我在里面,他退却了一步。
“天下真小。”我说:“你来迟了一点点,请进来吧。”
他犹豫了一下,耸耸肩,走了进来。他把帽子放在桌上说:“哈啰,佳洛。”
“哈啰,亲爱的。”
我说:“谋杀的最佳机会自动地送上门来的时候,你会放过吗?我一听到桂医生和包太太谈话的全部录音,我就想到像你这样天才的人,会不会将计就计利用这个机会……”
“啧,啧,”凯尔说,“坐下来,赖,我们谈谈。你很聪明,只是你话说得太多了。你的朋友善楼,已经把整案全部办好了。他十分满意他破获的案子。”
我说:“为了收集对付妲芬的证据,你的确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你几乎要放弃了,尔后,来了这个难得的机会。你不但知道她自己要服些毒,而且可以得到证明。你有她和桂的对话录音。所以你指使佳洛再给她一点砒霜。由于佳洛知道不是食物中毒,所以她急着呼救,救了包先生的命。”
“有意思,有意思。”凯尔说。
“更有意思的是,”我告诉他,“佳洛已经告诉我……”
韩佳洛的声音像刀一样切进来说:“唐诺,请不要……”
我把身体向后一靠,等着。
蔡凯尔疑问地看看韩佳洛,又看向我。
“我所不知道的是,”我问,“为什么你还要出钱让佳洛来找白莎和我。”
“这个答案我知道,”佳洛说,“因为他真的要保护包先生不受到毒害……你看,他叫我来聘用你们在前,听到包太太和桂医生谈话在后。”
凯尔静默数秒钟。之后他眯着眼说:“关于这件事你和你伙伴柯太太谈过了吗?”
“没有。”
“和宓警官呢?”
“没有,目前知道的只有我们在座的三个人。”
凯尔微笑说:“这样的话,问题简单得多。”
“我想你一定懂得怎么可以解决了。”
“怎么办?”佳洛问。
我说:“不要用这种眼光看我,佳洛。我只是红娘。”
凯尔说:“当然,赖。只要我有证据证明包妲芬是自愿服下砒霜胶囊的,什么人也不能再证明其它的事。没有陪审的人会相信其它的。即使有人证明佳洛给她吃了砒霜,也无法证明给了多少。佳洛给的可能不到致死的量。妲芬自服的胶囊可能是致死原因。”
我说:“这是强辩。地方检察官的辩才可能比你想象的好得多。”
他说:“你真是个固执的怪物。你真的要坚持?”
“是的。”
“再说,妲芬是个女凶手。法律反正会判她死刑的。”
我笑笑。
凯尔说:“好吧,既然你坚持。正如我曾经向你说过的,选在礼拜五死的,都是笨蛋。”
“你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呀?”佳涪说。
凯尔说:“本州岛的法律,第一三二二条规定:刑事诉讼中丈夫或太太彼此不能作不利于对方的证词,也就是说检察官不能请太太作证来指控丈夫,反之也一样。亲爱的,我有没有这种福气?”
佳洛吞了口唾液:“什么呀!我被弄胡涂了。”
“我正在求婚,”凯尔说,“事实上,聪明的人永远选一个异性者共谋。倒不是我向赖先生张大嘴巴说空话,我只要多跑两步,经过边境,让那边法官咕噜几句,就可以终身把她嘴巴封起来了。我亲爱的佳洛,你肯嫁我吗?”
“你认为你可以把我变成一个服贴的女人?”
“正是如此。”
佳洛说:“我不喜欢。要我终生厮守,一定要真爱我的人。我不要嫁个人,为的是在我嘴上套个消音器。”
凯尔说:“赖,是你逼我在最不罗曼蒂克气氛下做这种事。这里有一份下午的报纸。请你暂时去看看报。让我重新来一个正式的,罗曼蒂克一点的求婚。”
他把报纸给我,走过去坐在长沙发上佳洛的身旁。
“亲爱的,”他说,“你和我认识已很久了。你为我做了件事,你做得十分完美,非常忠心。最近我花了太多时间,一个人坐在白基地大厦办公室里,听桂医生一下叫人张口,一下叫人漱口。我一个人想很多。佳洛,你是个纯洁的好女孩。我想收收心,希望能永远和你在一起。”
我把眼睛盯在报纸上,但嘴里说道,“凯尔,谈谈她的大腿,她很以自己大腿为荣。事实上也真他妈的美!”
佳洛说:“喔,两个浑蛋。一个弱女子,在两只色狼虎视之下,有机会跑掉吗?好,凯尔,我们什么时候走?”
“我们立即走,”凯尔说,“而且要快快走。先乘我的车到机场,再乘飞机。”
佳洛自长沙发站起。她问我:“你要不要吻新娘?你已经失去了两次机会。这是最后一次了。”
我吻了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