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逊从兰贝斯官路拐到圣托马斯医院急诊室入口时,救护车已经到了。每一个紧急停车位都被占用了。她在后视镜中瞥了一眼阿克兰,问他有没有有效的驾驶执照。
他点点头,“还没有人要求把它收回去。”
她推开车门,“靠边有个员工停车场。找到正门,跟着指示牌进去。我只需要几分钟,看看那孩子的情况……看能不能搞清他的身份。如果有人为难你,让他们看这个,”她指着仪表板上的一个医疗优先权标签,“让他们呼叫特雷弗·莫纳汉或打我的这个号码。”她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名片,递给他。
“不要翻我的东西,”乔克坚决地说,“黑色帆布背包是那个男孩的……其他的都是我的……私人物品。”
杰克逊钻出车外,“在这方面你是安全的,”她讽刺地说,“我还没有搜寻装满垃圾的塑料袋的习惯。”
她打开阿克兰的门,把钥匙递给他。“你很容易轻信别人。”他说着下了车。
“为什么我不该相信你?你没有打算偷一辆宝马吧?”
他看见她打开后备箱,迅速地检查了一下本的背包,“自从我失去一只眼睛后我就再没有开过车。”
“那又怎样?爬那个栏杆时你倒可以看得够清楚。”她从包里面取出一张标签,上面写着一个名字:本·拉塞尔先生,还有一个位于伍尔弗汉普顿的地址,“我暂时先拿走这个,但是你停下车后能彻底地检查一下他的东西吗?我们需要家庭地址、完整姓名以及亲属信息。”
“这种事难道不应该让医院来做吗?”
“这样更快。”她拿出医用包,砰的一声关上后备箱,“完事后把背包带到前台,让他们呼叫我或莫纳汉医生,”她注视他片刻,“还有,不要把乔克一个人留在车上。但愿我回来时看到的东西是完整无缺的。”
阿克兰想告诉她,他知道她在做什么——试试看他能不能承担责任,一个非他自己要求承担的责任——但是她在他还没有说出来之前就离开了。不管怎样,即使他已意识到杰克逊可以如此轻松地操控他,而且对此很反感,他还是不情愿地担当起了大任。
“你确定你会开这个玩意儿吗?”当阿克兰钻进乔克旁边的驾驶室,转过头,好眼的视力集中在变速器上时,乔克疑惑地问他,“我注意到没有人征求过我的意见。”
看到车是自动挡的,阿克兰舒了一口气,“如果你想让自己变得有用点,帮我离开这里。如果左边有什么东西靠得太近,就大声喊。”
阿克兰最终安全地把车开到了员工停车场,但更多的是靠运气而不是良好的判断力。乔克就像一个从来没有坐过车的老姑娘一样,虔诚地盯着窗外,但是完全没有空间意识,他一次也没有在车子通过之前指出潜在的危险。
“该死的,你刚才差点撞到一根护柱。”他说这话时,阿克兰已熄灭了发动机。
“感谢警告我。”
“没必要。你做得不错。”他从外衣口袋里掏出烟草罐,开始撕弄烟丝,自制卷烟,“接下来什么计划?”
“我们都下车,这样你就不会继续污染医生的车了。”
“她可不是一般的女人。”乔克用手指滚动着卷烟纸,“似乎对你很感兴趣。”
“她是个同性恋。”
老男人觉得好笑地哼哼鼻子,“劣质白酒并没有完全腐蚀我的大脑,年轻人。我在多克兰地区有几个女同性恋朋友——她们往往为了安全而混在一起——但我时不时与她们一起喝点苹果汁。她们互相照顾……其中有几个需要其他人照顾的精神分裂者。”他稍作停顿,用舌头舔湿卷烟纸,“这个医生在为你做同样的事情。”
阿克兰走下车,绕过去,打开乔克一侧的门,“她要我检查男孩的背包,看她是不是看漏了什么。”
乔克若有所思地盯着他,“你最好让我来做这件事,年轻人。那孩子和我一样不喜欢陌生人翻弄他的东西。你以为我没有注意到,难道你不是在小巷里就开始打量这些东西了吗?”
阿克兰不理他,“我只是找找有关他亲属的细节。我查看时你可以看着,如果那样让你更高兴的话。”
但是,乔克更感兴趣的是物质享受,“我要在这个暖和的地方安静地抽支烟,喝一口。你完了后给我看看你找到的东西就行了……我会告诉你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
“不可能。”阿克兰把手伸向乔克的胳膊肘,把他拉起来,“你可以到墙根底下去抽去喝。”
“我可不接受你的命令,小子。”
“我的军衔比你高。”
乔克甩开他,“在我的世界里,你不是。”他突然进入交战的状态,“在我的世界里,谁进入这个游戏的时间更长,谁就更有领导权……包括小小年纪的本。”
阿克兰注意着他的拳头,“你肯定不愿领导我,下士,自从那些中东佬毁了我的脸,我就变成了一个可卑的人。”
“你说对了,”乔克同意道,“见过像你这样的家伙……到处乱搞。妈的,墙根就墙根。”他从另一只口袋里取出一瓶伏特加,“我真的很走运,”他边解释边漫步走开,“今天早上一个姑娘给了我十便士……说我让她想起了她的爷爷。”
阿克兰也曾经想过离开,但是当他看到乔克歇息在停车场边的墙根下,用颤抖的双手拧开伏特加的瓶盖时,他放弃了这个念头。也许是因为下士吮吸烈酒的绝望样子,也许是因为他看起来比他所声称的56岁要苍老很多,但是这情景——狄更斯笔下严酷的现实再现——燃烧着阿克兰的大脑。他无法想象这人曾经是一个刚毅勇猛的军人,曾在福克兰群岛荒凉的山脊上行军、战斗。
他从仪表板杂物箱中拿出杰克逊的手电,打开后备箱,把本的背包倒放过来,车灯足够明亮,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的东西,但阿克兰还是把手电支在了自己的皮包上,以便辨认出任何文字性的东西。看到这个青春期少年一大批可悲的赃物,阿克兰产生了与比尔督察检查他的皮包时一样的尴尬之情。本的小玩意比阿克兰的多得多——两部手机、一部数码相机、一部黑莓、四部iPod——但是他的衣服比阿克兰的更少。阿克兰猜这些小玩意都是偷来的——当然没有一个是有电的——他把手机和黑莓挑出来,也许这些东西上面有什么相关的信息。
有几个信封,都是通过白教堂的救助中心转交本·拉塞尔的。里面是一个叫汉娜的人手写的信。阿克兰快速浏览了一遍。我好想你……自从你离开后,老爸开心极了……他简直蠢呆了……总是说眼不见心不烦……我真替你妈难过……我在城里见过她,她看起来真的好难过……每封信的顶端是汉娜的地址:地狱之穴,但是信封上的印章却清晰地表明,这些信是从伍尔弗汉普顿寄出来的。
在背包的一只口袋里,阿克兰发现了一张照片,是一个傻笑着的女孩子,金色的直发,淡粉色的嘴唇,涂着浓重的眼影。在照片底部用毡尖笔奔放而潦草地写着——爱你,宝贝——不要忘了给我写信——背面用铅笔写着:梅百丽花园25号,邮编WV60AA。并不需要爱因斯坦就能猜出来,这是给本的回信地址,然而,阿克兰怀疑这并不是汉娜的住址,那个“愚蠢”的父亲不会忽视来自伦敦的信。
他重新整理了一下背包,把手机、黑莓、信封以及照片放在前面的口袋里,然后把背包放在地上,自己的脚边。他又看了一眼那堆乔克声称属于他自己的行李后,从车旁走开,提高了嗓门说:“你确定再没有本的东西了吗?我记得他到小巷来时不止带了一个帆布背包的。”
“你是在放屁。”
阿克兰死死盯了他一眼,“如果你再不断自称是一名军人,”他冷冷地说,“我会割开你的喉咙。在你整个悲惨的一生中,你从来没有做过什么能让你堪配与我的战友相提并论的事。”
“我不接受一个自大的中尉这样和我说话。”乔克的语气明显带有更多的侵略性,也许是伏特加释放了他压抑的士气,“如果你在寻找现金,他绑在皮带里呢……和我一样,护士大概已经把它们装进自己的口袋里了。”
“护士不会从孩子身上偷东西,乔克,你我也不会。这些袋子中哪个是他的?如果有必要,我要一个个查看。”
“哦,上帝!”下士腾地从墙根处站起,朝他走过来,“如果你敢动我的东西,我会把你的肠子掏出来。”他威胁着逼近查尔斯,“是那个龙迪斯手提袋……装着烟草和酒的那个。这些对他没有什么好处,难道在这个讨厌的医院他可以抽烟喝酒吗?”
阿克兰拉过龙迪斯袋,解开塑料扣,里面有两百支金边臣香烟和一瓶威士忌,“他怎么会有这些东西?你说他才15岁。”
“偷来的。”
“从货架上偷走烈酒和成箱的香烟?这不可能。”
“好了,他买的……可能是从一个巴基佬的店里买的。只要是现金交易,巴基佬可不在乎是谁来买这东西。”
“他的钱从哪儿来的?”
“从一个有钱婊子的手提包里偷来的,我希望是:那些女人蠢得像狗屎。”现在他的语气是轻蔑的,“她们在咖啡馆外面与朋友絮絮叨叨,不等到该付钱的时候,她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包不见了。你所需要做的就是转移注意力——一个伙伴假装乞讨——婊子们全都看着这个乞丐时,从她们后面下手。”
“你可真是个英雄,下士。”
乔克用肩膀挤开中尉,“这是一个丑陋的世界,孩子,离开军队后你的军衔、你的勋章什么狗屁都不是。你越早明白这个越好。”他从阿克兰的手中夺过龙迪斯袋,重新扣好,把它推回后备箱里面,“这里没有什么是对这个病孩子有益的东西。”
“他有只行李袋吗?”
乔克咳出一口烟鬼痰,吐在地上,“我没见过。”
“你确定吗?”
中尉的语调激怒了他。“你说我是骗子吗?拿上这个帆布背包。”他关上后备箱,“我会在车上等着,直到你完事。”
阿克兰按了按钥匙挂扣上的遥控按钮,把车门锁上,“你在墙根那边等着,”他并不带敌意地说,“我宁愿回来时,看到我的皮包还在。”
他在急诊等候室等了20分钟杰克逊才过来。他打开帆布背包的前口袋,给她看那些电子小器件,“他怎么样?”
“他会活下来,但是得住几天院。”她在阿克兰的身边坐下,“我们找到了一个伍尔弗汉普顿的电话号码,但无人接听。你还发现了别的东西吗?”
阿克兰取出照片,“我想这是他的女朋友。”他翻过照片来给她看上面的地址,并解释为什么他认为这是一个朋友的地址,而不是她自己的,“如果这是一个商业性的存局待领地址,就会有个邮政信箱号码,因此,住在这里的人一定认识她,可能也认识本。”
“我来试试。那些手机呢?里面有什么东西吗?”
“都没电。黑莓也是。”他停顿了一下,“还有一部数码相机和四部iPod。我敢打赌都是偷来的。”
“毫无疑问。我希望这意味着你没有随便把乔克扔在我车里,他会在眨眼之间把我的座椅拔出来……更不要提我的CD播放机和收音机了。”
“他坐在墙根那儿。伏特加让他斗志昂扬,他一心想打架。”
“这是酒精的作用。我想他是在用酒精治疗抑郁症……他们大多数人都这么做。有时候酒精让他们醉入梦乡……有时候则会激励他们与人对抗。他从哪里弄来的伏特加?”
“偷的,我猜想……或者让本帮他弄的。他把那小子带来的一袋烟和酒据为已有了。”
“为了有个安全的夜晚而进行的实物支付,”杰克逊实事求是地说,“街头是个狗吃狗的世界。他收留你要多少钱?”
“一分没要。”
杰克逊笑了,“乔克是个职业老手。很可能第二天醒来你会发现你的大部分现金没了。”
她从背包中掏出手机,选了一部诺基亚,启开电池,看看SIM卡是不是还在里面,“我的包里有个应急充电器。当涉及到‘数据保护法’时,你会良心不安吗?我们应当试试吗?”
“不会被锁定了吧?”
“我们试了才会知道。”
跟随在杰克逊之后,阿克兰对她不断激起的负面反应产生了兴趣。他自己已习惯于吸引怀疑的目光,但是能看到别人也频频受到严厉的苛责,对于他来说是全新的体验。即便是在清晨,圣托马斯医院的急诊室也很忙,他看到当她经过时,人们会拉长脸,并转身看着她的背影。从后面看,她的长统靴裤和黑色的皮夹克,粗壮的脖子和短发,让她看起来比谁都阳刚,他不知道这些反应有多少是出于对她的性别感到迷惑。
她边走边打电话,明显对自己吸引来的注意力毫不在意,“我还有一个地址给你……梅百丽花园25号,邮编WV60AA……恐怕没有名字……不确定,但我怀疑是个亲戚……可能是某个认识他女朋友的人……对……没有姓……就是汉娜。如果我把他的背包留在初级卫生保健信托办公室,你能确保他能拿到它吗?谢谢。”她拨通另一个号码,“有给杰克逊医生的新信息吗?帕特尔替我做了?替我谢谢他。不,我还在医院……差不多完事了……最多还需要10分钟,但是如果有事,我两分钟就能离开这里。再见。”
她在一间办公室门口停下来,输入电子锁密码,招呼阿克兰一起进去。她从桌上拿起一张纸和一支笔递给阿克兰,告诉他说:“在上面工整地用大写字母写上‘本·拉塞尔’,和背包一起放在角落里。”她从门后取出医用箱,放在膝盖上打开,“好吧,让我们看看可以发现什么。”
阿克兰看见她打开包着的应急充电器,“为什么不把SIM卡插进你自己的诺基亚,从那里读取信息?”
“我在待命中,电话得畅通。”她把充电器连上手机,把肥硕的大腿架到桌子的边缘等着,“通常大约在这个时间相对清静点,比较繁忙的时间一般是在临近午夜以及凌晨3点以后。”
“为什么?”
“人类的本性和血糖水平。家长们在上床前会查看一下孩子……成年人往往在天快亮前的几小时比较忧虑,那是他们一天最低潮的时候,也是人们最常见的死亡时间。”
阿克兰写完本的名字,把背包移到角落里,“我可不想看到。”
“什么?”
“看到某人死在床上。”
“那么就不要在医院或养老院工作,否则你会经常碰到这种事。”杰克逊把手窝成杯状罩住手机查看电池电量,“现在几乎没有人死在家里,虽然我们大多数人还是宁愿睡死在自己的床上,而不是在充满了陌生人的无菌环境里,插着输液管死去。”
“也许医生不应该这么不懈努力地让人们活着。”他冷冷地说。
杰克逊盯了他片刻,“所有人?你是说我们应该让本死在小巷里,因为终身注射胰岛素会花费掉我们其他人一大笔财富?”
“不。”
“那么,谁?你吗?”她拔掉充电器,打开手机,“如果你是因为自己仍然活着而在寻找可以责怪的人,那么,责怪你的战友吧。他们本可以把你抛弃在沙漠里,从而节约医务人员的时间以及把你恢复成原样的麻烦,更别提我原本像样的晚餐了,如果不是你和乔克坚持要把那个男孩救过来的话。”
“对不起。”
“我接受……你说得对,手机被锁定了。”她再次把笔递给他,“SIM卡下面应该有手机串号。”她启开外盖移去SIM卡,大声朗读一串数字,“记下了吗?”
阿克兰点点头,“你怎么知道这么做?”
“一个警察教我的。”她挪到椅子上,打开电脑,“好了,我下一步要做的是严重非法的,如果你不想参与的话,最好在门外等着。”
“参与什么?”
“为了访问主密码,我要假装成手机的主人。”她输入网址,伸出手要那组手机串号。
“我读给你。”
“那么请牢记我所做的每件事都会被记录在硬盘上。你在协助和支持他人盗用别人的数据。”
阿克兰无所谓地耸耸肩,大声读出那组数字,“警察为什么会教你做违法的事?”
“戴西老忘记安全密码……包括防盗报警器。”杰克逊点击鼠标,屏幕开始检索数据,她靠在椅背上等着,“这个女人有一战诗歌博士学位……能背诵出鲁珀特·布鲁克的大部分诗歌,却记不住一个四位数的密码。我不得不学会酒吧里所有安全设备的操作诀窍。如果她输入错误的密码,什么都不管用了。”
“她为什么不把所有的东西都设置成相同的密码?”
“因为她对移动通讯简直白痴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她弄丢的或被偷的东西比你吃的热晚饭还多。如果她的手机和我们的报警器用相同的四位数,我的酒吧几个月前就会被洗劫一空了。任何人都可能这样做。”她冲屏幕点点头,“有了,一个可用的主密码。”她伸手拿过诺基亚,输入一组数字,“成功!让我们从ICE开始。”
阿克兰越过她的肩膀,看到她进入了通讯簿,“什么是ICE?”
“就是紧急情况模式。这种模式可以识别出最近亲属号码,所以警察和医护人员不必呼叫地址簿中的每一个名字。”她读出一个名字,“贝琳达·阿特金斯。这个听起来并不乐观……是个伦敦号码。”她输入“拉塞尔”,但是出现的唯一以L打头的名字是“兰德尔”、“罗夫”、“罗迪”和“罗什”。
“试试‘阿特金斯’?”阿克兰建议。
有五个阿特金斯:贝琳达·阿特金斯、杰拉德·阿特金斯、凯文·阿特金斯、莎拉·阿特金斯、汤姆·阿特金斯。“那么到底是谁的电话?”杰克逊问,“显然不是贝琳达的,如果她是近亲。”
“凯文的,”阿克兰说,“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固定电话的。其他人都有两个联络电话号码。这是记住你自己手机号码的好办法。”
“试一下。”她说,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报上号码。
“如果有人接听,你来说话就行。我可不想在这么晚被人吵醒,被告知手机被盗的事。”他按下“呼叫”按钮,杰克逊手中的手机立即响起彩铃《女武神的飞行》。
杰克逊挂掉电话,“我知道凯文·阿特金斯这个名字,”她慢慢地说,“但我不记得是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的。”
“一个病人吗?”
她摇摇头,“别的地方。我敢肯定我最近就看到过这个名字。”她陷入短暂的沉默,“该死!这可真让人心烦。”
阿克兰点头指向电脑屏幕,“试试谷歌。”他说。
他们两个谁也没有为谷歌搜索出来的信息做好准备。
BBC新闻/英国/伦敦/第三位受害人被殴打致死……
凯文·阿特金斯的尸体……
卫报无限网/专题报道/凯文·阿特金斯谋杀案是系列谋杀……
负责调查此案的侦缉警司琼斯说……
太阳在线——新闻:追查男同性恋,疑为同性恋杀人……
凯文·阿特金斯被谋杀后,警方警告同性恋群体要提高警觉……
杰克逊感到难以置信,“那个孩子绝不可能把任何人打死。他简直是皮包骨头。他的肾上腺素一上来,血糖水平就会失控。”
阿克兰的反应则是极端躁动,“你不应该这样做的,我会被害死的。”
杰克逊点开BBC的新闻报道并扫描下来,“这条新闻已经四个月了。更重要的一点是,为什么移动服务商还没有停机?”
阿克兰转过身去,双拳猛烈地擂在一起,“谁在乎?”
“如果警察过来撞门,你可能会在乎,”她说,“他们很显然还在追踪这个手机号……而我们刚刚把位置告诉了他们。”
“见鬼!”
“冷静,”杰克逊严厉地说,“要奔赴最前线的是本……不是你和我。他们问他的第一个问题会是,被害者的手机为什么在他的背包里?”
“他会说是我把它放在里面的。”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因为很明显我可以做个替死鬼。我和他一起在小巷呆过……琼斯本来就认为我与这起谋杀案有关。”
杰克逊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这孩子不会知道,除非你告诉他。”
阿克兰不理她,“我甚至都不能证明这个该死的东西是他背包里的。我发现它时,乔克在墙根边坐着。”他开始踱步,“倒霉!真他妈的倒霉!”
“你在警察局被搜查过,”杰克逊提醒他,“那时你身上并没有手机。”
他突然愤怒地转过身来,“我身上从来就没有手机,”他厉声说道,“但这并不会阻止那些混蛋指控我。他们决不会相信这是巧合。他们会说本是在帮我藏匿东西……我们的相遇是提前安排好的。”
短暂的沉默后,杰克逊平心静气地问:“是那样的吗?”
阿克兰气得快要捶胸顿足了,“在乔克告诉你之前,我甚至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他知道你的名字吗?”
阿克兰生气地摇了摇头,好像这个问题压根儿不相干。
“那么乔克呢?除了知道你是个中尉,他还知道你的其他什么事吗?”
“不知道。”
“那么无论本会遇到什么样的问题,他将很难把你牵连进去,”她冷静地说,“他都病到昏迷的程度了,我猜他甚至根本不会记得你在那里……更别提描述你了。”她关上窗户,关闭电脑,“无论你有多么不信任警察,他们通常不会凭空捏造证据……还有,预先安排的会面需要对另一个人事先有基本的了解,比如说名字,可识别的特征描述……更别提交流的手段了。”
这种合理的推论并没有缓和阿克兰的愤怒,相反好像有点火上浇油。“不要以高人一等的姿态和我说话。”他警告说。
“那么用用你的脑子。”杰克逊低声说,伸手拿过医用箱,放到办公桌上,“没有人会对你感兴趣。是那个可怜的孩子将要经受磨炼……只等到他康复到能够回答问题。还有我,如果我已抹去了阿特金斯SIM卡上任何重要的东西。”
“你本来不应该干涉这件事的。”
“也许是的,但是这部手机的主人被谋杀了,所以权衡利弊,可以说我做了一件好事。”
“如果是你被拘留了六个小时,你可能会有不同的感受。”
“我对此表示怀疑,”她冷冷地说,“我没有像你看起来那么容易恐慌。”
阿克兰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我告诉过你……不要用高人一等的姿态对待我。”
杰克逊耸耸肩,“你没有给我太多的选择。如果你想要尊重,你最好找到一种更好的处理恐惧的方式,而不是随意乱发脾气。”
他咄咄逼人地迎着她的脸,“我知道我不该上你的车。每次我相信一个女人,我就他妈的上当受骗……我受够了。”
她无动于衷地盯着他,“如果你总是这个样子,我本人就要开始质疑你的行为了……你是要后退吗……还是我们把这个游戏玩到底?我对为了增强你的自尊心而让你恐吓艰本不感兴趣。”
阿克兰不情愿地挺直身子走开,“我就知道是你设的局。上次让我被捕,你女同伴就干得非常干净利落!”
杰克逊站起来,“戴西可做不了这种事。是我告诉警察你要过来的……在你的怒火上升之前,我想告诉你,我们只是被问到了酒吧的那场打架,以及我们是否知道如何联系你。在他们把你带去审讯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你和沃尔特·塔丁有牵连,戴西也毫不知情。”
“她让我的逮捕成为町能。我一进来,她就把我指给了警察。”
“她别无选择。你殴打了她的一位顾客,她有保护顾客的义务。”杰克逊冲阿克兰阴郁的表情摇摇头,“你期望她怎么做?为了避免你感到委屈,而危害自己的利益?你以为别人优先考虑的事情应该是你的事情?如果你是这样认为的话,你的想法就太奇怪了。”
“我肯定也搞不懂你的想法,”他气愤地反驳道,“为什么跑来找我?如果不是你多管闲事,我早就走了。这个孩子我根本就不关心。我本该一叫完救护车就走的。”
“那样手机也将仍然存在,它仍然属于凯文·阿特金斯,”她指出来,“如果你在那个时间消失,你会看起来更加可疑。你认为乔克不会说一个戴着眼罩的中尉是曾呆在小巷的第三者吗?”
“警方不会参与进来。全都是因为你这个控制狂,我们才遇上这个烂摊子。如果你不插手,手机还会在那个帆布背包里,没人会动它,服务器也不可能追踪上它。”
“你宁愿是那样的?”
“是的。”
“好吧,”她突然说,“那么你和乔克最好都消失掉,要协助调查一宗谋杀案,我不能指望他会比你更加热心。”她把自己的手机塞进口袋,打开医用箱,把被盗的手机和用过的应急充电器放进一个信封,合上盖子,“你还有时间、我得从这里开车去萨瑟克城东警察局,到时你可能已经离开这家医院很远了。我不会提到你的,除非他们直接问我你是不是来过这里。”
阿克兰摆出一副要勇敢面对的势头,“如果医护人员看见过我们,那有什么用?”
杰克逊与他擦肩而过,拿起背包,“如果警方有凯文·阿特金斯的电话,他们不会理会医护人员的,”她嘲讽地说,“他们唯一感兴趣的是楼上生病的男孩。或许这个太复杂了,你搞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