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天,宇文瀚都强撑病体“批阅奏折”,人都差点嗝屁了,丞相担忧他的身体,不得不带着一群文臣在金銮殿跪求宇文瀚保重身体,宇文瀚明知道杭素此举就是为了逼迫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倒是想休息,可天杭素就跑到他的寝殿批阅奏折,还让他穿一身中衣受冻,宇文瀚甚至感觉杭素不是要和他共天下,是想弄死他直接上位!
就在外面的大臣齐声高呼时,一个内侍脚步匆匆而来,跪在殿内高呼道:“皇上大喜,栾娘娘经太医院令诊脉,确诊怀有身孕五个月。”
宇文瀚躺在榻上听完,又惊又喜,而后微微一愣,问道:“栾娘娘?!”
杭素在一边解释道:“皇上真是贵人事忙,他说的是我的妹妹栾梦暖啊,皇上废后没有重新拟定封号,妹妹现在还禁足在和煦殿,幸好宫人前来通禀,我才知道她已经怀孕五个月了,这才认太医院最擅长调理孕期的院令前去看诊。”
宇文瀚看向她,目光里满是戒备,杭素笑道:“皇上怎么这样看我,我做的不对吗?”
当然不对!宇文瀚怎么看她都像要害这个孩子!
“梦暖怎么说都是你的亲妹妹,她现在都已经五个月了,你难道想她一尸两命不成!?”宇文瀚痛心疾首说道。
“你以为我会害他们母子?”
“不然呢?朕可不相信你会又什么好心!”
杭素挥退内侍,像是忍不住终于笑出来,道:“宇文瀚,你可真是有意思,栾梦暖生的孩子多少与我有血缘关系,还带着宇文皇室的血脉,只是上天恩泽,让我有机会垂帘听政,我为什么要害他?”
宇文瀚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凝固,他张了张口,艰难地道:“你,你想……弑君杀夫,你放肆,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杭素袖手看着他,眸中一点多余的情绪都没有。
宇文瀚在这样的眼神下彻底慌乱起来,之前杭素说过神女之名举国皆知时,再杀掉他的话言犹在耳,宇文瀚不觉得什么,可现在栾梦暖有孕,她似乎根本不用等到什么天生异象,什么神女降世,他就要性命不保了!
下一刻,胸腔就开始疼起来,宇文瀚只感觉好像有一只手握住自己的心脏,一点点的用力,之前一送一紧就让他疼得要死要活,现在这种不断加重力气的感觉,才两个呼吸,他就喘不过气,四个呼吸,就眼前发黑。
时间无限延长,他感觉死亡在接近他,人生的走马灯都要亮起来了!
“你不可以!”死亡的威胁下,宇文瀚爆发了最强的求生欲,他喊道:“你绝不能,栾梦暖腹中胎儿有可能是女子,有可能生不下来,你不能杀我!你别杀我!共天下!可以,我和你共天下!”
杭素手掌松开,宇文瀚软在榻上,心脏又开始“砰砰砰”的跳,浑身虚软,好容易缓过来,宇文瀚爬起来,看着杭素,生死不被自己掌控的无力感让他几乎要疯了,更加无力的,是他在杭素面前毫无反抗之力,尊严、脸面被毫不留情的踩的稀碎。
他拉过枕头被褥通通扔下榻,发泄自己的无能为力。
杭素静静看着他发完疯,道:“疯完了,那就想想明□□会时怎么向文武百官说明我会参与早朝的事吧。”
宇文瀚笑起来,笑声从喉咙里挤出来,听得人直起鸡皮疙瘩:“你想掌握权利,可还是要朕给你……”
“你觉得栾梦暖有身孕是我骗你的?”杭素一下子明白他的意思。
宇文瀚不置可否,刚刚要死的时候他无比恐惧,可现在没了生命威胁他的理智又回来了。
这可能也只是栾梦曦的阴谋!
“你要是不相信,自己去看看嘛,我这个人,从来不撒谎,没必要。”杭素无所谓地道。
这句话就像一针强心剂,宇文瀚感觉力气一下子全回来了,他甚至感觉自己能从榻上爬起来,杭素看到他不可置信的脸色,道:“别那么吃惊,我能让你半死不活,当然也能让你活蹦乱跳,我要是想杀了你,第一次就可以,你怎么就不信呢?”
“你……”
杭素说这话的语气太轻松了,宇文瀚就算没有亲眼见过神仙,也在杭素身上看到了神的力量。
可是怎么可能,她是栾梦曦,他们成亲十二年,都和普通人一样,怎么现在就突然拥有神力了!
一瞬间,他想到天生异象,金日投怀……难道栾梦曦真的是神女降世……
等宇文瀚回过神来,杭素已经离开了,他爬起来,唤来宫人,梳洗打扮一番起驾去了和煦殿。
和煦殿的栾梦暖揣着个肚子,既没有好吃好喝也没有补过啥好东西,能撑过五个月都是她毅力惊人,一心就想着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生个皇子,然后惊艳整个皇宫,夺回皇后之位,咋听到外面“皇上驾到”的唱喝声,她都傻了,起身回过头就看见宇文瀚站在殿门口看着她。
宇文瀚一声绣金线长袍,在秋日的阳光下,宛如天神降临,栾梦暖几个月的委屈喷涌而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掉个不停,她三步并着两步就跑过去,一下子投入宇文瀚的怀里,带着哭腔喊道:“皇上,你终于记起妾身了……”
被栾梦暖抱住,宇文瀚感觉到她微微凸起的小腹顶着他,有孩子的欣喜还没升起,杭素的话就出现在耳边,这个孩子瞬间不像是孩子,仿佛是刽子手拿着的大刀,他好像看见孩子呱呱落地,就是大刀挥下之时。
“你,真的怀孕了!”宇文瀚语气莫名地道。
栾梦暖这才想起这个,从宇文瀚怀中出来,搽干眼泪,破涕为笑道:“是啊皇上,妾身都已经五个月了,您怎么才来,妾还以为您把妾身忘记了呢,皇上,您摸摸,他都会动了……”
宇文瀚一动不动看着她,栾梦暖也感觉到不对劲,小声道:“皇上,您,怎么这样看妾身,您不欢喜吗……”
在栾梦暖全心全意信赖的眼神下,宇文瀚只觉得自惭形秽,这可是他第一个孩子啊,他微微垂下眼睛,道:“梦暖,朕当然欢喜,可现在闻家权倾朝野,栾梦曦在后宫一手遮天,你和孩子本应该荣华以及,可朕……什么都给不了,朕……”
栾梦暖眼中的光芒一暗,随即安慰道:“没事的皇上,您已经让太医院令来看过了,妾身无事的,等皇儿出生后再说也行,皇上,妾相信,您能登上皇位,也会收拢权势!”
她目光中的依恋崇拜让宇文瀚被杭素踩的稀碎的自尊好像又重新粘合起来,他心中感动,一下把栾梦暖揽入怀中,情深意重道:“梦暖,朕发誓,朕绝不负你……”
宇文瀚呆了片刻就离开了,栾梦暖却感觉他似乎带走了和煦殿的阳光,整个宫殿,陷入了昏暗寒冷。
小宫女看着栾梦暖,小心翼翼道:“娘娘,皇上既然来看您了,也知道您腹中有小皇子了,您怎么还不开心呢?”
栾梦暖愣愣出着神,下意识摸了下肚子,腹中孩儿好像感知到她的不安,在里面动起来,栾梦曦一下一下的安抚着,喃喃道:“皇上他,连摸一下孩子也不曾……这可是他第一个孩子。”
或许是孕期多思,总之,栾梦暖觉得宇文瀚不对劲,太陌生了,他明明之前说过,她若怀孕生下皇儿,生子之日就是册封太子之时,怎么现在真的怀上了,皇上却毫无表示,连赏赐都没有!
“皇后娘娘和闻家的权势太大,皇上这也是为了保护您,不得已才如此的,娘娘,您别多想了,您这样对小皇子不好。”小宫女小声劝道。
栾梦暖根本没有被宽慰到,可是现在她也没办法,孩子又一次恢复平静,困意涌来,这点不安也被她强行压下。
知道栾梦暖真的怀有身孕,宇文瀚心里就像火烧一样,他想出手弄掉栾梦暖腹中孩子,可又不敢,怕被栾梦曦知道后,他也和这个胎儿一起一命呜呼。
这种焦灼又憋闷的心情让他吃不下又睡不好,短短两天就瘦了一圈。
小朝会向来是三天一开,又一次朝会上,宇文瀚一脸憔悴的上朝,文武百官山呼万岁过后,静静站立,都吃惊于他的精神样貌,谁都不敢说话。
“朕这两天思来想去,觉得丞相说的不错,一心扑在政务上对身体不好,只是政务堆积也不能不处理,朕到又一个法子,现在说出来与诸位爱卿商量商量吧。”宇文瀚的腹稿早已经打好,说出来时居然没有想象中困难。
官员们齐声称是。
宇文瀚这才道:“皇后与朕近十三年夫妻情分,未嫁之时素有才名,为皇子妃时也无不妥帖,现在朕为帝,她为后,虽然是遵前人之礼,可皇后才干不输男子,困于后宫实乃大材小用,朕决定,与皇后共理朝政……”
“皇上万万不可!”一声断喝响起,打断了宇文瀚的话,他顺着声音看过去,正是丞相蔺博文,这个时候,其他官员也回过神,刷刷刷往地上跪,一瞬间,整个朝堂上就跪下去一大半,只有少数几个和镇国公府交好的武将没有跪下。
“皇上三思!”
“女子上朝,这是历来都没有的事!”
“牝鸡司晨,万万不可!”
官员们七嘴八舌,整个朝堂嗡嗡作响。甚至还有言官指着镇国公的鼻子道:“镇国公,枉你是先皇亲封的超一品国公,妄想让女子上朝,简直是倒行逆施,窃国谋逆!”
丞相跪下“咚”的磕了个响头,压住其他声音,长篇大论开始劝谏皇上。
宇文瀚看着这么多官员反对,心里毫无波动,他身中奇毒,这群人被杭素耍的团团转,在此之前非要他处罚瑞王,导致现在没有人带兵震慑镇国公,他的性命在杭素手中,镇国公现在只手遮天,就会叭叭叭,真是屁用没有!
此时丞相的话已经到了尾声:“皇上,女子掌朝镇,此例不能开,轻则动摇国本,重则颠覆朝纲,皇上,请收回成命!”
“请皇上收回成命!”官员齐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