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妈哪有半点儿办法,也就只得引着赖嬷嬷进里头去,面对唐宝云,她就威风起来:“大奶奶这是在做什么?还不快些吩咐她们停手!王妃已经知道了,恼的了不得呢!”
那赖嬷嬷是王妃跟前得用的人,又是得了王妃的吩咐来管教唐宝云的,一脸倨傲:“给三姑奶奶请安了。王妃有话吩咐三姑奶奶。”
唐宝云见她说了这么一句就停下来看着自己,还奇怪了她怎么不继续说,然后才想起这个时空的规则,她得表示尊重,于是便站了起来,表示恭听。
赖嬷嬷这才接着说:“王妃说了,既打发了张妈妈来替三姑奶奶管着事,那就是十分妥当的了,但凡有事自然都有王妃做主了,请三姑奶奶不要胡闹,赶紧命人下去才是。”
唐宝云皱皱眉,没有答话,从这个老妈妈的吩咐里,基本已经坐实了唐宝云手里的东西是吴王妃搞鬼弄去的了。
这会儿见唐宝云要查,立刻命人来阻止。
张妈妈这是得了尚方宝剑的,十分的得意,在一边道:“先前王妃听说大奶奶行事莽撞,十分着恼,若不是二少奶奶死拦着,就要亲自来教导大奶奶了,要真是来了,大奶奶要怎么着呢?还不快吩咐她们停手。”
唐宝云还是没理会,倒是在想,按照东安郡王府的排行,二少奶奶?那就是自己的亲嫂子,吴王妃自己生的第一个儿子的媳妇了?
怎么有她的事儿呢?
张妈妈见唐宝云默然了,自然是以为搬出了吴王妃就见效了,自然更加的得意,笑道:“先前在郡王府,王妃已经把戒尺赏了下来,吩咐我教导大奶奶,若是大奶奶不听教导,只管这么闹,那我可就要打了!”
她手里捧着戒尺,一脸的不可一世。
唐宝云看见了,不由大怒。
大约也是因为现代人的观点。
天下竟然有这样的母亲!为着压榨女儿,竟然让奴仆折辱她。这姑娘也真是太可怜了!她的早逝,看起来只是一个意外,可从这些事情上看,那几乎是一定的,不是死在这件事上,就是死在那件事上。
她不算是爱管闲事或者见义勇为的个性,不过她在这个姑娘身上活了下来,不管怎么说,不管要收拾多少烂摊子,她也算是受了她的恩才是。
刚来的时候,她又是惊讶又是惶恐又是害怕,还没想到这么多,可现在,她越来越发现了这个姑娘真是太可怜了,她非要替真正的唐宝云讨个公道不可。
叫这个老婆子一激,唐宝云连原本的想要循序渐进的计划都顾不上了,她紧紧的抿着嘴,亲自走到门口去叫岳大娘。
张妈妈越发得意起来,与赖嬷嬷对看一眼,显然是都没把唐宝云放在眼里的。
岳大娘其实早在门口听到了,心里颇觉得唐宝云可怜,可是面对自家亲娘,也确实没办法。这会儿见唐宝云叫她,还想宽慰她两句,没想到唐宝云却对岳大娘道:“张妈妈偷盗主子财物,把她给我捆起来关到后头屋子里去,容后发落。”
这话一说,举座震惊,一时鸦雀无声。
先反应过来的反而是岳大娘,她眼中笑意一闪,正好今日带来的都是粗壮的婆子,随手指了两个:“你们去把张大娘捆了!”
张妈妈这才反应过来,脸上一时又青又白:“你敢!我是奉王妃的令……”
话还没说完,早被那两个婆子几步走进来一边一个扭住她,一拉一扯,身不由己的就被拖出门去,手里那根尚方宝剑一般的戒尺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那些婆子早做惯粗活的,绳子乱七八糟一捆,就勒的死紧,哪里挣扎的动。
“赖嬷嬷,赖嬷嬷……”张妈妈还在喊,还在拼命挣扎,岳大娘使了眼色,领头的大丫鬟早伶俐的拣了块抹布就塞进了她嘴里,一路拖到后头去了。
那赖嬷嬷在东安郡王府伺候惯了,显然是从来没见过唐宝云强硬如此的,到张妈妈被捆了拖了出去才回过神来,立时道:“三姑奶奶,张大娘可是王妃吩咐来的!三姑奶奶这样毫无缘由的就捆了她,可要怎么跟王妃交代?”
唐宝云微微一笑,她成竹在胸,可不像赖嬷嬷这么气急败坏,悠闲的走了几步回到炕边坐下,才对赖嬷嬷说:“嬷嬷且别急,嬷嬷请来看,这些东西都是从张大娘屋里抄出来的。”
炕桌上放着一只镶红宝石双层花蝶赤金簪,簪头有半个巴掌大小,华彩耀眼。两朵宝蓝点翠莲花形鬓花,两朵红宝石牡丹赤金鬓花,几对赤金镶珍珠的耳坠子,每颗珠子都有莲子大小,十几只赤金滚圆各色花纹的镯子,有竹叶纹的,有如意纹的,有万字纹的,还有两匹妆花缎子,两匹大红缂丝的缎子,还有一个雕漆梅花盒子里放着满满一层二两重的银元宝,有七八十个。
赖嬷嬷看到的第一反应,居然是眼红。
‘单猜到这是个肥差,没想到这么肥。’赖嬷嬷在心里想,且胆子真是不小。
赖嬷嬷是见到过唐宝云的嫁妆的,知道有多丰厚,但却没想到张妈妈这样肆无忌惮,一头奉承着吴王妃往府里送东西,一头自己也落了这么多东西。
吴王妃是个精明的,赖嬷嬷虽然在她跟前有体面,算的红人,在府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了,可不过是些小东小西的实惠,哪里落得下这么些东西?还真没有张妈妈这样的实惠。
赖嬷嬷不由的暗暗在心中趁愿起来:该!
唐宝云看了她两眼,笑了笑:“若说有个一样两样的,那是主子赏的,倒也说的过去,这么些东西,就不好说了。不是她偷盗的,也没个说法是不是?”
赖嬷嬷也只得答一个是字。
唐宝云旧事重提:“因张大娘是我娘赏的人,我向来敬重,从来没想到这么多,我原也是无意中找东西才发现有蹊跷的,这会儿找嫁妆册子,没承想册子没找到,反找到这些东西,也是没料到的,这会儿想来,还不知道里头还有些什么呢,还得细找找。”
她看看赖嬷嬷的神情,慢悠悠的说:“我想着,趁着这事儿开了头,索性一次就完结的好,何必再闹第二次。我且先把找得到的东西登个册子,再回家核一下差了些什么,再来问张大娘。嬷嬷说是不是?”
赖嬷嬷当然深知道唐宝云嫁妆是怎么回事,哪里敢叫她查,连忙道:“三姑奶奶这会儿已经查明白了,还有什么可查的呢?王妃吩咐的很明白,三姑奶奶就是有不清楚的,也要先回王妃才是,这嫁妆要怎么查,自然也要听王妃的吩咐。再说了,张大娘是王妃赏的人,便是有天大的错儿,也没有三姑奶奶自个儿就处置的,也还是要先回王妃才是。”
唐宝云笑的温柔,说话却像刀子一般尖利:“嬷嬷真是老背晦了,张大娘在我院子里伺候,又偷了不知道是我的还是周家的东西,我怎么就不能处置了?通天下也没有这样的道理。嬷嬷这是得了她什么好处,这样替她说话?”
白露不敢,只有香兰站在一边听了,这会儿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这顿时臊的赖嬷嬷老脸通红:“我……”,说不出话来,她当然是依仗着唐宝云不懂事,一味只听吴王妃的吩咐,才敢这样说。
唐宝云截断她:“行了,你回去吧。”
她懒得与这些人打嘴上官司,就等东安郡王妃出面了,她倒要见识一下,这位母亲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她现在还真是,一想到这个就一肚子火。
唐宝云打发走了赖嬷嬷,看着那掉在地上的戒尺就一肚子火,随手捡起那根戒尺叫香兰拿到后头厨房塞进灶里去,一边就开始带着丫鬟收拾屋里的东西登记。
她发现,唐宝云这个主子不管这个,这些丫头也没一个懂,记账都不会,还得她亲自来教。
而且东西乱的一团糟,哪些是唐宝云自己带来的,哪些是周家的,哪些是嫁进来之后别人送的,长辈赏的,没一个人闹的清楚。
全部都要从头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