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下濬一已经完全慌神了。他肤色白皙,眉清目秀,怎么看也是个奶油小生。可现在已成了惊弓之鸟,正在瑟瑟发抖,毫无风度可言。不过倒也还能结结巴巴地回答巴谷课长的询问。
“我从绚夫人的卧室里逃出去,确、确有其事。不、不过这跟杀人事件毫无关系。这一点,我、我可以对上帝发誓。”
“行了,行了。在对上帝发誓之前,你还是先老实交代吧。你为什么回去之后,又藏匿在绚夫人的卧室里?”
“这个嘛……这个……”
“嗯?痛痛快快地说!”
“是这样的……从上周三起,我就跟绚夫人发生了肉体关系。后来,绚夫人会制造机会,把我约到她的卧室里去。”
巴谷课长皱起了眉头——这个女人怎么这样?过的是何等糜烂的生活?
“你认识那个人吧?”巴谷课长指了指房间角落里被刑警看押着的流浪汉。木下濬一飞快地瞄了一眼,便点了点头。
“认识。”
“那你就把你今晚所做的事情,原原本本地都讲出来吧。”
“我坦白!”
到了这时,木下濬一终于恢复了平静,开始交代以下的情况。
根据他交代,他跟绚夫人的肉体关系确实到了荒淫无耻的地步。这一星期以来,他们几乎是天天在一起鬼混。今天,木下濬一在酒店上的是深夜班,十一点钟上班,所以应该是没办法厮混的。可绚夫人在跟菲尔德吵了架,回到客厅后,就一如既往地给木下濬一发了暗号:右手的食指在桌子上轻轻敲三下。意思是:今晚菲尔德不在,你过来。然后趁着高野信二与吉田仑平说话的当儿,偷偷地跟他咬耳朵:待会儿出去找个人,把高野那小子叫出去。这样我就能把消防梯放下去。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因为最近两三天以来,高野信二似乎察觉了他们两人的特殊关系,想掺和进来捣乱。今天晚上,玩牌结束后,本该是三个男人一起走的,可高野偏偏若无其事地留了下来。这一点,绚夫人早就料到了,所以就安排了这么一出。
木下濬一出去后,走到御代官坂那儿,就找了那个流浪汉,要他将高野信二叫出去。然后,他藏在建筑物旁侧偷看,见高野信二与流浪汉确实出去了,他就绕到了建筑物的背后。这时,他发现消防梯果然跟约好的一样,已经放下来了。于是,他就上了消防梯来到绚夫人房间的阳台上,随后又跟往常一样,翻窗户进入了卧室。
可他在绚夫人的卧室里躺下来不一会儿,就听到高野信二在高喊“杀人啦!”。他大吃一惊,想立刻逃走,又考虑到自己的处境也很危险,可不走的话,自己也脱不了干系,所以就翻窗来到了阳台上。可奇怪的是,刚才他由此上楼的那架消防梯,竟然收起来了。
如前所述,要将消防梯放下去,就必须按主人房间里或二楼楼梯口的按钮。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于是,木下濬一想找到机会后再逃走,就重新回到绚夫人的卧室里藏了起来。可是,这个机会还没等到,警察们就要进来搜查了,他实在待不住,明知是下策,也只得从阳台上跳下去。果不其然,他一跳下去,就被守在那里的刑警逮了个正着。
“如此说来,你就藏在发生凶杀案的隔壁房间里了?”巴谷课长深深地皱起眉头,厉声问,“那么,你有没有听到十号室发出的惨叫,或争吵的声响?”
“没有。没听到过这类声音。不过——”说到一半,木下濬一突然提高了嗓门,“对了,我刚才忘了说。我上了阳台后,就在外面敲了敲绚夫人房间的玻璃窗,说了声‘来了!’。这时,我听到屋里是有回应的。不过现在想来,那声音好像不是绚夫人的声音。”
“是什么样的声音?还记得吗?”
“嗯,似乎记得又似乎记不得了。反正是低沉、沙哑的嗓音。”
针对木下濬一的审讯就到此结束了。
等到木下濬一在刑警的押解下去了休息室后,巴谷课长站起身来,心情烦躁地在室内兜起了圈子。然后,他走近矢岛首席检事,低声而又急促地说:“木下濬一朝屋里打招呼的时候,里面的凶杀已经结束了。估计凶手在高野信二离开之前就守在阳台上等候机会。所以,看到高野信二出去后,凶手就进入房间,杀死了绚夫人。而在看到木下濬一从阳台进入卧室之后,凶手就返回到阳台上,顺着消防梯下楼去了。消防梯是只要从下往上推,就会自动收上去,想必凶手将梯子推上去后就离开了。也就是说——
“一、高野信二出去之前,凶手已经在阳台上了。
“二、在木下濬一到来之前,凶杀已经完成了。
“三、凶手是在木下濬一进入卧室之后,顺着消防梯下楼离开的,这一点可由放下的消防梯被收回来证明。
“由此可见,凶手是在绚夫人给木下濬一放下消防梯之前,亦即公寓主人收起消防梯之前,顺着消防梯登上的阳台。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就来不及完成凶杀。因此,凶手就是——”
巴谷课长刚说到这儿的时候,高野信二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走近巴谷课长后低声而明确地说道:“凶手抓到了!巴谷课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