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害者(B学长)叫做松永俊树,就读M大学理学部二年级。他住在松原一丁目的‘贝尔梅松原’公寓206室。公寓全部分割成单身套房,专门租给学生,走路到京王线的明大车站只要5分钟。那公寓据说隔音做得不错,除此之外所有设备都很简单,大门也没办法自动上锁。所以,如果房客忘了开门,外面的人就可闯进去,至于在自己房间内遇害的松永,尸体则是礼拜二下午被发现的。”
“谁发现的?”
“山猫宅配公司的送货员。也是很凑巧,凶案的前一天,也就是礼拜一,松永的老家用宅配寄了一件东西过来。送货员到达现场按了门铃,却没有人回答。刚好大门没锁,送货员就跑到二楼察看,发现松永房门开着,心想松永这个家伙大概是个懒虫,再跑一趟太不划算,干脆就进去把人叫醒算了。”
法月似乎有点同情送货员的没礼貌。他接着又说:“于是,送货员打开门探头进去,却发现榻榻米上躺着一个人,血流满地。他立刻冲进去救人,但死者已经断气多时,只好打手机向110报案。报案的时间是下午1点45分。”
“那么,死因呢?”
“脑部被尖锐锥状的凶器猛刺,失血过多致死。下手相当凶残,伤口只有一处,却非常深,显然有意置松永于死地。不过,松永倒也不是在睡眠中遇袭,遇刺之前似乎有和犯人打斗的痕迹。我们猜想,松永曾经奋力抵抗。”
“尖锐的锥状凶器?是扁钻吗?”
“不。我们在现场料理台上找到一个冰凿子,尖端残留的血迹化验后确定是死者的。冰凿子与伤口形状吻合,应该就是凶器。那个冰凿子并不是凶手从外面带进来的,我们讯问过松永的朋友,已经确实东西是松永的。松永喜欢喝酒,常用那个冰凿子凿冰块。只可惜,虽然找到了凶器,却被清洗过,找不到凶手的指纹。”
“原来如此,有打斗痕迹,而且凶器是死者的冰凿子,那么,凶手应该是临时起意的。是吧?然后,死亡的推定时刻呢?”
“根据法医解剖的结果,松永遇害时间应该是在礼拜一深夜11点到隔天清晨1点之间。不过,后来有关系人出面表示,死者应该在11点半左右就已断气。”
“关系人?是谁?”
绘太郎追问,法月缓缓地拿出一根烟,点上火才悠然地说下去。
“还用说?就是松永大学的狐群狗党。而且,情节和你刚刚说的A子的故事真的很像。松永俊树在学校参加保龄球社,常常请朋友到他房间喝酒作乐。因为房间隔音做得不错,邻居倒也没有抗议。”
“所以,常请客的松永连冰凿子都准备了。是吗?”
“没错。而凶案发生那天,也就是礼拜一,刚好是松永期中考最后一天,考完之后,保龄球社的一群朋友傍晚就在下北泽的居酒屋庆祝,喝不过瘾,才移师到松永宿舍。来到松永住处时,已经9点过后。”
“参加者呢?”
“包括松永在内,男学生有四个,女学生有三个。等一下,我这里有张记录。”
说着,法月打开记事簿,上面有张名单,分别记录着当晚在场人员的姓名、就读系级以及离家里最近的车站等等。
松永俊树 理学部二年级 男(明大前)
野崎哲 理学部二年级 男(町田)
三好信彦 法学部二年级 男(用贺)
长岛百合花 文学部二年级 女(吉祥寺)
远藤章明 经济学部一年级 男(杜鹃之丘)
广谷亚纪 文学部一年级 女(代代木八幡)
关口玲子 经济学部一年级 女(梅之丘)
绘太郎把名单读过一遍,问道:“一年级的女孩子有两个,哪一个扮演A子的角色?”
“应该是文学部的广谷亚纪吧……我还是先把事情从头说一遍吧。礼拜一晚上的聚会,刚开始大家有说有笑相当快乐,中途气氛却出现变化,松永和同学三好信彦吵了起来,其他人劝解,还是骂个不停。”
“他们不是同一圈的吗?难道彼此有过节?”
“说有过节也算。这两人原来是好朋友,而当天吵架时,其实松永蛮冷静的,他故意用话刺激对访,三好忍不住才还嘴。这类状况在学生团体里面,应该也不算什么。只不过,好像因为女孩子的事情,三好一直对松永怀恨在心。”
“女孩子的事情?是三角关系吗?”
绘太郎竖起小指说道,法月则严肃地点点头,“没错。”
“那,女主角是现场三个女孩子中的一个吗?”
“这倒不是。事情其实已经过去,松永和三好共同喜欢的人,是以前保龄球社员佐佐木惠。佐佐木和他们同年,差不多同时进入保龄球社,一开始是三好的女朋友。但即使知道佐佐木与三好交往,松永还是介入,三个人的关系变得很紧张。佐佐木受不了只好退出保龄球社,和两个都断绝联络。”
“喔。这种事很常见,不意外——”
“但这件事背后还有内幕……此事暂且按下,我再补充一下凶杀案的相关状况。综合几个年轻人的说法,松永与三好10点左右开始吵起来,到了10点半,三好说他有点醉了,就先告辞。根据事后其他人的说法,三好并没有真的醉,大概是和松永吵架,心里不舒服吧。所以,他们都没有劝阻,就让三好一个人回家了。”“三好回去之后,他们继续喝吗?”
“是的。他们继续喝——”
法月润润喉,继续说道:“但气氛已经冷嗖嗖,几个人都有坐不住的感觉。大概三好离开后半小时,大家发现前一天晚上通宵准备考试的松永已经累得睁不开眼睛,就结束了聚会。”
“那么,松永刺激三好,会不会是借酒装疯,故意耍三好的?”
“这也有可能。总之,事后我们进去调查,发现整个房间都是烟蒂、空酒瓶及垃圾。除了松永之外,野崎、长岛、远藤、广谷与关口五人都是11点出头离开松永公寓的。然后,5人分为两个集团,野崎哲、长岛百合花和远藤章明三个走向明治大学前的车站。广谷亚纪与关口玲子这两个一年级的学生,则反方向地朝向梅之丘车站(小田急小田原线)前进。”
“等一下。”
绘太郎打断了法月的话,再度确认那张名单之后,问道:“住在吉祥寺的长岛百合和住在杜鹃之丘的远藤章明,应该走到明治大学前坐京王线没错,但野崎哲家住町田,为什么没有和广谷到梅之丘车站坐小田急线?”
绘太郎的疑问让法月吓了一跳。
“你的观察很仔细。事实上,野崎当晚并没有回家,而是跑到吉祥寺百合花的住处过夜。我刚刚忘了说明,野崎和长岛是男女朋友。不过这件事百合花拜托我,不可告诉她的双亲。”
“嗯,刚刚打断话题,不好意思。我在想,比较有问题的应该是广谷亚纪与关口玲子。”
“我也这么觉得。”
法月说完咳了两声。这是他的习惯,话题渐入佳境时,他常有这个动作。法月接着说:“从松永的住处到梅之丘车站,徒步大约15分钟。两个到达车站后,广谷发现自己的手机不见了。仔细回想,刚刚在松永家里接到朋友打来的电话,讲完后手机好像就放在榻榻米上,如果是其它东西还好,但手机是广谷的命根子,不能一刻没有它,于是立刻折返。”
“她一个人回去吗?”
“嗯。关口玲子并没有同行。”
“这不是很奇怪吗?虽然还有电车。但一个19岁的女孩单独走夜路,不是挺危险吗?为什么关口不陪她一起回去?难道两人之间有嫌隙?”
法月摇摇头,说:“不,广谷和关口交情很好。这点没有问题,关口把她的单车借给广谷了。”
“单车?”
“是的。关口在梅之丘车站不远的梅丘二丁目租房子,平常都骑单车去车站换乘电车。这天她的单车也放在车站旁,计算一下,从车站到松永家,走路单程15分钟,但骑单车来回不必10分钟。关口就把单车借给广谷,自己则坐在车站前24小时营业的咖啡厅等待。”
“哦,这些情节都市传说倒没有。然后呢?”
“广谷向关口借了单车,顺利回到松永住处取回手机,又立刻赶回车站。就时间而言,一群人11点左右解散,关口与广谷走到梅之丘车站,差不多花了15分钟。然后讨论广谷是否该骑单车回去拿东西花了几分钟,加之骑到松永住处所需的5分钟,广谷到达时间应该是深夜11点30左右。接下来就是事情的关键了。到达现场时,广谷按了松永的门铃,却没有人回答,房间里也是熄了灯,黑漆漆的。广谷于是猜想,学长大概累得倒头就睡了。走到门前却发现门没关。”
“这部分情节,确实和A子的故事完全一样。接下来的部分,大概也很精彩吧?”
“可以这么说。打开门之后,广谷疑惑了一会儿。她心想,学长应该已经睡着了,如果开灯,可能会吵醒学长。于是,她一面摸黑走进去,一面小声地说自己回来拿手机。而松永的房间她来过几次,所以即使关灯还是能掌握方向,很快就找到自己的手机了。然后,广谷用倒车方式退出来,并且尽量不出声地慢慢把门关上,就立刻下楼骑上单车。离开松永家时她不禁想,学长真是粗心大意,睡觉怎么可以不关门?但想想,反正房间里大概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学长又那么大块头,也就不以为意了。就这样,广谷迅速地回到梅之丘车站与关口会合。”
“那么,进入松永房间时,她有发现什么异状吗?”
“没有。她一心一意只想取回自己的手机,加上认定松永已经睡着,所以没有特别注意房间里的状况。”
“我看,这不能怪广谷。如果她在松永的房间只待了一会儿,而骑单车回车站需要5分钟,那么再次见到关口就已经接近11点40分了吧。”
“差不多。我把她们叫来问话时,两人都拿出咖啡厅点餐的收据。关口的收据时间11点26分,广谷则是11点41分。后来两人在咖啡厅坐了一会儿,主要是讨论松永与三好吵架的原因等等。最后因为广谷必须到新宿转车,而梅之丘开往新宿的最后一班是12点33分,所以,接近12点半时,两人就在剪票口附近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