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早在去年冬季秦军将要出发的时候,晋国就曾发生过一个十分诡异的事件,为晋军攻秦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那是在去年的十二月初十,晋文公刚去世,晋襄公君臣准备把棺材送到曲沃停放。离开绛城的时候,文公棺材里突然发出了类似牛叫的奇怪声响,群臣大骇,太卜郭偃连忙屈指一算,然后让大家对文公的棺材进行跪拜,并说:“君命大事:将要有西边的军队过境,击之,必大捷焉。”
这个神秘事件一直被后人争论不休,且不说太卜的卜辞为何会如此准确,单说这文公的棺材中为何会突然发出牛叫的声音,这也太诡异了,难道真的是文公显灵,或者说,难道文公其实还没去世就被大家给活埋了,莫非里面有什么天大的阴谋?如果真有人阴谋害死了文公,那主谋又是谁呢?
这一连串的问题,根据现存的史料,是找不到答案的,也找不到任何可疑的线索,所有的一切,只能凭空猜测,但是我们不能排除一个可能性(虽然可能性很小),那就是——晋襄公其实是个大阴谋家,他联合某些大臣以某种方式害死了自己的父亲晋文公,或许文公没有死透而是假死,结果在出葬过程中又突然醒转了,于是在棺材里面挣扎呼救起来,太卜郭偃为了掩盖这个事情,就将晋国情报部门在秦国事先探知的情报借文公显灵说了出来,一来为晋国之后对秦开战寻找借口,二来借此蒙混过关,尽快打消大家的疑虑。(也许之后先轸的死也与这有关,不过这都是猜测,纯属个人看法,读者们尽可以无视。)
既然是猜测,我们就不多讲了,之所以要在这里插这么一段,是想让大家知道,其实秦军的一举一动早就被晋国的情报部门探知了,而晋国之所以迟迟没有动作,其实是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出兵,还有如何出兵。
在这个问题上,晋国方面有两个不同的集团,他们对是否出兵进行了激烈的讨论。一方面是栾枝为首的主和派,他们认为秦国曾对晋国有恩,不能贸然出兵破坏两国的邦交,这会让晋国处在与楚秦双向作战的窘境。一方面是以先轸为首的主战派,他们认为秦君劳师远征,这是上天赐给晋国的大好机会,违背天意是一件不吉利的事情,而放走敌人将会后患无穷。至于栾枝等人提出的秦国曾对晋国有恩,他们认为既然秦国趁着晋国新丧而攻打晋国的同姓国家,就是先对晋国无礼,对于秦国的无礼行径,晋国无须念及从前的恩惠。
争论的最后结果,是主战派得到了晋襄公的支持,毕竟当时是以先轸为首的军事集团掌握了晋国实际的军政大权,年轻的晋襄公刚刚继位,不可能像文公那样强势,他必须借助先轸等人的力量才能坐稳位子,于是,晋襄公决定调集居于晋南境的姜戎(今河南洛宁南,韩原之战后被秦人逼迫东迁的一支戎族)军队共同出兵攻打秦军,为了不违反居丧之礼,晋襄公把丧服染成黑色,并以梁弘为御者,莱驹为车右,亲自驾临崤山前线。
他们要给秦军来个关起门打狗,让其匹马不还。
公元前627年四月十三日,满载着滑国辎重一路欢歌的秦军又来到了从前路过的那个险要无比的崤山地界,古道同样的难走,山崖也同样的陡峭,不同的是,上次他们是轻车快马,这次他们却带了很多累赘(滑国的辎重和奴隶);上次他们是斗志昂扬地出征,这次他们却是归心似箭地回家;上次他们看到的是一线蓝天,这次他们看到的却是乌云蔽日。
白乙丙的心中突然产生了一股莫名的恐惧,为什么这条古道突然变得如此寂静,没有兽吼,没有鸟鸣,只有阴森古怪的山风掠过峡谷,吹得旌旗猎猎作响,灰褐色的怪石张牙舞爪地亘立在狭路两侧,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怪石上巨大山树的虬枝铁干相互缠绕着、挣扎着,仿佛要把这个疯狂的世界撕裂成绝望的碎片,然后扔进无边无际的混沌之中,回复到天地初开的原始世纪。
死一般的寂静,明明是白天,山谷里却阴暗如夜。
终于,白乙丙再也无法忍受了,他一把拉住主帅孟明视,发出略带着颤抖的声音:“元帅,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咱们还是先退出去吧!”
孟明视沉声斥道:“胆小鬼!怕什么,咱们走了这么久,晋国人要打我们早就动手了,哪里会让我们走到这里,过了崤山,前面就是祖国了,这个时候我们可不能打退堂鼓,加把劲,不要让别人笑话!”
“可是,可是我记得父亲曾经说过,崤山……”白乙丙话没说完,孟明视打断他道:“无胆鼠辈,就算有埋伏,我们堂堂大秦虎师,怕他怎的,将军你若当真害怕,就留在这里殿后,我自率军在前开路,褒蛮子,你就来做这个先锋,如何?”
这个褒蛮子乃是秦军第一虎将,惯使一柄八十斤重方天画戟,抡动如飞,自谓天下无敌,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牛人,听到这话当下一声虎吼:“狭路相逢勇者胜,将军放心,他晋军不来则已,来一人我杀他一人,来百人我杀他百人,来千军万马我就杀他个血流成河!”
孟明视壮其言,拊掌大笑道:“好,不愧为大秦第一虎将,非无胆鼠辈可比。”
白乙丙见孟明视不肯听自己劝阻,只好一声长叹,退往后军,心里不断祈祷:如来佛祖太上老君玉皇大帝耶稣基督还有所有过路的神仙,你们一定要保佑我们这次能顺利度过此劫,逃出生天啊……
却说褒蛮子自恃勇武,率领前队一路驱车,不一会儿就到了崤山东口,此处乃是崤山地形最为险恶的地方,名为上天梯,地如其名,道路极其难走,秦军只好下来牵马扶车而行,山路(如果还能称之为路的话)难走倒还罢了,这时天公不作美竟突然又下起蒙蒙的细雨来,秦军衣甲鞋发俱湿,再加上路滑难走,行军的速度一下子慢了下来,不断有秦军士兵不慎滑倒,甚至还有整个车马翻覆的,兵士抱怨之声不绝于耳。褒蛮子高声叫道:“大伙儿加把劲,过了崤山再休息,前面就是祖国了!”
褒蛮子话音未落,突然听得前面山坳里一阵鼓响,飞出一队人马,为首一员大将仰面大笑道:“哈哈哈,可惜呀可惜,在你们前面的并不是祖国,而是鬼门关,你们哪,永远也回不去咯!”
褒蛮子虽然有些吃惊,但脸上却无丝毫惧色,他驱车上前高声叫道:“来将何人?竟敢如此口吐狂言!”
那将见褒蛮子气势逼人,还以为他是秦军主将,便摆了个自认为最酷的pose,用手拨拨秀发,双目炯炯地直视着褒蛮子,沉声道:“你听好了,我,就是玉树临风帅气逼人智勇双全威震天下的晋国大将,晋侯车右莱驹是也。怎么样,怕了吧!”
褒蛮子摸了摸头,道:“莱驹?没听说过!你们晋国真差劲,居然派个无名小卒来这里丢人,也不怕人笑话!”
莱驹刚想换第二个pose,闻听此言不由大怒,一把拔出舆侧长戈,劈头盖脸朝蛮子砸将下来。褒蛮子却呵呵一笑,轻轻松松将手一伸,轻轻松松地就抓住了莱驹的长戈,然后轻轻松松往回一用劲,莱驹就连人带戈被拽得飞将起来。莱驹心中大骇,在半空中连忙放手,跌回到战车之上,摔了个狗吃屎。
秦军将士忍不住齐声大笑起来,刚才的疲惫一扫而空。
褒蛮子不待莱驹爬起来,轮起他那八十斤重方天画戟,朝莱驹胸口就是一刺。莱驹毕竟久经战阵,应变还是可以的,连忙一个驴打滚滚到战车另一侧,可那戟来势太重,竟将整辆战车砸了个粉碎,战马受惊,扬蹄撞倒两个晋兵,狂奔而去,莱驹和御者也被掀翻在地。褒蛮子并不留情,顺势将戟横挥,只听得“刷啦”一声,莱驹和御者来不及惨叫,就被长戟划作两半,鲜血流了一地。
鸦雀无声。
褒蛮子仗戟而立,一头乱发随风飘散,状如战神。
秦军士气大震,齐声发喊朝晋军冲去。晋军没了主将,吓得魂不附体,不敢应战,丢下满地的战车,四散奔逃而去。
褒蛮子大笑:“我道晋军有多厉害,原来只是银样蜡枪头,不堪一击。”
秦军于是将晋军的战车收归己有,继续前进。褒蛮子差军士传报主帅孟明视,言:“晋军已被我军杀退,元帅可速上前,无须担心。”(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
孟明视得报大喜,于是和白乙丙、西乞术合兵一处,一同进发。
却说孟明视率军过了上天梯,又过了鬼愁窟,断云峪,堕马崖,落魂涧(这都什么晦气名字),突然发现前面塞满了乱木,阻住去路。
这时候,峡谷的山风突然停止了流动,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四周越来越重的杀气狂涌而来,压得大家喘不过气来,孟明视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糟糕,有伏兵!”
果然,震天的催命鼓声响起,山路两侧的高崖上突然出现了无数晋兵,黑压压的如同蚂蚁一般,他们用漠然的神色冷冷地看着崖下的秦军,就像在看一群死人。
孟明视的脑袋中一片空白。
褒蛮子呢?他不是在前面开路,说晋军已经被他杀退了吗?
这是从山崖上传来一个声音:“百里将军,你是在找你的先锋褒蛮子吧,不好意思,他在我这里做客呢,你要不要也上来喝杯茶啊,王城一别,咱们大概也有十几年没见了吧!”
孟明视抬眼望去,只见发声处正是晋军的帅旗所在,而那说话之人,须发银白,双目炯炯,正是他生平最畏惧的一个人,天下间真正的战神——晋军主帅,先轸。
先轸也不等孟明视回话,伸手轻轻一招,一辆囚车从队伍后面推到近前,只见里面一个大汉全身是血,相貌甚是粗豪,正是秦军第一虎将,先锋褒蛮子。
褒蛮子怒视着先轸,大骂道:“你这个阴险小人,用陷坑对付我,算什么本事,有种的话放了我,和我来个公平决斗!”
先轸冷笑道:“为了抓你,我军可是死了不少将士,就这么放了你,你认为可能吗?”
孟明视叫道:“先轸兄,秦晋两国世代交好,你这么做岂不是太绝情了吗?”
先轸笑道:“这可是你们自己送上门的,送上门的肥肉哪有不吃的道理,所以说你怪不得我们,怪只怪你们不该来到此处,你知道这个地方叫什么名字吗?绝命岩!就是上天要绝你们命的地方,所以说,这一切都是你们的命,觉悟吧!”说着亲自擂鼓,高声喊道:“给我放箭!一个都不能放他们走脱!”
箭如雨下,孟明视等人还没反应过来,数百名秦军就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秦军一片混乱。
孟明视看着身边的士兵一个个倒下,束手无策,前面被乱木阻住去路,后面则是堕马崖、落魂涧,万丈深渊,无路可退。他只好命令军士舍弃战车和辎重,从左右爬山越溪突围,逃得了一个算一个。
这不是一场战役,而是一场屠杀,晋军一面射箭,一面将无数的山石和点着的柴木从两侧的山崖上一股脑儿地砸将下来,一时间,山谷下血流成河,大部分秦军不是被柴火烧成焦尸,就是被山石砸破脑袋,甚至被巨石整个儿地从身上碾过去,变成一摊肉饼,偶尔有几个挣扎着爬到山上的秦卒,也迅速被山顶的晋军杀死扔了下来。凄厉的哀号回荡山谷,飞溅的鲜血和焦臭的浓烟混着满天的细雨飘散在半空之中,化作迷迷蒙蒙的猩红色血雾,将整个战场变成了一片鬼蜮。
可以想见,三万多人被活活堵死在一条山谷里,任人屠杀,呼天天不应,呼地地不灵,那种绝望、恐惧,是多么令人悲悯。四百年之后,白乙丙的后代战争疯子秦将白起率大军与赵括率领的赵军在古上党地区大战一场,赵军大败,白起将投降的四十万赵军赶进长平附近的山谷里,然后封堵谷口,也是使用石头、弓矢等居高临下攻击,将其全部杀死在谷中,从而造成中国战争史上最惨烈的一场悲剧。从谱系上来讲,赵人应该是晋人的后辈,白起此举,也算是为自己的祖先白乙丙报了当年崤之战的仇——使用的是几近相同的手段!
原来,真实的战争,是如此的残酷。
原来,人类的历史,就是一个充满了仇恨与屠杀的记事本。
这场屠杀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不绝于耳的惨叫声很快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呻吟和悲鸣,秦军三万勇猛的将士甚至连武器都来不及使用,就死伤殆尽,战争的结束快得让人有些出乎意料。先轸含笑看着山下堆满了整个峡谷的秦军尸体,心中很是满意,相对于之前让他名震天下的城濮之战,这场战事伤亡小,时间短,成效大,又轻松又写意,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艺术品。他笑着对身旁自己的爱子先且居道:“看到没有,以最小的损失换取最大的杀伤,这就是谋略的重要性了!走,我们下去收拾残局吧,孟明视这小子还在下面等着我们呢!”
孟明视等三帅神色木然地聚在一块巨岩之下,他们眼睁睁地亲眼目睹了整个大屠杀的全过程,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兄弟们一个个惨死在晋军的手下,变成了异国之鬼,现在他们的心中,除了仇恨,还是仇恨。
他们明白,即使他们能幸存下来,但终其一生,恐怕都无法从这一场战争的阴影和噬骨的仇恨中走出来。
先轸顺手杀死了一个旁边被大石压住下半身不断哀号的秦国士兵,结束了他的痛苦,然后眼神平静地看着孟明视等三人,就像在看三头刚刚被擒获的困兽。
“怎么样,就剩下你们三个了,老夫献上的这场演出,还算精彩吧!”
孟明视鼓掌凄然笑道:“精彩,太精彩了,不过我军三万将士的冤魂不会放过你的,我们主公也不会放过你的,秦晋两国,从此不共戴天,现在,你开心了吧!”
先轸怒道:“这些就不劳你们操心了,你们还是先担心一下你们自己的脑袋吧!”
孟明视瞠目道:“哼,这三颗脑袋,你要拿就拿便是,废什么话!你若不拿,总有一天我们会加倍讨还回来的!”
先轸道:“别急嘛!现在还不是时候,待我先将你们献给主公,羞辱你们一番,自会让你们好好上路,放心好了!”
先轸于是汇集诸将,将三帅及褒蛮子押上了囚车,与滑国的辎重玉帛,一并押解到晋襄公大营。襄公穿着黑色的丧服受俘(晋国从此使用黑色丧服),军中欢天动地,三帅强忍眼泪和屈辱,咬碎银牙,褒蛮子心中恼恨,大喝一声:“卑鄙小人,使这等诡计,有什么光彩的!”这一声,就如半空中起了个霹雳一般,一下子盖过了晋军的欢呼声,整个大地仿佛都晃动起来,大家都忍不住掩耳失色。蛮子就呼声中将两臂一撑,麻索囚车竟被震成碎片,蛮子双脚一蹬,腾空而起,一把夺过旁边看守士兵的长戈,抡圆一转,十数个晋国士兵顿时身首异处。蛮子并不停歇,飞也似的朝襄公奔去,一路竟无一合之将。
擒贼先擒王,原来蛮子想劫了襄公,以此反转形势。
襄公心中大骇,仓皇叫道:“快快救驾!快救寡人!”
先轸也吓了一跳,忙叫道:“放箭,快给我放箭!”
数百名亲卫们连忙挡在襄公面前,弯弓搭箭,朝褒蛮子一通乱射。
蛮子身中数箭,依然拼死冲了几步,才因失血过多不支倒地。先轸忙拔出佩剑,冲上前用力补了几剑。蛮子挣扎了几下,终于再也动弹不得,在血泊中又喘了几口粗气,这才死透。
先轸惊魂未定,又用剑割了蛮子首级,这才全身虚脱地坐倒在地,拊着胸口道:“好一个厉害的家伙,可以比得上从前的魏犨了!”
崤之战是春秋时最著名的伏击歼灭战,也是我国军事史上第一个大型伏击歼灭战战例,在所有史料的记载中,都清楚地表明秦军三万将士除了三帅之外是全部阵亡了的,先秦时期伏击战中能与它媲美的,恐怕也只有三百年后孙膑击杀庞涓的马陵之战了,因此,它对春秋时期军队装备的发展变化、对中国军事思想和战斗形式的发展变化,具有深远影响。而秦穆公也因此学习到了宝贵的战争经验,在秦国之后的所有战役中,秦国再也没有穿过崤山劳师远袭过,而是使用远交近攻的战略和避开山谷攻击孤立城池的战术。在当时,各诸侯一般野战,并不攻城,因为围困城塞需要大量部队粮食和很长时间,会误了本国农业生产,成功率很低。可是秦国却因为地理的原因,反其道而行,一开始就苦练攻坚,并当成基本战法,开始慢慢地蚕食晋国的边境,所以到了以争夺城池为主要作战手段的战国时期,秦国的攻城战术已经远远地走到了六国的前面。所以到了这个时候,天下间就再也没有秦国的对手了,秦国因此得以蚕食三晋,并吞六国,一统天下。(秦国的东出之路被晋国所阻,这种先天劣势,最后却演变成了一种最大的优势,这就是所谓的勤能补拙了。)
反观晋国,他们虽然在此次战役中取得了一时的大胜,却公开破坏了秦晋联盟改变了原来的战略格局。文公时,秦晋联盟,晋无侧背受敌之忧,且可借秦以增强自己在与楚斗争中的地位,甚至可以通过一段时间的努力联合秦国一起灭掉楚国,真正确立自己的霸主地位。但崤之战晋襄公与先轸却将秦国这个好盟友推向敌方,促成了秦楚联合,将自己置于两面作战的最不利境地。自此之后八十余年,晋在南向与楚作战,同时还必须西向与秦作战,对北部边境地区的控制随之放松,边境外的狄、戎等族,便乘虚进行侵扰,于是就形成了晋国三面受敌的战略局势。其实在当时晋、楚、秦互争中原霸主的三角斗争中,不论从政治上、军事上,还是地理环境上,晋、秦之间的矛盾,都不是主要矛盾,而且也没有激化到不得不交战的地步。何况当时秦晋没有公开决裂,晋也没有一战而灭掉秦国的力量。晋国根本没有必要因为一时之利而惹恼秦穆公这个可怕的对手。因而,站在晋国的立场上,从战役上说,崤之战是晋国君臣的一次重大胜利;但从战略上说,则是晋国君臣因全局观点不强而造成的一次失误。这次失误在数十年后造成了一个非常严重的后果,那就是晋国由文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霸权最终被雄才大略的楚庄王给夺走了。当然,晋国毕竟底蕴雄厚,楚庄王死后不久,春秋霸业又复归于晋。
所以说,论军事,晋襄公君臣无疑能力不俗;但论政治论外交论大局观,其见解实不逮晋文公,姜还是老的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