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三天,穆公和百里奚日夜问对,通宵达旦,废寝忘食,颇有几分相见恨晚的意思。
这三天是秦国春秋历史中最重要的三天,大政方针,由此而定。
主公得了贤才,大家自然不好打扰,直到第四天两人聊得差不多了,公孙枝才得以见到他们,不过,他不是空手来的,他带了一只雁来表示祝贺。
“主公您已经得到国家所需要的圣臣,我特来为国家祝贺。”公孙枝说。
秦穆公笑纳了。
公孙枝接着说:“秦国地处偏僻,人民愚陋无知,这是国家危亡的根源,百里奚之才高臣十倍,臣这个上卿的位子还是让给他吧!”
百里奚反对:“这怎么行?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吧,为兄能遇明主,都是拜弟所赐,我怎么好意思抢你的官做。”
公孙枝说:“你能遇到明主是你的福分,我能遇到贤才让位是我的福分,你别光想着你的福分,也要成全一下我的福分啊。”公孙枝还真厚道!百里奚这朋友交得值。
秦穆公笑着说:“井伯你就不要再推让了,难得子桑这么厚道肯让贤,你就成全了他的美德和高义吧!井伯当上卿,子桑当次卿,共同辅佐寡人,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百里奚说:“不行,我还是要推让,不过这次不是推让给子桑,而是推让给另一个人,此人之才又高出臣十倍。”
秦穆公心想,这个百里奚比公孙枝强十倍是匹万里马,现在又冒出个人来比百里奚还要强十倍,那不成了十万里马了,天哪,寡人的运气不会这么好吧!
于是秦穆公赶紧问道:“不会吧,这么厉害,说说看,是何方神圣?”
公孙枝忍不住插嘴道:“我知道是谁?宋国隐士蹇叔。”
百里奚说:“没错,就是蹇叔。当年臣流浪在齐国的时候,想去投靠齐君无知,蹇叔劝阻了臣,臣好险听了他的话没有去,否则早就丧身在那场政变中了;后来我又想去投靠周王子颓,还是蹇叔劝阻了我,让我逃脱了杀身之祸;再后来我回到虞国当官,蹇叔也劝阻过我。我虽知道虞君不能重用我,但实在穷得没法了,心里贪恋利禄和爵位,就姑且留下了。我两次听了蹇叔的话,都得以逃脱险境;一次没听,就遇上了这次因虞君亡国而遭俘虏的灾难,可见蹇叔的才能远胜于我,他现在就隐居在宋国的鸣鹿村,主公快派人去找他吧。”
这几个人推来让去,毫无私心,果然是共过患难的好兄弟。
秦穆公一听,心想,这个蹇叔还真神啊,于是立刻下令,派公子絷带着重礼去宋国迎请蹇叔。公子絷真可怜,每次都是跑腿的命。
一个月后,公子絷带着人才回来了,不过请来的不只蹇叔一人,还有他的两个儿子白乙丙和西乞术。
白乙丙名丙,字白乙。西乞术名术,字西乞。这名字取得都不咋地啊,可见蹇叔年轻的时候还只是个土老帽,之后怎么会有那么高才能的,令人费解。
秦穆公听说这次访贤,买一送二,顿觉自己赚了不少,于是立刻命令百里奚出城迎接。
三十年未见,两个老朋友又一次在异乡相逢,不由感慨万千,涕泪交流。
“三十年了,三十年风风雨雨,老哥哥,我们终于见面了!”百里奚抱住蹇叔,忍不住抽泣起来。
蹇叔也是老泪纵横:“是啊,我也好挂念你,能在有生之年又看到你,真是太好了。”
百里奚心有余悸地说:“老哥,你这回不会又来劝阻我吧,我跟你说,这次咱们碰到的真的是个明主啊,断非齐君无知和周王子颓可比。”
蹇叔笑了:“老弟以为我隐居于宋,就不知道天下大事了吗。我早已得知,秦主雄才伟略,求贤若渴,正是为兄梦寐以求的明君。咱们兄弟日后同仕秦国,可以共创美好未来了!”
秦穆公早已听说了蹇叔的本事,所以一见面,就恭恭敬敬地请教起来:“寡人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称霸天下,可是现在中原列国以戎翟看待秦国,连会盟都不让我参加,好郁闷哪。”
蹇叔摇头说:“那个什么会盟不参加也罢,夫霸天下者有三戒,毋贪,毋愤,毋急。贪多就会嚼不烂,愤多就会失冷静,急多就会摔跟头。所以我秦国目前最大的要务,是发展生产,创建和谐社会;夫攘外必先安内,要先安定好关中地区的少数民族,才能立足本国,寻求发展;而不是去急着参加会盟,干预他国内政;国家强大了,国际地位自然高了,到时大家还不求着您去参加会盟?”
秦穆公对蹇叔的应对十分欣赏,于是封蹇叔为右庶长,百里奚为左庶长,位皆上卿,谓之“二相”,令封公孙枝为次卿,蹇叔之子白乙丙、西乞术为大夫,从旁协助。有了这么些个千里马万里马帮忙,秦国立法教民,兴利除害,奖励生产,加强军备,不到五年,秦国大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