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分两头,各表一支,咱们再回到秦国的重耳这边。狐偃、狐毛两兄弟听说自己的老父亲被晋怀公杀了,悲痛欲绝,恨不得立即回晋国找怀公拼命,重耳也十分愤慨,他对二狐说道:“两位舅舅不要伤心,重耳这就去找秦君,让他派兵帮我们打回老家,替外公报仇!”
秦穆公听了重耳等人的悲诉,同情地说道:“我早就知道圉这个家伙不是个好东西!公子无须再说了,该出手时就出手!这正是上天赐给我们的大好机会,寡人这就出兵帮尔等夺回晋国,为狐大夫报仇雪恨!”
不久,从晋国传来消息,除了死心塌地跟着夷吾父子的吕甥、郤芮两人之外,栾枝、郤穀等晋国重臣都愿意支持重耳。现在“里应”有了,再加上“外合”,重耳返国的时机已经完全成熟。终于,在公元前637年的春天,秦穆公亲自统领革车五百乘,畴骑二千(传统看法认为,古代中原骑术是从战国赵武灵王的“胡服骑射”开始的,其实,早在春秋中期,秦晋等偏西列国已经开始少量使用骑兵了),步卒五万,辅重耳入之于晋。两人来到黄河岸边,分兵辞行之时,秦穆公充满感情地对重耳说:“渡过了黄河,晋国就是公子你的囊中之物了,你可千万不要学夷吾父子那两个白眼儿狼一样辜负寡人啊……”
重耳生气地说:“秦伯把我重耳看成什么人了!放心,我不会忘了岳父大人您的。”
有了重耳这句保证,秦穆公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了。重耳舒了一口气,正要登船,旁边的狐偃又开始找麻烦了,他捧着一块玉璧跪倒在重耳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十九年了,已经十九年了,这十九年来臣跟着公子您颠沛流离,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也犯了太多的过错。如今公子终于要成为国君了!我这个糟老头留着也没什么用了,还请公子允许臣下就此归隐田园,颐养天年吧,这一块玉璧是秦君送给我的宝贝,也是我身上最值钱的东西,我把它送给公子,算是谢罪,也算是离别的礼物,请公子笑纳。”
重耳大惊:“咱们眼看就要打回老家共享富贵了,舅父你怎么这个时候要走呢?您这叫重耳情何以堪!”
狐偃又说:“公子,你还记得在齐国臣欺骗公子把您劫出临淄的事吗,当时我就知道自己已经犯了死罪,只是为了继续留在公子身边完成我们未竟的事业才苟且于世,如今成功已近在眼前,臣下我自知罪孽深重,有何颜面再回晋国,还是让我留在秦国了却残生吧!”
重耳流着眼泪说:“舅父,这都是我的错啊,当年您明明是为了我好,我却当成了狼心狗肺,如果那时不是舅父,我还在齐国醉生梦死不思进取呢!这一切都是舅父的功劳啊,我重耳在此立誓,他日回到晋国之后,重耳一定不会忘了舅父的恩德,如有反悔,如同此璧!”说着重耳潇洒地将手里的玉璧往黄河里一抛,不一会儿,那块玉璧就在滔滔的河水中翻滚着失去了踪影。
随行众人看着这感人的有如偶像剧的场面,都十分动容,纷纷流下了热泪,只有介子推感觉心里酸溜溜的一点儿也不好受:好你个狐偃,还真是会演戏啊,什么风头都被你占尽了,好像就数你功劳大似的,想当初我介子推可是割了大腿肉给公子吃呢,我都没说什么,你却当众邀起功来,真是不要脸,我这种高觉悟的君子不屑和你这种小人在一起,哼,你不走我走!我要走就真的走,才不像你那样假惺惺的呢!
于是,介子推趁着登船时的混乱,自己一个人悄悄地溜了,他找了一艘小船,自己一人渡过了黄河,波涛中,介子推负手立在船头,心里说:“悄悄地我走了,正如我悄悄地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