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桂见自己招蓦勇士的想法得到父亲首肯后,便迫不及待来到杨天酒店,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杨天和陈三强果然喜不自禁。
吴三桂问杨天、陈三强下一步怎么办?
杨天说:“当然去招啊!不过这人数既不能太多,多而不精无用;也不能太少,太小单薄无力。”
吴三桂说:“那你说到底要多少人?”
杨天默想了一阵,说:“我看就招六十二人吧?”
吴三桂问:“为何要招六十二人?”
杨天说:“再加上我们两人刚好是六十四人。”看了陈三强一眼之后继续说,“六十四人按八卦方阵排开,分八块。如能练成八卦方阵,进能攻万军之敌,退能拒千军之马。”
吴三桂没有想到杨天能把他自己也算到死士之列。他不知道杨天是在有意试探他还是决意如此。吴三桂并不点破此事,只是默然。
杨天说:“不过,我们到哪去寻找这六十二名勇士呢?”
陈三强说:“这倒不用愁!这几年我在外游荡,得知长白山一带多匪徒。我想匪徒之中虽多凶恶之徒,却必多忠勇之士,吴公子不如将之招来,据为己用。”
杨天沉吟一阵说:“只是那些匪徒却非良善之辈,只怕公子……”
吴三桂知道杨天的意思,立刻阻止他说:“这个不劳二位费心!你我同为人子,你们既然能去,我却为何不能去?再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杨天和陈三强两人大受感动。
吴三桂要杨天赶快把酒店盘出去,跟自己一同去寻访勇士。杨天告诉他,酒店已经盘出去了,并说他知道吴将军会同意此事,所以他昨晚便把酒店盘给了别人。陈三强也帮腔说是。吴三桂立刻装出兴高采烈的样子,夸奖他两人说:“有你们二人相助我,何愁大事不成?”但他的心里却隐隐约约有些不高兴。
于是,吴三桂从家里带了足够的银两,与杨天和陈三强三人出发了。吴三桂说:“即使踏遍辽东,也要找六十四勇士。”
然而他们并不顺利,在外游荡了半年,却几乎没有碰到一个与自己心目中的勇士相符的人。陈三强有些自责,他觉得不该带吴公子到长白山一带来,因为他也是听人说在长白山一带有土匪出没,可是到了长白山以后,却连一个土匪也没有碰到。吴三桂虽然有些心灰意冷,但外表上却没有丝毫表现。他总是对陈三强说没关系。而杨天却一连几天不言不语了。他倒不是在生气,他要想一些问题:谁是勇士?以什么标准来判断到底是不是勇士?勇士头上没有标签,我们又怎么能够随便找得到呢?
吴三桂见杨天一直沉默寡言,知道他心里正在琢磨一些事。吴三桂便问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杨天便把自己的疑惑对吴三桂说了。吴三桂一想,是呀!确实是这个道理。看来我们不能瞎撞了。要找到真正的勇士,首先要弄清一个问题:什么人才算得上勇士。
于是,三个人便对此展开了一番讨论。可是讨论来讨论去,三个人却没有讨论个结果出来。正当他们争得不可开交之时,他们所住的客栈的老板来了。客栈老板是一个五旬上下的老头,前额宽阔,五官端正,肌肤白里透红,身着长纱,给人一种不俗的感觉。
三人对客栈老板的到来感到很突然,因此一见到他便都缄默不言。客栈老板便问他们所争何事?陈三强不由自主地看向吴三桂,杨天轻笑道:“我们只是在争一些琐粹之事,何劳先生挂怀?”
客栈老板便随意地笑了笑说:“其实三位公子不告诉我,老朽也知道!因为我站在门口已有半个时辰了。”
陈三强霍地站立,便想发脾气。吴三桂一把拉住他,杨天也示意他不可生气。于是,三人便不再言语,等待客栈老板继续说话,客栈老板果然像没有看到一般继续说:“其实你们不能怪我!我要是你们便不会跑到客栈里来讨论这些事的。”
杨天说:“那先生在门外站了这么久的目的,只怕不是为了告诉我们不要到客栈来说话吧?”
客栈老板说:“当然不是!”
杨天便厉声说:“那先生到底所为何事?”
客栈老板一点也没有把杨天放在眼里,继续说:“我来告诉你们怎么才能找到真正的勇士。”
陈三强几乎按捺不住,要向客栈老板冲过去,去教训他一通。
吴三桂拽了拽陈三强的衣襟,陈三强便又坐了下来。吴三桂想起了白发老人告诉他的话。白发老人说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而真正的高人术士却也隐于野。看来这客栈老板并非一般人士,说不定对自己确有好处。于是,吴三桂起身,恭恭敬敬地向客栈老板行了一礼。客栈老板说:“其实,你们争来争去,并没有真正弄清楚什么是勇士。”
吴三桂说:“愿听先生教诲!”
客栈老板问:“春秋战国时期的椒邱沂是不是勇士?”据东周列国志记载,椒邱沂有好友死于吴国,到吴国奔丧,丧车经过滩安时,想让马在滩安饮水。滩安的官吏说,水中有神,看见马便要抢走,你不要让马饮水。椒邱沂不听,让从者解马饮水。马果然被拖入水中不见了。椒邱沂大怒,持剑跳入水中与神决战。三日三夜后,他从水中出来,被水神伤了一只眼睛。
吴三桂正在沉思,杨天代他回答道:“当然是勇士!神力超人,且敢与神斗而不丧命。”
客栈老板又问:“那要离算不算勇士呢?”
吴三桂说:“当然也算。”要离敢于当面折辱椒邱沂,说他与水神相斗,不能讨回自己的马,而且还被伤了一只眼睛,贪生怕死,是天地间最无用之物。后被伍子胥请去刺杀庆忌。
客栈老板又问:“椒邱沂与要离谁更算勇士?”
杨天与陈三强默然。吴三桂说:“当然是要离。”客栈老板又问为什么。吴三桂说:“椒邱沂虽然天生神力,敢与水神作战,但他却不能杀死水神,反而被水神所伤。而要离看似瘦弱,却敢当面折辱椒邱沂。这且不说,还能在戒备森严之中,单身刺杀庆忌,可见其勇气胜过椒邱沂许多。”吴三桂反问客栈老板是不是这样?
客栈老板笑了笑不作回答,反而问吴三桂:“你认为一个人是否是勇士,是看其表,还是看其心呢?”
吴三桂恍然大悟,立即对客栈老板说:“多谢先生指点,使我茅塞顿开!”
客栈老板却又问:“吴起算不算勇士?”
吴三桂说:“当然算。吴起能忍痛割爱杀妻求将,应该算勇士!”
客栈老板又问:“那介子推算不算勇士?”
吴三桂说:“那当然算。介子推能够割股啖君,是真正的勇士。”
客栈老板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之后说:“如果吴起和介子推你只能要一个,你会要谁呢?”
吴三桂看了看杨天和陈三强一眼,然后说:“当然是要介子推。”
客栈老板又问:“为什么?”
吴三桂说:“吴起自然是勇士!但他只能杀其妻以求将,伤痛不在他身上,他自然敢!而介子推能自割股以啖君,以己之痛侍君之饥,是真勇!”
客栈老板脸上便再也没有了笑容。他认为,吴起杀妻是伤在妻身,痛在己心,是真痛。而介子推是伤在己身,痛在君心,是假痛,所以才有后来的重耳烧山求见介子推。而吴三桂竟然不这样认为,他觉得眼前的这个年轻人非常可怕。
所以他脸上再也没有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