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念自修炼开始,修为一路突飞猛进，远超常人。
不过三年光阴，修为直逼三阶。
一年进一阶,这是闻所?未闻之事?，当然也并非没有人做到过,做到过的人就近在眼前,那人便是寒夙。
寒夙三岁入修炼之门,从小就天资异于常人，五岁入三阶，十岁破五阶得长生,二十至八阶，八阶跨至九阶也仅仅用了三百年。
唯一让人遗憾的是，自破入九阶之后，修为停滞不前,已有千余年之久。
这等逆天之速,曾一度让人啧啧称奇,无人能与之比肩。
可曲念竟有赶超之势，自修炼开始的这三年来,处处都透着寒夙那一骑绝尘的风姿。
这是旁人始料不及的,就连寒夙也未能料到。
不过，曲念天资愚钝也好，天资卓绝也罢,寒夙始终待她?如初，该夸之处夸,该训之处也照样训。
但叁嗔可不这样认为，他年事?已高，加之他曾受过姜团那一记重伤,虽后期调养了，但大大折损了寿命，近几年，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人都快老糊涂了，却始终不忘隔三差五的前来寒夙面前说道一番，尤其是在曲念修为突飞猛进之际，他更是急得直跳脚。
叁嗔翻来覆去也没有什么新词，无非就是觉得曲念心怀鬼胎，非人族，其心有异，甚至几次提出除掉曲念。
寒夙念在他年事?已高，一生都为寒焰谷操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同他过多计较。
虽没同他计较，但也从没将他的话听到心里去。
曲念养的那只小麻雀，前些年啄了寒夙一口，曲念生气之下，险些将那鸟儿摔死。
寒夙发现及时，阻止了，并责罚了她?。
叁嗔得知此事?后，又来说道，一口一个，“你看这小半妖，原形毕露了吧，她?终于是原形毕露了……”
寒夙虽也生气，但却不认同叁嗔的话，小孩子嘛，总会有些大大小小的问?题，不必过度紧张，及时纠正过来就好了。
罚一罚，教导教导，不至多严重，更何况曲念认错态度诚恳，如此，此事?便也没有过多的追究了。
寒夙自以为，一切都在可控的范围内，曲念会做出摔打麻雀的举动，也只是一时冲动，并非真有此意?，她?本性还是好的。
***
“那老不死的东西可真够烦人，一把年纪了，半截身子入了土，却一天不得消停，一天到晚在我师尊耳边叨叨念念，也就我师尊脾气好，若换成我，老早就把她?脖子给拧断了。”曲念不满的抱怨着。
很?多时候，很?多抱怨的话不能和寒夙说，但却可以和青儿说。
而青儿也确实是个合格的倾听者，因为她?认同曲念的所?有不好的观点，认可寒夙不认可的。
这让曲念有种遇知己?之感?。
“这不是什么大事?，看不顺眼的人，杀了就好了，据我所?知，那叁嗔修为不过四阶，连长生之身都未能修炼出，想来也不是多厉害的角色。”
“他是寒焰谷谷主，修为虽低了些，但远不是轻易可招惹之辈。”
青儿凑至曲念跟前：“这个容易，只要你开口，我就帮你杀了他。”
曲念确实烦叁嗔，但也没到非让他死的地步，不是有什么仁慈之心，更多的是，杀了叁嗔会牵扯出太?多事?情来。
寒焰谷谷主如果遇害，寒夙就是再怎么不管事?，也会出面调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到时候调查到自己?身上，凭白惹一身骚，得不偿失。
青儿见她?不说话，冷笑?道：“你舍不得你那师尊，难道这老东西你也舍不得？莫不是对着寒焰谷生出什么感?情来了。”
曲念眯眼：“怎么，我若真说让你去杀了他，你还真会去冒这个险不成。”
青儿挑眉：“你不喜欢的人，我可以帮你除掉，更何况，那人还是寒焰谷谷主，本就是个该死之人。”
曲念摇头?笑?笑?，没当一回?事?。
只觉得她?是随口说说，并不会真付出行动。
怅族韬光养晦之际，青儿蛰伏多年，向来不是个冲动之人，在没有十足把握时，她?不会轻易对寒焰谷的任何人出手。
能出手时，那绝对是能一击致命的时候。
但现在远远没到能一击致命的程度。
三年相?处，曲念对青儿还是有些了解的，知道她?是何种性子，总之她?不是个冲动之人。
寒夙教育曲念，不可对麻雀行摔打的残暴之举，对待弱小要有仁慈之心，不可以武欺人，这是不光彩的，也是不对的。
青儿却说：“万物皆随我心情，只要我够强，只要我高兴，什么事?情都可以为之，不过一只麻雀而已，你那师尊过于小题大做了。”
曲念不知谁说的对，但潜移默化间，曲念或多或少还是有被青儿所?影响。
寒夙教曲念善，青儿却教她?怎么恶。
像曲念这样的人，教她?向善良很?难，但要教她?做恶，三言两语的游说就能做到。
寒夙用近十年的光阴，试图教会曲念何为善，而青儿在后来，只用了不过一瞬，就让她?重新拾起恶。
青儿望着曲念走远的背影，脸上的笑?意?逝去，“这局棋下得够久了，你说我应该选个什么时机，给她?来一个漂亮收尾。”
向来比较急切的婢女此刻却沉默了。
青儿侧头?看她?：“怎么不会说话了。”
婢女凝着她?，自从得知青儿的具体计划后，她?突然……
“要不然，算了吧。”婢女突然这么说。
“算了？”青儿眉头?微皱：“你我活着是为了什么，你连自己?的使?命都给忘了？”
婢女藏在衣袖下的手握拳：“我的家人都是惨死于寒焰谷手底，此仇我不可能忘，但报仇的方法有很?多，没必要非得行你的那个方法，我们换个方法，换个更好的方法。”
“更好的？”青儿摇头?笑?了笑?：“没有了，若是有，我又何至走到这一步。”
婢女还想再说，青儿眼神坚定，抬手打断，不愿再听她?的劝说。
青儿本是打算勾引曲念这个情窦未开的少女，试图用这份感?情来离间曲念和寒夙之间的关?系，但效果甚微。
此路不通，便换了另外一条路，一条更简单的，比如成为她?的挚友。
这条路显然成功了，三年时间，她?在曲念心里留下了分?量不轻的位置。
可能称不上挚友，但也绝对是个知心朋友。
倘若有一天，曲念视为知己?的朋友，死于寒夙之手……
那时，曲念和寒夙的关?系会变成怎样？
这局棋很?险，也许曲念会对寒夙生怨，但不一定会生恨，更不至兵戎相?见，极大的可能是，青儿白送一条性命。
但这种事?情，谁又说得准呢，下棋布局，运气也是占很?大一部分?的，到了该赌的时候，就该毫不犹豫的出手。
***
入冬，竹林飘起满天飞雪。
竹叶片片落满雪，竹子支撑不住雪带来的重量，压弯压断了大半。
寒夙站在院子里，伸手接下一片雪。
最近总是心绪不宁，总也静不下心来，似是预感?什么事?情要发生，但又算不出具体要出什么事?。
“师尊！”曲念从雪地里蹿了出来，绕过压弯的竹子，蹦蹦跳跳的朝寒夙走来。
途径之地，留下一串脚印。
“下这么大的雪，你这又是去哪里疯了。”寒夙嘴上说着责备之语，手却帮她?拍去落在肩头?的余雪。
“我下山去了，去找我那朋友玩。”曲念如实道，并未隐瞒。
这些年，总听曲念提到她?的朋友，也不知道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寒夙向来不爱追问?这些，她?有交友的自由，只要不是同大奸大恶之辈混在一起，寒夙基本不管。
寒夙：“玩归玩，不可荒废修炼。”
曲念笑?着点头?：“念儿知道，师尊放心。”
这时，一个雪球凭空出现，以顺雷不及掩耳之势，直直朝曲念的面部袭来。
曲念从善如流，退后一步，运转体内灵力，召出红色屏障。
雪球击在屏障上，散开跌落。
寒夙淡笑?，满意?的点了点头?。
曲念嘟嘴：“师尊总用这种法子试我，前些日子，我额头?都让你用石子砸红了。”
寒夙：“上次没能挡住，说明不够努力。”
曲念哼哼了两声，然后蹲下身，从地上捧起一掌雪，握成圆球：“师尊，小心了！”
说完，抛出雪球。
寒夙消失在原地。
曲念四下环顾，头?顶传来一记敲：“没大没小，还敢拿雪球打为师了。”
曲念捂着头?，好不可怜的看着她?。
苏汐语刚出门，迎面就遭了一个雪球，砸得满脸都是。
原是苏汐语刚好出现在雪球所?抛之处，没打到寒夙，倒是砸到了恰巧出现的苏汐语。
苏汐语气：“曲念！”
曲念吐了吐舌头?。
苏汐语收敛怒意?，看向寒夙，低头?礼貌问?好，然后便同曲念动手互丢起雪球来。
你打我一下，我打你一下，好不热闹，寒夙在一旁观之，偶尔笑?笑?，并未阻止。
打累了，停下来。
“你今儿个不去找你那朋友了。”曲念近些年总会提到她?的朋友，三句话不离朋友。
也不知道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苏汐语每次具体问?，曲念就含糊其辞，不肯说。
曲念：“你管我去不去找她?，你还是好好钻研下你的修为吧，你看你，比我早修炼那么多年，我不过三年就快赶超你了。”
曲念三阶下层，苏汐语三阶上层，苏汐语天赋也不错，不然不会被叁嗔推荐而来，但和曲念相?比，还是欠缺了不少。
现在虽然修为差距不大，但以后只会越拉越大，因为越到后面，越难突破。
苏汐语横她?一眼：“那又怎样，这不还是没赶上吗，等你哪天赶上了再说其他吧。”
曲念仰着头?，骄傲得不行：“那不是迟早的事?，师姐，你就说实话吧，你是不是嫉妒我了。”
苏汐语摇头?啧啧了两声，她?不是争强好胜之人，对曲念还真没嫉妒之心，但诧异和欣赏还是有，当然欣赏的只是天赋，而非她?那糟糕的性子。
“话说，”苏汐语突然好奇发问?：“你三句话不离你朋友，如若有一天，我和你那朋友同时出事?，你救谁？”
“我朋友厉害着呢，用不着我救。”
“假设，假设！”
“若要假设的话，那我肯定是先救师尊，然后……”
苏汐语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并用手指着自己?。
“然后救我朋友。”
苏汐语撇嘴，太?失败了，输给师尊没话说，输给那朋友算怎么一回?事?。
“那救完你朋友总该轮到我了吧。”苏汐语愤愤道。
曲念指了指在窗台打盹的麻雀：“还有我的小麻雀呢。”
苏汐语哽住：“那麻雀之后呢。”
曲念又指了指在门后啃肉干的猫儿：“还有师尊养的小猫儿。”
苏汐语：“……”
“若是之后你还活着，顺带救一把得了。”
“切。”
曲念笑?了：“你怎么还生气了。”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