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苏汐语闻声回头?,本以为是?寒夙,可当看清来人后?,心头?涌起?一抹失望。
来人穿着白袍,白头?白胡须,是?寒焰谷谷主?叁嗔。
苏汐语放下染血的毛巾,拱手行礼:“谷主?。”
叁嗔三步做一步走至床边,看了眼床上的人,面色惨白,气息虚浮,已是?强弩之末,一副随时都有可能?魂归西天的模样。
“师祖离开前是?怎么交代的?”叁嗔问。
苏汐语如实回道:“师尊让弟子照顾好师妹,等上三日,三日后?她会回来。”
叁嗔凝着床上的人,眼睛微微眯起?,透出?危险的神色。
苏汐语心一惊,她人虽不够机灵,做事也过于刻板呆滞,但叁嗔这种带有杀意的眼神,她还是?能?够分辨得出?的。
苏汐语见事情?不妙,急忙挡在床边,护住床上的人。
叁嗔瞥了一眼苏汐语:“你挡着做什么。”
苏汐语不敢对其不敬,但他若试图伤曲念,她也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不过一年,你就被这小半妖蛊惑了?”叁嗔冷笑一声:“她偷学心法,心术不正,必定是?包藏了祸心,我早就瞧她不对劲了,要我说,就应该趁此?机会要了她的命。”
曲念昏昏沉沉间,隐约听?到了叁嗔说话的声音,心凉了大半,看来今日是?等不回寒夙了。
没了希望,彻底没希望了,曲念没了硬撑下去的意志力,任由倦意袭来,彻底昏死过去。
苏汐语始终挡在床边,不让分毫:“谷主?三思,师妹只是?年纪尚小不懂事而?已,她偷学心法无非就是?好奇心强,没有您说的那般不堪,倘若真如谷主?所言,她确实藏了祸心,那也应该由师尊前来惩处,谷主?还是?不要越界的好。”
叁嗔冷哼一声:“你胆子变大了,居然还敢威胁起?我来了。”
苏汐语跪下:“弟子不敢,只是?希望谷主?三思而?后?行,免得连累己身。”
“我的生死相比寒焰谷的未来,根本就微不足道,倘若这半妖真是?祸害,我今日除了她,纵使?得了师祖责罚丢了性命,那我也死得其所。”叁嗔大义凛然道。
苏汐语手握拳。
叁嗔眼神阴沉的盯着床上的人,不知过了多久,叁嗔收回视线:“罢了,左右她现在这个?样子,应该也撑不到第三日,我动手与?否已经没有多少意义。”
叁嗔意味深长的看了苏汐语一眼:“你别忘了自?己的职责,我将你送过来就是?为了预防有一日这半妖为祸寒焰谷,你这般维护她,可别是?连自?己的使?命都忘了。”
苏汐语:“弟子不敢忘,曲念是?我师妹,我理应护她,但倘若她行为祸之事,弟子也绝对不会姑息。”
叁嗔点?点?头?:“但愿你能?做到。”
叁嗔衣袖一挥,转身离开。
苏汐语长松一口气,倘若刚刚叁嗔一定要动手伤曲念,苏汐语是?半点?办法也没有的。
叁嗔修为不高,但苏汐语不过是?个?刚修炼一年的修行者,万万不是?四阶修士的对手。
一旦交锋,必败无疑。
苏汐语将毛巾上的血渍洗净,用温水打湿,坐于床边,帮曲念擦去额头?汗渍。
昏厥中的人嘴唇张合,似是?在呢喃着什么话,苏汐语靠近听?。
曲念:“师尊,师尊……”
苏汐语叹息一声,愁眉不展,师尊你可得早些回来啊,不然……
第三日,清早,寒夙回来了。
不多不少,刚好三日。
寒夙长发被风吹乱,衣裳上染有血渍,风尘仆仆。
苏汐语见她身上染血,着急上前:“师尊你怎么受伤了,伤得很重吗?”
“不是?我的血,”寒夙将一白色瓷瓶交给她:“温水送服,赶紧让她服下。”
苏汐语接过瓷瓶,忙倒了温水,扶起?床上的人,“张嘴,把药吃下去。”
曲念双唇闭得紧紧,完全不配合,硬喂,被吐了出?来。
苏汐语没了法子,看向寒夙:“师尊,她不吞。”
寒夙坐在床边,抚了抚昏厥中人的脸,声音柔和,劝说道:“念儿乖,张嘴吃药。”
曲念紧闭的双唇松动,苏汐语趁机忙将药喂下。
还好动作够快,总算是?让她把药给吃了下去。
“都没意识了还只听?师尊的话,我这师姐在她眼里就这么不招待见吗。”苏汐语抱怨了一句。
“咳咳。”寒夙咳嗽两声。
苏汐语眼有诧异:“师尊你……”
寒夙捂嘴又咳了两声:“没事,偶感风寒而?已,你照顾好她,这药服下后?身体会每隔一段时间便发热,及时帮她擦汗换衣。”
寒夙起?身离开,苏汐语下意识跟上两步:“师妹昏迷这两日一直都有在喊师尊,她醒来定是?很想?见到你的,你要去哪?”
比起?问寒夙要去哪里,苏汐语更想?问的是?,师尊为什么会咳嗽,肯定不可能?是?偶感风寒这样的拙劣借口。
寒夙修为高深,早已不是?肉胎凡体,根本就不可能?感染风寒。
不是?感染风寒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她受伤了,且伤得不轻,不然以寒夙的性格,只是?小伤绝对会忍耐不显现出?来,刚刚不受控的咳嗽了,由此?可见,伤的很重。
苏汐语嘴巴张了张,几次要说话又几次止住。
苏汐语想?询问伤情?,但很显然,寒夙肯定是?不愿说的,询问的话到嘴边也只能?咽了下去。
寒夙:“照顾好她。”
苏汐语点?头?应是?,目送寒夙离开。
吃下寒夙送来的药,曲念一直在发烧,身体时冷时热,这样的状况持续了大概一晚,苏汐语都怕她会烧坏脑子,好在第二日曲念的身体得到了明显好转。
不再?发热,惨白的面色也恢复了一些血色,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着。
“师尊,师尊……”曲念迷迷糊糊中,不停的低唤着。
苏汐语叹息一声,也不知师尊现下去了哪里,身上的伤是?好转了还是?加重了。
苏汐语想?着想?着又自?责起?来,这一切灾难的源头?原本是?可以避免的,明知师妹是?个?机灵鬼,在她提出?要看心法时,就应该更为谨慎一些,不该变相的助长了她的胡闹。
究其根本,还是?自?己的疏忽大意造就了这一切。
又过两日,曲念从昏睡中转醒,苏汐语给她倒了一杯水,喂她喝下。
曲念总不时四处张望,像是?在找谁。
苏汐语知道她在找谁:“师尊不在。”
曲念哑着嗓子:“她去哪了,为什么不在。”
苏汐语摇了摇头?,“不知道,她说她有事,也没具体说有什么事,应该过段时间就会回来了,你现在只需要好好养伤,其他的就不要多操心了。”
苏汐语扶着曲念重新?躺下,给她盖好被子。
曲念浑身酸疼,胸口更是?一阵一阵的灼烧,很是?难受,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却被这些疼痛感折磨得压根无法入眠,只能?清醒的熬着。
每日午饭过后?,苏汐语都会送来温水,让曲念吃药。
这药是?寒夙带回来的,寒夙离开前有嘱咐过,温水送服,连吃七日。
苏汐语本还以为劝她吃药会很费劲,准备了各种小玩意逗她开心,还备好了药后?吃的蜜饯,结果发现这些东西压根用不上。
曲念吃药很干脆,不拖不拉,一口吃下。
对此?苏汐语感到很讶异,后?来就慢慢发现了,曲念吃药向来都是?爽快干脆的,不爽快不干脆的时候一般都是?因为寒夙在。
寒夙在她就故意闹腾,让寒夙哄,寒夙不在,她干什么都老老实实的,一点?都不闹腾。
“师尊什么时候回来?”曲念吃完药,问。
苏汐语摇头?:“不知道,应该还需过几日。”
曲念放下杯子,不太开心的哦了一声。
晚上,曲念又问:“师尊什么时候回来?”
苏汐语一脸无奈的看着她。
睡前,曲念再?次问,苏汐语看都懒得看她了。
本以为消停了,没曾想?第二日又问,第三日第四日,一天最少问三次,都快把苏汐语问得没脾气了。
“师尊怎么还不回来。”曲念身体好了大半,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但嘴上仍旧念叨着寒夙,一开始是?期待的念叨着,现在则是?怨怼起?来:“师尊为什么不回来啊。”
苏汐语叹了口气,这段时间她一直都对曲念有所隐瞒,并没有告知她寒夙受伤的事情?,更没告诉她寒夙是?因为帮她取药才受的伤。
“你是?不是?知道师尊去哪里了?你是?不是?故意瞒着我呢,师尊到底去哪了?”曲念不依不饶的询问着。
苏汐语被问烦了:“你能?不能?别问了,不知道不知道,都同你说了多少次不知道了,你这么个?问法到底是?想?让师尊回来,还是?想?把你师姐我烦死啊。”
曲念哼了一声,不高兴了。
不高兴就不高兴吧,苏汐语松了口气,总好过她一直揪着问来得好。
“吃药吧,今天已是?第七日了,吃完这次之后?便不需要再?吃了。”苏汐语将装有温水的杯子送至她跟前。
曲念接过,但这次她没有第一时间吃下去,而?是?看了看白瓷瓶里的药,然后?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曲念举着手上的瓷瓶,问:“这药可是?师尊送来的?”
曲念吃了七天的药,今儿个?才意识到药可能?是?寒夙送来的。
苏汐语白了她一眼:“不然呢。”
曲念:“所以说,师尊七天前,在我昏迷的时候,回来过。”
苏汐语嗯了一声:“好了,你总说这些废话做什么,赶紧把药吃了。”
曲念望着手中的药,迟迟没有动作,“师尊终日都不出?竹林,平日就在这竹林里种花拔草,怎么突然就走了呢,还一走就走这么多天。”
苏汐语:“你能?不能?别念叨了,你个?小屁孩可真够烦人的,赶紧吃药。”
曲念突然抬头?,凝着苏汐语:“你是?不是?还瞒着我一些什么?”
苏汐语表情?一滞,不自?然的避开了视线。
曲念本来只是?诈一诈她,本也没抱什么希望,没曾想?她竟躲开视线了。
“你果然有事瞒着我,”曲念抓住她手臂:“你快说,师尊到底去哪了?”
苏汐语无奈叹气,都已经这样了,再?瞒怕是?也瞒不住了:“本是?怕你担心,所以一直瞒着没说,师尊那日回来时,似是?受了很重的伤。”
“很重的伤?”曲念眉头?一皱,“师尊怎么会受伤。”
苏汐语目光落在曲念手中的白瓷瓶上,没说话,但为什么会受伤,已经不言而?喻了。
曲念握白瓷瓶的手收紧,心中闷闷的,很是?不舒服。
曲念在屋内来回渡步,满脑子都是?师尊受伤了,师尊受伤了……
“你也别着急,师尊修为高深,这点?伤不算什么的,她许是?怕你我担心所以才会暂时离开,更何况你着急也没用。”苏汐语宽慰道。
这样的话根本就安慰不了曲念,反倒加深了曲念的焦虑,急得在屋里不停的来回走,走得苏汐语眼睛都要花了,偏偏还劝不住她。
“不行,我得去找师尊。”曲念抬步就要往外走。
苏汐语趴在桌上昏昏欲睡,听?到这话,瞌睡醒了,忙站起?来喊道:“你要去哪找,你又不知道师尊现下在何处,连个?大概位置都不知道,这无异于大海捞针,”
“再?者说师尊又不是?不回来了,退一万步说,找到了又能?如何,你除了添乱以外还能?帮到师尊吗?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待着吗,你自?己的身体都还没好利索呢,逞什么能?。”
曲念压根不听?,得知寒夙受伤这个?消息后?,她是?一刻都坐不住,哪怕是?要出?去大海捞针,那她也要去捞一捞才能?甘心。
苏汐语见好言相劝没用,只得上前一步,伸手点?了她的昏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