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师尊,”小?曲念穿着一身红衣,脑后扎了两个小?辫子,小?辫子随着她的跑动左右摇晃。
她小?跑到寒夙跟前,奶声奶气的喊:“师尊。”
寒夙拿出手帕,蹲下?,同她平视,帮她擦去额头汗渍:“怎么跑这么急,一头的汗。”
曲念眨巴着眼睛,歪了歪头,配合的由着她擦。
擦完后,寒夙瞥了一眼她裙摆处以?及鞋靴上的泥污,着恼的拍了下?她额头:“怎么又?弄这么脏。”
曲念摸了摸被拍的额头,嘿嘿傻笑。
寒夙无奈摇头:“说吧,什么事。”
曲念来了精神,迫不?及待的开始献宝,两只小?爪子摊开,凝神,“噗”的一声,手掌处燃起了两团火。
“师尊你看,我会掌心点火了,是不?是特厉害。”曲念一脸的求表扬,“我自己学来的,是不?是特聪明!”
寒夙心里觉得?好笑,但嘴上还是配合的嗯了一声:“我家小?念儿自然是聪明的。”
曲念仰起小?脑袋,得?意极了:“我以?后做饭烧火都不?用带火折子了,可方便了。”
寒夙话题一转:“你光学这个了,我让你背的功课背完了吗?”
曲念笑意一滞。
寒夙稍用力?,惩罚性的拍了下?她额头:“今日你若不?把我规定的东西背完,别想吃饭。”
曲念瘪嘴:“可是那东西很无聊,整日之乎者也的,无趣的很。”
寒夙什么也没说,就淡淡看着她。
曲念立时站直了背,弱弱道:“好,我马上去背。”
曲念耷拉着脑袋,往回走,不?情不?愿的回去背那些她并?不?感兴趣的诗词歌赋。
有时候她都不?懂背这些做什么,还不?如把掌心燃火的小?法术练熟练一点,这个比起书上那些文绉绉的东西要有趣上百倍。
她每次一拿起那些个书,就昏昏欲睡,一点都不?想背,但奈何师尊总抽查,她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
寒夙望着那小?不?点失落落的走远了,无奈摇头,到底是个小?孩子,整日就想着玩。
这日,曲念站在寒夙跟前,抓耳挠腮,费了不?少?力?气,苦思冥想之下?,总算是把那首诗完整背了下?来。
背是背下?来了,就是磕磕巴巴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寒夙问她那句诗什么意思,她眼睛转悠了好几圈,硬是把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解释成了:“朱家的肉臭了,冬天丢外面就冻成骨头了。”
寒夙拿茶杯的手一抖,而站在一边的师姐更是直接憋笑出了声。
曲念瞪了师姐一眼。
寒夙皱眉:“你还好意思瞪她?”
曲念撇嘴,委屈的低头扯衣袖。
寒夙叹息一声,摇了摇头,看向身侧的师姐:“汐儿,你来告诉她。”
苏汐语止住笑意,清了清喉咙,解释道:“此?诗出自《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说的贵族豪门家中有吃不?完的酒肉,堆积之下?都放臭了,而路边的穷人却因天气严寒食不?果腹而死,路边白骨累累。”
曲念撇起的嘴撇得?更宽了。
寒夙看向底下?撇嘴扯衣袖的人,语气也不?知?到底是骂还是宠:“成日不?学无术。”
寒夙收了两个徒弟,一个曲念一个苏汐语,虽是一同教,但性格却大不?相同。
一个爱在泥巴里打滚,成日钻研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还总爱泡在厨房里做菜,另外一个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个处处得?体的大家闺秀。
按理来说,寒夙应该要更喜欢苏汐语的,毕竟交给她的功课,她总能按时按量甚至超质完成,不?像曲念,总是敷衍了事,让她背首诗她都能背得?乱七八糟。
但比起苏汐语的听话乖巧,曲念显然是一个更会“哭”的孩子,作对了会讨表扬,做错了会撒娇哭鼻子,会哭的孩子总是惹人偏爱的。
寒夙以?为她真的是个孩子,但没曾想过?,她从一开始就不?是个单纯的小?孩,顽皮也好,哭鼻子也好,统统都是她刻意伪装之下?呈现出来的东西。
***
曲念头依靠在门边,因梦,嘴角露出了浅浅笑意。
身后的门忽的被打开,曲念往后栽倒了下?去,梦也跟着醒了。
曲念还处在迷糊中,睁眼就瞧见?寒夙站在一边,一瞬间迷糊,有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寒夙淡淡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人,然后绕过?她,走了。
曲念醒了瞌睡,低落的垂着头,昨夜的话犹回在耳,师尊那句“我们桥归桥路归路,过?往恩怨不?再提,江湖不?再见?”总时不?时回荡,让她心中分外难受。
曲念还是像以?往一样?跟着寒夙,只是不?敢再靠那么近了,就那么不?远不?近的跟着。
寒夙自那晚长谈过?后,就再没同她说过?一句话,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她,直接将她当成了透明人。
曲念心里难受,好几次想上去同她说话,但又?好几次忍了下?来。
寒夙这两天频繁的往炼丹房跑,曲念好奇,但又?不?敢跟上去看,只得?在外面等着,有时在外面一等就是一天,也不?知?道寒夙到底在里做些什么。
郁竹门虽是修仙门派,但最开始却是以?炼丹闻名的,各类广为流传的仙药,疗伤的益于修炼的……皆是由郁竹门研制而成。
炼丹房由二十来个小?石屋组合而成,每个房间都配有八卦阵,门口挂着木牌子,每个石屋用处各不?同,负责炼丹的弟子昼夜不?分的在此?忙碌,人来人往但却井井有条。
炼丹房终日需燃火,气温要比外面热上三倍,寒夙在里不?过?待了小?半日的功夫,衣裳就汗湿大半。
负责炼丹的弟子大多三阶,有一定的抵御炎热能力?,在这种环境下?不?会有过?多不?适,但寒夙修为不?过?一阶,和普通人没太多区别,自然受不?得?这种炎热。
尽管如此?,她依然顶着恶劣环境,撑了大半日没有出去。
负责管理炼丹房的人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大家都叫他?刘管事,光头,高且壮,胳膊上的块头是常人的两倍大。
刘管事在门口观察很久了,好心出声提醒:“我看你都快热脱水了,你身子吃不?消的,赶紧出去吧。”
寒夙擦了擦额头汗渍,摇了摇头,“无妨,我还能撑得?住。”
她一眨不?眨的盯着炉子下?的火候,不?敢分心。
她所需炼制的丹药,火候一分不?能差,差了一点就会前功尽弃,必须时时刻刻的盯着。
一缕青烟从炉子中飘出,刘管事嗅了嗅鼻子,是烧焦的味道,他?表情一变。
刘管事修为虽不?高,但常年炼丹,是这方面的高手,基本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丹药,光是闻一下?就能知?道怎么回事。
“你过?来这边炼丹药,我从不?过?问,因为门主交代过?,你需要什么材料我便给你提供什么材料,但是现在炼制的这东西,”刘管事眉头皱得?紧紧:“根本就是个废品啊。”
有树叶的清香但更多的是烧焦味,一个丹药一旦有了烧焦的味道,那便毫无疑问的是个废品。
寒夙炼丹所需的药草,都是从刘管事那取来的,全?都有记录,她取的草药不?是什么价值连城之物,但也不?是乡间野草随处可见?,每培育一株都不?容易。
“寒师妹,你要炼什么,你同我说就是,我亲自给你炼,这些个草药都是我们辛辛苦苦种出来的,没有一株是可随意糟践的,你这般浪费,实?在过?分的很。”刘管事眼有怒意,若不?是门主之前交代过?,他?现在就要把人赶出去了。
寒夙:“你误会了……”
刘管事压根不?听,伸手就要去灭了炉子下?的火。
“且慢。”寒夙上前一步,抓住他?灭火的手。
“趁着现在还来得?及,还能抢救一部分材料,再拖,所有材料都报废了。”刘管事心疼草药,顾不?得?其他?,直接甩开她的手。
寒夙被她甩得?往后退了几步,眼看着火就要被灭了,她眉心一皱,指尖灌入灵力?,朝他?背后一点。
刘管事动作顿住,身体僵硬,动弹不?得?。
火还维持在合适的大小?上,确定丹药无恙后,寒夙这才回头去看他?:“实?在抱歉,事出突然,出此?下?策,还望见?谅。”
寒夙怕他?继续“捣乱”,没有解开他?的穴道,还有一盏茶的功夫丹药就能好,这个时候可不?能再出纰漏。
刘管事瞪着眼睛,惊诧不?已。
刘管事修为三阶,寒夙一阶,这当中差了两阶,两阶听着好像差距不?大,实?则就算是差了半阶,在打斗上那也是天壤之别的,高出半阶就是绝对的压制,更别说差两阶。
二人的强弱根本就不?在一个维度上,按常理来说,寒夙是不?可能点住他?的穴位的,她是怎么做到的!!!
寒夙只当没看到他?的诧异,全?神贯注的继续盯着八卦炉。
一盏茶后,火被寒夙熄灭,她打开炉顶盖,一股烧焦的味道扑面而来,两颗拇指大小?的黑不?溜秋的东西呈现在眼前。
刘管事眉头紧皱,这就是颗废丹,吃了怕是要拉肚子。
寒夙待到丹药晾凉,取出,收入瓶中,一共两颗。
寒夙望着手中小?瓷瓶,心情凝重?,这两颗丹药便是她最后的最坏打算。
***
“那丹药,依照刘管事的话,是废丹,可我瞧着也不?像是废丹,若真没用,她也没必要费那些力?气。”大师兄满心困惑。
“当然不?是废丹,”九渊道人抚了抚手中拂尘,“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那是一颗能要人半条命,两颗能废人灵根的丹药。”
大师兄眼睛瞪大:“她这是要毁了曲念的灵根?!”
九渊道人摇头,望向远方:“寒夙若真能做到这般的狠,她也不?会被曲念所伤了。”
大师兄不?解:“那她炼这丹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