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夙满心期待的等着她的后话,结果换来了一个抢字,一颗心高高抛起然后重重摔落,整得她一时又气又无语,果然是个不靠谱的人。
寒夙憋着一口气,躺下,盖好被子,背过身,睡觉。
曲念望着底下的人:“我这方法不好吗,明明是最简单快捷有效的。”
寒夙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头。
曲念轻笑:“不闷吗?”
得不到回应,曲念也不恼,头趴在床边沿处继续盯着她看:“我还有另外一个方法。”
埋在被子里的人探出了头。
明知道她不靠谱,但还是忍不住想听一听。
或许是寒夙真的过于迫切了,离家已有半年之久,母亲的身体每况愈下,这半年也不知道母亲病情有没有加重,她每在外拖一天就不安一天,总念着赶紧回去。
曲念嘴角挂着笑:“如果你觉得抢不行的话,你就伸手问他要。”
寒夙:“……”
绕是寒夙脾气好,接二连三的被人耍,也有了几分火气,但良好的教养让她深吸一口气,忍下了大骂的话语:“我没心思陪你逗乐。”
曲念有些无奈,抢也好要也罢,这两个办法本质上一样,曲念也没觉得抢有什么不对,只要是她想要的喜欢的,不管用什么办法,统统都得拿到手。
她最常用的法子就是抢,也正如她所说,她喜欢这个方法,简单便捷有效。
曲念看向躺在地上的人,眼眸黝黑深邃。
师尊她也要抢过来,哪怕手段恶劣点。
***
这次入门测试一共通过了四个人,虎子拜入了韩长老门下,金千眉拜入莫长老门下,而寒夙和曲念则是跟着九渊道人。
虎子和金千眉都是下跪敬了师父茶的,拜师的过程虽然没有多隆重,一切从简,但该有的礼节都有,反观寒夙和曲念就有点不同了。
九渊道人没有要收寒夙为徒的意思,只单单说了一句跟着他修习,该教的他都会教,明里暗里要表达的意思,都是教你可以但这声师父他不受。
寒夙不理解,但也知道不可多问,至于曲念,九渊道人甚至连教这个字都没对她说,就放任她,随她爱做什么就做什么。
寒夙弄不明白这是何缘故,曲念倒是一点没觉意外,甚至还吊儿郎当的来了一句:“我是门主的私生女,就这身份摆在这里,有点特权那也是应当的。”
寒夙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也没什么心思去追究真假。
大家各自都拜入了不同长老门下,但实际上只是挂个名头而已,长老们很少露面,只有在特定的时候点拨几句,其余时间都靠自己琢磨,故此天赋二字尤为重要,很多人琢磨个三五载也毫无进展。
长老们虽然不常露面,但底下也还是有先生辅佐教导的。
第一堂课学的不是修炼知识,而是郁竹门的规矩,规矩很多,一共一百九十九条,各方各面,衣食住行统统都有固定的规矩。
规矩不可犯,禁地不可闯入,言行得得体,犯错就得受罚,罚的方式有很多种,较轻的是面壁思过,最重的是废除修为逐出师门。
寒夙初心虽不是来郁竹门拜师,但秉承着来了便要守规矩的原则,将这些条条框框的规矩一一记住,并牢记于心。
寒夙神情认真,曲念却撑着个头,神游天外。
负责教导规矩的老师是个清瘦女人,弟子都称她为楚先生,脸颊瘦得都凹陷了进去,笑起来总给人一种不阴不阳阴森森的感觉,寒夙听师兄师姐们私下常吐槽她是个鬼先生。
这个称呼倒贴切,楚先生不笑还好,一笑还真就像个女鬼。
楚先生站在台上,不疾不徐的一条接一条的念规矩,活像催眠曲,寒夙本是认真在听,被她念的都不禁有了几分睡意。
“啪”的一声,戒尺拍打在桌面上,昏昏欲睡的几人顿时坐直了身子。
曲念早已睡过去,被这声响扰了清净,眼底闪过一抹不悦。
楚先生声音稍抬,继续念:“第一百零七条,不可嗜睡。”
楚先生面色沉沉,她忍曲念很久了,其他弟子纵然昏昏欲睡但也没人敢真睡,就是装也会装出了一副认真听的样子,毕竟进郁竹门都是历经了千辛万苦。
得来不易的机会,哪怕是无聊的规矩,也都听的尤为认真,谁会像曲念这样,吊儿郎当丝毫没个学习态度,一堂课不是发呆出神就是睡大觉,实在不像话。
若不是门主特意交代过,让其不要对她管束太多,不然手上这戒尺拍的可就不是桌面而是她的后背了。
“第一百零八条,不可饮酒,第一百零九条,不可诳语……”
曲念打了个哈欠,趴桌上,打算继续睡。
楚先生故技重施,又用戒尺重重拍了一下桌面。
曲念啧了一声,抬头望向台上的人,眼睛微微眯起。
一股压迫感迎面而来,楚先生心中一凛,握戒尺的手因这突如其来的威压而微微发颤。
威压只是一瞬,很快便收回了。
能光靠一个眼神便威慑到自己,这人的修为起码高了自己两阶。
高了两阶那便是七阶修士,楚先生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门主都不过前些年刚侃侃跨过六阶步入七阶……
难怪门主千叮咛万嘱咐,不要管她,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曲念冷笑一声,总算是没人会吵她了,她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趴下继续睡。
寒夙坐在曲念后面,她看了看面色不善的楚先生,又看了眼还在呼呼睡大觉的曲念,犹豫再三,悄咪咪的伸腿,往她凳子上踢了一下。
第三次了,曲念眼神冰寒,睡个觉都不安生,这么想找死!
曲念回身,一回头便和寒夙的目光对上。
炸掉的毛瞬间垂落下来。
寒夙没留意她的这些变化,只是低声提醒道:“先生已是很不高兴了,你莫要再睡了,好好听课。”
曲念眨巴了两下眼睛,撇撇嘴,哦了一声。
经过寒夙的警告,她整节课都没再睡了,坐得直直的,连背都不敢弯,活脱脱成了个好学生。
楚先生惊疑不定,嘴上虽还在絮絮念着规矩,但实际上心里早就将曲念分析了个遍,她是什么人,她和门主什么关系,一个七阶修士为什么要将自己伪装成新人弟子。
一堂课在无聊的规矩中缓慢度过,时至午时才结束。
“终于可以吃饭了,”虎子摸了摸肚子,“我的肚子早就咕噜咕噜叫了。”
金千眉瞥他一眼,“饭桶。”
虎子挠挠头,憨憨笑了两声,他脾气好,被骂了也不生气。
金千眉哼了一声,转而侧头去看寒夙,昨日测试时,风头全让她抢去了,着实让人来气,什么全灵根,天赋好又有什么用,门主不也还是没收她做徒弟。
估计也就是假把式,从来也没听说过有人能全灵根,没听说过的那不就和废灵根差不多,金千眉酸溜溜的有些不服气。
之后自己一定要超过她,金千眉暗暗下决心。
见金千眉望过来,寒夙淡笑礼貌回应。
金千眉冷哼一声,衣袖一挥,走了。
寒夙自然也察觉到了她的敌意了,但没放心上,她对谁都不友善,也不是单对她一人。
寒夙不怎么在意,曲念却盯着走远的金千眉,眼有不悦。
“走吧,去吃饭。”寒夙招呼虎子一起。
虎子挠了挠头,跟在后面,保持了合适的距离:“寒姑娘,还是你人好,说话也温声细语的,不像金姑娘,又凶又吓人,她好像一天不骂人就不舒服似的。”
寒夙笑了笑,没有过多去评价他人。
走两步,发现曲念没有跟上,寒夙回头,眼神询问怎么了。
曲念指了指反方向:“我还有其他事,你先过去吧。”
寒夙点头,没过问太多。
虎子想必是饿极了,一路都走得很急,刚到地方,闻到饭香便撒丫子往里跑。
寒夙正准备跟上去,迎面遇上了一熟人,倒也不算熟人,是之前主持过一二关入门测试的青衫男。
青衫男面色略苍白,看起来精气神不太好,隐在青衫下的脖颈隐有几道红痕。
寒夙的目光点过红痕,拱手礼貌唤道:“大师兄。”
大师兄嗯了一声,途径她往前走,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回头。
他眉头紧蹙,嘴唇紧抿,似是有什么话要说,又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
寒夙不解的看着他,视线又一次扫过他脖子上的红痕,这伤痕有点像是被人掐出来的。
大师兄深吸一口气,似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张口道:“寒师妹,有些人看似无害,但实际却并非如此,你需得提防,莫要轻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