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你去哪了?”寒夙半支起身子,揉眼迷瞪的看向从外推门进来的人。
曲念嘴里哼着小曲,似是心情很不错,“没什么,出去解决了一个小麻烦。”
寒夙睡意醒了一半,狐疑的打量了她一眼,头发衣裳整洁,腰间系着玉笛,看这模样应该是一晚上都没有沾床。
寒夙看向旁边的床,被褥都还叠着,她果然一夜都没睡。
曲念回身将房门关上,迎上她的目光,轻轻笑了一声,“做什么这么看我,难不成你觉得我出去干了什么坏事。”
“睡吧。”寒夙收回打量的目光,重新躺下。
曲念不满的撇撇嘴:“我说小夙儿,你能不能收起对我的警惕心,我不是什么坏人。”
寒夙翻身,“但也不是什么好人。”
“这是什么话,”曲念走到她床边,“我什么害过你了?我不止没害过你,我还救过你呢,要不是我大展身手勇抗蛇群,你早没命了,我也算你半个救命恩人。”
寒夙背对着她,不冷不热道:“你不是说是侠士救的我吗,做好事不留名的潇洒侠士。”
曲念:“那就是我随口一说的话,你本也没信过,不是吗。”
寒夙翻过身来,看向她:“你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曲念嘻嘻笑了两声,蹲下身子,趴在床边,与她平视:“我说的话大部分都是假的,但,我喜欢你,这句话是真的。”
因为这话,寒夙蓦的想起梦中那个孩子,最近好像总是梦到这个孩子。
寒夙收起飞远的思绪,瞪了面前人一眼,这人真是个狐狸精,不光面相像狐狸精连行为都像,她怎么连女的都勾引?莫名其妙!
寒夙翻过身去背对她,似是这样还不够,将被子一拉盖住头。
被子盖了一会,又拿开了,一股霉味这么盖着受不了。
曲念看着她动作,轻笑一声。
***
天蒙蒙亮时,寒夙隐约听到了鸡鸣之声,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
这一觉睡得不□□稳,做了一夜的梦,总梦到有块石头压着自己的手臂,搬又搬不开,难受得很。
寒夙想要伸手打哈欠,后知后觉的发现,身旁躺了一个人,那人枕着自己的手臂,脸蹭在自己的胸口,睡得正香。
寒夙眼睛瞪大,愣了愣,然后面色一沉,当即一脚将人直接踹了下去。
曲念“哎呦”一声。
寒夙冷着脸,下床穿靴,从曲念身上跨了过去。
曲念扶着腰嘶哑咧嘴的爬了起来,“一大早的,怎么这么凶啊,我这腰都被你踹疼了。”
寒夙冷眼看她。
曲念扭着小蛮腰,嬉皮笑脸的,“不就同你搂着一块睡了一夜吗,又没做什么,你这人好生小气啊。”
寒夙面色愈发沉了,曲念识趣,做了个缝嘴的动作。
待到洗漱完出房门,发现大家都已经出来了,全都站在屋前的草坪处。
寒夙扫了一眼众人,少了一人。
直到第二关测试即将开始,江岐也没出现,听他同住的人说,昨夜就出去了,一直没有回来。
曲念食指不时绕着自己的长发玩,“我当他多厉害呢,原来也不过如此,想来是临阵脱逃不敢再参加第二关的测试了。”
寒夙微微皱眉,他看起来也不像是个会害怕之人,若是害怕第一关的时候就该跑了,奇怪。
曲念收起玩头发的手,“小夙儿,他跑了,你不会失望了吧?”
寒夙侧过身去,不理她。
“你怎么还在生气,好了好了,算我不对,以后我不往你床上爬就是了。”曲念没羞没臊道。
她声音极大,语调又带着几分魅惑,这话一出众人纷纷侧目而来,眼含深意的来回在寒夙和曲念身上徘徊。
寒夙哽住:“你!”
曲念不理寒夙,转而瞪向众人:“看什么看,你们都把我家小夙儿整害羞了。”
众人:“……”
寒夙:“……”
青衫男轻咳一声,拉回大家的注意力,“好了,到地方了。”
众人看向青衫男身后,又是一片树林。
众人面面相觑,交头接耳:
“这第二关不会又是和妖兽搏斗吧。”
“昨日我受了伤,今日若再来一次,我可就过不去了。”
“昨日我也只是侥幸,这郁竹门的测试哪里算得上测试,这分明就是要我们的命啊!”
青衫男出声打断众人议论:“第二关,心魔林,你们大可放心,这林中没有妖兽,但是,”他话语停了停,“这里面的东西,比妖兽可怕上万倍,妖兽夺的是你们的性命,但这心魔夺的可是你们心底最深最阴暗的肮脏之处。”
寒夙眉头一皱,没太明白这话什么意思。
曲念趁机凑了过来,解释道:“他的意思是,人一旦走进这心魔林就会产生幻觉,人会陷在这份幻觉里,这份幻觉会把你带入到你人生中最难忘的那个瞬间,”
“说白了就是测一测你有没有干过什么大奸大恶之事,郁竹门不收恶徒。”
寒夙了然点头。
曲念笑了笑,“不生我气了?”
寒夙瞥了她一眼,言不由衷,“我没生气。”
过了一会,寒夙似是想起了什么,问:“你是恶徒吗?”
曲念好笑的看着她,“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
寒夙愣了愣,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问,但第一反应就是觉得她是个恶徒,说来也奇怪,自己好像总是把她往最坏的那个方面想。
寒夙:“你不是就好。”
曲念切了一声:“瞧你这是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今天还就要借着这心魔林给你证明证明,我不止不是恶徒,我还是个心思单纯的大善人。”
寒夙一言难尽的看着她。
测试开始后,寒夙没有第一时间往里走,而是站在原地先观察。
第一个往里走的人,是之前和江岐同住的男子,年约四十来岁,身形壮硕,脸上有一道纵横全脸的刀疤,身上穿着虎皮,手上拿着大斧子。
刀疤男大摇大摆的往里走,随着他的进入,树林上方出现一团白雾,雾气之中竟呈现出了刀疤男心中的幻境。
幻境中,刀疤男变成了年轻的模样,脸上也没了刀疤。
他手上握着一把斧头,正惊恐的不停往后退。
一头白虎不断朝他逼近,白虎每走一步,地上都会留下一个爪印,虎仰天嘶吼,吼声振得树叶乱颤。
刀疤男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惊恐的瞪着眼睛,手上的斧头跌了出去,身体因害怕而僵硬。
早已跑远的女子又折了回来,这女子是刀疤男的夫人,他们二人来山中打猎,不料竟遇上了一头白虎。
女子拖着刀疤男,“快起来,别坐着了,跑啊。”
刀疤男恍惚回神,他看了一眼焦急拖着自己的女子,又看了一眼逼近的白虎,眼神变了变。
刀疤男爬了起来,咬牙,心一横,竟将女子用力推向白虎。
女子惊讶的望着他,大喊一声:“相公。”
白虎跳扑过来,一口咬中女子的脖颈,鲜血直流,女子瞪着双眼,直勾勾的瞪着她信任不已的相公。
白虎得了食物,没再追赶,刀疤男踉踉跄跄头也不回的跑了。
幻境画面一转,被白虎咬死的女子穿着一身白衣,长发披散,七窍流血的站到了刀疤男面前。
“相公,我好疼啊,”女子一把掐住刀疤男的脖子,死死掐着:“我好疼啊,相公,被老虎一口一口撕咬的感觉,有多痛,你知道吗?”
刀疤男被她掐得快呼吸不过来了,他猛的发力,将女子推开,神情癫狂的不停挥砍手上的斧头,“滚开,你给我滚开!我杀了你,杀!!!”
女子歪头看他,眼睛猩红,“相公,你杀我一次还不够,这是要杀我第二次吗。”
刀疤男砍累了,停了下来,剧烈喘息:“我当时也是迫不得已,我不把你推过去,我们都得死,我也是无可奈何,你不要再缠着我了。”
“迫不得已?无可奈何?”女子阴冷冷的长笑一声:“好一个迫不得已好一个无可奈何,想让我走,别做梦了,我一辈子都会缠着你,永远缠着,直到你死!”
雾气中的幻境消失,可站在心魔林中的刀疤男却依旧没有醒,他身边明明什么也没有,可他却还在不停的挥砍手上的斧头,不停砍不停的砍……
直到精疲力尽,直到口吐鲜血,直到断气的最后一瞬也依旧握着斧头在不停的挥砍。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静默下来。
青衫男冷冷笑了笑:“刚刚那位的下场大家也看到了,若你们心中真存了什么肮脏事情,就别往里走了,转身回去吧,我郁竹门不收心术不正心肠歹毒之人。”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没人再敢轻易往心魔林里走了。
“下一个就由我来吧。”曲念自信满满的往前走。
寒夙下意识拉住她。
曲念朝她歪头笑了笑,“小夙儿放心,我的面相虽然不够正直但我的心还是很正直的,起码比那个江岐正直,你放心,我不会出事的。”
怎么又提到江岐了,她是和他有仇吗?
“你小心些。”寒夙松开她的手。
曲念朝她点头,然后转身,一摇一摆步伐轻盈的跨进了心魔林,进去时还顺手在路边薅了根狗尾巴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