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绫的母亲是为景的侍女,由于生母地位卑贱,所生子女待遇也差一级。为景不曾给阿绫和其他子女一样的待遇,为景死后,阿绫的待遇更差。晴景继位后,终日只图自己快乐,根本不顾弟妹死活。身为长姊的定实夫人可怜她,把她接到府内抚养。
景虎并非不知道有这么个姊姊,但过去他几乎不曾想到过。自幼不蒙父爱、被断绝父子关系逐出家门的他,所想的尽是自己的事。
他们两人完全没有共同的回忆,顶多是有一点关于父亲的记忆,但也没有共通之处。他们都觉得父亲了不起,但都不怀念他,因为他们都没有被父亲疼爱的回忆。
谈话很快就到了尽头,显而易见的虚无感弥漫座中。阿绫寒暄后告退。
阿绫离去后,定实夫人对景虎说:
“你大概奇怪她这样年纪还没出嫁吧!不过,这不是我的错,都怪晴景。我跟他提过几次,该为阿绫找个对象了,但他每次都只是口头敷衍,根本没放在心上。现在你继任家督了,国内也恢复平静,你一定要为她安排,拜托你!”
“我知道,我一定为她找个好对象。”
景虎嘴上这么回答,但心里还不清楚这件事该怎么安排才完美妥当,不比在军事上他有绝对的自信。他想,身为当主,除了政军事务外,要处理的事还很多。
景虎一直留在府内馆探病,直到定实病情回稳后才回春日山,向国内及近国豪族宣告国内平靖。同时向京都的足利将军及关东管领上杉宪政报告继承家督、讨平逆贼。景虎的武勇绝伦无可置疑,将军及管领都承认他的继任,并祝贺他平定国内。近邻豪族也派遣贺使,国内豪族更是亲自赴春日山恭贺。
其中,只有上田的长尾房景与众不同,他自己不来,也没派儿子来,而是派家仆送来贺辞贺礼。
去年冬天晴景攻打景虎时,房景应晴景之请出战,在鲭石川河边与景虎大战,陷于苦战,晴景却坐视不救,房景一怒,不辞而回上田。据说,那次出战,房景原极不愿,还是晴景屡派使者恳劝才勉为其难参加,但毕竟是当面与景虎为敌,因此景虎与晴景和解、继掌家督之职后,他自觉尴尬,不肯来见。
景虎眼见以前依附晴景的众将、三条方面的豪族都尽释前嫌来归,上田长尾家是春日山长尾家最亲近的族亲,又是自己的亲叔叔,却持排拒态度,难免介意。
不久,病况一时稳定下来的定实突然转危,随即过世。葬礼盛大举行,众豪族亲来吊丧,房景父子又未露面,仅派家臣代表。
景虎更觉不对劲:“难道有甚么内情?!”
他左思右想,推敲出一个更大的疑惑:“难道房景与晴景订有密约?晴景没有儿子,他们可能订下晴景死后让位给政景的密约,晴景可能用这香饵诱使房景出兵,真会是这样吗?!”
果真如此,那么景虎继任家督、讨伐三条平定国内等事,都不是房景父子乐见的,他们一定是愤怒晴景违约、不平景虎继位,却又无可奈何,除非靠武力夺取。
这事的真相不能去问晴景,就是问了,晴景也不会据实以告,反而可能伤了和气。除非房景父子有清楚的敌对行为,尤须采取断然措施以儆傚尤外,此时唯有佯装不知,再想其他解决方法。他不愿才与兄长争完,又要和近亲同族起纠纷,惹得世人批评。他知道自己身为越后一国首席武将,尤须注意各方的批评,必须靠自己的能力赢得众望。
他想,当此之际,能商量的对象除了宇佐美外无他。思索数天后,便带着少数护卫到琵琶岛城。
景虎此行未事先告之,琵琶岛城守卫大惊,一面恭迎入内,一边急报宇佐美。
宇佐美仍是一成不变的沉稳表情,在途中恭迎。
“如果先有通知,在下当出城恭迎。”
“我是临时起意,没有时间通知你。”
“是吗?无论如何,我还是很高兴。”
进入客殿,景虎立刻说:“想借用一下你的智慧!”
宇佐美微笑低语:“是上田的事吧!”
宇佐美彷佛能看穿人的思想,景虎又惊又喜:“正是。”
“前阵子国内宣告平定时他只派使者,这阵子定实公葬礼时他也名到人不到,这些我都看在眼里。其实,在葬礼时我就想跟你谈了,但想想有一天你会主动找我谈的,于是忍住没说。”
“是吗?”
“这事您跟晴景公谈过没有?”
“没有,差点想去,但还是打住了。”
宇佐美有松一口气的表情:“那样好,若去追究很可能反而弄得进退两难,这时候,只要知道对方对我们抱着不平的心情就够了,而且,应该有解除这不平的方法。”
宇佐美的智略就像急湍流水般哗啦哗啦直冲而下。
景虎非常高兴,倾身向前问:“你说有法子?”
“当然有。”
“不会是开战吧!我已不想再与同族交战了。”
“当然不是,所以才要设计设计。”
“快告诉我吧!我只要想个几天,就能想出解决的方法。”
侍仆送上茶来。宇佐美亲手为景虎奉茶,一杯饮尽,他令侍仆退下,继续刚才的话题。
“定实公葬礼之时,夫人旁边陪着一位美女,我问了人家,才知道那是令姊,我都几乎忘了,为景公是有这么一位千金。”
他闲闲谈着,景虎却不由焦躁不已。
“我也是去府内探病时才见到她的,我从来没有想到过她,她的事还是大姊定实夫人告诉我的。不过,你不是说有解上田那边心事的法子,快告诉我吧!”
宇佐美笑道:“我正在说啊!”
“那么……”
“政景的妻子去年过世,他一直没有续弦,幸好前妻没有生儿育女,虽然是填房,但跟新婚没两样,也算是一桩良缘,就把令姊许配给他如何?”
话说到此,景虎已完全明白。他虽有过人的智慧,但毕竟才二十岁,人生经验既浅,也不曾爱过女人,没想到这一点自是当然。
“是吗?”他的声音中似有失望的调调。
“您若不满意……”
景虎没有回答。与其说他不满意,倒不如说他心情沉重。虽然世上常用婚姻作为政略手段,在大名豪族家中更是平常,但景虎本能地不喜欢这种行为,他觉得不舒服。阴湿的心思和阴险的行动本来就是他所排斥的,政略婚姻亦然。而且,他对和自己一样不受亲人疼爱的姊姊特别同情,希望给她一个更幸福的婚姻。
“您好像不满意。”
“没有别的法子吗?我不喜欢。”
景虎口气很重,表情略显幼稚。
宇佐美微笑说:“我了解您的感受,您认为这方法不像男子汉所当为,先就不满意了,而且您希望为令姊找一桩更好的姻缘,是吧?”
景虎心思被他猜透,乖乖地点了头,“正是这样!”
“您的想法的确高尚,但也略嫌狭窄了些,这都是因为年轻之故。上田原是您最亲近的一族,亲上加亲,有甚么不妥?如果上田阴谋图己,才以婚姻媾和,这是不像男子汉的做法,但现在并不是这样。因为我们觉得上田那边或有不平,以亲事弭平他们心中的不满,增进彼此关系,是最理所当然的方法,不能以男子汉或娘娘腔的想法来衡量。第二,这对令姊来说,正是幸福归宿,而不是被当作牺牲,因为您并无意消灭上田,反而希望他们常保安泰。唯一的难点是他们年龄的差距,令姊芳龄二十二,政景公已三十七岁,足足大上一轮。不过,令姊早已错失婚期,如果出身小族,找个合适的对象嫁了就算了,但她可是越后国守护代之姊,要找门当户对的对象就难了。我已说过,政景公前妻没有生养子女,这对令姊来说,当是很合适的姻缘。”
宇佐美滔滔不绝,景虎终被说服。
“我了解,我自己心里有疙瘩,只要上田没有异心就好。”
“您了解就好,长尾家当可世代昌隆!”
“可是,这架桥的工作该交给谁呢?辛苦您老人家一趟可以吗?”
宇佐美却摇摇头:“千万不可,世人皆知在下多谋,因此这件事必须让世人认为是你自己的主张,最好派心腹前去。”
“的确。”
景虎又学到一课,有智略纵横者不能不大肚为怀。
当夜,他留宿琵琶岛城。和宇佐美共进晚餐后,他走到廊外,吹着凉风。已是暑天,空中是初七的半月。景虎仰望月亮,想起以前住在此城时,被乃美笛声吸引到她住处的事。那年,他十六岁。
那时,乃美把一位出外卖艺的乐师送给她的笛子给景虎看,两人谈了许多,最后因为乃美说他好战而生气,怒斥她一顿,不欢而散……
回想当时真是幼稚。那时候,想去看她时便大剌剌地走去,现在长大了,心想不该再这么幼稚了。他有种难过的感觉。彷佛看见府内馆女中领他到夫人房间时那白嫩的粉颈和摇曳生姿的腰臂,他呼吸急促。
“笨蛋,想甚么嘛!”
他在心中暗骂自己,再度仰望月亮时,耳边传来笛声,仍是那首轻快活泼的曲子。
“她是吹给我听的!”
景虎刹时全身血液沸腾、浑身燥热,他拚命压下这种感觉,像瞪视似地凝望着月亮。
景虎回到春日山,把这事告诉定实夫人及阿绫,她们都无异议。于是,派金津新兵卫到上田,数天后,金津回来覆命说:“他们说知道了,要我先回来,近日内将派使者覆命!”
这答覆相当冷淡,令人感觉他们是打算拒绝。景虎希望这件婚事能够谈成,好尽早祛除房景父子心里的不平。
他决定亲自走一趟上田,左右都极力劝阻,他们也对房景父子的态度感到不安。
“别说了,他是我叔父,而且武名甚高,不会做出那种小人手段,我相信他,这一趟是去定了。”
左右不好再劝,但决定陪同前往,大有豁出性命、舍身救主的气概,景虎难以拒绝。
“好!我带你们去,但绝对不许擅自行动!”
春日山距上田有二十四里,快则两天,慢则要三天可至。景虎第二天宿在十日町,先遣鬼小岛弥太郎到上田通知他明日抵达。
翌日晨间,他攀越过衔接中鱼沼盆地和南鱼沼盆地的八筒岭,政景可能在岭上恭迎。
景虎主从慢慢地走在蝉声噪耳的绿荫山路上,他们骑在马上,凉风不时自谷底吹来,虽然不热,马却全身汗湿了。
“就到了,到岭上时休息一下,给马吃点粮草。”
主从都爱怜地拍着马脖子,马汗湿的鬃毛下,皮肤热得烫手。
好不容易快到岭上时,山上有人遥唤:“喂——”
抬眼一望,有个人驻马在下坡口大松树荫下不停挥手,是鬼小岛弥太郎。红黑的脸上浮现森白的牙齿,笑得很高兴。
景虎他们也挥手回答。
弥太郎一拉马缰,缓步下坡,来到景虎面前,轻身下马说:“政景公在岭上恭迎大驾。”
景虎大抵预想到会这样,“是吗?”点点头,继续前进。
岭上是略微宽敞的平地,榉树、栗树等阔叶树形成凉爽的树荫。政景把马拴在树干旁,坐在矮凳上,穿着武士礼服,头戴乌纱帽,随从也穿着礼服,分坐两旁。
景虎一上来,眼光自然投向那边,轻轻点头,下马。
政景也点头回礼,起身走过来。
“想必是景虎公了!”
“你就是政景兄!”
双方相视而笑。两人虽是堂兄弟,却是头一次会面。政景年三十七,身材高大魁梧,肤色微黑,血色红润,高高扬起的浓眉,长而大的明亮眼睛,充满强壮、精明的男子气概。他虽然比阿绫大十五岁,但两人没有不配的地方,景虎觉得真是再好不过。
这中间,政景的家仆也摆好座席,就在刚才政景坐的地方铺上蓆垫,两人相向而坐,各自身后是随从之席。
“天气炎热,有劳大驾光临,不胜惶恐。”政景边说边引导景虎入席。
坐定以后,政景又说:“初次幸会,政景虽忝为一族,但因多次错过,缘悭一面。”
政景用语郑重,表示他对景虎的亲切及对当主的礼节。
景虎也亲切回答:“久闻吾兄武勇过人,神交已久,今日得见,果不其然。”
政景也带来厨子,准备了各式食品。他接过家仆奉上的葫芦,斟满一杯:“先让我敬主公吧!”
他仰颈饮尽,舔舌笑道:“好酒,这是我特地挑选来的!”
说罢,他献杯给景虎。景虎接过,自己斟满一杯,点滴不剩地喝尽,感觉一阵甘美凉意由齿缝渗入口中,通过咽喉而下。
“果然是好酒。”他把酒杯还给政景。
政景接过酒杯,放在面前,略向后退双手扶地下跪说:“主公近日诛杀叛贼,平定国内,可喜可贺,然因家父老衰,在下俗务倥偬,未能亲往致贺,实乃不敬,特此致歉。”
景虎笑说:“别再说道歉的话了,只要肯见我就很高兴了,我不会抱怨的。”
“在下不敢。”
“真的,这样相见,特别愉快。”
“在下也有同感。”
话语在应酬之间畅通无碍。景虎的随从也准备了酒肴,招待政景的随从。众人都心情畅快,热闹谈笑。
景虎心想,来了真好,但很小心不触及重要的话题,以免双方都陷入为难的场面。他暗自警惕,一杯接一杯地喝着,他喜欢喝酒,不论喝多少,还不曾醉到坏事过。
到达上田城时天色尚早,主人家已备好洗澡水。景虎洗净身上的油汗,换上乾爽的服装,坐在宽敞的客厅和在隔房的弥太郎等人闲聊,政景又备了酒菜进来。
“家父马上就到,刚不久前小腿抽筋,现正叫人按摩,待会儿才能过来,先由在下作陪吧!”
安置好的大餐盘上盛着一尾烤香鱼,鱼身肥厚,身上的盐烤得焦黄,引人垂涎。
“好大的香鱼啊!”
“这是在鱼野川捕来的,敝地属山村,海鱼只有咸鱼可吃,但河鱼就丰富了,鲤鱼、鲫鱼、鳗鱼、香鱼还有鳖,尤其是香鱼,又肥又嫩,入口极佳。”
“我就尝尝看!”
景虎用筷剥下一块鱼肉,合着蓼叶沾了点醋,才夹到嘴边,隔室就响起尖锐的吼声:“请等一等!”
是弥太郎。
“干甚么?”
“请等一等!”
景虎无奈,只好把鱼肉放回碟里,搁下筷子。
这时,弥太郎跨过门槛走进来,进至两公尺前时跪下,膝行到景虎桌前,拿起筷子说:“让在下尝毒!”
景虎怒斥:“无礼!”
他虽不认为政景有毒杀他的阴险心理,但没有尝毒便吃也不对。然而,在此状况下他不得不骂弥太郎。
“这是在下的责任。”弥太郎回答。
政景似有些生气,他的家将也脸色不对,因而景虎的随从也脸色大变,室内一时充满肃杀之气,只有弥太郎悠然自在,在众人的凝视下吃得津津有味,一点也没有尝毒的感觉。他不时的啧啧发声,将鱼肉沾足了蓼叶做的醋送进嘴里,从鱼头到鱼尾吃得一丝不剩。
政景愤恨的脸上现出苦笑,突然笑容消失,向景虎作揖道:“属下疏忽,敬请原谅!”
转头吩咐家仆:“端新的餐盘来!”
然后对弥太郎说:“怎么样,是不是快醉了?”
他的语气带着挖苦,脸上又是干涩的笑。
弥太郎可不服输:“在下不敢认为政景公会做出心黑手辣的事,但是在下陪同主公来的任务,就是要防患一切不幸于未然。”
不愉快的气氛刹时弥漫座中,景虎心想若不赶快消除这气氛,很可能造成进退两难的困境。他想直接切入问题,回头对随从说:“你们暂时退下!”
“啊!”
弥太郎略有难色,但立刻起身退出室外。
政景见状,也吩咐家将:“下去!”
宽敞的客厅里就剩下他们两人。夕阳斜照庭树,院子里流泄着茅蜩叫声。
“政景兄,你猜得到我为何而来吧!”景虎凝视政景说。
“大概猜得到。”
“既然如此,我就直说了,这件事虽有许多曲折,但我希望你能接受。我是春日山的四子,年纪尚轻,与国内武士的关系还很浅,最能依赖的只有同族之人。你们是我最亲近的族人,我很希望我们能加强关系,彼此成为能商量的对象,我求你的只有这点,请你务必答应。”
他的声调平稳,但充满慑人的气魄。
政景精悍的脸上出现被逼迫的痛苦表情,他想开口,但这时若让他说出不对盘的话,事情就没有转寰的余地,于是景虎继续说道:“如果你不接受,就表示你认为景虎没有统领长尾一族的胆识,我这判断对吗?”
“这……”政景苦笑欲辩。
景虎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我对长尾一族统领的身分和守护代的身分一点也不执着,只要你们父子认为我没那份能耐,我随时可以让位给你。我的话不是策略,也不是信口开河,我是真心这么认为。”
景虎的脸色发白,大眼发出异常的光泽,紧紧看着政景。政景也一样,苍白的额头浮出小粒汗珠,眼神沉郁。
在可以听到彼此呼吸的静寂中,一种无言的压迫充斥着,金属般的茅蜩叫声阵阵入耳。
这层紧迫感被院子里的脚步声打破,木屣踩在踏石上的声音由远而近。两人解除紧张,望向声音来处。
一个瘦小的老人拖着木屣,拄着长杖,走在院中踏石上。他拖着右脚,缓慢地走着。他身穿宽大的武士礼服,显得身躯更小,乌纱帽子下的鬓角和长须都已全白,活像能剧里的老翁面具。
“是家父!”
政景向景虎点点头,赶过去牵着老人的手服侍他走过来。老人脸上毫无表情,但看得出是很放心地让他服侍。
景虎胸口发热,他从来没有这样让父亲依赖、这样关爱父亲的回忆,他有些羡慕。
老人咳嗽几声,走上侧廊,慢慢走进房间,坐在刚才政景坐的地方。他直直看着景虎,长长的白眉下,发光的瞳孔像在瞪人。
“你是景虎吗?”他声音低沉有力。
“侄儿正是,特来拜见叔父。”
“不敢当!”房景两手扶地低头:“在下房景,幸会。”
“幸会!”景虎也扶地回礼。
房景看着景虎,突然眼眶一红,哽咽道:“你终于长大成人了!二十岁了吧!听说你武功显赫……”
他突然纵声大笑:“呀!不是听说,那次在鲭石川交锋,我被打得惨兮兮地,不过是去年的事,哈哈!了不起!”
“叔父过奖。”
房景又开怀大笑,突然笑声一歇:“刚才在那边听到这里有些言语纠纷,顾不得脚痛赶过来,果然如我所料,哈哈哈!你这次专程前来,没甚么不好商量的。你第一次来见叔父,叔父理当送份厚礼,这样吧!就把政景送给你当姊夫吧!我这老头子希望两家能长久和睦相处!”
事情如此急转而下、顺利解决,景虎有些不敢相信,他张着嘴,好一会儿才说:“承蒙叔父同意,不胜感激!”
“我们才需要感激哩!这点事还劳你亲自走一趟,真是不敢当,不过,这样也好,有甚么问题都该解消了。哈哈,儿啊!这是你的福气,三十七岁了还能娶到二十二岁的新娘,而且是守护代令姊,还不快谢过主公,哈哈!”
他非常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