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三郎那天值夜。回到中御殿的房间后,他抽出怀里的书信细细展读。信里绵绵絮说着金谷初会以后的思慕之情:
“当我看到你在盛开樱花树下、牵马而立的模样时,因为太过于俊美,有如见到妖魔般恐惧。那灿烂的夕阳照映在樱花和你身上,花因你而益增美丽,你则因花更添风情,宛如一幅名画,令我陶然……”
虽然源三郎对自己的容姿有充分自信,相信只要是看过自己的人无论男女都会生起恋慕之心,但看到这样由衷的赞美,仍然很高兴。另外,当他听盲女说那位贵妇是新发田城主之妻时,心里便开始浮现她的影像。
那天游人如织,他被无数的女人观赏,得到无数的赞叹!美女虽多,但除了她外,没有人能吸引他。
她看起来像是身分颇高的武家夫人,乍见其人,他心跳异常,不曾有此经验过。她虽然貌美、肤色光滑白皙,但吸引源三郎的还是她那沉稳端庄的大家风范,源三郎忍不住想要让她那紧抱胸前、嫩如柔荑的手轻轻拍打在自己背上。
不用说,他并不知道她是何方人士,只知道可能是身分相当高的武家夫人。他本想向随从打听,但还是作罢了,因为以他的立场而言,这种事必须谨慎不可。
不过,即使那般感动,一夜睡去后也消失殆尽,他觉得与其自己去思慕别人,倒不如让人家倾慕自己要来得愉快。但当盲女告诉他时夫人就是在金谷赏花时对自己一见钟情的人时,她的影像忽地又显现心中。
他不停地想:“若果是她,那就好,嗯,一定是她!”
因此,他看到信后更是欢天喜地。他反覆地看了好几遍,怎么看也不厌倦,信中赞叹他俊美的段落尤其令他高兴。他觉得全身暖烘烘的,胸口澎湃不已。起先,时夫人的影像还和信中语句同时涌现在他脑中,但后来就只剩下那些优美的文词而已。
但是,他也不能就这么一直反覆地看信,万一被人发现,岂不危险?他不曾爱过晴景以外的人,也不曾被其他人爱过。他倒没想到万一事情泄漏,对时夫人也将是杀身之祸,他只是有心防范勿被晴景发现他心中还有别人罢了。
他把信纸卷好,放入小抽屉,觉得不妥,想了一下,又把它和其他东西包在一起,拿到御殿门口,交给随行的一个年轻武士,吩咐说:“把这拿回去,放在房间架上,别去动它!”
交代完毕,他才安下心来。整天都欢喜着,心中不时反刍着时夫人的容貌和夸赞他的文句。
夜里,晴景照例饮酒作乐,源三郎陪侍一旁,直到深夜。
“今晚你陪我睡吧!”
“是!”
他两手扶地,习惯性地媚眼迎向晴景,忽而感到一阵惊讶,晴景那醉意十足、浮油泛光的脸突然令他生厌,这感觉还是头一遭。
“时夫人……”他心底低喃着这名字。即写信给他的新发田尾张守夫人是也。
源三郎和时夫人悄悄通起信来,居间传信的是盲女。起先,盲女只是碍于人情,心不甘情不愿地为他们传信,但每次源三郎和时夫人都不忘略施小惠,渐渐地也就习惯了,甚而乐于为他们跑腿。
有时候她送完信,还主动要求收信人给对方回信,在她怂恿的口气下,不写都不行。
说也奇怪,人往往不是不堪悲伤而泣,而是哭泣之后悲不自胜;不是滑稽至极而笑,而是笑后方觉好笑不已;不是激怒而吼,而是吼过后犹余怒未消。此刻的源三郎正是如此,起先他只是很高兴写些美丽温柔又无奈的情话,看着对方难了的思慕语句,但没多久他就当真起来,想见见她,想跟她亲口说话。
时夫人这边更是一往情深,死而无怨。当源三郎信上告诉她想见面、能否设法时,她立刻回信说“我想想看”。
她与女侍商量。那些女侍受到误将扭曲情欲化为忠义的信念之鼓舞,搜索枯肠,终于想出一条妙计,要源三郎假扮女人混进府里,以他那番姿容,打扮成女人,一定可以混过守卫武士的眼睛。
其他女侍无不鼓掌叫好,兴奋得想出各种藉口。
“对对,就说他是陪夫人弹筝的伴侣吧!”
“得帮他弄个筝盒。”
“他该用甚么身分进来呢?”
“春日山城外总有些年轻的千金小姐吧!就借用她们之中的一个名义吧!”
“需要的东西我们这边帮他准备吧!他那里应该没有这些个女性物品的。”
她们想像着源三郎的女装扮像,兴奋得无以自已。她们把盲女找来,告诉她这个主意。盲女知道事情搅到这个地步,已无退缩之理,她也相信那些女侍说以源三郎的美貌、任谁都会以为他是女人的说法,因而放心大胆地去转报这消息。
她到源三郎在外城的邸宅,告诉源三郎这主意。
“好极了!”
源三郎毫无异议,他喜欢扮成女人。他有浓烈的兴趣想知道自己将是多么美丽的女人,他不让盲女有说话的机会,兀自埋头思索需要的东西。
“和服要金线刺绣的红绫白绸,带子要……还要头巾……外套……”
不只是衣服,还有鞋子、饰物等,他都一一算到,他那张漂亮的脸蛋更显得美丽,清亮的眸子闪烁生辉。
盲女早听得吃惊了,许久才说:“这里和京都不同,您要的那些东西未必能有……”
“哦,是吗?”源三郎满腔热情倏地被浇熄,几乎不想再去会见佳人了。
“总之,我把您要的东西转告那边,尽量为您准备吧!”
“哦!”
源三郎的声音了无生气,一张脸也骤失刚才的光彩,显得混浊而无生气。
不过,盲女还是仔细问清了源三郎要的东西。第三天她再度上门,告诉源三郎东西都已在昨天送到他在城外的邸宅,请他过目。
源三郎一听,又精神抖擞地换装出门。
时夫人准备的服饰都装在一个没有徽记的皮箱里,果然都非常接近源三郎指定的样式。其中有夫人自己的,也有从女侍那里精挑细选出来的。
“这个好,这个好,我很喜欢!”
亢奋溢满了他的脸,他知道此时自己有多么美丽,见者无不动心,可惜,眼前却是眼睛看不到的瞎子。
“可怜的女人!”
此刻,他的心已无法按捺。
“我想今天晚上就去!”
“今天晚上?”
“你去安排一下,拜托!”
说完,他拿起和服,在身上比对,瞧也不瞧盲女。那柔软光滑的绸缎触感,令他生起一股悚栗的愉悦。
那天晚上,源三郎男扮女装,离开城外,到府内的新发田宅。他对自己的女装效果非常满意,他平常就习惯涂脂抹粉,但只是淡妆而已,不像今晚这般浓妆。红绫和服非常合身,襟口露出雪白的纺绸,衬着他细腻的雪白肌肤,真是风情无限。他头上包着紫巾,系带自耳上垂落两肩。
新发田家的武士完全没有起疑,盲女捧着筝盒,谄笑地对他们说:“这位是夫人请来的弹筝伴侣,是春日山水谷但马家的侄小姐。”
守卫都挤到门口,争看眼前这美若天仙的女子。心思敏锐的盲女行个礼,带着源三郎自在地走进内院。
源三郎虽为男性,但因为一向以女人身分承欢晴景,此刻易装为女,却要恢复堂堂男子的立场,难免使他感觉角色错乱,甚而有些迷惑不知所措。
时夫人芳龄二十八,一向生养在豪门深宅,除家人外,甚且未和其他男子交谈过,在某些方面来说,她仍属天真纯稚,因而此刻也觉得迷惘而害羞。
在那些女侍看来,这两人虽然有些茫无头绪,但情投意合是不会错的,于是都鼓足了劲,舌灿莲花地鼓励、唆恿他们,好成就这一段韵事。那两人初尝偷情滋味,竟一发不可收拾,此后即幽会频仍,哪管甚么身分危险。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没多久,源三郎和时夫人偷情的丑闻便传了开来,连新发田家的武士也略有耳闻。但源三郎是晴景最爱,众人惮于晴景淫威,不敢乱讲,以免反遭不测。
消息终于传到新发田城主长敦耳中,他既惊且疑,在重名誉甚于一切的武家之门,这种谣言自是不能置之不理。一夜长思后,他找来弟弟扫部介治时。
“外间风言风语,愚兄虽未必全信,但也不能搁置不管,本当亲自处理,然新山那边蠢蠢欲动,一时无法离城,就请贤弟代兄走一趟,见机行事如何?”
扫部介治时在《北越军记》中是“刚强第一人、武功数十回”的武将。他年方三十,身材魁梧,脸生青须,目光锐利。
“小弟去倒无妨,但能否依我判断行事呢?”
“无妨,全交给你。”
“既然如此,小弟就走一趟。”
扫部介回到府内调查,但女侍个个口风甚紧,守卫武士也只是风闻而已,没有确实的证据,如果硬扯出源三郎,“理”字上未必站得住脚。
扫部介所为何来,女侍都心知肚明,除了火速通报夫人,并与源三郎联络,暂时停止往来,因此扫部介也查无所获。最后,他只好说要回新发田城,离开邸宅,但是第二天又悄悄折回,投宿在府内附近的农宅,命令随从假扮百姓走卒,到新发田邸宅四周打探,每晚夜半时分回来向他报告所见所闻。
接连五天都没有任何可疑的线索,扫部介也不禁怀疑是有人存心不良捏造这种谣言。但第六夜时,先后有两人报告说:“平常出入邸宅的盲女带了个天仙般的美女入府。”
扫部介灵光乍见,急急赶赴邸宅。
守卫见扫部介来得意外,皆大为惊慌,但扫部介没有理会他们,迳自赶往内院。
为了迎接多日未来的源三郎,时夫人和女侍们正陶陶然地开着小酒宴,笑饮风情之时,扫部介突然冲进,女侍们惊慌四起,想要阻挠扫部介。
扫部介挥刀就砍:“贱人!还不让开!”
源三郎仓皇欲逃,扫部介一个箭步追上,毫不费事地一刀砍下他的脑袋,头也不回地逼进嫂嫂。时夫人作势欲逃,但裙摆被扫部介踩住,她挣扎的身体弯成弓状。扫部介低吼一声,刀锋自时夫人背部正中央穿透。
在场者无不惊惶失措,其中,盲女尤其惊惧。是她在源三郎与时夫人之间为他们互通款曲,引发这桩丑事的。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要问罪责,自己首当其冲。她怯怯地向角落后退,想静待这场暴风过境,但是眼睛像鹰一样敏锐的扫部介岂会看不到?
“贱人!”
他一把揪住盲女的衣带,在地上拖着,盲女惨叫连连,扫部介一脚踹在她腰上。
“饶命!大人饶命……”盲女在地上挣扎着。
“你做出这等无耻之事,理当知道罪无可绾,留命不得,不过,你若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未尝不能饶你一命。你想饶命的话,就实话实说,不准有半句假话!我问你,这家伙就是晴景公宠爱的仆僮源三郎吗?”
他脚下使劲踩着,盲女气若游丝地回答:“是,他是源三郎……”
扫部介接着把源三郎与时夫人金谷赏花一见钟情、私通书信、进而西厢情会等经过逐一问明白后,说:“我虽说未尝不能饶你一命,但你所作所为,虽死犹不足赦,你还是觉悟吧!”
说着,抽刀笔直刺进盲女背中。
盲女挣扎着,嘶声斥骂:“可恨!”
扫部介不觉怒火攻心,“死到临头的贱人,还不知罪!”他扔掉刀,用刚拳使劲捶打盲女背部,直打到她骨折喷血断气为止。
他把盲女尸体踢到角落,割下时夫人的脑袋,捡起落在走廊旁的源三郎脑袋,各用他们的衣服包好,拎在手上。他瞪着缩在大厅各角、面如死灰的女侍骂道:“你们这些贱人,虽然死不足惜,但我不想多添杀生之罪,算你们侥幸!”
扫部介急急赶回新发田城,把事情经过详细告知乃兄,并把带来的首级交给长敦检验。
长敦对爱妻之死纵有悲恸依恋,但也不能形诸于外,反而犒劳弟弟说:“你办得很好,辛苦你了!”
然后,他派急使到春日山报告说:“做为人质留在府内邸宅的妻子,近因急病而亡,不日之内将另送人质,端此谨告。”
长敦心想,晴景想必已知道事情真相,对彼此来说,都是羞于告人的丑事,大家心知肚明就算了。哪想到晴景因为那千金难换的宠童源三郎被杀,悲怒攻心至于狂乱,根本无法了解长敦这番心意。
他见信之后,更加悲愤,立刻召来长敦的使者,要他带话回去:“源三郎是我无可替代的宝贝,就算有罪,也不能不知会我一声就擅自把他杀了,既然是扫部介下的手,就得偿命,把扫部介交出来!”
使者回报此事,长敦兄弟虽气,但也无奈,心想那糊涂晴景,连这点为彼此留面子的苦心都看不出,还要追根究柢地扒这滩臭粪,实在愚不可及。兄弟俩认为此事多说无益,索性装作没这回事,等晴景脑袋清醒后再说。
孰料晴景不但没有冷静,反而变本加厉。他对源三郎的疼惜日益加深,一想到再也不能看到他妖娆的面貌,简直悲不自胜,而整日痛苦哀号、伤心欲狂的藤紫,更加重了晴景的悲伤。
“我们姊弟相依为命,远离京城,来到这偏远国度,而今,弟弟惨死人手,叫我这做姊姊的情何以堪?弟弟深受主公宠爱,不识男女之情,主公也非常清楚,想必只是为音曲歌咏而游于外,却叫那不知感伤情怀的乡下武人起疑杀害,想他年幼,虽有风雅之才,毕竟如一赤子,他们杀他犹如惨杀婴儿,悲哉莫此为甚!我心疼弟弟,我彷佛看到他临终前凄惨的……”
藤紫的哭诉更令晴景悲愤,他整个心绪为之惑乱激动。
“这个仇我非报不可!一定,我一定要为源三郎报仇!”
他连连派使者到新发田城,要他们交出扫部介,即使是脑袋也可!
新发田兄弟起初还充耳不闻,但看晴景这样纠缠不已,不禁生起气来。
“烦死了!这家伙究竟甚么时候才会清醒?他要是一直这样缠着不放,那如何是好?”长敦说。
“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蛋,我厌恶他!”
“既有此心,该怎么做?”
“我看只要有那蠢蛋在,春日山长尾家是没有指望了,可是,我们也不能去投靠昭田。大哥,这样吧!咱们投靠栃尾的景虎君如何?”
“我也这么想,景虎君虽然年轻,但胆识俱佳,在栃尾一战中已充分展现他的将略,好!咱们就投靠他,拥立他当春日山主。”
“好极了,小弟也有此意。”
兄弟俩意见一致,又商量其他事情时,晴景的使者来了,并带来晴景的口谕:
“数度传令交人,汝等皆以种种理由搪塞,无礼至极,此番当即迅速从命,否则,视汝等叛逆不忠之心已明,当即出兵讨伐!”
扫部介冷哼一声,瞄了长敦一眼,突然伸手扭住使者的鼻子。
“干甚么?!”
使者大惊,想拨开扫部介的手,但扫部介力大无穷,使者挣脱不得。他大概想说“无礼!”但鼻子被揪住,只发出模糊不清的语音,他似乎想抽刀斩人,但扫部介早算到这一点,另只手迅即抓住他的手臂,振落他的刀,回头看着长敦说:“大哥,我想到个好主意,咱们就用他回信吧!”
长敦不慌不忙、笑嘻嘻地说:“怎么动手?”
“得花点功夫,都交给我吧!”
“好啊!”
“好,来吧!”
扫部介揪着使者的鼻子和手臂,往廊外拖去。使者虽疼痛难当,但丝毫无法反抗,就这样被拖到廊外。
扫部介召来武士,数人奔来跪在院中待命,他像踢球似地把使者踢到武士面前。
“把他架在柱上!”
不容使者有挣扎的余地,家仆一拥而上,七手八脚把他两手左右张开地绑在六尺长的十字形木柱上。
“升起炭火,把火筷子烧得通红,我看烧十根大概够了!”他对自己想出的点子忍不住得意起来。
众人搬来火桶,升起烈火,还用扇子拚命煽火,残暑犹存的正午空气被扇得晃动,冒出淡青色的轻烟。又粗又长的火筷子插在火里。
“烧红一点,否则事情难做!”扫部介又说。
那使者大概已知道自己将遭遇甚么样的命运,惨白着脸哀叫:“你别乱来!我是使者,你想干甚么?!”
扫部介朗声笑道:“别吵!事到如今你还怕甚么?你该早有心理准备的呀!你当那个残忍无道家伙的使者,不是应该早有心理准备吗?!如果没有,这会儿你总该觉悟了吧!”
说完,他转身命令家仆:“火筷子烧好后,在他的额头烙上‘呆瓜’两个字,写清楚一点,好让那整天耽溺酒色、视线模糊的晴景看个明白!”
在这残酷杀伐的时代风气下,对敌人施以虐刑不足为奇,何况新发田家臣也同情主人的不幸,咸怨晴景的无道非理,听到命令,立刻毫不留情地动手。
烈火炙肉的异臭、每一笔划下而冒起的烟,还有滋滋的异样声音以及使者的挣扎呻吟,都没令武士们皱一下眉头。
“你好歹也算个男子汉!痛就痛嘛,叫甚么叫,还乱动甚么!你再不安静,连你两颊和脖子也一起烙。”
他们恐吓地在他剃得精光的上额和粗眉之间,仔细地写上扫部介吩咐的字眼。
“这样可以了吧!没法写得更清楚了。”
他们弄好以后,把使者往扫部介面前一推,仰对着扫部介。
那被烫得红肿起泡的额头上印着清楚的“呆瓜”两字,扫部介笑道:“很好!写得好!”他点点头,随即又说:“替信匣也修饰修饰吧!削掉他的鼻子和耳朵!”
可怜那使者耳鼻被削,整张脸血肉模糊地给赶出城外。
新发田兄弟如此回覆春日山后,立刻议定由扫部介率兵两百到栃尾,向景虎表明归顺之意:
“事情如此这般,愚兄弟已放弃晴景,愿臣属景虎君。家兄本当亲自出面,然此刻新山的金津国吉蠢蠢欲动,暂时不得离城,敬请谅察!如果您不满意我们兄弟所为,大可斩下我的脑袋,送到春日山!”
景虎老早就从密探报告中得知事情经纬,他完全赞同把奸夫淫妇一刀两断的处理方式,他认为事后长敦给双方留面子的做法也很周到,倒是晴景那执拗追究、不惜曝己之耻的态度令他非常不高兴。
“这真是一场灾难!不过,贤昆仲的做法好极了,要是我也会这么做。你们来了就好,晴景公那里我会帮你们调停。”
景虎接纳了新发田兄弟。
另一方面,晴景看到使者惨不忍睹的模样,听完报告,气得发晕。
“可恶的新发田!这岂不攞明要叛变,我还能坐视不管吗?!火速召集兵马!”
他立刻传谕各城出兵,但众人皆认为此事愚不可及,无人应召出兵。
“好!他们眼中都没有我这个守护代了,既然如此,我就自己出兵,赶快部署!”
正当他怒火攻心、头痛欲裂时,新发田兄弟归服景虎、扫部介率兵到栃尾、景虎也收容他们兄弟的消息传来!同时,景虎派人送来的书信正好到达。
信中,景虎为新发田兄弟的作为辩护,指摘晴景不肯善罢甘休,才将事情演变至此一地步,建议晴景视过往一切如流水,不要拘泥无聊的面子问题,以免众叛亲离。
晴景的愤怒达于顶点。
“好个景虎!他果然还恨我当初让他被赶出家门,这会儿不分青红皂白,倒说起我的不是来了!这小子性情不好,父亲早就知道,不过立了一点点战功,就这样长幼不分,自大起来。他这脾气,现在若不治治,将来还不知道会做出甚么样可怕的事来!现在我不恨昭田,也不怕黑田和金津,我只恨景虎!”
他咆哮过后,也在景虎派来的送信使者额上烙了“叛贼”两字,同时削掉他的耳鼻,令他带信回去:“火速交出扫部介的首级,否则兄弟情断义绝!视汝为新发田同伙叛逆,发兵讨伐!”
景虎原料到可能有这种事况,特意派个小兵去,可惜这对晴景来说毫无差别。那小兵哭哭啼啼地回到栃尾。
景虎心想:“这还算是我的兄弟吗?无情的人!”
不过,他也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