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卷 南朝(梁) 第一百五十一章 汉帝侯景

一、看风使舵叛魏归梁

侯景字万景,北魏怀朔镇(今内蒙固阳北)人,是一个鲜卑化的羯族人,早年做过怀朔镇功曹史,和北齐开国皇帝高欢是好朋友。

北魏末年,北方大乱。侯景投到尔朱荣部下,曾任先锋,在镇压葛荣起义中立过军功,被提拔为定州刺史,开始有了一些名气。高欢灭尔朱氏,侯景又归了高欢。因为是少年时代的好友,高欢对他很器重,任为丞相长史、兼定州刺史。后来又陆续当过尚书右仆射、吏部尚书、司空、司徒、河南道大行台,将兵十万,专制河南,成为高欢最为得力的帮手。

侯景模样并不起眼,右足偏短,曾被人骂为跛足。骑马射箭不是他的长处,但为人聪明而善于谋略;虽然生性残暴,但治军严整,掳掠所得都赏赐将士,因而部下都愿意为之卖命,奋勇作战。高欢手下高敖曹、鼓乐等将领都是勇冠一时的名将,侯景却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说他们勇而无谋。

侯景早就有横行天下的野心。他对智勇双全的高欢还算尊重,对其子高澄却很不服气,曾经对人说:“高王(指高欢)在,吾不敢有异心。王死之后,吾不能与鲜卑小儿共事!”高澄对此当然也不无察觉。

中大同二年(公元547年)正月。高欢病危,见儿子高澄忧心忡忡,问道:“你如此忧虑,好像不单是因为我生病之故,是因为担心侯景叛变吗?”高澄点头称是。高欢又说:“侯景专制河南有14年之久,常有飞扬跋扈之志,我虽能用他,你却难以驾驭。能敌侯景的,惟有慕容绍宗,我故意不提拔他,就是为了留给你去用的。”面授机宜之后不久,高欢便一命呜呼了。高澄立刻以高欢名义写信召侯景回邺都,想夺他的兵权。却不知道侯景曾与高欢约定,凡高欢亲书都要加小点作为记号,如今侯景见来书没有小点,知是伪书,又听说高欢病危,便不服调遣,拥兵自固。同时派人上表梁武帝,表示愿以河南十三州之地归附梁朝。武帝不顾群臣反对,决定接受,授侯景为大将军、河南王,都督河南北诸军事、大行台。并于三月派羊鸦仁等率兵3万运粮接应侯景。梁兵还未来到,东魏已经派兵来攻,侯景又向西魏求救,宇文泰知道侯景奸诈多变,一面接受归附,一面派大军陆续接收侯景占据的七州十二镇,并要求侯景入朝长安。侯景见东西从魏都得不到什么便宜,于是决意归降梁朝。武帝于八月派侄儿萧渊明率梁军主力5万北伐东魏,梁军在彭城南18里的寒山堰被慕容绍宗所率东魏大军战败,几乎全军覆没,主帅渊明也被俘虏。侯景在谯城与慕容绍宗相持数月之后,也因粮尽而败,带着800步骑赚开了寿阳城,梁武帝只得让他当了南豫州刺史,镇守寿阳。

二、野心勃勃叛梁篡位

东魏在得胜以后,让被俘的萧渊明写信给梁武帝,表示愿意交换俘虏,以通和好。以此来挑拨梁朝与侯景的关系。侯景得知之后,接连上表反对武帝与东魏交好,武帝一心只想求和,置之不理。侯景又伪造东魏书信,派人送往梁朝,要求以贞阳侯换取侯景。武帝不知是计,复书答应:“贞阳旦至,侯景夕返。”侯景得书,对左右说道:“我早就料到吴老公薄心肠!”其心腹王伟也说:“如今坐听亦死,举大事亦死,只有靠大王想法谋取生路了!”侯景于是开始积极准备叛乱。

侯景得知梁武帝侄子萧正德一直心怀不满,阴谋夺取帝位,便派人与萧正德联络,表示愿意拥戴他为帝,萧正德亦同意作为内应。太清二年(公元548年)八月,侯景遂起兵叛乱,取谯州、攻历阳,于十月兵临长江。

梁武帝不知萧正德与侯景勾结,命正德为都督京师诸军事,负责保卫建康。萧正德乘机派数十艘大船,把侯景从北岸的横江接运到南岸的采石,这时,侯景还只有马数百匹、兵8000人。

侯景迅速进围台城,到第2年(公元549年)三月,台城被围已近五个月。当初城内有二万兵卒,如今饿死的加战死的去了六七成,尚能作战的4000人也都骨瘦如柴,直喘粗气。城内横尸满路,无人收拾。各路援军虽然云集在建康周围,不下二三十万之多,兵力远远超过侯景之兵,然而,各军将帅号令不一,大都观望不战。侯景见状,全力攻城,终于攻陷台城。

侯景进建康前,已于太清二年十一月立萧正德为帝。进建康后,有了更理想的傀儡萧衍,便把萧正德降为侍中、大司马,自任大都督中外诸军事、录尚书事,掌握军政大权。不久又嫌萧衍不听话,把他软禁起来,连饮食也加以裁减,只有两个月工夫,就把这个86岁的吴老公活活饿死。然后,又立太子萧纲当了傀儡皇帝,为简文帝。侯景自己当相国、宇宙大将军、都督六合诸军事,又娶了简文帝之女溧阳公主为妻。大宝元年(550)三月过楔节,侯景请简文帝在乐游苑设帐宴饮三日。简文帝回宫之后,侯景便与公主一起在御床上南面而坐,令群臣列坐左右侍宴,试尝了一次当皇帝的滋味。

侯景本以为南朝怯弱,容易攻取,打算先取了梁朝,再拓定中原,然后称帝。可是形势的发展却和他的愿望相反,在江南各地的征战遇到了猛烈的抵抗。大宝二年(公元551年)夏巴陵一战,主力被歼,猛将多死,别说拓定中原,连在建康还能待多久都成了问题。因此,侯景决定及早篡位。

按照历来改朝换代总要先行废立的惯例,侯景先在大宝二年八月废了简文帝,另立豫章王萧栋为帝;十月,又命人用土囊将简文帝压死。十一月,迫萧栋禅位,正式当皇帝,改元太始,国号汉。

三、残酷无道浩劫江南

侯景为了建立和巩固自己的统治,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他下令把原先被没为奴隶的北方人统统释放为身份自由的平民,并且提拔他们担任各种官职。朱异家中有个脸刺字的奴隶带着同伴前来投奔,侯景封他为仪同,并把朱异家产全部赏赐给他。这一下轰动了建康内外,三天之内,就有成千个奴隶前来参加侯景的队伍,侯景一一给以优厚的待遇,使他们个个感恩戴德,愿意为之效命。

侯景还重用逃到南朝来的北方人,利用他们来统治江南人民,光北魏宗室元氏就有10多人被封王。

侯景对于江南人民的反抗,加以残酷的镇压。他攻破东府城时,把守城将卒三千人全部杀死。在他的督导下,诸将每次胜仗之后,便专以焚掠为能事,视杀人如儿戏。他进入建康后,在石头城立了一个大舂椎,谁敢于反抗,便将其放进捣杀。又造了个大咺碓,把犯人由脚到头,寸寸斩断。还逼建康市民围观,以此威吓百姓。又严禁二人以上交谈,违者不仅本族受罚,连妻子一族也要受株连。

建康盛时曾是一个拥有28万余户、上百万人的繁华城市,经过这次战乱,存留下来的人连百分之一二都不到。本来最富庶的东土会稽一带,经过侯景的攻掠破坏,在大宝元年(公元550年)也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大饥荒,十之七八的人被饿死,连草根树叶都被扒光吃净。繁华的江南大地竟出现了千里绝烟、人迹罕见、白骨成堆的惨景。南朝的社会经济遭到了严重的破坏。

迁居江南的北方士族也遭到严重的打击。据北齐颜子推记载,晋初南下的百余家北方北方士族,凡是在建康的,经过侯景之乱,已经覆灭略尽。而那些散处各地的高门士族,因为骨脆肤柔、体羸气弱、不堪行走、不耐寒暑,在战乱中死去的为数也不少。江南士族势力的进一步衰落,和侯景之乱是有一定关系的。

四、恶有恶报下场可悲

侯景虽然占据了建康,却并未能征服整个江南。在向各地扩张过程中,他遇到了梁军和各地地主武装的强烈抵抗。大宝二年(公元551年),侯景攻陷江州、郢州之后,乘胜西进,水军号称20万,旌旗千里,声势之盛为南朝所未见。可是进至巴陵,便被萧绎大将王僧辩击败,侯景得力猛将宋子仙等被杀,任约等被俘。侯景从此一蹶不振。

第二年(公元552年)二月,王僧辩与陈霸先在白茅湾会盟,誓师东下。三月,在姑熟的江中水战,侯景大将侯子鉴部被歼,梁军进抵建康。侯景亲率万余人拼死抵抗,亦被击败。

侯景在晋陵收得部分残兵后,前往吴郡,在松江被梁将侯瑱追上,所将战船200艘、兵卒数千人全部消灭。侯景无法,把两个儿子推到江中溺死,带着心腹数十人坐一条船,打算沿江东下入海逃命。途中,跟随他东走的羊侃之子羊鹍乘其入睡之时,令舵工调转船头,将船驶回京口。船至胡豆州(今江苏镇江北),侯景一觉醒来,询问岸上之人,得知旧部郭元建还在广陵,便命船直驶广陵,企图依托郭元建之兵东山再起。这时,羊鹍已拔刀在手,一面叱令船工继续驶往京口,一面用长矛将侯景刺杀。其尸送到建康,王僧辩命人将首级传送江陵,截其手送往北齐,又暴尸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