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6年,伯颜占领临安后,南宋陆秀夫、张世杰、陈宜中等在福州拥益王赵昰为帝,以图复宋。忽必烈为迅速歼灭南宋流亡政权,于鄂州、临安建行尚书省,命张弘范为“蒙古汉军都元帅”,赐宝剑铠甲,李恒为副帅,至闽追击二王;命大将阿里海牙增兵三万,由两湖进军广西,诏谕广西静江府等大小官吏使之归降。
静江(今桂林)府守将马墍,是东汉著名将军马援之后,并且在多次战斗中立过功,是一个足智多谋、武艺超群的将门虎子。他原是邕州知府,因抚御边陲有功,以左武卫将军征入朝,正巧宋廷投降,便滞留在静江,总领屯戌诸军,兼掌广右经略司。
阿里海牙从湖南入桂,先攻克全州,然后派总管俞全前往静江招降。马墍不多说话,立刻把使者杀掉,以明其志。临安失陷,宋室降元,伯颜威迫太皇太后谢道清下诏劝降各州郡,湘山僧宋勉持手诏到静江谕降,马墍大怒:“只有劝人护国,哪有劝人投降,我等不可轻信!”遂烧诏杀使,作为对阿里海牙的回答。
阿里海牙大怒,立刻带大军对广西进行武力征服,前锋直指严关(今广西兴安西南)。
严关,顾名思义,严者,“严当隘路而可畏”;关者,隘口也。有一种说法,此关之北面寒冷多雪,关之南多炎热雨天。当地有民谚说“北雪南雨飞不过”,北雪南雨从这里隔断,被此地严格把关,所以得名。严关是由湖南进广西的咽喉要地。西面是凤凰山,山形壁立,怪石嶙峋;东面为狮子山,山势峻陡,巨石遍山,望而生畏。狮子山与马头山、猪头岭、青石陡等山相连,构筑成天然屏障。这严关,就坐落在两山之间的鸟道上,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人称“桂北天险”。
听说阿里海牙带兵十万伐桂,马墍却并不慌张,他深知兵不在多而在精,将不在广而在勇的道理,遂立即组织所部及诸峒少数民族兵丁两千人据守静江,自率三千兵马据守严关。马墍深知严关为桂之咽喉,严关失守,静江不保。到了严关后,他下令将严关墙石加牢,在关口两边的高山上,架上了十几尊火炮,并派人用巨石阻断灵渠,垒上城垛,以防元兵从水路南下。同时,马墍还令人在阵前挖了许多阻马坑,以防元军马队水银泻地般的进攻。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马暨则是人不离刀枪,马不离鞍子,以逸待劳,准备迎击元军的进攻。
为了阻止元军南下,当地百姓还自发组织起来,成立义军,和宋军一道,四处袭击元军。据说严关附近有一个村的百姓,在村中的井里下了药,竟然一下药翻了几十个元军。
阿里海牙来到严关下,本想此地也会像其他地界一样,宋军会望风而逃,不料马墍却硬抗到底。于是就安排军马进攻,但由于地势狭窄,不利大队人马展开,虽火力强大,人多将广,却也无法过这三千人把守的严关。激战几天几夜,各种办法都用尽了,但还是无可奈何。
阿里海牙愁眉不展。这时,阿里海牙手下一个谋士向他建议,放弃严关,从东边百余里外的龙虎关入桂,溯漓江而上,过临桂,然后掉头北进,与屯于严关之前、正和宋军相持的元军主力前后夹击。这样,便可一举拿下严关。
阿里海牙一听大喜,立刻吩咐广西宣抚使史格带一偏师依计而行,自己却在严关前佯攻。
马墍没有考虑到元军骑兵马快,迂回百余里还不到一天,所以也就把注意力只放到了严关阵前。不想这日正与前敌打得激烈之时,背后却冷不防射来了利箭。阿里海牙看偷袭成功,于是就命令前军拼命攻打,元军两面夹击,马墍兵少不支,顽强抵抗后,退保静江。
阿里海牙乘机攻占严关,直扑静江。
静江城池坚固,共有内外两道城池,外城全长七百多丈,面宽四丈,脚宽八丈,高三丈,比其他城墙厚而高;城墙上都建有女儿墙、楼橹之类的防御性军事建筑;还开浚壕塘五百多丈,这些壕塘宽达二十五丈,深达二丈到二丈五尺,与阳水、溶水相连,易守难攻,有“铜铸严关,铁打静江”之说。
看到静江如此坚固,阿里海牙亲自写信给马墍,答应对方投降后,会立授广西大都督一职。见计不成,怕马墍信不过自己,阿里海牙特意又派人赶往大都,请忽必烈“降手诏谕之”,并写信告诉马墍,“如今宋廷已降,忽必烈即为天命,四海归一,万民降服,一个小小的静江,即使你马墍是个英雄,还能撑几天?即使你掌握了地利,但是人少将寡,外无援兵,怎能螳臂当车,阻挡得住我十万大军的铁蹄?认清大局,做一个识时务的俊杰吧!将军的一腔热血,我阿里海牙佩服;将军的爱国之情,广西人民知晓。今有天子皇上忽必烈汗的诏谕,保证你做广西地区都元帅,保证静江城破,元军秋毫无犯!”
马墍做事果绝,又一次焚诏斩使,坚决不降。
狂怒之下,阿里海牙指挥元军攻城,静江依水为固,确实易守难攻,元军遂猛攻三个月,前后百余战,死伤无数,但仍不能克城。马墍守城三月,衣不解甲,始终战斗在一线,宋军虽城中死伤甚众,但仍然坚持力挫元军,没有丝毫的降意。
终于又有人献了一计。有一人说:“静江城中人马不过五千,与你们十万大军根本无法匹敌,所依赖者,皆此濠水也。”
阿里海牙说:“是呀,但沟宽河深,我军不能近前攻城,虽用火炮轰塌城墙,但因不能及时登城而宋军又乘隙补上。虽说填埋容易,但濠水外溢,则整个地面成为汪洋,更不利我军攻城。故三月不下!”
此人说:“是呀!是呀!当时设计此城时,就赖水建城,一旦抽干濠水之水,城池便不难下!”
阿里海牙说道:“问题是怎样把水抽干?”
此人说:“这个好办,濠水上连接阳水和溶水,如果将军派兵在此修筑大堰,‘断大阳、小溶二江以遏上流’,又掘开东南埭坝引干靖江护城河水,使静江城周围的护城河干涸,失去护城河的屏障,由此,元军便可进静江城下。”
“好!好办法!”阿里海牙冷笑一声,大声说,“来人,厚赏此人!”
此人笑眯眯地说:“不敢,不敢,小人只是想要个一官半职……”
阿里海牙最看不起这种吃里扒外的卖国奴。“哈哈,你当了官,等我军走了,你再向敌军献计破我。如此小人,留之何用?来人,斩了!”这就是汉奸的下场!
1276年年底,阿里海牙派遣大军沿濠水向上,修筑了两道堰坝,挡住了阳水和溶水,然后又打开静江城东南的堰坝,放干了护城河中的濠水。然后派遣史格以战车攻城。史格先遣主力佯攻西门,以精兵攻其东门,以炮火轰塌城墙,接着元军便如潮水一般向前涌去,喊声震天,宋军虽以死拼杀,杀敌无数,但无奈元军搞人海战术,宋军人少,寡不敌众,只得退守内城。外城百姓皆纵火焚烧居室,多赴水死。
马墍见外城破,率军又退守内城继续战斗,无奈内城又被大炮轰塌击破。马墍仍领数百余军士与元军巷战。元军兵马蜂拥而至,遂与之展开诸屋诸巷的争夺。马墍手臂被砍断,鲜血淋漓,但仍背依断垣,与敌做殊死搏斗,不断击杀元军。看看身边壮士一个个倒下,马墍肝胆俱裂,一直杀到只剩自己孤身一人时,才仰天长叹道:“我马暨,真是有心杀敌,无力回天哪!”遂欲举刀自刎,被蜂拥而上的元军杀害。城中的宋将黄文政连战一整天,砍杀无数元军,最后刀崩力竭被生俘,仍大骂不止。元军残忍地将其杀害,黄文政至死骂声不绝,忠烈之气如此。
战后,阿里海牙来到静江,只见整个静江城断屋残垣,一片狼藉,血迹处处可见,未灭的烟火仍在四处冒着黑烟。他望着静江府上仍高高飘扬的“马”字帅旗,不禁也学起了汉人,仰天长叹道:“景琛父子皆豚犬,生子当如孙仲谋!”用当年曹操对孙权的赞美来表达自己对马暨的敬意。
静江城破后,广西大门洞开,元军便顺势而下,广南西路十五州,皆由元军占取。当元军攻到邕州(南宁)时,主将马成旺其及子马应麟胆怯,未待阿里海牙攻城,即以城献降。唯独马墍部将娄钤辖率两百五十名宋军,坚守月城不降。阿里海牙采取围困之计,围困十多天,最后宋军用计赚取元军食物,吃饱喝足之后,又力战元军十多天,杀伤元军无数。最后终因寡不敌众,宋军齐聚在一个巨炮周围,点燃火药,接着便“轰隆”一声巨响,与围城之敌同归于尽。
静江一战,元军以迂回夹击之策,避开险关,绕宋军之后,两面夹击,一举拿下严关。严关下,则静江失其依托,元军又采用釜底抽薪和声东击西之策,先撤濠水,再恃众强攻,宋军终因寡不敌众,缺少外援,最终失败。以马墍为首的静江人民表现出的可歌可泣的英雄壮举,深深打动了元军的每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