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越来越讲究的两栖登陆战中,普通的步兵登陆艇早已落伍于实战需要,也不再担负运送步兵上岸的任务。善于机变的美国军工专家在其甲板上加装了火箭发射管、37毫米口径火炮和重机枪,把它们改造成登陆炮艇。
改装后的登陆炮艇吃水较浅,能在近岸海面活动,当陆战队登岸时,可提供密度极大的直接火力支援。
上午8点,正是在这种登陆炮艇以及水陆两用坦克的先导下,719辆履带登陆车载运着8个营的陆战队员,拨开巨浪,在宽达4海里的正面向海岸冲去。
美军登陆程序经过精心设计:炮艇不上岸,只提供火力支援;坦克上岸,先爬上海滩,掩护后边的履带车,再由履带车将部队运上高地。
尽管做了如此多的铺垫,但多次两栖登陆战的实践都表明,接下来随时可能有意外情况发生。在航母舰载机做最后一轮轰炸时,就有人嘀咕:“这种烟雾和爆炸声恐怕并不意味着日本人已被炸死。”在履带车内,军官给士兵们分发了用以稳定情绪的口香糖,并且告诉士兵,万一需要游泳上岸,必须把沉重的子弹带扔掉,这也是吸取了以往因负载过重容易导致溺水的教训。
果然,当登陆团队距离海岸仅仅只有700多米时,日军炮弹开始如雨袭来,意外真的发生了——在美军海上和空中的高强度打击下,海岸的日军阵地确实蒙受了极大损失,但随后斋藤就将炮兵阵地移到了邻近地区的山脊后面,连舰载机也难以发现并摧毁。等到美军接近海岸时,这些炮兵阵地便从反斜面位置又冒了出来。
登陆团队不得不在炮火中穿行,处于队伍前列的18辆履带车冒着弹雨,率先爬上了海滩,身后的车有几辆被击沉,但大多数都紧跟了上来。不到20分钟,已有8000名陆战队员登陆并占领了大部分海滩。
登陆之后,美军才发现,在登陆海滩背面和两翼,日军还有许多未受到打击的机枪和迫击炮火力点。在这些火力点后面,则有配置于丘陵地带的火炮可给予支援。
由于遭到火力拦阻,履带车到了海滩便无法继续前进,部队下车作战,但随即又陷在沙子或弹坑里,难以行动。
发现这一情况后,几十架美机立刻进行“补课”,对日军阵地实施低空扫射,海上的战列舰、巡洋舰和驱逐舰也展开支援轰击。日军火力点的火力越来越弱,不过直到这些火力点被打到粉碎,才最终停止射击。
南云在加拉班的一座瞭望台上观看了整个登陆场景。最能触动他的仍是海军,当他看到海岸附近黑压压如铁山一般的舰群时,顿时呆若木鸡。
愣怔良久,南云把脸转向身边的文书,让对方记下:在珍珠港被击沉的美军战列舰中,起码有四艘已修复投入战斗。
这四艘曾负伤的老战列舰如今就在炮击塞班岛的行列中,美国海军恢复的能力如此之强,令南云既钦佩又惊恐。
南云只会一个劲儿地发感慨,斋藤却还要为他早已不感兴趣的指挥作战而奔忙。“东京玫瑰”宣称知道美军当天早上要登陆,不过是为了给对方编个“料事如神”的童话,斋藤其实对此并无多少心理准备,这次登陆行动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早上没能阻止美军上岸,到了下午,他便在加拉班把所有不在一线的部队都召集起来,发表“爱国演说”,举行誓师典礼。如此招摇一番后,集中起来的2000多人便排成纵队,沿着海岸公路朝滩头开来。
斋藤以为他的“爱国腔”一开口,便能吓死一群美国兵,可这猪一样愚蠢的思维其实害苦了部下——且不说在这紧要关头还要发表“慷慨激昂”的演说有多么浪费时间和莫名其妙,就是行进中那叮叮当当的声音,也足以引起美军的警觉了。结果,这帮人还没到一线,就在美舰炮火的猛烈轰击下一败涂地。
炮弹不仅击溃了“爱国纵队”,其中的一发还落进了斋藤设于岩洞中的临时指挥部内。当炮弹的烟雾消散,斋藤仍拄着指挥刀,直挺挺地端坐着,而他身边已躺下不少人,约有一半幕僚被炸死了。
与此同时,美军向塞班岛纵深推进的过程并不顺利。因为得知岛上日军的防御体系并不如想象中那样强大,有些人便猜测说日军工事是用竹子和纸做的,一打即下,一攻就破,事实是塞班岛的工事皆为一层或两层楼的钢筋水泥结构,外面还用正在盛开的紫茉莉作为掩护,每一座工事都相当于一座小型堡垒。
一线的战况很是惨烈,到天黑前,海军陆战队在岛上的推进距离尚未达到任务线的一半。而在陆续登岸的20000名陆战队员中,伤亡人数已超过了总数的十分之一,也就是死伤了2000人以上。
有过刻骨铭心的贝提奥岛之战后,美国海军对伤亡代价早有准备。海岸边除指挥船外,还配备了有特殊设计的武装医护船,用以收容从战场上撤回的伤兵。但在激烈的战斗中,甚至有一艘医护船也中弹起火了。
斋藤又来了精神,他给东京发去一封电报,声称:“天黑后,我师团将发起大规模夜袭,可望一举歼灭敌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