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述是个富裕行省,越过底格里斯河一直延伸到米底的山区,从马西普拉克塔古老的城墙到巴斯拉地区有400英里。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在此汇合,再注入波斯湾。这一大片国土有个特别的名称,叫作美索不达米亚,两条大河在此区流过时,相距不超过50英里,特别是在巴格达或称为巴比伦,相距不到25英里。由于土壤松软,挖掘不费力气,所以有很多人工的渠道连接两条河流,并且纵横交错在亚述的平原上。这些人工的渠道有各种用途,而且非常重要。两条河因各有不同的泛滥期,可以把多余的水量排放到另一条河流。渠道可以再细分为更小的水沟,用来灌溉干燥的田地,补充原本缺乏的降雨量。这些河道不仅有利于社会的交往和商业贸易,而且河床的堤坝很容易决口,成为亚述人与敌同归于尽的武器,入侵的敌军经常要面对突如其来的大洪水。
亚述由于水土和气候的关系,有些很重要的作物像葡萄、橄榄和无花果都无法生长,但是那些用来维持人类生存的食物,特别是小麦和大麦,产量极高,甚至到取用不竭的程度。农夫把种子撒在田地里,通常的报酬是两三百倍的收成。地面上散布着无数的椰枣树丛,勤勉的土著用诗篇和散文歌颂这种植物,说它的树干、树枝、叶片、树液和果实,经过巧妙的处理,可以有360种用途。有些产物特别是皮革和亚麻布,需要雇用很多民众来加工,却也是最有价值的外销商品。不过这些贸易全部操纵在外人的手里。巴比伦虽然成为了皇家的园林,但是靠近古老首都的遗址,新的城市陆续兴起,人口之稠密,从此地众多的城镇和村庄中就可以看出来。房屋用晒干的泥砖兴建,再用沥青很牢固地黏合在一起,这是巴比伦地区很特殊的天然产品。当居鲁士的继承人统治亚洲地区时,万王之王所有维持豪华排场的饮食和家用物品,全年三分之一时间的需要量,仅仅由亚述一个省就能如数供应。有四个很大的村庄负责提供饲养印度猎犬的食物,负担皇家马厩800头种马和1.6万头母马的全部费用,每天付给省长的贡金是一个英制蒲式耳的白银,可以计算出亚述的岁入是120万英镑。
尤里安使亚述的田园陷入水深火热的战争之中(公元363年5月),哲学家用掠夺和残酷的行为报复无辜民众,和过去那些傲慢的主子施加于罗马行省的痛苦如出一辙。惊惧的亚述人只有请求河流给予帮助,用自己的手完成破坏家园的工作。道路根本不能通行,洪流灌进罗马人的营地,尤里安的部队有很多天要与令人气馁的艰辛苦苦搏斗。由于军团官兵的坚忍,终于克服种种困难。他们像习惯于面对危险的敌人那样习惯了劳累的工作,更重要的是受到领导者不屈不挠精神的鼓舞,士兵修复受到损害的堤防,洪水又流回原来的渠道;整个椰枣树林都被砍倒,置放在道路受到冲刷的地点,用漂浮的木筏当桥梁,下面拿充气的皮囊作为支撑,军队可以渡过宽而深的渠道。
亚述有两个城市敢于抵抗罗马皇帝的大军,它们为自己草率的行动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佩里萨波或称安巴是行省第二大城,离皇家行宫所在地泰西封有50英里。这座城市面积广大,人口众多,戒备非常森严,构筑有双重城墙,还有一条幼发拉底河的支流在外环绕,负责防守的部队兵力强大,作战英勇。霍尔米斯达斯上前劝降游说,却被很轻蔑地加以驱退,同时被谴责的言辞伤害,说他背弃皇家血统 ,指挥外籍军队对抗自己的君主和祖国。亚述人竭尽防守的技巧和勇气,表现得十分忠诚,直到攻城撞车奋力冲击,粉碎城墙的角隅打开一个很大的裂缝,他们才退守内围的城堡工事。尤里安的士兵蜂拥冲进镇内,等到战争的欲念得以满足,佩里萨波已成为一片焦土。冒烟房舍的地面架起各种机具攻击内堡,双方不断用投射武器展开战斗,现在各种弩炮已经可以架设在围攻的地区内,使得罗马人掌握有利地形,获得更大优势。等到攻城塔构建好后,士兵就可以和高耸的防壁内的敌人处于同等平面来接战。这种可以移动的塔车确实令人望而生畏,现在内堡的守军已经丧失抵抗的希望,只有屈服求饶。从尤里安在佩里萨波城下出现,到让对方献城投降,只花了两天时间。这座人口繁盛的大城,残余的民众不论男女,只有2500人,后来他们得到允许,可以离开。存量非常丰富的谷物、兵器和华丽的家具,除了部分分配给军队以及保留作为公共设施外,其余不能运用的军需物资都用火烧毁,或是投入幼发拉底河里,佩里萨波的毁灭等于给阿米达悲惨的下场报了大仇。
毛盖马尔恰这个城市可以说是一座城堡,整个防御设施有16座大型高塔、一道很深的护城壕,以及双层的砖石城墙,城墙全部由沥青黏合得极为坚固,离波斯的都城有11英里,构建起来作为外围的重要据点。尤里安皇帝害怕把这样重要的堡垒留在后面造成腹背受敌的局面,所以要立即围攻毛盖马尔恰。罗马军队因而分为三部分,维克托率领骑兵及配属的重装步兵,奉命扫荡整个地区的敌人,一直到底格里斯河的河岸以及泰西封的郊区。尤里安亲自指挥攻城行动,将攻城器械全部对着城墙架设起来,看起来像是要依靠它们攻破城池。实际上,他设计出了更有效的方式,可以使部队攻入城市的中心。在内维塔和达迦莱法斯的督导下,罗马的士兵在相当的距离朝城池方向开挖壕沟,逐渐延伸到护城壕的边缘,然后很快用泥土将护城壕填满。部队不断卖力工作,在城墙的基础下方挖出一条坑道,每隔相当距离用木材支撑,特别选出3个支队,排成单列,在黑暗而危险的通道里很静肃地探路前进。大胆的队长在前面领路,向后方传出信号,时刻准备从幽暗的地下突入敌方城市的街道。尤里安让他们先不要轻举妄动,为了确保突击成功,他发起喧嚣而吵闹的正面攻城作战,以吸引守备部队的注意。波斯人在城墙上带着蔑视的眼光看着攻城的行列被他们击退,没有发生一点作用,于是唱着胜利的歌曲,把荣誉归于沙普尔而大声庆祝,同时向罗马皇帝做出保证,在他攻占固若金汤的城市毛盖马尔恰之前,就让他一命呜呼,到群星闪烁的宫殿觐见阿胡拉。
城市最终落入皇帝的手里,对于第一位从坑道里攀登到弃守高塔的列兵,史书记下了他的名字。通道被他的同伴加宽,他们带着按捺不住的热情一拥而出。1500名敌人已经出现在城内,惊愕万分的守备部队只有放弃城墙,唯一能够确保安全的希望也随之丧失。他们立刻对城门纵火将它烧开。士兵为了报复进行残酷的屠城,只有在满足色欲的需要和抢劫的贪念后,才暂时停下滥杀的行动。总督获得免死的保证就献城投降,然而他被指控曾对霍尔米斯达斯王子说出有损他荣誉的话,没过几天就被判决活活烧死。所有的堡垒和防御工事全部夷为平地,没有留下一点遗迹显示毛盖马尔恰这个城市曾经存在过。
波斯都城的近郊兴建了三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到处堆金积玉珠光宝气,表现出东方君主穷奢极欲的豪华和倨傲。花园沿着底格里斯河迤逦延伸,天然的景色极为优美,根据波斯的风格装饰着对称的花坛、高耸的喷泉和浓荫的廊道。广大的园林用高墙围绕,里面豢养着熊罴、狮子和野猪作为皇家狩猎之用,维持的费用相当可观。现在高墙倾圮,各种猛兽任由士兵射猎。在罗马皇帝的指使下,沙普尔的宫殿化为一片焦土。在文明时代,两个敌对的国君还是会保持审慎的态度和高尚的举止,但是尤里安处于当前的情况,完全舍弃合于法律规范的待人之道。然而这些任性的破坏行动没有必要在我们胸中激起怜悯或愤恨的情绪。希腊艺术家用手完成一座风格单纯的裸体雕像,比起蛮族运用庞大劳力兴建这些粗俗的建筑物,更能显现天才的价值。要是宫殿的残迹比木屋的火灾让我们更为感动,我们的人性对生命的痛苦一定存在错误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