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里安大举出兵和火速前进的信息,很快传到敌手那里。君士坦提乌斯自从沙普尔班师回国以后,在波斯战争之余获得了一段休养生息的时间,为了掩饰内心的焦虑,表面装出毫不在乎的样子。君士坦提乌斯公开宣布要回师欧洲,迎击尤里安的部队,除了提到这次军事远征行动对他而言就像打猎一样轻松以外,其他的都闭口不谈。等到营地搬到叙利亚的海拉波里斯,他向军队说明他的计划,轻描淡写提到恺撒所犯的罪行和草率的行动,毅然向大家保证:要是高卢的叛贼胆敢在战场对阵,光凭大家眼中发出的怒火,就能让他们撑不下去;要是听到大家在攻击时的呐喊声,他们马上就会一败涂地。皇帝的讲话获得军队的欢呼,海拉波里斯的议长狄奥多图斯流出奉承的眼泪,请求皇帝把叛贼的头颅赐给他们,好挂起来装饰城市。皇帝挑选一支特遣队乘坐驿车出发,要是可能就固守住苏西伊关口。原来用来对付沙普尔的兵员、马匹、武器以及仓库,全部转拨供作内战之用。君士坦提乌斯过去在国内获得多次胜利,使他的党徒对于成功抱持极为乐观的看法。书记官高登提乌斯用自己的名义据有阿非利加各行省,罗马的粮食供应被截断,这样出乎意料的事件,给尤里安带来极大的灾难,产生非常严重的影响。
驻防在西米乌姆的两个军团和一个弓箭手支队向尤里安投降。但是他根据很多消息来源,怀疑这些部队的忠诚有问题,特别是他们过去曾受到皇帝的青睐。于是他想出了一个权宜的办法,就是借口高卢边区兵力空虚,调他们过去担任守备,这样一来,可以让他们远离未来行动最重要的地点。这些部队很勉强地到达意大利的边界,但是他们畏惧漫长的行军,以及要面对凶狠的日耳曼蛮族,于是在一位护民官的煽动下,决定留在阿奎莱亚不再前进,并且在这个难以攻陷的城市,在城墙上升起君士坦提乌斯的旗帜。机警的尤里安立即发觉这场灾难为害不浅,要采取措施加以补救。在他的命令之下,约维努斯率领部分军队回师意大利,以坚韧不拔的精神和奋力争先的勇气,开始围攻阿奎莱亚。军团的士兵拒绝接受军纪的制裁,发挥技巧和毅力来进行防御作战,号召意大利其他地方也拿他们的勇气和忠诚做榜样,威胁尤里安的退路。要是他们真的败在东方军队的优势兵力之下,可说是死无葬身之地。
但是尤里安的人道思想,在不是杀人就是被杀的残酷抉择中得以保全,君士坦提乌斯的死亡恰得其时,使罗马帝国能够脱离内战的苦难。寒冷的冬天也无法将君主留在安条克,就是他的宠臣也不敢忤逆他急着要报复的欲望。他有点轻微的发热,或许是近来心神不宁引起,因旅程的劳累而加重病情。君士坦提乌斯过了塔尔苏斯山以后,在不到12英里远的小镇莫普苏克里尼停顿下来,经过短期的调养,终因大限已到而驾崩,享年仅有45岁,在位24年(公元361年11月30日)。他的本性混合着骄奢和软弱、迷信和残酷,在以往国家和教会重大事件的叙述中,完全表露无遗。多年的滥权使他在当代人的眼中是极具争议的对象,仅留下个人的功勋值得后代子孙的关注,君士坦丁最后一个儿子离开尘世,唯一对他的评论是说他遗传其父的缺失而非能力。
君士坦提乌斯在弥留之际,遗言要尤里安接位继承大宝,这并非不合情理,他留下年轻而温柔的妻子,要考虑她未来的命运,何况她还怀着身孕。临终时对妻儿的关怀之情,还是胜过永难平息的仇恨。欧西比乌斯和那批有罪的同伙,还抱着一厢情愿的打算,想要选出另一位皇帝,以延续宦官的当政。但是军队不愿从事痛恨的内战,抱着不屑参与的态度粉碎了宫廷的阴谋,指派两位高阶军官前往晋见尤里安,矢言帝国的军队要效忠他的麾下。这位君王原已制定了三种不同的对色雷斯发起攻击行动的计划,现在都可置之高阁,无须牺牲市民的生命,不必冒着激战的危险,他一手攫走全盘胜利所获得的利益。
尤里安急着重访出生地和帝国的新都,他从纳伊苏斯出发,穿过海姆斯山区和色雷斯的城市前进。当他到达赫拉克利亚时,相距60英里以外的君士坦丁堡的居民全都前来欢迎。他在士兵、人民以及议员恭敬的欢呼声中,以胜利者的姿态进入都城(公元361年12月11日)。无数的群众满怀崇敬之心拥挤在他的身旁,而当他们看到这位在缺乏经验的幼小年纪就曾击败了日耳曼蛮族,现在一帆风顺从大西洋岸边,直穿整个欧洲到达博斯普鲁斯海峡的英雄人物,身材竟如此矮小,衣着又极为简朴,也许感到颇为失望。几天后,去世皇帝的遗体在港口上岸,他们的君王表现出悲伤的感情,不论真假,臣民均报以热烈的欢呼。他不戴皇冠,身着丧服,步行跟随送葬队伍一直来到安放遗体的圣使徒大教堂。即使他这种表示尊敬的举动可以解释为出于自私,纯粹因为死者享有皇室的出身和荣耀,但是他的眼泪毫无疑问向世人表明,他已经忘记死者对他的伤害,只记得君士坦提乌斯交托给他的责任。阿奎莱亚的军团确知皇帝去世后,便立即打开城门,以几位有罪的首领作为牺牲,很容易地就获得了尤里安的赦免,这可以说是出于谨慎,也可以看作是他慷慨的举动。他这时年仅32岁,在毫无争议下据有整个罗马帝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