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历史上的历代帝王对天象都极为重视,他们都认为天象表达了天意。在众多天象中有两种备受关注:一是五星连珠,二是荧惑守心。
什么是五星连珠呢?五星连珠就是金、木、水、火、土五颗星排成一条直线,这被看成是最吉利的天象。
史书记载刘邦登基那年曾经出现五星连珠的天象。现代天文学家利用计算机推演,证明五星连珠发生在刘邦继位的第二年——史学家也为刘邦制造吉利,真是匪夷所思。根据计算机的推演,中国历史上还有两次五星连珠没有得到记载,一次发生在吕后称制之时,一次发生在武则天称帝之时。因为史学家不想让五星连珠证明女主也是顺应天命的,所以,即使出现五星连珠也不加以记载。
最不吉利的天象是什么?荧惑守心。
什么叫“荧惑守心”呢?中国古代把“火星”称作“荧惑”,二十八宿中的“心宿”简称为“心”。“心宿”就是现代天文学的“天蝎座”,主要由三颗星组成。当火星运动到天蝎座三颗星的附近,并在那个地方停留一段时间,就出现了中国古人常说的“荧惑守心”的天象。这种天象为皇权做出的解释是,天蝎座的三颗星中间最亮的一颗代表皇帝,旁边两颗,一颗代表太子,一颗代表庶子。
这种天象为什么会被认为是不吉利的呢?
中国古代的天文学叫作星占学。星占学最重要的任务是为皇权服务,皇帝设立了占星官,设此官位只是为皇帝服务。“荧惑守心”的出现在古人看来就意味着轻者天子要失位,重者皇帝死亡。《史记·天官书》即言:“火犯守角,则有战。房、心,王者恶之也。”
我们可以看史书记载的一个西汉末年的例子。
绥和二年(前7)仲春,有人向汉成帝的丞相翟方进报告出现了“荧惑守心”的天象。翟方进看到奏本,非常为难,不知道如何是好(方进忧之,不知所出。《汉书·翟方进传》)。占星官上奏汉成帝,说天象告变,国运有厄,如果不移祸大臣,恐怕国家将陷入危难之地。汉成帝真信这事儿,看到报告后非常惊慌,不多加思虑便决定移祸于丞相。皇帝为了保全自己一向不惜手段,再说,丞相是移祸的首选。
于是,汉成帝立刻召翟方进上朝,斥责他为相多年,不能调理好阴阳,导致天象变异。翟方进回到家中,惶惶不可终日,他虽然知道这次难逃一劫,但还存有一丝侥幸之心。可是,汉成帝早已铁了心要拿他做替罪羊。第二天一早,汉成帝便派人给翟方进送去诏书,说:本来我认为你清明、勇敢,希望你能治理好国家,但是你十年为相,却给国家带来了灾难。你这样的丞相怎能辅佐我治理天下(观君之治,无欲辅朕富民便安元元之念。《汉书·翟方进传》)?念你为国奉献多年,我不忍心罢你的官,希望你能忧国如家。汉成帝又赐给他好酒、黄牛。按汉朝惯例,皇帝赐给大臣牛和酒,即是赐死。翟方进知道了皇上的用意,又没有办法可以破解,只好饮鸩自杀。翟方进自杀之后,汉成帝才放宽了心,赶忙发布消息说,丞相暴病而死,下令厚加抚恤。汉成帝还亲自到翟方进家中多次进行吊唁(方进即日自杀。上秘之,遣九卿册赠以丞相高陵侯印绶,赐乘舆秘器,少府供张,柱槛皆衣素。天子亲临吊者数至,礼赐异于它相故事。《汉书·翟方进传》),他认为从此之后国运可以亨通,自己也可以天命永固了。但是不到一年,这个嫁祸于人的汉成帝也暴毙而死。
嫁祸于丞相都不能避免皇帝死亡的事实更让帝王们感到“荧惑守心”极为可怕。这当然是秦始皇以后的事情,秦始皇是不知道的。但是,天象的变化对皇帝的影响极大,也是举国关心的大事情。
秦始皇三十六年(前211),一连发生了三起让秦始皇非常郁闷的事件。
第一件事就是“荧惑守心”。《史记·秦始皇本纪》的记载是“三十六年,荧惑守心”。因为知道“荧惑守心”的寓意所在,所以秦始皇得知这个消息甭提多恶心了!
第二件事是陨石事件。秦始皇三十六年,一颗流星坠落到了东郡。东郡是在秦始皇即位之初吕不韦主政时攻打下来的,当时此郡是齐、秦两国的交界地。现在早已是大秦帝国的一个东方大郡。陨石落地还不可怕,可怕的是陨石上面刻的字——“始皇帝死而地分”。这七个字非同小可!它代表了上天的旨意,预示着秦始皇将死,同时也预告了秦帝国将亡。
出现了这种事情,地方官哪敢怠慢?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到了秦始皇耳中。秦始皇当然震惊不已,立即派御史到陨石落地处,逐户排查刻字之人,结果一无所获。愤怒的秦始皇下令:处死这块陨石旁所有的人家,并立即焚毁这块刻字的陨石(黔首或刻其石曰:“始皇帝死而地分。”始皇闻之,遣御史逐问,莫服,尽取石旁居人诛之,因燔销其石。《史记·秦始皇本纪》)。人死了,石焚了,但是,秦始皇心中的阴影并没有随之而去。
第三件事是沉璧事件。这年秋天,又发生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一位走夜路的使者从东经过华阴,突然有一个人手持玉璧将其拦住。他对使者说:请你替我把这块玉璧送给滈(hào,浩)池君,还对使者说:今年祖龙死。使者莫名其妙,急问他是什么意思。但是,这个奇怪的人留下玉璧,没做任何解释,转眼就消失在夜幕之中了。稀里糊涂但也感觉不妙的使者带着玉璧回到咸阳,立即向秦始皇做了汇报。秦始皇听后,第一反应就是这句话的“祖龙”指的是自己,他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才说:山鬼至多知道一年之事。退朝之后,秦始皇对别人说:“祖龙”是指人的祖先(使者奉璧具以闻,始皇默然良久,曰:“山鬼固不过知一岁事也。”退言曰:“祖龙者,人之先也。”《史记·秦始皇本纪》)。听起来似乎口气很硬,其实已有无可奈何之感了。然后,他派人将使者捎回来的玉璧送到御府去察验,鉴定的结果竟然是秦始皇二十八年(前219)他巡游渡江之时,祭祀水神而投到江水中的那块玉璧。十年前祭祀水神的玉璧怎么又被一个不明身份的人送回来了呢?
世间之事最怕祸不单行。一年之中连续发生三件怪事,闹得秦始皇心里非常郁闷。为了避凶就吉,秦始皇专门为这些事举行了占卜,得出的结果是出巡和迁徙百姓才能趋吉避凶(于是始皇卜之,卦得游徏吉。《史记·秦始皇本纪》)。于是,秦始皇下令迁移三万户人家到北河、榆中地区,并且给每个迁徙户赠了一级爵位。
这三件事都明明白白记录在《史记·秦始皇本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