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秦国这个时候是老大,军事力量最强,是当时唯一的超级大国,没有一个国家能够跟秦国相匹敌。所以秦国很自然要用军事力量来消灭六国,这是毫无疑问的。在军事力量以外,还要不要用其他的手段呢?
李斯认为,还要用外交手段。李斯讲了一个办法,他说我们应当多派一些人,带着很多钱,到六国去,收买那些可以收买的重臣,收买掌握国家权力的人,如果他不收钱,他很廉洁,怎么办呢?暗杀,把他杀了。能买的买下来,买不下来的就杀,然后再派大兵随其后(诸侯名士可下以财者,厚遗结之;不肯者,利剑刺之。离其君臣之计,秦王乃使其良将随其后。《史记·李斯列传》)。这样,李斯就提出两种手段,一种手段是军事讨伐,另一种手段也是一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叫金钱收买,李斯主张两种手段并用。
秦王赵政曾经遭遇过一次四国联合的军事行动,当时秦王赵政召集了六十多位大臣来商议这个事情,大臣们都束手无策。在这个时候有一个叫姚贾的出来了,他提出来给我钱,我去把这四国摆平(贾愿出使四国,必绝其谋而安其兵。范祥雍《战国策笺证·秦策五》)。赵政听了很高兴,给了他一大笔活动经费,这个我们叫特种经费,包括许多车和黄金。姚贾用了几年的时间,把联合进攻秦国的这四国全部用钱给摆平了(绝其谋,止其兵,与之为交。范祥雍《战国策笺证·秦策五》)。姚贾回来以后,秦王赵政很高兴,赐封千户,并提拔他做了上卿。韩非知道这件事以后,立即给秦王赵政上书,痛斥姚贾。韩非指责姚贾什么呢?他指出姚贾犯了三条大罪:
第一,韩非说姚贾拿了秦王赏的这么多钱,活动了三年,四国的外交也没见多大成效,而大部分钱进了他自家的腰包(四国之交未必合也,而珍珠重宝尽于内。范祥雍《战国策笺证·秦策五》),这叫贪污公款。
第二,姚贾利用秦王的权力为自己建立关系网,私交诸侯(以王之权,国之宝,外自交于诸侯。范祥雍《战国策笺证·秦策五》),这叫假公济私。
第三,姚贾这个人人品不行。他的父亲是魏国把守城门的人,他是魏国守门人的孩子(梁监门子。范祥雍《战国策笺证·秦策五》),而且在魏国曾经犯过盗窃罪,在“公安局”里面有他犯罪的案底。后来他到了赵国去,又被赵国驱逐了。你看这个人,出身这么差,还犯过罪,被赵国驱逐了,我们和这种人商讨国家大事,不是太掉价了吗?
赵政一看这个信,就把姚贾叫过来质问:你是不是拿着公款去私交诸侯了?姚贾不卑不亢地说确有此事。赵政一听就大发雷霆:你既然这样做了,怎么还有脸面来见我呢?姚贾说:你一定是听信了别人的谄言。在历史上,听信谄言,杀害忠良的事情太多了,你要听信谄言,你手下就不会有忠臣。赵政说:这条我们且不说。有人举报你,说你是个监门人的儿子,有过盗窃的前科,在赵国被驱逐过,有这事吗?
姚贾说:不错啊,有啊!但是反过来讲,历史上建功立业的,像我这样的人不是很多吗?帮助周文王的姜太公,他当年不是被商纣驱逐出去的吗?帮助齐桓公称霸的管仲是个商人,但是齐桓公重用他,不是最终称霸天下了吗?还有,秦穆公时期的百里奚,是用五张羊皮换回来的,但他帮助秦穆公,不也使秦国崛起了吗?这些人哪一个是出身高门贵族家庭的?但这些人帮助他们自己的国君不都成就了霸业吗?
如果你用人要讲出身,要用高士,我也可以给你举几个例子。有一个高士,商朝人卞随,当商汤讨伐夏桀的时候找他去商量,他觉得找他商量灭掉一个君主是一种耻辱,然后就投水而死,这个高士你能用吗?你跟他一商量,他就投水自杀了。还有一个高士,夏朝人务光,商汤灭了夏桀以后,据说商汤想把君位让给务光,务光不干,然后就自沉于庐水之中。
这两个高士,一个找他一商量就跳河自杀了,另一个让他当国君也跳河自杀了。你去找高士,这些人都出身高贵,德行、操守很高尚的人,他愿意为你服务吗(人主岂得其用哉?范祥雍《战国策笺证·秦策五》)?你现在用人,是用这个人的才,而不是衡量他的道德水准和家庭出身。家庭出身再高贵的人,如果他没有功劳,你也不能赏他(虽有高世之名,无咫尺之功者不赏。范祥雍《战国策笺证·秦策五》)。
秦王赵政一听,有道理,便不再追究了,把姚贾给放了。